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火車站的出站口,隨着省城發來的火車即將到站,稀稀落落的逐漸有接站的人匯聚過來,大家都在伸着脖子,看向還空無一人的出站口。
等到人羣聚集的多了,一些流裡流氣的漢子,也在出站口四周亂晃,這是吃“佛爺供”的好漢,在給“佛爺”們站腳。
“佛爺”這個詞,最早是燕京混混們用來代指小偷的,天長日久北方都開始用這個稱呼小偷,而“吃佛爺供”、“洗佛爺”,就是底層混混來錢的一個路子。
火車站的出站口,在乘客出站的時候,短時間內彙集大量的人流,正是小偷大顯身手的好時機。
而有的小偷手法不精,可能會被當場抓住,這個時候就需要混混們出面擺平,可以說小偷和混混組成了一個共生體。
“媽的,看老六那嘚瑟樣,這小子還抖起來了!”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摸着自己錚亮的光頭低罵到。
漢子身邊的同伴語氣酸酸的應和着:“可不是,這小子也是好命,進了次‘夜校’竟然搭上北疆第一殺手的路子。”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然後悻悻的看向出站口,一個滿臉油滑的中年人,此人正是在看守所裡,應承幫花臉豺通風報信的老六。
“哼!”故作高傲的瞥了一眼光頭等人,老六低聲嘟囔:“等我幫豺哥把省城來的援兵接到,早晚把你們這些‘吃佛爺供’的收拾掉!”
想到自己今年時來運轉,竟然和花臉豺混到了一起,只要盡心盡力的辦事,以後可以藉助豺哥的名頭,把控雪城火車站的所有“佛爺”,老六的眼神就變得火熱無比。
正在他陷入自己的美好幻想的時候,突然發現光頭等人全都畏縮的看向自己,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後退開。
“難道這些傢伙,已經被我的威風懾服了?”看着這些專門“吃佛爺供”的傢伙畏懼的樣子,老六不由得暗自得意。
“喂,可以讓讓麼?”一個略顯無奈的聲音,突然在“威風八面”的老六身後響起,把嘚瑟的老六驚得一縮脖子。
作爲一個手藝很差的“佛爺”,老六經常被失主暴揍,聽到後面有聲音他下意識的就想抱頭求饒。
不過很快老六就反應過來,現在自己可沒有幹活,而是在接省城來的援兵,這種時候怎麼可以丟了豺哥的臉面。
想到這裡老六的臉色又囂張起來,他梗着脖子一邊回頭一邊罵道:“你他……”嘴裡的喝罵戛然而止,他眼眶裡的瞳孔,肉眼可見的擴大了一下。
只見不知什麼時候,老六的身後整整齊齊的站了幾十個大漢,他們身上是相同款式的西服、呢子大衣。
一排十人足足站了三排,最前面有四五個人,正在用一種玩味的目光看着他,而剛纔跟他說話的,卻是一個清秀的仿若學生模樣的小夥子。
“你聾子麼?於哥說話你沒聽到?!”
一個身高體壯的漢子,見老六傻乎乎的站在那裡沒有反應,不由得怪眼圓翻上前就想動手。
“杆子!”
大漢身邊的矮胖同伴喊了一聲,一把拉住他前撲的動作,然後滿臉和善的衝老六笑了笑:“讓讓?”
兩腿有些發軟的老六跌跌撞撞的往後倒退着,不過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這些漢子,腳下不由得打了幾個趔趄,引得那些大漢鬨堂大笑。
“瑜哥,這小子就是花臉豺放出去的‘鴿子’,要不要……”原本滿臉和善的高壯,突然湊到李瑜身邊低聲詢問,他的眼裡一絲寒光閃動。
這些漢子正是準備“迎接”省城來客的李瑜等人,聽到高壯的詢問,李瑜略一思索,輕輕搖了搖頭:“沒必要。”
類似老六這種人,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有很多,根本沒有必要爲了他分散自己的精力,李瑜現在正看着兄弟們感慨。
還記得幾個月前,剛認識馬敢和高壯等人的時候,不管他們身高如何,每個人都是面色蠟黃,身上沒有二兩肉。
但是自從他們跟自己一起搞磁帶,每天能夠吃飽穿暖以後,這些兄弟全都紅光滿面,馬敢更是又長高了幾公分。
原本馬敢個子就不矮,足足有一米八多,只是瘦的跟“麻桿”一般,這也成爲了他外號“杆子”的由來。
可是現在的馬敢,不僅身高即將突破一米九,身上更是佈滿肌肉,看起來就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北方大漢。
而高壯就沒有馬敢的命好,個子還是一點沒變,還是將將一米六的樣子,整個人有了橫向發展的趨勢,看起來白白胖胖的,一臉的憨厚。
看到這些兄弟的改變,李瑜的心裡滿滿的都是成就感,能把這麼多原本社會底層的年輕人,引導着走向富裕、光明的未來,他很是欣喜。
“壯子你該減減肥了,剛二十出頭就挺個肚子,以後怎麼找老婆?”心情大好的李瑜促狹的對着高壯擠擠眼睛,笑呵呵的說到。
聽到李瑜說自己胖,高壯的臉色就是一僵,他看了看李瑜的臉色,才恢復了彷彿彌勒一般的笑呵呵模樣。
“瑜哥,我也不想光長肉不長個子啊,可是吃下去的東西,就是往肚子上堆,沒辦法呢……”高壯自嘲的拍拍肚皮,一臉的惋惜表情。
看到李瑜心情不錯,一旁的馬敢和老貓也湊過去打趣高壯,幾人說說笑笑的,使得後面原本緊張、激動的兄弟們齊齊鬆了一口氣。
馬上就要和趙四的核心力量碰撞,大家雖然沒有一個人犯慫,可是每個人的心裡都很是惴惴不安。
現在見到領頭的李瑜等人,輕鬆自然的談笑,所有人心裡的石頭都彷彿被搬開一樣,臉色不再僵硬、緊繃。
被幾人調笑的有些尷尬的高壯,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站在後面的兄弟們,因爲原本三十多人的粗重喘息聲,一下變得輕緩起來。
兄弟們的表情變化全部落在他的眼裡,高壯微一思量,若有所思的看向李瑜,結果就見到李瑜輕輕點了點頭。
“剛纔還擔心兄弟們掉鏈子,沒想到瑜哥已經解決了……”在心裡暗暗感嘆一陣,高壯開始賣力的自嘲,配合幾人說笑。
“嘿嘿……六哥好福氣啊,這是來火車站準備收了我的‘佛爺’?!”
一直在出站口附近注視老六的光頭男,見到老六倒着退到自己面前,再也忍不住出聲招呼起來。
作爲專門“吃佛爺供”的混混頭子,看到原本在“佛爺”裡面都是墊底貨色的老六現在威風起來,他心裡肯定不舒服。
但是形勢比人強,人家搭上了省城的路子,光頭男也不想多事,但是今天老六又耀武揚威的出現在火車站,他可就不得不出聲了。
聽到光頭男的聲音,原本就精神緊張的老六嚇得差點坐到地上,他回頭看到是光頭在說話,才鬆了一口氣。
“哼!”不屑的冷哼一聲他也不答話,轉身走向出站口的另一邊,等着省城火車到站,不過他的眼睛不時的用餘光去看李瑜等人。
“呸!什麼玩意兒……”光頭男小聲的罵了一句,卻不敢追上老六逼問,只是悻悻的看向四散在出站口附近的“佛爺”。
“哥,老六估計是來接省城‘炮子’的,那夥衣裝整齊的好像是‘於哥’的人……”一個小弟湊到光頭男身邊,低聲嘀咕起來。
本來滿臉晦氣的光頭男聽完小弟的話,臉色越來越精彩,最後更是興奮的滿臉通紅,他拍着小弟肩膀哈哈大笑起來。
“告訴兄弟們今天放假,回窩裡老子請喝酒,嘖嘖……早看老六這小子不地道,這回他省城的靠兒有難了,我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惦記老子的火車站!”
“放、放假?不幹活了?!”
聽了光頭的話,小弟滿臉的詫異,要知道光頭男可是個錙銖必較的主,今天怎麼好心給“佛爺”放假。
“於哥這架勢,看來是要和省城來的‘炮子’放對,待會打起來手藝再好的‘佛爺’都白搭,不幹活了!”
不一會出站口附近,不三不四的漢子全都消失不見,而真正來接站的老百姓,更是在李瑜等人出現的時候,就躲開了一些。
所以整個出站口附近一下就顯得空落落的,除了孤零零的老六,只有正對着出站口十多米的地方,整齊的站着李瑜等人的方隊。
隨着喇叭裡雜亂的電流聲,車輛進站的廣播響起,正在談笑的李瑜突然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的看向出站口。
彷彿大壩泄洪一般,突然整個出站口都被人潮堵滿,熙熙攘攘的人羣一下就涌了出來,不過看到出站口附近氣氛不對。
旅客們下意識的沿着兩邊快步離去,不時的還有人側頭看看李瑜等人,隨着人潮的減緩,一個熟悉的身影擠了出來。
站在一旁的高壯,見三驢子向大隊人馬走來,連忙打眼色,示意三驢子去遠處單獨站立的薛冬至處。
這也是李瑜之前的安排,他並不想把所有人都暴露在對手面前,現在出站口還有老六這麼個傢伙在,三驢子直接過來,到時候很多事情不好辦。
正大步往前的三驢子,見到高壯的眼神腳步一頓,然後很自然的轉向薛冬至,這也是他聰明機靈的地方,否則當初李瑜和高壯商量,安排生面孔去省城放風,也不會選擇他。
“把咱的橫幅拉起來,要讓四爺的人,感受一下雪城人民的熱情!”李瑜嘴角憋着笑,衝一旁的高壯等人交代到。
一條白底紅字足有七八米長的條幅,被馬敢和老貓一起用竹竿舉得高高的,他們不時瞟一眼條幅上的字,覺得心裡痛快的不得了。
只見上面用斗大的加粗字體寫着:“熱烈歡迎趙四團伙,三十人組團光臨雪城,治療腎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