樑王等人盡數被拿下,至此樑王之亂算是解決了大半,剩下的餘孽一時半刻威脅不到大周朝廷。
顧崇義帶着兵馬上了岸,魏從智將樑王抓住之後就不見了蹤跡,這條老泥鰍現在不知道又鑽去了哪裡。
“侯爺,魏大人來了。”
聽到副將的聲音,顧崇義轉身看過去,果然瞧見一隊人馬向這邊而來,走在前面的是一身甲冑的魏元諶。
顧崇義在安東衛時,就收到了魏元諶在拱極城外阻攔樑王大軍的戰報,魏元諶用幾百騎兵打亂了樑王的陣腳,消息傳到衛所,委實振奮了大周的軍心。
顧崇義不禁感嘆魏從晟雖然去的早,但魏家後輩真是爭氣,如果他的兒子能及得上魏元諶的一半,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侯爺。”魏元諶先一步躬身,那筆挺的身姿立即彎下來,規規矩矩,一絲不苟,就像晚輩見到長輩那般恭敬。
顧崇義臉色微變,這可不合適,魏元諶是這一戰的主將,剛剛打了勝仗,身邊的將士對他滿心敬佩,與他相見如何能行這樣的大禮?
這樣思量着,顧崇義忙伸手將魏元諶扶起:“可不能如此……”
魏元諶道:“伯父這些日子辛苦了。”
顧崇義一怔,什麼時候他成了魏元諶的伯父了?兩家沒有這般親近吧?不過想到李太夫人對家中的幫襯,以及這次海上平叛,魏家人對他的幫襯,顧崇義又不好拒絕。
“諶哥兒。”
這時,一直不見蹤影的魏從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
“諶哥兒啊,懷遠侯爺一直誇讚你,有勇有謀,不輸給你祖父,你可要多多感謝侯爺。”
顧崇義皺起眉頭,大周什麼時候有這規矩?誇讚幾句還需要感謝?不知魏從智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顧崇義瞄了魏從智一眼,魏從智頭髮還沒幹,甚至還用手擰着衣服上的海水,看起來竟然有幾分狼狽。魏從智捉拿樑王立下大功,算了,今日不與他計較。
見顧崇義沒有阻攔,魏從智接着道:“崇義,我大哥去的早,我這侄兒……唉……可憐啊,幸好有你喜歡他,這以後你可要對他好一些,這樣對他來說也算得上是一種彌補。”
顧崇義更加聽不明白了,就算需要彌補那也是魏家的事,算不到他頭上。
說話間,魏元諶將頭鍪摘下。
這一瞬間威風凜凜的魏將軍少了幾分凌厲,多了些質樸和懇切,給顧崇義的感覺真的像是自家晚輩了。
顧崇義道:“回去之後我會與朝廷稟明,這抓樑王的功勞可算不到我們頭上,你帶兵平叛,活捉樑王,將來前程無量。”
“伯父,”魏元諶道,“有件重要的事,我想與伯父說。”
難道擒獲樑王還不重要嗎?魏三爺此時的模樣看起來十分鄭重,讓顧崇義不禁也有些緊張:“何事?”
魏元諶還沒有說話,魏從智道:“諶哥兒有什麼話只管與侯爺說,侯爺定會應承,之前二叔與侯爺在海上的時候,侯爺就說,只要是諶哥兒提的要求,侯爺一律答應。”
顧崇義是說過這話沒錯,不過那都是應付魏從智的,想必魏元諶不會放在心上。
“元諶謝謝伯父如此信任。”魏元諶再次行禮。
不對,顧崇義目光微凝,發現了問題,一切都有些不合常理,該不會魏元諶真的有事求他應承,魏二老爺事先騙他答應。
顧崇義愈發覺得,這叔侄兩個是在一唱一和,不過魏從智也就罷了,魏元諶不像是能做出那種事的人。
“魏三爺想要與我說什麼?”顧崇義再次開口詢問。
魏元諶道:“這樁事對我來說極爲重要,不可隨意待之,等回到京中我會與家中長輩按禮數登門求見伯父,到那時再細細向伯父稟明。”
極爲重要的事?還需要帶着魏家長輩一起登門?
那會是什麼?
顧崇義腦子裡好像有一道閃電劃過,緊接着他整個人彷彿一下子遭受了雷擊,他驚詫地望着魏元諶:“你……你是說……”難不成魏元諶一直覬覦他的珠珠?
魏元諶目光坦蕩沒有否認,他再次躬身道:“早該向伯父稟明,是元諶失禮。”
“你……”
顧崇義漲紅了臉,下意識地握住了劍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沒有察覺?早知道那天魏元諶登門他們在校場比試,他就該出手重一些。
他早就與夫人說,要請岳父來京中,夫人偏不肯聽,這下好了,他們的掌上明珠要丟了。
顧崇義恨不得立即將眼前的小賊收拾一頓。
可這是軍中,魏元諶是剛剛打了勝仗的主將,一身的傷……
枉他如此信任魏元諶,就這樣看錯了人。
顧崇義剛剛還覺得魏元諶很是順眼,可是一想到女兒要被拐着離開家,就生出一股嫌棄來,再是青年才俊如何能比得上他的女兒。
顧崇義冷下了臉:“你說的沒錯,這件事不同尋常,需要回京之後慢慢清算。”
說完這話顧崇義開始攆人:“我這裡還有軍務,就不留魏將軍了。”
魏元諶沒有走。
顧崇義道:“還在這裡做什麼?”
魏元諶遞上文書:“朝廷命我與伯父一起歸京。”
看着文書上的字,顧崇義眼皮又跳起來,攆也攆不走,躲也躲不掉。
雖然顧崇義不想承認,可眼下這種情形,他的珠珠八成是留不住了,就要被人叼走了。
……
生擒樑王的消息傳入京中。
養心殿裡的氣氛一陣歡騰。
樑王被抓了,大局總算是定下來。
閣老們一直沒有閤眼,所有人都在宮中等待結果,現在全都鬆一口氣。
魏皇后笑着道:“這些日子辛苦諸位了。”
衆人忙向皇后行禮:“微臣等不敢,都是皇后娘娘……皇上英明,纔有這樣的結果。”
榻上的皇帝聽到這話,胸口不禁一陣起伏,這可還是他的臣子?如今稟事竟然先提及皇后……將他這個皇帝置於何地?
皇帝雖然不能說話,但腦子裡卻異常的清明,外面的聲音全都能入耳。
魏皇后平息了叛亂,魏元諶立下大功,魏家……終於踩在了他的頭上,皇帝想到這裡不禁想要張嘴說話。
只是他用盡全力,卻只能發出模糊的響動。
那響動中帶着掙扎和憤恨,皇帝想要讓所有人知曉,他此時的憤怒。
旁邊的內侍上前瞧了皇帝兩眼,就快步走到魏皇后身邊稟告道:“皇后娘娘,皇上聽到消息定是十分歡喜,您瞧瞧……”
內侍說着擦了擦眼角,彷彿眼前這一幕讓他極爲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