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秋娘身世

秋娘身世

居延已經有半個月沒來找我了,我差人送了幾次信給他也都石沉大海,我開始擔心起他來,找人多方打聽,並沒有聽說最近他府上有什麼大事發生。爲什麼就突然斷了聯繫呢?是不是不喜歡我了?還是知道了我的什麼秘密不願再理我,我心裡起風般的胡思亂想,隱約感覺到了某種不安。

晚飯的時候我什麼都沒吃,四九帶來一拜帖給我,此拜帖製作精良用的是鎏金工藝,一看就是一土豪,上面蓋着冷千重的印章。我心裡煩悶本不想理會,讓四九隨便找個理由打發了便是。四九卻磨嘰起來“公子,哪有把進門的財神爺往外趕的,你可知道他是誰?‘’我心裡裝着居延的事,也就沒理會四九。

“冷千重可是我們鄰縣最富有的商人,他的財富如山,即便擱在京城也是能叫上號的。“四九娶上妻子之後真是愈發的貪財,別人的財產在他眼睛裡都冒着光。“公子,您就見見吧,人就在門外,人家只是請您指點一下迷津。”我熬不過四九的和尚唸經,便擺手示意他帶那人進來,估計他收了那人不少錢財,今天才會這般賣力。

那人穿着一身雲錦的灰衣長袍,全身上下散發着金錢的味道,一個身材矮小略顯肥胖的中年男人卻沒有生意人的精明。他的眼神顯得空洞無力,表情有些木訥,神態疲憊鬆軟,感覺不到他的活力,像個紙片人隨時都能被風帶走。“大師,我感覺自己快要離開人世了,卻不知道偌大的家業能交給誰?”他急切的說着朝我拜了三拜,我卻感覺他是在拜自己。

“你沒有子嗣後代嗎?“

“有,我有三個兒子,還有·········“他遲疑了一下沒在說下去。

”是三個兒子都太優秀了讓你難以抉擇,還是都不甚合你意,你無法挑出滿意的繼承人。“

“我的大兒子天生聰明是做生意的料,但性格倔犟聽不進別人的意見,我怕他到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敗了我的家業。二兒子天性善良是面鏡子,心裡藏不住事,不適合與人打交道經營生意,將來容易遭人利用被人騙。三兒子有些小聰明也能做生意,但他尋花問柳、吃喝嫖賭樣樣在行,我怕再多的家產也不夠他糟蹋。“他上前一步,五官扭在一起,極其痛苦地懇求道:”這三個兒子着實讓我頭疼,我實在不知家業交給誰,纔不至冷家日後敗落,還望大師爲我解惑。“

我沒有說話,吩咐四九拿了三個杯子擺在他面前,讓他從中挑一個倒水喝,他拿第一個杯子顯得有些吃力,發現杯口朝下黏在桌上倒不進水,他轉手輕易拿起了第二個杯子,準備倒水進去卻發現第二個杯子沒有杯底。無奈他只能選擇第三個杯子,第三個杯子杯口朝上也有杯底,只是杯身佈滿油污,水一進去就污濁不堪。他滿臉疑惑地望向我‘’這些杯子如何能用?‘’

‘’你的大兒子如同倒扣的水杯注不進別人的意見再完整也不能用,二兒子就像漏底的水杯注多少流多少留不住的有何用,三兒子是污濁之杯注進再多也沒用‘’我儘量放緩語調給他思考時間。

‘’這三個兒子都不能用,我該如何挑選?‘’

‘’你是要想方法把杯口翻上面,還是找幫手把杯底補起來,或是花時間把杯身洗乾淨,做什麼樣的選擇在於哪個杯子能讓你最快喝到乾淨的水。‘’我停頓了一下,‘’你是商人也是父親,是要用腦子權衡利弊的去算,還是用心去問自己的本意全在你自己。‘’我讓四九送走冷千重,四九卻看到秋娘躲在拐角處掩面哭泣。

‘’你爲何這般傷心?是遇見了什麼人,還是想起了什麼事?‘’我有些着急,畢竟認識秋娘這麼久,還沒見她哭過。

‘’我……我……‘’秋娘幾次欲言又止。

‘’若你不想說就別爲難自己,我不知道也無妨,只要這些事情不影響到你和生寶現在的生活就行。‘’

‘’不是我不想說,是我不知該如何開口,我以爲我們不會再見。‘’她長圩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四九剛送走的那個人是我的父親冷千重,我是冷家最小的女兒冷於秋,乳名喚秋娘。‘’聽到秋娘這麼說我着實吃了一驚,沒想到她竟是這等身份。

秋娘望向遠處回憶起她的過去,她是冷千重唯一的女兒,自小生的聰明伶俐,又長的乖巧可愛,成了全家人的所愛。父親更是把她當掌上明珠呵護,命人教她琴棋書畫、四書五經,還爲她千挑萬選了一個好夫家,在她成年之際親自上京爲她挑選嫁妝,也就是這次的出門改變秋娘一生的命運。

在冷千重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土匪,土匪不僅搶去了所有的財物還把他綁了向家人索要贖金。僕人送信到家指名家中一至親親自上山送贖金,秋娘的母親聞聽此訊到場暈倒,一病不起。哥哥們相互推諉卻無人動身,眼看贖人之期將到,無奈十四歲的秋娘拿了贖金隻身前往。

土匪收了贖金卻不肯放人,見秋娘生的漂亮就見色起意侮辱了她,秋娘本想一死了之,卻遭土匪威脅,若她敢尋死就下山殺她全家,秋娘哭着送父親離開,卻被父親一手推到在地。‘’你這畜牲遭了此事還有臉苟活於世,還不速速去死,還冷家一世清白。‘’

秋娘不知所措的叫了聲‘父親‘卻招來父親更狠毒的暴打,現在的父親是秋娘所不認識的,正如她被土匪拖去施暴的時候,父親眼睜睜看着自己被拖走卻無動於衷,不求情也不反抗躲在那裡瑟瑟發抖,這些都是秋娘不曾見過的樣子。‘’你這小賤畜從此和冷家再沒有半點關係,你不再姓冷,也不再是我冷千重的女兒。‘’父親打累了,發泄完了,惡狠狠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秋娘的日子像被漆潑成了黑色,再也沒有黑白可言,只有一顆心臟還在機械地跳動提示她還活着。直到她發現她懷了生寶,日子才重新有了期待,黑暗的裂縫中透下一絲陽光,土匪對她也開始變的溫柔,污濁的生活裡她開始有了苟活的念頭。

在生寶快要降生的時候,冷千重資助了官府上山剿平了匪窩,土匪被當場處死,她被帶進了牢房。經過審理她沒有參與土匪的行動又大着肚子,官府不想擔責任就放她出了獄,她大着肚子走在街上四下環望卻沒有家的方向。

秋娘爲了肚中的孩子咬牙去冷家,厚着臉皮求冷千重給她們母子一條生路,冷千重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讓家丁把她趕出了家門。家中沒有一人出來瞧她一眼,還是過去的奶孃丫環湊了錢偷偷塞給了她,讓她捱過幾日在玉米地裡生下孩子取名生寶。

天氣冷了她害怕養活不了生寶,便又厚着臉皮跪在冷家門口求冷千重收留,只要冷千重願意收留生寶,她願意立刻去死。跪了一天一夜也沒跪開冷家的大門,生寶被凍的沒了聲音,她那時就知道誰也救不了生寶除了她自己,她帶着生寶來了林縣,人生只有一個目標,不管用盡什麼辦法不管自己活的多屈辱都要讓生寶活下來。

秋娘講完了一臉的淚珠,好像昨夜剛下過了大雨,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安慰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她處理她和冷家的關係,是幫她重回冷家嗎?要回冷家欠她的一切。還是現在的生活更適合她,讓她忘記過去也挺好,我一時沒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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