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鈺但笑不語,只揮了揮手,琳心二人便識趣地掩面竊笑離去。
“聽說今日四弟來找過你?是有什麼事麼?”
白霓裳右手食指輕顫了一下,下意識地擡頭去看納蘭容鈺,卻見他正低頭對着茶杯輕輕吹氣,嫋嫋升騰的白煙擴散開來,模糊了他的面部,一時卻也分辨不清他是何表情。
過了一會兒,白霓裳平靜道:“難道不是王爺讓四王來與我說那些話的嗎?”
“自然不是。白兒,你可是在心虛?”納蘭容鈺擡頭輕笑,目光卻冰冷得嚇人。
輕輕一嘆:“王爺定要這般懷疑我麼?好吧,我告訴你,什麼都告訴你。”
納蘭容鈺靜靜地笑着,沒有說話,目光卻緩和了下來。
“四王只是來告訴我,皇上似有想召見我之意,讓我早做準備罷了。”
手指輕擡起女子瘦削的下頜,淡淡道:“白兒,你並沒有說實話。若只是此事,四弟完全沒有必要前來見你。而你的眉宇間亦不會透着憂愁。白兒,和本王說實話,你這般傷心可是爲了……他?”
兩行清淚緩緩淌下女子秀麗的臉頰,她略一咬牙,終是忍不住抽泣道:“是,我確實是在爲他傷心。這個答案,你滿意了麼?見到我傷心流淚,你心裡想必很快活吧?畢竟,我曾經傷了你的心,如今卻有另一個人教我傷心欲絕,你高興了麼?”
納蘭容鈺心下一痛,俯身狠狠吻住她的脣,半是氣惱半是憐惜。漸漸的,他的吻由霸道轉爲溫柔,剎那間,天地不復存在,兩人眼中唯有彼此的落影。
一番纏綿過後,他攏她入懷,鄭重而不失溫柔道:“白兒,忘了他,到本王的身邊來。他不能給你的,本王都能給你。本王會待你好的。”
我能答應你,我的心卻說着不行啊。
白霓裳閉上雙眼,淚再次滑落,心痛的感覺襲捲全身。驀地,她擡頭看他,語意微妙:“燕國與南陌國可是素來交好?”
納蘭容鈺心中不解,輕點女子鼻尖笑道:“兩國素有交往,關係倒算得上是交好。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勾脣微笑,笑意如水般擴散開來,眉眼蒼涼,竟有淚不斷自眼角涌出。白霓裳只覺得一顆心慢慢涼透,最後湮滅成灰。她笑得臉都僵了卻仍是在笑,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說什麼,在做什麼了。
“既是兩國交好,那麼燕國長公主大婚,皇上總要命人送禮過去的是不是?那麼,可否允許霓裳代王爺附上薄禮一份送過去呢?王爺……求王爺成全。”
心底豁然開朗,有絲絲尖銳的疼痛傳來。她第一次開口求他,爲的卻是另外一個男子,一個處心積慮算計她的男子,一個即將另娶他人的男子。納蘭容鈺握緊拳頭,心底突然前所未有地嫉恨起雲千歌來。他咬牙切齒,想要拒絕白霓裳的請求,卻在低頭撞見她滿眼哀切時軟下心來,嘆氣道:“好……本王答應你。可是,你也須得答應本王一件事才行。”
“好。是什麼事?王爺請說。”白霓裳歡喜地笑。
納蘭容鈺瞧着她的歡喜樣子心裡越發不是滋味,酸溜溜道:“喲。答應得這麼爽快,不怕本王乘人之危嗎?”
白霓裳怔了怔,斂笑認真道:“霓裳相信王爺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了,此番原是我強人所難在先。你雖然貴爲王爺,可上頭卻到底還有一個皇帝。縱然是給燕國送禮,也斷然沒有要你出面的道理。而你一旦與皇帝開口,就勢必會引來他的懷疑。他會疑心你有意討好外邦,甚至是意圖勾結其謀反。他心裡會越發戒備你,這些於你的大計是極爲不利的。可饒是如此,你卻還是答應了我的任性請求。王爺,說真的,我很感動。王爺如此待我,白霓裳無以回報。所以,無論接下來王爺會對我提出什麼樣的要求,白霓裳都絕無二話。”
納蘭容鈺久久凝視着她,忽地長聲一嘆擁緊懷中的人兒,動情道:“難得你能瞭解本王的一片苦心。白
兒,聽你一席話,本王幾乎都要不忍心對你提出那個要求了。可是……”
見他這般欲言又止,白霓裳不由得忐忑起來:“王爺想提的要求究竟是什麼?”
納蘭容鈺覺察到她驀然僵硬的身軀,不由得放低聲音道:“白兒,莫緊張。本王……你可願意和本王說說你和他之間的故事麼?不是現在,更不是此刻,本王可以等,等到你心裡的傷口癒合了,等到你的眼中可以容得下一個叫納蘭容鈺的男子時,或者是哪天你想說了,那麼到時你再和我說,行麼?”
那樣低微的語氣,幾乎是在討好她了。白霓裳的心一軟,不由得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若是雲千歌待她能有納蘭容鈺一半的情深,那該有多好哇。
第二日清晨,宮裡就來了旨意,說是皇后召未來的鈺王妃進宮敘舊,隨便爲其安置嫁妝。是了,白霓裳還頂着皇帝義妹的名分呢。如此理由,倒也冠冕堂皇,真虧皇帝想得出來。可明眼人一看即知,聖旨上名爲皇后召見,實則宣白霓裳進宮的人卻是皇帝。畢竟,宮內人人皆知皇后觸怒聖駕,現下被囚禁鳳儀殿內,六宮事宜早已交由蘇貴妃打理。試問一個手中無權的皇后,她又如何召白霓裳進宮覲見呢?
進宮覲見帝后到底不是小事,聖旨一下,鈺王府上下便忙成了一鍋粥。
倚梅園內丫鬟嬤嬤們裡裡外外圍了好幾層,一屋子女人吵吵嚷嚷的教人好不心煩。
女子素顏朝天地端坐銅鏡前,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垂落腰間,烏黑柔亮。她揉了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猛地拍案而起,一手指着門口,忍無可忍道:“吵死了。都給本姑娘滾出去。”
嬌喝之下,闔屋剎時安靜下來。那些個女子一個個眸帶惶恐地瞅着隱有怒容的白霓裳,絞着衣角,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水眸含冷地掃視了一圈,見衆人的腦袋垂得更低了,這才收回視線冷哼道:“怎麼?沒聽到本姑娘方纔吩咐的話嗎?立刻給我滾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