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牧秋被迫地接受了一個如此柔軟的身子。好不容易纔將這個醉得東倒西歪的女人抱到沙發上去坐好,安妮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說話了:“對不起,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你怎麼喝得這樣醉!”他替她倒了一杯釅茶,見她穿着單薄,不由得將自己的外套從臥室拿過來,蓋在她的身上。想不到她一把推開他的手,並且將自己身上的外套也脫了下來,裡面是一件無袖的印花連衣裙。
“我不要穿衣服,我好熱。”她兩隻細軟的手使勁地抓着他的胳膊,烏黑如流雲的長髮擋住她半邊的臉頰。“他又打電話給我了,我以爲我已經忘記他了,我用最毒的話去辱罵他,可是掛了電話我發現竟然這麼難過……”
“你又跑去酒吧喝酒了嗎?”他從浴室拿來一塊乾淨的毛巾,遞給她。
“我哪敢去啊。”她不滿地嘟起小嘴,踢掉腳上的紅色漆皮尖頭幼跟鞋說道,“今天我跑去上次你去過的那家便利店,買了一打你介紹給我的啤酒……”
他這時才發現她的身邊還有一袋啤酒,算了一下只有六罐了。
“你怎麼喝這麼多的酒呢?”他哭笑不得。早知道就不給她介紹了。
“酒真是個好東西……”她那溫適的手臂又不自覺地圍在了他的脖子上,睜着那迷濛,朦朧的眼眸盯着他說道,“我是不是長得很難看……”
他望着她那漾着紅暈的面龐,倒有一種楚楚的風致,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可是爲什麼他還是不要我呢?”她含混不清地說道,摟得他更近更緊了。
他一下子站立不穩,兩人雙雙地倒在沙發上。他慌忙地站起身來,她卻更用力地按住他。
“別鬧了,快點放開我。”他覺得很窘,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壓在女人的身上了,那種柔軟的觸感令他體溫升高,不知所措。
“爲什麼我只是想得到一份純粹的愛情,卻一直都得不到呢。”她迷離地望着他。
那淚光瑩然的眸子使他微微地怦然心動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試過與一個女人這樣的親近,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白瑩無比的肌膚上細微的毛孔。
“你以後會得到的。”他支起手臂,想使自己的身體離她的身體遠一點。
可是她把臉孔緊偎在他的懷裡,用手心輕觸着他的後頸。她的嘴裡支支唔唔地不知在說些什麼,他一個字也沒有聽明白。但是同時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將他包圍了。
她嘴脣的甘甜與柔軟令他難以抗拒。自制力在一點一點地瓦解,他的意志力面臨最大的考驗。
“安妮,你不要這樣好嗎?”他將臉撇向一邊。他有點不大適應她突如其來的熱情。
她低低地抽泣起來。他驚訝地回過頭,看到她眼睛裡浮漾着淚水,看上去更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悽美。
“我知道沒有人會喜歡我……”她的雙臂垂了下來。他藉機從她的身上下來,有點狼狽地站起身來。
“我永遠都比不過人家……永遠都比不上……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她睫毛上的淚珠再也停留不住,奪眶而出,撲簌簌地滾落在面頰上。她那哽咽而悲傷的嗓音令他不得不蹲下身來面對着她。
“你是你,這個世上只有獨一無二的一個你,你用不着跟人家比。他背叛你,那是因爲他不懂得欣賞,你很好,也很漂亮,即使他不要你,也有很多人會喜歡你。”他低低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一個男人大概無法抗拒一個本來就不討厭的女人。齊牧秋面對這樣沉痛不能自己的安妮,竟然有了一種心動的感覺。
“可是……”她凝視着他,那濃密的睫毛已經被淚水所打溼了,脣角微瑟,“你會不會喜歡我?”
他怔了一怔,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她的頭仰了起來,嘴脣靠了過來,輕壓在他的嘴脣上。他感到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在跟自己的內心做鬥爭。可是當她甜蜜的,溫柔的,細膩地吻他的時候,他已經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胳膊摟住了她瘦小的肩膀……
齊牧秋接到奕可的電話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牧秋。”話筒裡傳來她喑啞的聲音。
“嗯,什麼事?”他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呵欠,手往旁邊一伸,摸到了空蕩蕩的牀單。他側過頭一看,安妮已經走了。
“對不起,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奕可的聲音充滿了內疚。
他直起身子往臥室裡掃視了一遍,確定安妮已經不在了。他的睡意已經完全地消失了。她什麼時候走的,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我不能當你mtv的女主角了。”
“爲什麼?”他從牀尾找到了自己的褲子,用頭跟肩膀夾着手機,忙不迭地跳下牀來。
“因爲……因爲他……”
“好吧,我知道了。我不會生氣的,那就這樣。”他已經走到客廳裡來了,沙發上凹陷的部分顯示出昨天晚上的激情。可是安妮爲什麼會悄悄地走掉呢。地上還丟着一些未拆封的啤酒。他又重新走到臥室,房間裡蔓延着一種激情過後蒼涼的氣氛。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彷彿還留着昨天晚上滑過她柔軟長髮的痕跡。
他拉開被子想找自己的襪子,卻赫然地發現牀單中間殘留着一片猩紅的血跡。他呆住了,原來安妮還是個……他想了想,從牀頭拿起自己的手機,撥打了安妮的手機,可是手機顯示卻已經是關機了。
手機驀地響了起來。他疾快地接起來,可是卻是他的經紀人打給他的。經紀人只是提醒他今天早上去喬承馳的office洽談主演新電影的事。
他雖然惦記着安妮,卻也只能遵照他的安排,換了一身衣服就出發了。
新電影的洽談十分順利。後來他經紀人去洗手間了,喬承馳冷不防地問他:“聽說你邀請奕可參演你的mtv拍攝?”
齊牧秋一怔,隨即笑道:“對。不過她已經推了。”
“推了?”喬承馳大驚,面露詫異之色。
“原來你不知道嗎?”齊牧秋的嘴角含着一縷冷笑,“我以爲你知道呢。主要是因爲你,她才推掉的吧。”
喬承馳摸着無名指說道:“她只是想專心做家庭主婦而已。”
“我知道。她原本是一個有抱負,有理想的人,現在她只想做好你的太太,爲你着想,可是我看不到她的臉上有笑容。”齊牧秋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字緩緩道。
“她跟你說過她不快樂嗎?”他的臉色變得嚴峻了起來,連那眉頭也緊跟着蹙在了一起。
“我只是覺得一個女人結婚之後還是應該要有自己的生活,爲什麼你給她的婚姻就像是一個牢籠,將她關在了裡面。你給她的愛,你有想過嗎?你一直讓她來遷就你,你以你自己的喜好去左右她,那她怎麼會快樂?”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用得着你管嗎?”喬承馳陡然地把臉一沉,面現怒氣地說道。
“我知道,我只是一個局外人而已。只是我看到奕可變得如今這樣,很爲她心痛。”齊牧秋毫不畏懼地說道。
他的話極大地刺激到了喬承馳的神經,只是看到齊牧秋的經紀人走進來了,喬承馳纔將心中的不平按壓到了心底。
這一天下班之後,他回到家,看到她正在廚房裡忙碌着。對於這幾天他時常留在楊羽那邊吃飯的事一概不問。她見到他回來,面容上隱隱地透露着一點喜色。
“馬上就快好了,你先換下衣服吧。”她歡喜不勝地說道。
這也是他們爭吵以來,第一次打破了僵局。
他走到桌旁,看着那桌上的四菜一湯說道:“你怎麼知道今天我會回來吃飯?”
她端來一盤紅燒鴨肉說道:“你不回來的那些日子,每天我也是這樣準備着。我總想萬一你回來吃飯了呢。”
他望着她端來的那盤紅燒鴨肉,與他在她孃家吃過的如出一轍。又聽到她說這樣的話,一時間鼻子竟然有些酸澀的滋味。他換好衣服出來,她已經擺好了碗筷,也替他盛了一碗湯。
“可以吃了。”她在他的對面坐下。
只不過才幾日沒有在一起吃飯,彷彿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麼久,兩人再次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各自的心中竟然有了一絲陌生疏離的味道。
他呷了一口她做的湯,那味道與他母親截然不同,可是她的湯也做得很美味,令人感動。
“我今天已經跟牧秋說過了,不拍他的mtv了。”她露出兩排晶瑩的牙齒朝他微笑道。
他嘴角的肌肉猛地收縮了一下,其實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可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卻另有一種別樣的滋味。他裝作輕描淡寫地說道:“其實你不用爲了我特意推了他。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不會反對的。”
“那是我自願的。你說的對,我的重心應該放在家庭上,不能讓瑣碎的事分散了注意力。以後我會竭盡所能做一個好妻子,好太太。”她帶着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然而他的心中卻全然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