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白衣女子
梅牽衣嗅到危險的氣息,瞠目瞪着他,隨着他的靠近,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去,想借着夜色,隱藏起來。
她的小技倆很顯然沒有任何作用。楚鳳歌一早發現有人,步步緊逼而來,視線一眨不眨地鎖着她。再靠近時,她清楚地看到他嘴角噙着一絲詭異的笑,在看到她時,兩眼突然聚焦,嘴裡喃喃地喊着:“小果兒,你在這裡。”
腦海裡閃過記憶裡的一個畫面,她想也沒想,轉身就跑。
楚鳳歌只一個起落便落在了前面,擋在了她面前。梅牽衣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再次跑開。如此幾個回合,她跑得氣喘吁吁,按着胸口,望着前面這個緊追不放的人。
“楚叔叔,我不是小果兒。”雖然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但這樣的楚鳳歌絕對不正常。她躲不過他,想到譚中柳之前的擔心,她不敢冒認,只能試圖提醒,希望能夠喚醒他。
楚鳳歌不等她說完,突然伸手一探,將她抓進了懷裡。“小果兒,不要離開我。”
他聲音哽咽,帶着懇求,言語小心,像真害怕她離開一樣,還含着一絲撒嬌的意味。梅牽衣的心驟然軟了下來,一股柔軟的情潮從心裡涌出,鼻子一酸,眼眶變熱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聽着楚鳳歌在她耳邊一聲一聲喚着“小果兒”。
她不敢回答,卻也不忍心推開他。楚鳳歌的脣蹭着她的發,見她沒有反抗,慢慢摸索地落下脣來,開始吻着她臉頰。
梅牽衣嚇了一跳,陡然驚醒,一把推開他,跳離幾步,大聲道:“楚叔叔,我不是小果兒!”
楚鳳歌像沒聽見一樣,身形一閃就又閃到了她面前,重新擁住她道:“小果兒,不要走。我愛你,不要走。”
“楚叔叔,我不是小果兒。”梅牽衣漸漸地意識到事有蹊蹺。楚鳳歌怎麼了,爲什麼忽然神志不清了?
“你是小果兒,我說你是你就是!”楚鳳歌用力扶着她肩膀,語氣陡然生硬了起來,瞠眸瞪着他,眼眸裡隱約能見赤紅,有瘋狂之色。“小果兒愛我,小果兒是愛我的!小果兒……”
他一陣狂亂地吼完,又俯下頭來,湊上來就在她臉頰耳朵脖頸處一陣亂吻。梅牽衣幾番躲閃躲不開,脖頸處被他用力的吻吻得疼痛不已。她萬萬不料竟然會又陷在這樣的危險之中。雖然曾經的記憶裡,他也有對她用強過,可是那時,是她什麼都不懂,惹惱了他,現在,她極其小心地摸着他的脾氣,自以爲不會逆了他的鱗的。
她後悔了,譚中柳的擔憂是對的!楚鳳歌得不到梅夫人,就會想拿她做替身。她留在這裡分明是就羊入虎口。她不該心軟,不該同情他的,結果現在害了自己。
“楚叔叔,我帶你去找小果兒,我不是她,你認錯人了!”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故技重施。
聽到”小果兒“楚鳳歌的動作果然停了停,從她頸窩擡起頭來,跟着重複道:“小果兒?”
“是的,你看,我不是小果兒。你先放開我,我帶你去找小果兒。”
楚鳳歌看着她,靜靜地看着,伸着手在她臉上撫摸着,輕輕呢喃:“小果兒,你是小果兒,你終於回來了……”
他還是當她是”小果兒“,梅牽衣心中一驚,條件反射地用力一推,用盡全力。楚鳳歌沉浸在自己的溫柔情緒裡,不及防備之下,被她推得蹬蹬後退兩步。梅牽衣一見得手,便再也顧不得什麼,轉身就跑。身後忽然聽到”噗通“倒地的聲音,隨即又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她也沒心思去管那到底是什麼聲音,只想着要趕緊離開這裡。
忽然,那白影不知什麼時候又落到了她前面,迎面飄來。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噗通一跳,幾乎就要尖叫出聲,忙不迭地轉身換方向繼續逃。但轉過身來,她頓時嚇得呆住了。
後面一個白影,前面也還有一個白影。那個白影站在原地,極力地想往前走,但是卻被什麼阻止着,讓他邁不開腳步。他不停地揮手又拍下,像是要掙脫什麼。
不等梅牽衣看明白是怎麼回事,被她轉身甩在身後的白影已經追到了她身邊。梅牽衣驚恐之下正要閃開,卻見那白影沒有半刻停留,飄然往前去了。
她經過身邊時,隨風一陣藥香撲面而來,聞之讓人精神隨之涼爽。那白影越過她之後,她不發一言,素袖一揮,不知使了什麼法,另一個白影的楚鳳歌身子搖了搖,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出,就慢慢地軟倒了。
那個白影回過頭來,清冷的聲音在忽然清涼的夜空中響起。“還不過來幫忙?”是個女子的聲音,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梅牽衣恍然回神地趕緊跑過去,幫她去扶起被藥暈的楚鳳歌。不經意碰到這女子的手,冰涼沒有一絲溫度,顫得她一陣瑟縮,暗地裡豎起幾根汗毛。
“他是……”梅牽衣正要扶住楚鳳歌時,這才注意到他腳邊還躺着一個人。那個人雙臂緊緊地抱着楚鳳歌的腿,被他那般拳掌落下後,竟然還保留着最後的意識,在看到梅牽衣時,清眸一彎,輕輕溢出一句:“牽衣……”然後那道微亮的眸光消失,他人也暈了過去。
梅牽衣今晚遇到的驚訝着實不小了,卻什麼不會比在這裡看到展涼顏更令他驚訝的了。聯繫起剛纔,很容易就能猜到剛纔的人是他。她推開楚鳳歌逃跑,是他將他撲倒,但以他的伸手,肯定是被他輕輕一揮就能甩開的,但他仍然沒有放棄,又撲上來抱着他的腿任他怎麼打都不放手。因爲一放手,她就危險了?梅牽衣心思混亂了,那奇怪的念頭又冒了出來。展涼顏真的很怪啊,他這麼拼命幫她救她,已經不止一次了。爲什麼?
混亂中,忽然想起之前在林中,他看到安然的她時,抱着她,說了一句”情難自禁“。
情難自禁?當時沒多想,只是覺得他這句話可笑。總不可能是,他覺得金雨朵不是朵朵,然後他又不想再去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失散多年還沒有任何尋找實質性線索的人,於是,就將感情又放在了她的身上吧?
若是這樣……
梅牽衣低頭看了他一眼,不由得輕哼了一聲,心道,展涼顏,你真不值得同情。
那白衣女子從頭到尾連看都沒看旁邊的展涼顏一眼,只叫梅牽衣幫忙扶起楚鳳歌。她聲音冷淡無緒,卻有凌然一股氣勢,叫人不得不聽從她的吩咐。梅牽衣雖然想救展涼顏,但被她這一吩咐,伸出去的手頓了頓,又收了回來,幫着白衣女子扶起近旁的楚鳳歌。斜眼瞥了一眼被遺棄的展涼顏,心裡還是有絲絲歉疚。想到他身體重傷留下後遺症,虛弱極了,就是個正常人都不見得能經得住楚鳳歌幾掌,他那幾下,恐怕連命都沒了。
展涼顏啊,你還真是一如既往,性命對你來講都是好玩的是不?
“沒死。”在梅牽衣終於還是忍不住,想問這白衣女子幫展涼顏時,她纔出口一個“他”字,那白衣女子就兩個字頂了回來。跟着斜眼掃了她一眼,那一眼意味分明地告訴着她,她拒絕再回答任何問題。
梅牽衣嚥了咽口水,意識到這女子脾氣貌似有些乖張,她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先跟着這女子,扶着楚鳳歌,一步一步地朝山谷深處走去,尋思着,既然他沒死,那她回頭再來救人好了。
白衣女子帶着路,將楚鳳歌送回住處。楚鳳歌的院落,侍女小廝都不在,那白衣女子輕車熟路地自己動手點燈,然後讓梅牽衣倒水喂楚鳳歌吃下一粒藥丸,又扒了他衣衫,將他身體放平。
視線變得亮了起來,卻是白衣女子又點了一盞燈靠近,放在楚鳳歌牀頭。然後她從懷中取出一個袋子,打開來,裡面整齊排着兩列銀針,與金夫人的銀針極相似。梅牽衣看着她替楚鳳歌施針,起手落下,迅捷快速,不需一刻鐘,便收手完工。
梅牽衣這纔有空來偷看這這白衣女子一眼,她身形消瘦,雖不至於形銷骨立,但差不了多遠。白衣飄逸,穿在她身上,很有幾分鬼氣,彷彿人一接近,就會化成青煙消失。面部沒有任何表情,一雙深眸如淵,薄薄的脣就是在說話時都只是輕輕微啓。雖然瘦了點,但就五官而言,其實是個挺美的女子,清秀淡雅,甚至無法看出她真正的年紀。
她是誰?與楚鳳歌什麼關係?怎麼她以前從來沒聽說狂人谷有這麼一個女子?
心思九轉,卻也敏感地知道這個問題是不能隨便問的。白衣女子彷彿沒有看到她探索的眼光,這回倒似乎好脾氣地沒有介意她稍嫌無禮的打量,完成這一切後,不做任何停留,熄了燈,又出門去。
梅牽衣跟在她身後,回到剛纔的地方,展涼顏仍然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但靠近時,她便又聽到那囈語的”朵朵“。
白衣女子腳步微頓,但也未作停留,來到他身邊,伸手抓過他手腕,指尖號脈,只一會,就放開了,在他身上幾處穴道按下,忽然擡頭朝梅牽衣道:”你叫朵朵?“
仍然是清冷無緒的嗓音。梅牽衣一愣,直覺地搖頭。注意到展涼顏身體又繃得緊緊的,嘴裡仍是無意識地喊着”朵朵“。她微微愣了愣,纔想起現在黎明未到,黑夜仍似一張黑幕,星月隱藏,谷中無燈。展涼顏怕黑啊。
不期然想起那日他說,在那黑暗的地方,只要想到朵朵……那黑暗的地方,不是形容靈嬰樓的生活黑暗啊,而是,實實在在的黑暗。他怕那黑暗,所以藉着記憶裡最美的朵朵,幫他忘記。
白衣女子又吩咐梅牽衣幫忙扶起展涼顏。在她攙上的那一瞬間,展涼顏忽然輕輕又說了一句:“牽衣……”
梅牽衣一愣,側頭看去,他雙眼輕合,並無甚異常。白衣女子也沒有理會,一路上,她仍舊一言不發,只是放慢了腳步,朝山谷更深處走去,一直到有零星的燈火看見。
那白衣女子朝那透着燈火的屋子走去,伸手推門,帶他們進屋,讓她把展涼顏扶到屋子一角的牀上去。
短短的一段距離,梅牽衣走得卻是極艱難。這滿屋子的藥味,滿地都散雜着各種藥草,以及碾槽,小鍘刀等製藥的工具。她身爲客人,自然不好下腳去踩別人的東西,努力地注意着腳下,還要扶着展涼顏這個高大的身軀,又還要避免他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東西。
但白衣女子在其間行走自若,看也不看腳下,很自然地就避過了地上散落的各種物體。回頭來看到梅牽衣困窘地寸步難行,她脣角忽然彎了一彎,回頭來幫了她一把。
原來是個大夫啊!
梅牽衣卸下展涼顏,叉着腰長舒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發現個問題,展涼顏怎麼好像老是在受傷中,步步都有些厭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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