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像是他們想的那樣,這件事根本就不簡單。
白日的時候,乍然看到那宮女的慘樣,肯定心中就會偏向她。但這宮女近兩日始終在沈貴妃面前提起小百靈,雖然她表現得很“無心”,
但任何一個女人,總聽到別人提起此刻在自己夫君身邊服侍的另外一個女人,都會怒氣沖天的。
那個宮女自然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懲罰的。隨後她跳水,也是找了一段並不湍急的河流,很快就被救了上來。
而她身上的傷勢,原本沒那麼嚴重,可是經過水一泡,就變得又紅又腫,很是狼狽。
一個小宮女不會有什麼要去害貴妃的理由,想來她是背後有人指使。
“背後的人是誰,查出來了麼?”元錦玉問着。
慕澤搖頭:“這宮女被安插在沈貴妃身邊多年,一直很安分。不過可以確定,她的主子,必定是宮中其他幾位。”
元錦玉點頭,覺得慕澤說得甚有道理。宮中的那幾位這次沒有隨着皇上出來,自然擔心沈貴妃藉着這個機會,將她們甩得更遠。
所以那人沉不住氣了,讓這宮女見機下手。
而這宮女果然將事情完成得極爲漂亮。她的一條命自然換不回沈貴妃的命,但能讓她不再陪侍在皇上身邊,這已經是極大的成功。
至於那個小百靈,一個舞女出身,剛跟着皇上,也不可能生下皇子。就算是宮中的那些貴妃都死光了,這皇后之位也輪不到她。
元錦玉此刻在船上,不知道爲什麼,已經聞到了廝殺開始的味道。
這次的江南之行,必定極爲不平靜。
但是在不平靜開始之前,整艘大船,都是極爲平靜的。
自從昨日之後,元錦玉就再沒看到那個宮女。出了這樣的事,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此刻她坐在一層的船艙中,看着近處浩蕩的江水,想着那宮女此刻就在不知何處沉浮呢吧。
要靠岸那日,在上午的時候,下了小雨。他們是在傍晚會到到鄴城,現在還在水上飄蕩着。
元錦玉此刻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二層,而是專門在一層設計出來,可以賞風景的地方。
這裡的船艙,就像是房間中四面牆,有一堵牆被打開了一般,而且木質一塊塊鑲嵌成的地板,從房間中,一直延伸到了遠處,剛好到了江面上。
那地板的前頭比江面稍微高出一塊,所以江水只能拍打在上面,灌不進來。
元錦玉這會兒就坐在檐下,看着小雨淅淅瀝瀝地從屋檐上落下,連成一串串水簾,再重新落回到渭水中。
水面之上,此刻也都能看到水滴落在,在那上面掀起一圈圈的漣漪。
大船的速度並不快,元錦玉能看到青山掩映,綠水清脆。
她悠閒地靠在船艙邊,還感慨着:“都已經是盛夏了,居然還能見到這麼溫柔的雨。”
那個小宮女的死,沈貴妃被懲罰,或者是小百靈近來的得寵,都沒有讓元錦玉心中掀起什麼波瀾。
她此刻看着雨水不斷落下,也很平靜。
慕澤坐在她不遠處,近來還是見他一封封地寫着信,指令下達得極快,忙得不得了。
但現在他手中捧着一本書,見元錦玉靠在船艙邊,擔心她硌到頭,就將她攬過來,讓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元錦玉今日並未束髮,三千青絲落下,鋪成了最美的畫卷。
“雨雖然不大,但也很涼,用不用添件衣裳?”慕澤問着。
元錦玉搖了搖頭,隨即將身子調整了一下方向,這會兒她的小腳丫剛好伸到了渭水上。
因爲她並未穿襪子,所以掀起了裙襬,露出一雙如同白玉的小腳。
隨即她的腳趾就在水中划着,小腿和腳背上,都能感覺到雨水的滴落。
她顯然高興得很,邊笑着邊道:“哈哈,九哥就是個大暖爐,不用添衣裳啦……而且九哥你說,會不會有小魚來叼我的腳趾?”
慕澤不好嘲笑元錦玉,她以爲她那腳丫是魚餌麼,還會吸引小魚過來的?
但是他又不想讓元錦玉失望,於是從周圍更好找了一塊鎮紙,隨手就丟進了渭水中。
元錦玉也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就只見到那鎮紙掉下去後,隨即“嘭”的一聲,水面泛起了一簇很高的浪花,隨即上面就出現了很多翻着白肚子的魚。
元錦玉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還趁機將她的腳丫收了回來。她可不想讓自己的腳同那些死魚們在一起。
收回來後,慕澤直接將她的腳丫就包在了手中,用內力將上面的水烘乾。
元錦玉不由得笑起來,格外開心:“哈哈……九哥,真是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想到這樣的辦法,不過那些魚是都被炸死了麼?”
“沒有,炸昏了,再過個一會兒,就能重新清醒過來。”
元錦玉將自己的頭調轉了方向,然後將腳丫揣到了慕澤的懷中,隨即就這麼趴在船板上,朝着剛剛的位置看去。
隨着船隻的行動,那裡已經越來越遠,但元錦玉還是看到了那些魚接二連三地清醒過來,又跳進江水中消失不見。
她高興得直拍手,一回頭才發現鎮紙不見了。
臉色猛地就變了,她提高了聲音:“九哥,你把鎮紙扔下去了?”
慕澤清咳兩聲:“剛剛手邊着實沒合適的東西。”
“那你也不能扔那個鎮紙啊!你知道那鎮紙有多貴麼?”元錦玉覺得她的心都在滴血。
那麼好的鎮紙,居然就被慕澤扔下去炸魚了,而且魚還沒炸死,全跑了。
元錦玉覺得這買賣忒虧本了,就和慕澤抱怨着。
慕澤用胸膛溫暖着她的小腳,倒有些不大讚同她這話。
“那鎮紙再貴,也買不來你的笑容,本王倒覺得扔得挺值的。”
元錦玉嗷嗚一聲捂臉,她真是受不了總是將甜言蜜語這麼自然地說出來的慕澤了。
伸手抓了抓頭,她拿下了幾根朱釵來。
現如今她只是個婢女,自然不能戴什麼太名貴的首飾。將那朱釵放在慕澤的手中,她指了指上面的珍珠:“你實在找不見東西,就用這個就好了嘛。”
那鎮紙丟出去,簡直是丟出了她的一塊肉啊。
看了一眼渭水,她也知道這水底暗流洶涌,而且還特別深,鎮紙肯定是找不回來了。
慕澤將朱釵重新插到她的頭上,隨即還摸了摸她柔順的長髮:“這是你的簪子,本王怎麼能隨便扔?”
元錦玉心下感動,嬌俏地在慕澤的懷中瞪了幾腳,有一腳還瞪在了慕澤的心口。
她沒用力,所以也不疼,可是就是這酥酥癢癢的感覺,讓慕澤感覺到身體中又燒起了一股火來。
逆着元錦玉的力道,他緩緩地靠近元錦玉。
她有些方寸大亂:“九哥你做什麼?”
他邪肆地一笑:“反正距離登岸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咱們再做些別的……”
元錦玉馬上就要跑,開什麼玩笑呀,雖然這個位置別人是看不見,但有一面牆都是空的呢,這可是……可是相當於露天了!
可是她哪裡跑得過慕澤,每次慕澤都是給她放出一點點,然後再一把拉回來,就像是貓逗弄着老鼠似的。
元錦玉最終也沒擋住慕澤的攻勢,軟在了他的身下。
看着那淅淅瀝瀝的小雨,慕澤身上火熱,連帶着元錦玉也沉浮起來。
在受不住的時候,她還一個勁兒地求着,最終胡亂說了什麼,自己都記不住了。
印象中就聽慕澤說有雨水擋着,誰都看不見的。
元錦玉因爲這突如其來的一場情事,結束後累得不行,很快就睡了過去。直到傍晚船隻靠岸,她才醒過來。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讓銀杏給自己重新梳了頭髮,元錦玉自始至終沒好意思理會慕澤。
好在慕澤下午的時候雖然也有點熱情過頭,但就要了她兩次,所以元錦玉走路還是不成什麼問題的。
若真的需要慕澤給自己背下船,那元錦玉的這張臉可是沒處擱了。
皇上帶着幾位王爺,以及一衆官員,就這麼來到了鄴城。
鄴城的城主,以及大小官員都已經等在城門邊了,陣勢異常浩大。
而且皇上一行人到來,他們也準備了不少活動,鄴城上下甚至都大清洗了一番。
誰知道皇上一看到那些奏樂的,舞獅的,還有夾道歡迎的百姓,直接就憤怒了,冷着臉問着:“鄴城城主何在?”
城主馬上從前頭跑了過來,跪在皇上面前:“臣在此!”
“這舞獅,奏樂,還有夾道歡迎,都是你的主意?”皇上的語氣平和,這會兒倒是讓人聽不見喜怒了。
那城主身材微胖,還以爲是討得了皇上的歡心,畢竟之前在渭水上,臨城的人不就是還上船爲皇上舉辦宴會來着麼。
所以那官員討好地笑着:“回皇上的話,是臣的主意。”
“你還真是大膽!”皇上的臉猛地一變:“朕這次南巡是要體察民聲,又不是遊山玩水來了!可你現在卻如此勞民傷財,還有什麼資格做父母官!這次念在你觸犯,姑且留了你的官職,但扣你半年俸祿,你可認罪?”
那城主馬上就嚇得恨不得癱在地上了,他這是馬屁沒拍成,拍在馬腿上了?
他敢不認罪麼?那是掉腦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