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上這樣的話,誰還能再站出來?慕昭剛剛也只是爲了表現他兄弟躬親而已,巴不得皇后被廢呢,現在自然不會再說話了。
“太子從今日起,貶爲庶人,待大理寺的決斷下來後,午門斬首;太子府上下,全部斬殺;皇后念在多年情分,今日起被貶爲婕妤,搬出棲梧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全部跪地叩拜,高呼萬歲。
太子的事情解決了,那麼顯然也就是要輪到寧王的事情了。
此刻這些大臣心目中,再沒有太子,只有那幾個最有希望成爲儲君的皇子們。
楚王和端王風頭正盛,他們要麼就別站隊,要麼就必須小心謹慎。
因爲拿捏不準皇上的態度,沒有人敢開口。
慕翎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不是什麼權衡,而是慕澤是他的親弟弟,他必須求情。
“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慕翎懇切地道。
“說。”皇上淡淡地開口。
慕翎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面色有些蒼白的中年男人,低着頭,恭順道:“寧王他先是平亂有功,後又蒐集廢太子罪證,盡斬廢太子私軍,理應有功。但寧王又持刀在宮中殺人,這是爲過,兒臣不求父皇能獎賞寧王,只求看到寧王功過相抵的份上,饒過他這一次。”
端王慕闕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好一番功過相抵,若是皇上不答應,估計慕翎還會擡出諸如慕澤治水,或者是之前西北荒原的那場戰事吧?
皇上沉默着,沒有開口。
倒是有個大臣站了出來,那人之前是太子一黨,現在則是楚王的幕僚。楚王明顯不希望慕澤這個左膀右臂重新回到慕翎的身邊,對於饒恕他這件事,自然是不願意的。
果然,那官員道:“這種事,豈可以功過相抵?當時在場的大臣都看到,寧王殿下在陛下到午門之後,依舊不願收刀,甚至到了最後,他還想着帶那元錦玉逃走!寧王在宮中就敢這麼殺人,若是不懲處,我大周律法何在!”
慕翎憤怒地看向那官員,雖然他因爲元錦玉的事情和慕澤生了嫌隙,但是怎麼也不可能讓慕澤去死:“李大人這話說的有又什麼道理?你說他不想收刀,他就不想收刀了?本王且問你,在父皇說了停手之後,寧王可還殺過一個人!”
李大人不由得臉色蒼白了一瞬,朝堂上辯駁,是必須要拿出真憑實據的,最忌諱的就是這般憑感覺行事。
他現在已經能想到皇上面色有多深沉了。
慕翎轉頭,繼續對皇上道:“父皇,寧王多年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顧念着自己的王妃,又何錯之有?要兒臣說,若是真論起錯出來,那廢太子纔是錯的最離譜的。爲了逼迫元錦玉,竟然將她綁架到宮中,還唆使那些侍衛對寧王大開殺戒,他萬死不足惜!”
楚王此刻也站了出來:“但這些事情,寧王完全可以稟告給父皇來處理,他怎麼能仗着武功高強,就在宮中大開殺戒?父皇若是半點不懲罰,又怎麼堵住這悠悠衆口?”
爭論來爭論去,最終也沒有個什麼結果。皇上顯然也是累了,對他們擺了擺手:“先將太子和皇后的事情處理好吧,老九的事情,明日再說。”
慕翎本來是怒極的,但是聽到皇上還願意稱呼慕澤爲老九,就知道事情肯定就轉機。他不由得拜了拜,這才退到了一旁。
幾個兄弟中,慕澤因爲失聰,人們都將目光注意到了他性情暴虐上,而除了他之外,最聰明的人,必定就是慕翎。
他多年韜光養晦,從昨日就開始力保慕澤,相爺那種逃避的方法,他是萬萬不能做的。
如今在廢太子這個節骨眼上,踏錯了一步,就和儲君之位沒關係了。
所以他相信皇上,也相信自己的真心。
楚王和慕翎辯駁,自然總是處處落於下風,下了朝之後便走了。
沒爭論出個所以然來,慕翎最終也只能離開。
而元錦玉此刻坐在御書房中,聽着外面的人聲,想必早朝是已經結束了。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茶杯,想着再喝一口,誰知道纔剛捧起來,那茶杯竟然就在她的手中碎掉了。
碎瓷片割壞手掌,鮮血馬上就涌了出來,她直接就楞在了原地。
而此刻,御書房的門也被打開,走進來的,正是皇上。
皇上一眼就看到了元錦玉那在流血的手,登時大怒:“是準備的茶盞?杖斃!給朕宣太醫來,快點!”
元錦玉自始至終都沒說話,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被皇上的氣勢震住了,忘記了行禮。
等到她想起來的時候,皇上已經讓宮女開始處理着她手上的傷勢了。
太醫很快過來,發現元錦玉的手上被劃了一個小口,傷口雖然有點深,但還是很好處理的,只要這幾日不碰水就可以了。
等太醫給元錦玉包紮好退出去的時候,元錦玉纔回過神來,跪在地上:“請皇上恕罪。”
知道是她打碎茶盞的事情,皇上也沒太在意,只是揮了揮手:“這又不是你的錯,朕沒怪你,倒是你還因爲這次的事受了傷。”
元錦玉這才站起身,恭敬地站在一邊。
“身子可好些了?”皇上溫和地問着。
“回皇上的話,幾乎好了。”元錦玉想着要是沒有受傷的傷就好了。
宮女已經將破碎的茶盞都收拾了下去,御書房的窗子被打開,不多時候,血腥味也消失地一乾二淨。
“那就好,御醫給你開的藥,你要按時吃纔是。”皇上此刻就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同她閒話家常一般。
元錦玉點着頭:“多謝皇上。”
皇上繼續道:“聽說你父親被你祖母罰得跪了一晚上的祠堂,今日就病了,也沒來上早朝。錦玉,你父親作爲丞相,也是有他的苦衷的,你不要怪她。”
元錦玉沒想到皇上能對自己說出這番話,沉默着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怪。
但是她想着的確實祖母。幾個月都沒見到了,想必爲了自己的事情,又是一番費心費神。
想到整個丞相府,就只有祖母對她最好,元錦玉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澀。
“當然,這次的事情,也不是說說就算了,朕會補償你,你想要什麼,儘管提出來就是。哪怕是寧王的事,朕也能允了你。”
元錦玉擡頭,顯然時有些詫異。皇上這又是什麼意思?
“你別這麼看着朕,本來朕就不想嚴懲老九,但是既然保住了你,你們兩個,總有一個人要懲罰。朕不希望你受,這責罰,自然就落在老九頭上了。”皇上解釋着。
元錦玉這會兒手上還包着紗布,御醫用的藥很好,可能帶着些麻藥的效果,她只感覺傷口那裡冰涼涼,並不疼。
但這次冰涼,也驅散不了她心中的灼熱。最終她還是沒有止住心中的疑問:“皇上……爲何要對錦玉這麼好呢?是因爲,錦玉的母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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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並不識得你的母親,但是你長得,很像朕的一個故人。”
皇上說出這番話來,元錦玉不由得用完好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看來自己真的是因爲這張臉,被救了一次。
至於靈希音同皇上的關係,元錦玉是無論如何不敢問的。
“錦玉謝過陛下,也謝過您的那位故人。”元錦玉躬身行禮。
皇上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問:“那你想好了麼?想要什麼補償?”
元錦玉不敢仗着這張臉討要什麼,她有直覺,只可能是自己以後的救命稻草。
所以斟酌了半晌,她只道:“這次錦玉先被太子擄進宮,寧王殿下才會來救錦玉,並殺了侍衛。錯並不在殿下,若是可以,希望皇上懲罰錦玉,不要懲罰寧王殿下了。”
“朕還以爲,你會直接求朕赦免他。”皇上笑了笑:“也罷了,既然朕都說了要補償你,自然不好再讓你提什麼要求,你且在元清宮中等着這幾日的聖旨便是。至於天牢,暫且便不要去了。”
“臣女遵旨。”元錦玉又行了一禮,這才走出了御書房。
不過在她馬上要跨出去的時候,皇上卻問了一句:“對了,現在那已經不是太子,而是廢太子,馬上要被全府問斬了。錦玉覺得,朕該選擇誰作爲新的儲君?”
元錦玉心情猛地就繃緊了,皇上怎麼連這等事情也問她?
轉過頭,她恭敬地笑了笑:“皇上,臣女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這天下大事,臣女真的不懂。”
皇上也沒有再問,只是對着她擺了擺手。
元錦玉忐忑地走出去,又回了元清宮。
而在元錦玉的步攆剛離開不久,就有一個小太監跑進了御書房,對皇上耳語道:“陛下,剛剛寧王殿下同錦玉小姐的血被滴到一起,結果出來了……”
……
元錦玉回去元清宮的一路上,都很平和。沒有人來攔着,她也沒試圖去打聽什麼。
太子被廢了,皇后這個位子也坐不下去了。她想着自己的嫡姐,估計現在正在做着什麼皇后夢呢吧。
本來她就是隨便這麼一想,哪裡想到,剛回到元清宮,就有宮外的消息傳來,說是元繡玉和吳婉兒起了衝突,兩人一起小產了。
元錦玉的心咯噔一聲,急忙去了元妃那裡詢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