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爲欲碎 83隔世看彼此 書旗
“因爲喜歡呀,對一見鍾情。;”
這好像……是她曾經說過的傻話。
梅牽衣吶吶地望着他,嘴脣微張,說不出話來。頭腦一片混亂,好像有些什麼東西里面蹦着跳着,她理不出不個頭緒。
靈嬰樓的衆個個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豎高了耳朵。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們總是面若沉玉的前任樓主,此刻臉上竟然泛着燦若夏花的笑。個個伸手使勁兒地挖着耳朵生怕是自己耳鳴聽錯了,確認無誤後,驚愕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見鍾情?”梅牽衣回過神來,冷笑了一聲,咬牙道:“展,有膽再說一遍嗎?”她語氣陰沉,任誰有腦子的都不會聽不出她此時非常非常的不快,戚尋樂和蘇沐都非常聰明地先默默後退了半步,以免被她的情緒波及。
但也許展涼顏偏偏就是那個沒長腦子的,不但沒有被她陰沉的語氣嚇到,也沒有適可而止地住嘴,反而依着她的話,一字一字地重複道:“喜歡牽衣,對牽衣一見鍾情了。”
他還真敢說!不止如此,還笑容不落,囂張地指名道姓,像是要挑釁到底了。
梅牽衣嗖地反手抽劍,卻不留神抽了個空,回頭一看,別說戚尋樂,就連展櫻都後退了兩步,大家成半弧地後退,把她和展涼顏就此隔離了開來。
再觀展涼顏,他腳尖挑起剛纔扔落的長劍,接手中,兩隻手指捏着劍刃,反遞到梅牽衣面前,十足十地挑釁。梅牽衣被他氣得一佛昇天,唰地接過,回挽一朵劍花,直朝他心口刺去。就算一劍一個窟窿胸到後背,她絕不手軟!
展涼顏不閃不避,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張着雙臂,像迎接着一樣,面露微笑,一點兒都不乎他的命懸她的手裡,只頃刻之間。
圍觀的靈嬰樓弟子看到這急轉的情景都情不自禁地低呼了一聲,展櫻已經拔劍出鞘要上前去攔阻了。他冷眼一掃,制止了她。
那最後一瞬,劍尖已經觸及了他的衣衫,梅牽衣卻忽然停了下來,硬生生地停了。她執劍望着他,四目相對,她忽然覺得不對。不對不對,她生什麼氣?這有什麼好氣的?
閉閉眼,將那撩起的無由怒火壓下,道:“展公子,容提醒,們次見面是武林山莊,而,要殺。”
展涼顏搖搖頭道:“牽衣,們第一次見面不是武林山莊。”他的視線鎖着她,旁若無,那追思的眼神,全是□的、毫無保留的情意,幾乎要叫任何看見這樣眼神的,都不由自主地陷進他情感的裡去。
梅牽衣不由自主地心裡更正的,對,是太湖,不對,是更早白馬鎮。想着想着,她又暗暗咬牙,理了理思緒,捏捏額角,重新閉閉眼,覺得這樣要不得,完全被他牽着走。不管是不是“一見鍾情”,都不是該跟他討論的。
再睜開眼來,之前的氣惱一掃而空,回給他的是一記微笑,坦然自若得就像他只是像日常見面道了聲“早上好”一樣,伸手擱下巴上,略一思索,道:“是,說得對。不過那不重要。既然展公子不嫌棄,那就留下吧。蕭副使,給他安排個差事。”
平淡地說完,她隨手將劍擱他肩頭,然後鬆手轉身就走,將一干等都落了後頭。
爲什麼他可以如此隨意就跟一個說喜歡,救了他的,喜歡;他救了的,也喜歡;如今,就連一個對他從來沒有好臉色的,他也能出口“一見鍾情”。
她腳步輕緩,白衫扶風,一隻手背身後,另一隻隨着腳步前後甩着,背後看來氣度沉着,男裝身,端的是瀟灑一兒郎。只是,卻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每走一步,心裡頭逐漸壓下的沉重與悲涼,幾乎讓她透不過氣來。
閣樓很高,面海,遠看天藍海藍,天清海平。拉長視線,視線極廣。時有白鷗飛過,分不清到底是天上飛,還是海面躍。近處島上,樹木蔥鬱,綠林藏花,點點飄香。
這閣樓,是她當初最愛來的地方,她最喜愛站這靈嬰島的最高處,任視線穿過綠林,穿過海水,穿過那對岸的隱約青霧,望着遠遠遠遠的方向,不知到底要望到什麼地方去。
她的記憶中,總是天高雲淡。天是青灰的,海也是蒼白的,樓前總是一派蕭索淒涼的風景。樹木不會發芽,花也從來不見有盛開的時候,叫她老懷疑這時間好像停留了蕭索的深秋,再也前行不了。她總是孤孤單單一個,站這麼高的地方,一直望着,卻總不知道望着什麼。
眼淚無知無覺地就掉了下來。
有些傷,一直埋心裡,說不出口。她可以忽略,可以淡忘,甚至可以當作從來都沒有存過。可是,就算不去理會,卻不代表已經痊癒。那些傷,輕易就能被揭開,再一刀一刀劃上去,越傷越深,她只是,不願意去理。
一見鍾情……
對她……
那那些年,她這裡的孤單寂寞,到底都算是什麼?
如果真可以時空穿梭,她多想去那個“”,告訴她,牽牽乖,們不等他。這麼孤單,不值得啊。
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住地從臉龐滾落,熱熱的,鹹鹹的。她趴欄杆上,任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模糊了起來,只剩下那遙遠的、高高的地方,一個瘦小的身影,傻傻地不知道等着什麼,明知道等不來,卻固執地始終不肯離去。
力氣隨着眼淚一點一點地流失了,她漸漸站立不住,扶着欄杆慢慢地蹲了下來,心裡滿是委屈,趴腿上繼續流着淚,像要把所有的眼淚都流盡似的。
她想,哭吧,就哭這最後一次,把當初的委屈全部都哭完了。哭完了,就什麼都好了。
展涼顏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蹲地上,一隻手抱着膝蓋,頭埋上面,另一隻手還死死地抓着欄杆的細木。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一聲一聲都哭了他的心坎上。
他的牽衣啊,他深愛的牽衣,他傷得如此深的牽衣啊!
他緩緩走近她,蹲□子,輕輕地將她一點一點地收進懷中,整個兒全收進,讓她像小嬰兒一般,伏他胸前。他的臉頰蹭着她頭頂,騰出一隻手來,順着她的背不斷地輕撫着。
梅牽衣沒有半點掙扎,順從地趴他懷裡。仍舊不聲不響,任眼淚流着,刺痛了她的眼睛,溼了他的衣衫。
夏末秋未到的時節,葉重風微,閣樓外的樹林靜悄悄的,林間的秋蟬也停了往日的鳴叫,就連空中追逐嬉戲的一雙鳥兒也彷彿飛倦了,歇檐牙上,好奇地湊着頭望着他們。四下裡全都寂靜了,彷彿天地萬物都安靜地看着這相擁的一對兒,靜靜地聽着,空氣中流轉着的那個低啞的嗓音,一聲一聲說着:“對不起,牽衣,對不起……”
那樣從心瓣輕輕震顫出來,經過兩片潤脣的一噏一合,慢慢地吐空氣中,空氣也跟着顫抖着,一下一下,緩緩流出,再微微地,顫到耳膜上,輕敲着,漾進心室,噗通,噗通。
全都說着:“對不起,牽衣。”
折騰了大半天,又哭到累了,梅牽衣昏昏沉沉地睡了去。醒來的時候,展涼顏坐她牀頭,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眼神溫柔又略帶心疼哀愁。梅牽衣有些恍惚,閉了閉眼,甩甩頭,再睜開,他還是這副模樣。
她沒有說話,也那麼望着他。之前的記憶一點點回籠起來,她記起來,他跟她說對她“一見鍾情”,記起來,他跟她說“對不起”。
她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記起更早的時候,他提醒她“飲馬鳳血池,問魄何所之。”那總讓她混亂的線條,似乎漸漸清晰起來了。
“……都知道了……是不是?”她有些乾澀地開口。難怪他不再疑惑她爲何知道那麼多事,難怪他跟她說知道太多對她不好,難怪他知道她喜愛穿白衣,最喜歡看他的笑容,難怪他知道她會他教過的劍法,難怪……他會對她說對不起。
他已經知道了,知道她是從那個“未來”而來……
不對!
她的眼神陡然凌厲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展涼顏苦笑了一聲,眉眼間苦澀凝重,他輕輕點頭,默認了她的猜度。
一股熱潮眼眶流轉,幾乎就要滾落下來。她看着他,心中百味雜陳,想開口,卻不知開口要怎樣。一直以爲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她可以當他是新認識的陌生,將的一切全部藏心中,自己消化掉,告訴自己,那些都不是真的,是假想的。可是現,是想怎樣?
她不說話,展涼顏也不說話,就這樣對峙着。他們看着彼此眼中的彼此,像看着眼前的,又像不是眼前的。
良久,她眼眸輕垂,低低地笑了。然後,笑聲輕輕溢出脣角,越笑越厲害,她想要停住,卻怎麼也控制不了,肩膀不停地抽動着,笑着,極歡快、極釋然的笑。
展涼顏似愕然,又似欣慰地望着她,見她笑得隱有癲狂之色,不由得伸手,用力地扶着她雙肩,努力地看着她的眼睛,想從她眼裡看出個所以然來。
“牽衣……”
好半晌,她才停止了笑。推開他的手,她掀了被子下牀來。走樓,憑欄而立,望着那綠意蔥蔥,望着遠處天高海闊,白雲悠悠無盡處。
然後,她回過神來,朝展涼顏展顏一笑,道:“展涼顏,的‘對不起’,她收到了。”
展涼顏的臉色黯淡了下來。
梅牽衣沒有理會他,繼續道:“她沒有怪過。當初她愛,無論怎麼對她,她都不怪。她做了那麼多錯事,最後能死手裡,也算是死得其所。她也一直讓跟說‘對不起’,是她不懂事。還有,謝謝,曾經的照顧。”
“知道。”展涼顏的臉色更加黯淡了,沉默半晌,他喃喃出口:“那……呢?”
“?”梅牽衣似乎有些意外,笑了笑,又道:“一直想跟她說,別那麼傻了,走吧。現她聽到了,她走了,很高興。”
展涼顏靜默着,梅牽衣沒有管他,重新回過頭去,望着欄杆外的萬里長空,寫意無限。
“呢?有想說的嗎?”身邊的忽然又開口了。她回過頭去,看到他不知什麼時候也站了她身邊,此際低頭看着她,眼裡亮晶晶的,先前的黯然全數不見,只有笑意。
她微微愣了下,笑道:“去學學什麼叫‘自知之明’。不然,就回到‘上輩子’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段寫了改,改了些,寫得痛苦,改得也茫然,現在實在是改不了了,因爲步步今天怎麼都無法帶入了……
今天更新晚了,因爲一早晨火車到站,就在跑着,沒有找到上網的地方……
本來覺得能很樂觀地挺住的,但是,步步現在需要親的鼓勵和支持!
一直想用開心的事抵消不安的心情,今天又回家,跑了最後一天,最後的結果卻是越嚴重了。
嗯,步步好像一直沒說是怎麼了。媽媽生病了,明天上午手術,開顱手術,醫生說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步步不想那麼低沉,想開心點,讓媽媽也心態放好一點。
所以,嗯,明天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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