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呢?”
傅薄笙直接開口詢問。
安致澤看着他,臉上焦急的神情呼之欲出,但他還是假裝不懂,“誰?”
“葉楠。”這種感覺令傅薄笙心中不爽極了,竟然要問被視爲情敵的男人,才能知道自己心愛女人的蹤影。
“哦,她在公司,有些事情要忙,過不來,我和兜兜正好聽說了你的事情,就過來看看你。”安致澤淡淡地說。
一旁的兜兜擡着頭聽兩人的對話,小小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爸爸,你說錯了,媽媽不是說……”
話還沒說完,安致澤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兜兜,爸爸和叔叔要說些話,你先去把花放好,然後去客廳看動畫片,好不好?”
兜兜抿了抿嘴,心中奇怪,爲什麼爸爸不讓他說媽媽等會兒就會過來的事情?但他畢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所以此時,他還是點了點頭,照着安致澤說的話去做。
傅薄笙並不傻,安致澤故意支開兜兜的動作太明顯了,而且,他討厭安致澤,相信安致澤也是同樣的感受,現在卻主動來看望他,如果沒有其他的目的,傅薄笙絕對不會相信的。
剛剛情緒激動了一些,胃部又有些抽痛起來。
“現在兜兜去看電視了,有什麼話想說,直接說吧。”傅薄笙回到病牀上坐下,胃部的痛楚令他只能彎着腰,才覺得舒服一些。
安致澤把手中拎着的一些水果放在一旁茶几上,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緩地問:“醫生怎麼說?”
“死不了。”傅薄笙勾脣冷笑了一聲,“行了,現在葉楠也不在這裡,不用表現得多好,沒人看的。”
“既然來了,該走的過場總得都走一遍。”即便傅薄笙說話帶刺,但安致澤的態度始終是不急不緩。
他拉過一張椅子在病牀旁坐下,看了傅薄笙一眼,沉聲道:“我今天過來的確是有些話要說,這段時間你做的事情,我也都有耳聞,我希望你能停止掉你這些幼稚的行爲,別再騷擾葉楠了。”
騷擾?
傅薄笙冷嗤了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和葉楠已經離婚了,你有什麼權利來讓我別再騷擾她?還有,她跟你說了,我做的那些事情對她來說已經構成騷擾了?”
“你覺得你整天纏在葉楠身邊,她有給你好臉色看嗎?她喜歡你待在她身邊嗎?”安致澤一字一句地剖析着情況,“就拿上次去遊樂園,我不知道你跟兜兜說了什麼,讓他一定要帶上你,但你覺得你跟着去了,葉楠開心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她可是理都沒理你。”
傅薄笙臉上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心中卻是猛地一抽,告訴自己,這些只是暫時的,遲早有一天,她會接受的。
安致澤沒有給他開口辯駁的機會,繼續往下說:“我和葉楠的離婚,只是暫時的,遲早有一天,我會讓她重新嫁給我。”
“你做夢!”傅薄笙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了出來,雖然心中清楚知道安致澤不會放棄葉楠的,可現在聽到,依舊有種心愛的東西要被硬生生搶走的感覺。
安致澤勾脣冷笑,“做不做夢你心中應該也有數,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本來和我爭奪葉楠?就算是當初你的公司還在,你也沒有那個資本,更別說現在你只是葉楠手下的一名員工!”
“還有,就你以前做的那些個破事,你覺得葉楠真的會忘記所有?別忘了,那八年的時間都是我在陪着她療傷,我在照顧她!”真的到了對峙的時候,安致澤的話語絲毫不會留情。
傅薄笙一張臉氣得煞白,偏偏他的每一處軟肋都被安致澤指了出來,想反駁,可事實就是如此,他如何反駁?
受到這樣的羞辱,傅薄笙滿臉通紅幾欲滴血,好像一頭暴怒的獅子,緊扣在杯子上的手指已經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表情嗜血般可怕,如鷹一般銳利的眸子,充斥着腥紅,下一秒,“砰”的一聲,杯子被摔在了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兜兜剛從客廳過來,想找安致澤說句話的,看到傅薄笙面無扭曲地摔了杯子,當下被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上一步,眼淚也如泉涌一般從眼眶裡溢出來。
這模樣,真的嚇到他了。
葉楠匆忙處理了公司裡的事情,匆忙趕來,沒想到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一地的玻璃碎渣,兜兜就站在碎渣前哭,安致澤在抽紙巾,似乎是打算去哄兜兜,而傅薄笙卻是陰沉着一張臉。
孰是孰非,只一眼,她心中已有數了。
傅薄笙沒想到葉楠會突然出現在門口,看她瞥了自己一眼,就迅速去哄兜兜,心中猛地一抽。
那個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
果然,葉楠擦了擦兜兜臉頰上的淚水,直視着傅薄笙,冷冰冰地說:“傅薄笙,對一個小孩子摔杯子,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一點嗎?”
“不是,葉楠,你誤會了,我不是對他。”傅薄笙急忙解釋,可兜兜的小聲哭泣,還有滿地的玻璃碎渣,都沒辦法令葉楠相信他的解釋。
他翻身下牀,伸手想去觸碰兜兜,想讓他解釋一句,但葉楠把他緊緊地護在身後,一雙眼睛更是充滿了不信任的瞪着他。
安致澤站在一旁,“小葉,其實……”
“安大哥,你別幫他解釋。”葉楠打斷了他的話,冷聲說,“他是什麼樣子的人我最清楚了,這種事情他絕對乾的出來。”
傅薄笙一愣,原來他在葉楠心中就是這樣的人嗎?隨便亂髮脾氣,會欺負小孩子。這個認知,就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地刺進他的心臟,拔出來的時候連肉帶血。
“杯子的確是我扔的,但不是對着兜兜。”他只能儘量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傅薄笙,不管你是因爲什麼原因扔杯子,但請你考慮一下孩子,這個病房裡不是隻有你一個人了,兜兜一聽到你住院了,就說要來看你,可你呢?”葉楠冷冷的說。
她不知道爲什麼,從踏進這個病房,看到那一幕開始,腦海裡就不停地浮現當年流產時發生的事情。
如果當年那個孩子沒有離開,現在也有兜兜這樣大了。
葉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在心中告訴自己,兜兜不是他,他哭是因爲害怕,不是因爲控訴,指責傅薄笙的冷漠,指責自己沒有保護好他。
可越說,心中的內疚卻越洶涌,對他的恨意似乎也從當年的牢籠裡被釋放了出來,一瞬間席捲了她的內心。
她的語氣也愈發陰冷了下來,“傅薄笙,你有什麼脾氣自己找個地方撒,別對着我的孩子發,我也警告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說完,她牽着兜兜的手,直接離開了醫院。
安致澤看了她一眼,“小葉,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安大哥。”葉楠靠在他的肩上,任由眼淚奪眶而出,“我知道都過去了,給我十分鐘,我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安致澤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你願意靠多久都沒事。”
這個女孩,令他心疼。八年前,他救了她,見她每日待在家裡沉默不語,就帶她去外面逛逛,可每次,只要看到路邊的孩子哭,她也會跟着落淚。
他知道,她是想起了那個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離開了的寶貝。
傅薄笙站在窗前,低頭向下看,即便人來人往,即便身影渺小,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兩個人抱在一起的身影。
這一刻,他心中說不出的苦澀,被誤解,有口難辯,都敵不過她對自己的不信任。
拳頭砸在牆上,身體上的疼痛,敵不過心上的疼痛,傅薄笙轉過頭,不想再去看他們兩人恩愛的畫面。
等了這麼多天,期盼了這麼多時間,等來的卻是葉楠的誤解和警告。
夜,很深,酒吧裡幻彩的燈光投射在每個人的臉上,或哭,或笑,或悲,每個人似乎都帶着一身的故事,在這個喧囂的場所裡,與酒爲伴。
傅薄笙也是如此。
一桌子的酒瓶早就已經空了,他的雙眸變得迷離而又渙散,分不清出現在視線中的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耳朵裡是酒吧嘈雜的音樂聲和他們扯着嗓子對話的聲音,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將葉楠從思想裡稍微趕出去一會兒。
可那一會兒,終究是好短暫的。
他趴在桌子上,手握着酒杯,玻璃清楚地倒映着他的模樣,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嘴裡依舊還是輕聲呢喃着,“葉楠,爲什麼不相信我?”
他是嫉妒安致澤,可兜兜不僅僅是他的兒子,也是葉楠的兒子啊。
在知道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無論兜兜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都要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兜兜。
從始至終,這個承諾他從未忘記過。
可即便這樣又如何?
只是一個破碎的玻璃杯,只是兜兜害怕的哭泣,葉楠照樣能夠一句詢問都沒有,直接將罪責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傅薄笙舉起酒杯,一口喝盡,勾起脣角,嘲諷一笑,怎麼就學不會控制情緒呢?否則,這所有的事情,也都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