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抓之下,更感驚奇,那火併不熾熱,卻很溫暖,給人的感覺很是舒服,又覺指間觸到一物,那物堅硬而冷冰,我心頭一愣,那種熟悉之感更加濃郁,當即微微一握,將那隱在火光中的冰冷器物握在手中,那觸感,那手感,那無法忘記的熟悉,皆從我的掌間傳來,我頓時心頭狂喜!
只聽噗嗤一聲,火光猛然破碎,卻露出了隱在其內的一柄黝黑大劍,那大劍長三尺有三,黝黑厚重,其上隱有鏽跡,正是斷天神劍。
斷天神劍如有靈性,劍身微顫,竟把那劍身上的鏽跡都抖落了一絲,似是也在爲這久別重逢而興奮。我此刻雖重傷未愈,卻被斷天神劍所感染,忍不住胸中戰意升騰,提劍便向那一隻纏繞着我的觸手斬去。
這一動作,又牽引體內無數傷處,只覺如萬刃穿身,只是在戰意的刺激之下,越是疼痛,便越是激起了心中狠勁,當即劍勢一轉,便強行用了一招“覆水難收”
此劍乃是《水源經》中搏命之劍,自然威力十足。
深藍烏賊完全未曾想到會有如此變故,還來不及反應便覺猛地一疼,觸手已被利器齊齊斬斷。當即發出陣陣怒吼。
“好小子!這次你總算沒讓我失望。”天際之中一聲大笑從火鳳處傳來,正是柳青玄的聲音。
我不由有些愣神,自薇薇安死後,我一直以爲柳青玄恨我,卻沒想到此時他又救我,就連我丟失的斷天神劍也是他一直幫我收着的,可見我之前是錯怪了他。
正愣神間,忽見那深藍烏賊的觸手再次向我襲來,先前被我斬斷的部位,也早以重新生長出來。
我神色不變,斷天神劍橫握於胸,劍在人在。無論對手多麼強大,只要手中有劍,胸中有戰意,便再也沒有畏懼的理由。
那觸手的速度很快,幾乎眨眼便到了眼前。可那火鳳竟比觸手的速度更快,在那觸手還離我三米之外便將它攔住,一張火鉗般的巨爪,無比精準的將那觸手牢牢抓住。
“病號,這裡不是你的戰場!”柳青玄的聲音喝道。
我略微遲疑,不知是戰是退,那觸手仍舊在奮力掙扎,只是在火鳳的抓下卻是徒勞無功。想來以柳青玄的實力對付一條觸手,應是綽綽有餘,也無須我多手多腳的。
想到此處,我當即點頭欲退,正在此刻,忽聽一陣打殺之聲從天際傳來,便見尚進,賈義,佘拓等人騰雲駕霧而來。
其中佘拓最是性急,看到胡奧與九頭蛇斗的正凶,便按下雲頭,伶着手中黃金巨錘便俯衝過來,一柄巨錘也不顧什麼套路章法,只橫衝直撞,大開大合間一招一式皆威力非凡。在此之前所遇異獸,多是些渺小不耐揍的,似九頭蛇這般龐然大物,倒合佘拓的心意,只見他越戰越覺得暢快,獨戰九頭蛇其中的兩頭亦不覺費力。
賈義雖不似佘拓這般勇猛,但到底是位聖者,手段自然不可小覷,便見他雙手結印,轉瞬便有陣陣如絲一般綠芒浮現,輕輕困住九頭蛇的另外兩頭不在話下。
有此二人加入戰局,胡奧的壓力頓時驟減,立刻便率着五條風龍開始瘋狂的反擊,三人只斗的九頭蛇節節敗退,取勝已是不難。
尚進環顧戰局,卻並未加入,而是向那深藍烏賊的本體望去,常言道,擒賊先擒王,只要殺掉那深藍烏賊的本體,九頭蛇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只見尚進緩緩舉起了右掌,也不見什麼光芒萬丈,更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氣勢,就彷彿平日裡舉手投足間最平凡的一次舉掌。
胡奧忽的心有所感,向尚進處撇了一眼,眼中少有露出一絲敬重的神色。能將元力控制的絲毫不外泄,這份妙到毫巔對自身元力的掌控力,即便是一向倨傲的胡奧也甘拜下風。
下一刻,只見尚進右手虛壓,那手掌之上恐怖的元力在此刻才完全爆發出來,龐大到足有千米的手掌虛影驟然拍下。
深藍烏賊首當其衝,最能感受到那手掌之上驚天動地的破壞力,它驚恐的發出尖銳的吼叫聲,再也不顧與胡奧等人纏鬥,九頭蛇瞬間潰散,又化爲九根觸手,而被柳青玄所鉗制的第十根觸手,深藍烏賊亦顧不得它的周全,奮力一掙,硬生生的將那觸手扯斷。
而後十根觸手一圈一圈的將自己的身體纏繞起來,如此纔敢迎接尚進那恐怖的一擊。
手掌無情拍下,如天神之手的碾壓,巨大深藍烏賊被那手掌整個掀飛,十根觸手更是血肉模糊,可它終究還是保了一命。
“可怕,可怕。”柳青玄不由嘆了一句。他早知尚進的實力深不可測,卻沒想到竟強到如此地步。
賈義,佘拓二人亦驚的說不出話來,只怔怔發呆。
倒是尚進見一掌並未將深藍烏賊打死,不由得驚疑了一聲,似是頗爲意外,當即又擡起手來,想要再補上一掌。
深藍烏賊已被尚進那一掌嚇破了膽,再也不敢託大,便見它猛地大口一張,鋪天蓋地的黑霧便席捲而來。
“這霧有毒!快退!”尚進當即喝道。
衆人聽了連退出黑霧範圍,良久之後,黑霧方消,卻再無深藍烏賊的蹤影。
衆人見了也不以爲意,都覺那烏賊已嚇破了膽,只怕是再也不敢出來興風作浪了。
賈義更是第一個跑到尚進面前獻媚道:“平時也不見大人顯山露水,今日一見才知,大人的實力,竟勝過我們十倍不止,想必是已超越了聖境,到那傳說中境界了。”
尚進聽了卻是嘆息搖頭道:“傳說中的那境界,豈是簡單。”
衆人看到尚進搖頭,心頭更驚,尚進方纔那一擊在他們眼中已經不可想象,可如此實力,竟還沒到那傳說中的境界。
正在衆人震驚間,忽聽柳青玄一聲驚叫,衆人不解,連向他看去。
卻見柳青玄拍腿跺腳道:“江夢不見了!”
胡奧幻視一週,果不見江夢蹤影,也不由得心中一慌,咬牙切齒道:“定然是那深藍烏賊放出黑霧時,趁亂擄走了江夢!”
佘拓等人聽了,都將目光投向尚進,衆人之中屬他實力最強,威望最高,此時自當聽他抉擇。
只見尚進微微皺眉,又嘆了口氣道:“若是在水面之上,救人自然不難。可若是深海之中,那深藍烏賊定然實力大漲,更何況此處並非尋常,不知其內有多少險阻禁止,依我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賈義素來看胡奧那夥子人不順,又記恨先前捱了柳青玄一個耳光,此刻聽了尚進之言,索性便順水推舟,連聲說道:“大人說的有理,方纔我在海面之上御空而飛,便碰到了禁空的禁制,誰知那深海之中又有多少機關陷阱,一個不慎,只怕便要全軍覆沒。”
小蟲兒聽了心中有些不忿,他對江夢的印象一直很好,更何況既然是同生共死的隊友,見死不救實在又違道義。於是便微微踏出一步,剛欲開口說話,卻被尚進一個眼色唬住,只得退下不說。
良久無人說話,賈義頗有些得意,便轉頭去看柳青玄的臉色。只是尋了一圈,並不見柳青玄、花易冷、胡奧三人,不由得心頭詫異。
便在此刻,忽聽水畔傳來“撲通撲通”的落水聲。
尚進一聽,叫了聲“不好!”連帶着衆人到那聲音之處查看。卻只見水波盪起陣陣漣漪,而那三人,早以跳入水中救江夢去了。
賈義看了一眼,深覺不可思議,他不明白柳青玄胡奧等人爲何會爲一個連聖者實力都沒有的小子那般拼命。
“莫非是因爲友情?”賈義心中冷笑,嘴上暗罵了一句:“一羣傻子。”
尚進沉默不語,臉上盡是掙扎之色,若只是一個江夢遇難,他自然是不在意的。可胡奧,柳青玄,花易冷三人,皆是這小隊的主力,若是他們遇難,無疑將會使他的這隻小隊的實力下降一個檔次,甚至會影響到以後的大局。
想到此處,尚進忽然嘆了一口聲,年輕了數百年的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老了。
賈義與佘拓自然不懂尚進因何嘆氣,剛要上前勸解幾句,卻被小蟲兒搶先了。
只見小蟲兒三兩步走至尚進身前跪下說道:“十年之前義父你曾對我說,人生在世有三寶不可或缺,一爲情,二爲義,三爲理。我與江夢曾共赴聽雨樓的賭局,又彼此惺惺相惜,此爲情。寶藏秘地之內互爲隊友,生死同系,此爲義。見死不可不救,此爲理。於情於義於理,我皆要入那水中救他纔是,請恕孩兒不孝。”
小蟲兒說完,也不再去看尚進的反應,縱身一躍,於滿天霞光之下,投入那沉靜的水中。
尚進張了張嘴,似是有些慌張,是想要阻撓?亦或者想要讚許?可他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哪怕是一個最簡單的音節也未曾從他口中說出。
賈義與佘拓更不敢說話,於是潮溼的海岸上顯得有些安靜,也顯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