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小會客室,兩個警察讓我坐在了沙發上,他們自己則坐在我的對面。
我沒有主動開口,而是靜靜地等待着他們的發問。
雖然心裡有些緊張,但也沒有那麼地害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每天就是一個呆在家裡的人,又沒有做過什麼違法的事,我爲什麼要擔心要害怕?
雙方都沒有立刻說話,我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兩個人,一個年齡大一點,一個看上去還算年輕,雖然神情都很嚴肅,但也不讓人可怕。
那兩個警察則是在準備的筆和本,並將一個小型錄音機放到了茶几上。年長的警察首先開了口,而那個年輕的則在做筆錄。
“請問,你是桑晚嗎?”
我點頭:“是,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是八零二空難事故調查小組的,是向你瞭解情況的。”
聽了他的話,我的心放了下來,原來是調查空難的。
我長長地鬆了口氣,身體的姿勢也開始放鬆。
我不知道,那兩個警察正在不動聲色地觀察着我。
“我們想覈對一下,你是不是要乘坐那架飛機去加拿大?因爲在飛機乘客名單上有你的名字,我們想確定一下那個人是不是你。”警察問道。
我立刻點頭承認:“是我。”
“我們有個疑問,你的名字明明是在登機乘客的名單上,但你爲什麼沒有在飛機上?”警察又問道。
“我是上了飛機,但後來又改變了主意。”
“你是什麼時候離開飛機的?”
“還有不到五分鐘。”我答道,然後立刻做了補充:“我當時是聽門口的乘務員說的,說還有五分鐘飛機就要起飛,還有兩名乘客沒登機。”
我回答完這個問題,猛然一機靈,身上開始冒冷汗:“你們不是懷疑我是恐怖分子,把炸彈放在飛機上,然後又離開?”
要是那樣,我可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不對,我上飛機之前,可是經過安全檢查的,他們不是沒有發現什麼嗎?
“我是經過了安全檢查的。”我連忙強調道,“這個你們應該有記錄吧?”
兩個警察相互看了一眼,年長的警察說道:“你別擔心,目前還沒有證據顯示飛機和爆炸有關。”
我鬆了口氣:“都嚇死我了。”
幸運地躲過了空難,卻要被懷疑爲恐怖分子,那我可是冤枉死了。
“但我們需要覈對一些情況。你登了機,爲什麼又下了飛機?”警察問道。
“因爲我臨時改變了主意。”我如實地回答道。
“是什麼讓你改變了主意?是不是看到飛機上有什麼異常的情況?比如飛機本身有什麼異常情況,讓你感到不安全?”警察問得很詳細。
我搖頭:“不是。”
“可以說說原因嗎?”警察繼續問道。
“這個……”我有些遲疑。
“希望你能據實稟告,也許會對搞清楚飛機失事的原因有幫助。”
警察的語氣還是蠻溫和的,讓我的情緒沒有那麼緊張,我搖頭:“不會的,和飛機失事肯定沒有關係。”
“還是請你說一說。”
我被逼得沒有辦法,於是說道:“我坐飛機去加拿大是因爲我的心情不好,想去那裡散散心。坦白地說,我是揹着我的家人辦這些手續的。但是那天還是我的小叔子唐總結婚的日子。坐在飛機裡覺得我還是參加完他的婚禮再離開纔對,也免得家裡人爲我着急,所以,我便決定下飛機。哪裡想到,我會因此逃過一劫,說起來,我是很幸運。我要是知道飛機會發生這樣的事,我肯定會讓所有的人都離開飛機的。”
當詢問結束後,我走了出來,看到唐軒北正站在門外。
“你們結束調查了嗎?”他問那兩個警察。
“結束了,謝謝唐總的配合。”其中一個警察很客氣地說道。
我被唐軒北讓進了他自己的辦公室,請我坐下後,唐軒北很客氣地說道:“對不起,因爲我不想讓家裡人替你擔心,所以讓警察在公司對你問話。”
我表示理解:“沒關係。”
“其實我本來是想把這件事暗中壓下,但等我去找嘉華時,乘客的名單已經送出。還好,目前認爲飛機出事是因爲飛機故障,否則,你都無法離開出國。”唐軒北對我解釋道,他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我剛纔聽到你對警察說的話,你說,這次是不是因爲我,才讓你躲過了這場空難?”
我肯定:“是的,若不是覺得你在尋找我,我就不會改變主意。”
“你怎麼知道我在尋找你?”唐軒北意外。
“飛機上放了你的婚禮的現場報道,我看見你似乎四處張望,覺得是在找我。當然,你不會是在找我,但當時我就是怎麼感覺的,所以,還是很謝謝你的。”
唐軒北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略微頓了一下,然後很確定地說道:“不錯,我是在找你。”
“我丟不了。”我聽他這麼說了,心中升起一抹光亮,他這是因爲在乎我嗎?
雖然對他的愛已經不再期盼,但也是希望自己在他的心裡會有那麼一點的位置。
唐軒北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說道:“我這裡還有幾分文件需要你簽字,一會兒你去找一下海秘書。”
“爲什麼現在那麼多的文件需要我簽字啊?”我問出自己的疑問。
唐軒北一笑:“嫂子放心,我不會讓你吃虧的。如果不放心,簽字的時候,你可以好好地看看那些文件,不要像以前那樣,不看就籤,這樣,你就不會擔心了。”
我還真的按照他所說的,把那幾份需要我籤的文件好好地看了看,沒有看出有什麼對我不利的事,只是更覺得奇怪。
“什麼都要讓我簽字,你在幹什麼?”我問道。
“我打工,在爲嫂子打工。”我以爲他是在開玩笑,後來我才知道,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嫂子如果嫌棄簽字麻煩,如果信得過我,那就寫一份授權書,同意讓我全權代表你處理公司的事情。”唐軒北建議道。
我想了想,於是說道:“好,我還是籤吧。我對公司的事兒一點都不懂,我哪裡有那個能力對公司的事情指手畫腳。”
……
我是和唐軒北夫婦同一天離開的,雙方的飛機起飛時間只相差一個小時,我的飛機晚一點。他們一起離開了家去了機場,也沒有讓什麼人送行,只有司機齊敏和助理龐學文。
在機場,雙方各自去了自己登機的安檢口。齊敏幫助我將行李箱送到了安檢口便離開了,其餘的地方自然要由我一個人來管。
我自己拉着隨身帶的箱包,隨着人流慢慢地向前走着,眼睛卻是不自覺地看向了唐軒北和李欣宜他們那個方向。
李欣宜也正在看向我這裡,兩個人的目光相對,李欣宜帶着笑容我擺着手。
我因爲自己的兩隻手都在拿着東西,只能以微笑點頭向我示意。唐軒北沒有向我的這個方向看,他的兩隻手各自拉着一個行李箱,倒是李欣宜顯得清閒自在。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箱包,又看了看前後陌生的面孔,身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猛然間感覺自己的心空了起來,還有着壓抑不住的難過。
此刻我並沒有怎麼想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想我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天,就像李欣宜那樣,與唐軒北並肩同行。
我低下的頭沒有再擡起,一直到我走進了自己的飛機入口,看不到唐軒北和李欣宜兩個人。
李欣宜在我進去的時候,還向我招了手,但沒有見我回應,於是對唐軒北說道:“她在想什麼呢,只顧低頭走路。”
“誰知道她。”唐軒北淡淡的語氣答道,這時才把目光看向了我的方向。
當然,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我出了安檢門,就聽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晚晚!”
順着聲音望去,在護欄的盡頭,一個下身穿着牛仔短褲,上身穿着不帶袖襯衫,看上去非常有氣質的秀美女子在向我招着手。
我笑了,一路上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到了這裡,只要有她在,她就不用再擔心什麼。
“萬瑤!”我立刻向她揮着手。
走出護欄,我放下自己的箱子和包,便和萬瑤擁抱在一起,半天沒有鬆開。
“真是上天保佑,讓我還能見到你這個傻丫頭。”萬瑤仍然心有餘悸的樣子,“上次飛機出事,到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我是傻人有傻福,總是有好心的神仙庇護。”我得意地說道。
我說完這句話,腦中卻是閃過了唐軒北的那張極少笑的俊臉,他是她的好心神仙?
萬瑤點頭說道:“這個我信,要不,你怎麼就會突然改變主意,非得下飛機?可是,我還是害怕。我昨天晚上都沒睡好覺,從你的飛機起飛的那刻起,我的心就沒放下過,今天早早就來到這裡等候,一直聽廣播說你的飛機已經安全降落,我的心才放下。”
我笑她:“你也不能因爲這個就嚇得連飛機都不敢坐了吧?我可是在飛機起飛平穩後就開始睡,醒了吃,吃完又睡。”
當然,我這是在撒謊。其實我自己也是怕得要死,從飛機起飛,我的神經就是緊繃的,想睡覺都睡不着,十幾小時,要有多難熬,就有多難熬。
但我可不想讓萬瑤笑話我,纔不會告訴她這些呢。
萬瑤故意嫉妒地說道:“你這個傻人,就這麼有福氣。我坐飛機的時候,困得要死,就是睡不着,那才叫遭罪。”
我抱怨道:“這加拿大人做事怎麼這麼慢?出個機場,還要那麼長時間,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對於這個,我真的是很有意見,長長的隊伍,移動得那個慢,站着別走還要累人的。
不過,這件事也讓我發現我的英語還算不錯,海關在詢問我的時候,我都聽懂了,而且還用英語回答了他的問題,都沒有用翻譯。
“兩個小時還長?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到這裡的時候,花了四個半點纔出海關。”提起這個,萬瑤也是牢騷滿腹。
突然,萬瑤臉色一變,一把推開了我,自己縱身向前撲去。
我錯愕,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萬瑤用英語大聲喊道:“放下,混蛋!”
同時,她人已經衝到我的身後,對着一個白人女子就出了手,將那個女子從後面抱住。
我這個時候明白萬瑤爲什麼會那麼做了,因爲那個女子的手上還拿着我剛剛放在地上的箱包。
那包就在我們兩個人的腳邊,哪裡想到會有人真的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明目張膽地偷東西。
有人立刻過來幫忙,也有人幫忙去叫機場警察。
很快,兩個外表高大威武的白人警察走了過來,將她們一起帶到了機場的一間辦公室錄詢問,同時而行的,還有兩個自願的證人。
當各種事情弄清楚以後,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兩個人才從機場出來。
“溫哥華的治安這麼差?”我心有餘悸地問道。
“不是的,一般的地方相當好,但機場這個地方要小心,專門有人對剛下飛機的人下手。前段時間有家新移民,所有的證件和隨身帶的錢都被人偷走了,慘透了。”萬瑤解釋道。
車開出了機場,沒走幾分鐘,就進入了市區。
看着道路兩旁的低矮建築,我疑惑地問道:“這裡怎麼像農村似的?溫哥華是國際有名的大都市,你還說是什麼世界上最適合人居住的城市,可這裡哪裡像啊?”
“你的思想需要轉變。”萬瑤這樣回答她,“你以爲高樓密集的大都市纔是最好的地方?”
我被她問住,也覺得自己的看法是有問題。
“你好好看看,這裡的天是不是很藍?你看各家各戶都有自己的庭院,每個庭院都是綠草鋪地,鮮花盛開的,這個在國內你能看得到嗎?”
這時,車子進入了內街,旁邊都是一排排獨立的房屋,雖然那房子看上去都很普通,但院中的景象還真的像萬瑤說的,都像個小花園,奼紫嫣紅,賞心悅目。
車行了約半個小時,停在一座高樓的公寓旁。
在車裡,我擡頭看了眼高高的樓頂:“這樓怎麼這麼高,要是電梯壞了,或者是停電了,那該怎麼上樓?”
“這樣的情況一般很少發生。我以前住在多倫多的時候,也是住的高樓公寓,就發生過一次這樣的事,還是因爲天災,颳風樹倒把電纜壓斷了,不過很快就修好了。”萬瑤說道。
下了車,我四周觀看,只見附近高樓林立,旁邊是有着參天高樹的森林,不由脫口稱讚道:“這裡的環境很好啊。”
萬瑤點頭頭:“這是我爲什麼住這裡的原因。”她指着旁邊的森林說道:“這裡靠近中心公園,環境優雅,房租還可以,不算貴也不算便宜。”
“我聽說加拿大的房子不貴,像你這樣的公寓得多少錢?”我問道。
“不貴?”萬瑤無奈地看着她,“也對,對於那些有錢人是不貴,可對我這樣剛上班掙錢的打工族來說,那可是天文數字,連攢個首期付款還得攢幾年。”
聽她這麼一說,我的臉色有些尷尬。
這些年,我一直身居豪門,的確沒有爲錢的事發愁過,對這些觀念已經淡化。
“我真有些忘本了。”我自嘲地說道,“如果還在孤兒院,我肯定不會這麼說。”
萬瑤白她一眼:“傻大姐,這個和你有什麼關係?如果你還在孤兒院,我還能來加拿大?”
當初萬瑤辦技術移民,湊不夠落地費。
而那些錢對我來說就不算什麼了,便借給了她。
對此,萬瑤很是感謝我。
萬瑤住的樓層並不高,進了屋,萬瑤指着着自己的住處說道:“我這裡簡陋,地方也小,你這個少奶奶就委屈一點,以後就住在這裡,你看行嗎?”
我白了她一眼:“你可不可以別這麼酸溜溜地說話?我委屈什麼?既然你叫我少奶奶,那我也不客氣,晚上睡覺的時候,你睡沙發我睡牀。”
“你這是鳩佔鵲巢!”萬瑤抗議。
我譏笑她:“還不錯,中國話還記得,還會用成語。”
“你這個傢伙是不是欠揍。”萬瑤說着做出要打我的樣子,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笑夠了,萬瑤說道:“來吧,說點正經事,我來告訴你這裡的東西都該怎麼用。”
從衛生間到廚房,萬瑤仔細地把所有的東西該怎麼用都講解了一遍,然後打開了冰箱:“這裡是我買給你吃的食物,水果蔬菜,肉,魚蝦,都有,你喜歡怎麼吃就怎麼做。”
我說道:“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不準備管我,要把我一個人仍在這裡自生自滅似的。”
“你猜對了。”萬瑤奸笑:“這裡不會讓你白住,我按天收你房租,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豪門少奶奶,我不宰你宰誰?”
我當然知道她在說笑話,所以故意說道:“哪有的事兒,想要到你這裡來住,就是要住免費的,想收錢,沒有門!”
“哼!”萬瑤冷哼。
我摟住她的脖子:“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了免費飯票?”
“免費飯票?”萬瑤嗤鼻,“姑奶奶我自己掙錢自己花,一個人吃飽全家不愁,我纔不稀罕男人的免費飯票。”
我收起了笑,很認真地問道:“你後來就沒有再去找他?”
本來,萬瑤到加拿大來就是爲了尋找她的男朋友。
然而,當她來了之後,卻發現對方已經有了新歡。
從那以後,她一直都是奉行單身主義者。
“沒有!”萬瑤很乾脆地說道。
“要是那樣,你不覺得你太虧了?”我故意說道。
“虧什麼?”
“這裡人種這麼全,白的,黑的,黃的都有,你應該每種顏色的都試一試。”
“去!”萬瑤用力捶了我一下,“你現在竟然也學壞了。”
“我從來都是這樣,好不好?”我不服地說道。
萬瑤嘆了口氣:“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真替你高興,看來你的憂鬱症全好了。”
我點頭:“這纔是真正的我。”
我和萬瑤的關係本是病人和醫生的關係。
我生孩子住院的時候,正好她在病房做實習醫生。
那個時候我因爲有產後憂鬱症,成天不和任何人說話。
她沒有事的時候就陪着我,和我說話,開解着我,結果我們便成了很親密的好朋友。
那個時候,她說着她的愛情故事,我講我的愛情故事,讓我灰暗無縫的心可以透着絲絲的光亮。
在她的印象裡,我就是一個憂鬱,多愁善感的女人。
她嘆了口氣:“有些事情不是自己經歷過,就很難理解。”
“怎麼又出了這樣的感慨?”我笑着問。
“當初,雖然我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地勸解着你,但我並不是真正地可以瞭解你的親身感受。一直我到了這裡,看到他……,”
萬瑤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纔算真的瞭解了你的心情。那個時候,我也差不多得了憂鬱症,不過還沒到要自殺的程度。”
她的話,讓我想起了過往。
生完孩子,我得了產後憂鬱症。
從醫院回到家以後,唐軒北不得不找人二十四小時看着我,免得我自殺。
我也不想這樣,但是自己沒法控制。
我厭倦了一切,連孩子都無法喚回我的正常思維。
好在我還沒有像有些病人那樣,連孩子都煩,甚至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
但我無法阻止我自己想死的念頭。
那個時候,就是想死,至於死後會不會遇到先我一步離開的軒南都懶得去想。
聽到孩子的哭聲,我會去給他們餵奶,但腦子裡想的還是怎樣自殺。
按理說,那個時候我應該用藥,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醫生一直都沒有給我開任何的治療憂鬱症的藥。
在一次自殺未遂之後,唐軒北暴怒了,將所有看我的人全部攆走。
那天晚上,我躺在牀上,睡不着覺,兩眼毫無目標地看着漆黑的屋子。
自從得了憂鬱症,睡不着覺是經常的,即使睡着了,也不會睡很長時間便會醒。
黑暗中,有人到了我的身邊,不由分說,便用東西將我的嘴堵上,將我整個人綁住,被扛着去了地下儲藏室。
現在和我的屋子以及唐軒北的屋子相連接的地下室是後來修的,不是這個地下儲藏室。
顯然,他事先做了準備,因爲地上已經有了一個牀墊,但沒有牀。
他放下了我,沒有說任何話,直接便壓上了我。
而我被綁着,連反抗的可能性都沒有。
這是他發完獸慾後,將我嘴中的布拿掉,把綁我的繩子解開,鄙視地看着我:“你不是想死嗎,你現在就死吧,看看在天上的哥哥是不是還肯要你!”
我那個時候被他氣瘋了,哪裡還想到要自己死,卻真的想要殺死他。
我向他撲了過去,用盡我全身的力氣,打他,踢他,咬他。
他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由着我發泄,直到我沒了任何的力氣。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天我把他傷成什麼樣,但知道那天他穿的衣服全是血。
我堆坐在冰冷的地上痛哭着,打不動他,便開始罵他。
那天,我大概把所有難聽的罵人話都罵到了。
而他卻是再次將我撲倒,再次強上了我。
但這次,他沒有像剛纔那樣地狠。
就是這一次,我經歷了我人生第一次的讓我又恨又怕又想要的體驗……。
完事的他將我扶着坐起來,他自己坐在了我的對面,手中突然多出一把短刀。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拿出那把刀的。
他將刀塞進了我的手中:“你自己選擇,你是要殺我,還是要殺你自己。”
他將一扣解開,手指着自己袒露的左胸口:“你要殺我,現在就往這裡扎,我保證不躲。”
他的手指又按向我的頸部:“你想要自殺,那就往這裡扎,我保證連神仙都不會將你救活。”
我拿着刀,全身顫抖,卻真的不知道該殺誰。
我先是將刀抵向他的左胸口,手顫抖着,卻是扎不下去,但在那裡留下一個出血的傷口。
我無法下手殺他,便用刀扎向我自己的頸部,他指給我的地方。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面色緊繃,可以看到他的眼部的肌肉收了又縮,但就是沒有眨眼睛。
刀尖扎進皮膚,尖銳的疼痛讓我的手停了下來。
最後,我扔下了手中的刀。
“刀,我留給你,今天晚上你必須做出決斷。如果你想讓兩個孩子像你一樣成爲沒有媽媽的孤兒,你就用刀往剛纔的地方用力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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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便坐在椅子上,手再次指向自己的胸口,那裡還在流血。
“如果想讓我死,你隨時都可以將刀扎進來。”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狠戾:“如果你什麼都做不到,你他媽的從明天開始,給我像個正常人一樣地活着,別總拿死來嚇唬人!”
從來不抽菸的他,開始一顆又一顆地抽着煙,嘴裡還不時說着侮辱我的話。
等他歇過了勁兒,便又開始強要我,繼續他的侮辱。
他與我耗了一整夜,而我最後也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累了,總之是睡着了。
等我一覺醒來之後,我已經回到我的房間,但他已經不在。
回想着夜間發生的事,我跪在了軒南的照片前,痛哭失聲。
但是,我竟然沒有了想死的念頭。
申嬸敲門進來,看到我的樣子,嚇得夠嗆,要去叫人。
我叫住了她:“不用去了,我餓了,我想吃飯。”
申嬸當時怔住,然後流着淚笑了,“太好了,太好了,大少奶奶,你終於想吃飯了!”
從那以後,我的病不治而愈。
想到這些,我也嘆了口氣:“有些時候,人也是身不由己。現在回想我當時的情形,自己也是納悶,怎麼會那麼地想不開。”
“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是,這一步退得真艱難。”萬瑤感慨道。
“不過,”萬瑤轉了話題,“咱們退一萬步講,如果那個照片上的人真的是唐軒南,那你該怎麼辦?”
我眸光暗了下來:“他會是軒南嗎?”
“如果他拋棄了你,現在有了其他的女人,你又該怎麼辦?”萬瑤又問。
“我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
“那我會退出。”我很果斷地說道。
隱隱地,我竟是希望這是事實。
萬瑤看着我的臉,然後鬆了一口氣:“時間真是一把無刃刀,再深的感情,都會讓它變淡。”
我明白她說的意思,沒有接話,垂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