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適妃今天自由了。天不亮時,段語彤爲她打開了門,解了繩子,還很細心的給帶上了一些乾糧和淡水。真是體帖人的好姐姐。她走在密林裡,漫無目的。上島不過三四天,如同過了三四年。
綠油油的綠色植被肆意的狂長,前面、後面、左面、右面,都是一樣的綠色,它們遮住了天,藏住了路。她只是一味的向前走,朝着一個方向,應該能走出去。她並不怕再次被捉,經歷了這次好象是一夜之間突然的長大了。不管段語彤是什麼居心,自由對她來說是來者不拒的好事。怎麼能拒絕自由的召喚呢?哪怕只一小會兒。
前面象是一個小組的宿營地,縷縷的炊煙,喚起無數的暇想。她往前走,離那縷煙越來越近。她看到一個小女孩,正在那裡煮着什麼東西,四周香氣四溢。
“姐姐煮什麼呢?”吳適妃湊上前去問。小女孩尋聲擡頭看到她驚叫一聲跑開了。
又不是鬼,她也太膽小了。我有什麼好怕的。走到近前看到鍋裡幾塊白白的東西,香味還在繼續的飄散。很誘人的那種香味。這東西這麼香,是什麼呢?看個頭大小,活着的時候應該有拳頭大小。多半是島上的大蟲,讓她捉來煮了吃。聽段語彤說,大蟲的味道很香,矮人們也常或煮或烤的吃。這一大鍋的湯,夠好幾個人的了。這附近住着的應該是一個小組。做飯的人跑了,要是煮糊了沒法吃了。替她看着,等她們回來討一口湯喝也好。這樣一想,在火前一坐,有模有樣的煮起湯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響,應該是幾個人一起回來了。
來者正是趙錢璐和馮青青。這陣子她們倆個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聞着香味,她們相視一笑。“馮妹妹人小鬼大,要不是你,咱們也吃不上這麼好喝的湯啊。”
“自家姐妹,客氣什麼。況且那個也太不知死活了。什麼事也不好瞎說的。”
“也怪可憐的。咱們力量小,砍腳就用了好幾刀。疼得什麼是的。一下子就暈過去了。”
“上了藥,應該沒事。現在也不能讓她死。一會兒給她也端碗湯喝,補一補。”
吳適妃無意間聽了幾句談話,直嚇得魂飛魄散。天啊,什麼大蟲,她們煮的是人腳!聽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偷偷一看,真是冤家路窄,那不是趙錢璐嗎!不等她倆人走過來,吳適妃已是飛奔而去。生怕被她們抓了。這落到趙錢璐手裡,哎,幾天沒見,如鮮花一般的小女孩,合着夥一起吃人了。不知道是誰那麼倒黴。活生生的被砍下雙腳,這以後不就殘了。既而一想,殘不殘的倒也不甚要緊,過不了幾天就被人家吃完了,解脫了。哎,原來這結拜的姐妹就是拿來吃的!
吳適妃拚命的跑,跑得越遠越好。幾天來的事在腦袋裡翻滾。一會兒是段語彤逼她吃紅果,一會兒又是段語彤給她送來四菜一湯,一會兒是段語彤來放她走。那鍋湯時不時的出來逛一圈。森森白骨,在眼前亂晃。一聲炸雷,大雨傾盆。她跌倒在泥裡,再也不想動一下,就任由雨水澆着全身。都溼了,給她帶上的乾糧也溼了。她哈哈大笑,近乎瘋狂。雨聲、雷聲似乎遮住了一切。她笑到最後竟是哭音,身上的水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好久沒這麼痛快的哭一場了。
冬瑞雪此時也在哭。當她再次醒來時,雙腳真的沒有了。多麼希望這只是個惡夢!動手的是自己的結拜姐妹們。和我有什麼深仇大恨?這樣的折磨。砍的時候,七手八腳的,好幾刀都是砍到了骨頭。她們力氣小,竟然最後生生的鋸下來。痛,她們知道那樣很疼嗎?五個人,就多我一個!正好用來吃。劉一銘好歹落了個全屍,那會兒大家還挖了個坑,讓她入土爲安。三、四天,就這三、四天,人都變成鬼了。聽說沒過關的就兩條路,一條是死,另一條是被吃,還是個死!天啊!你就看着這些無動於衷嗎?雷聲象是在回答她。
趙錢璐、李蕩苒、馮青青、周筌已經喝過了湯,此時正在帳篷裡睡得香。雷聲大作,風雨交加,也沒擾了她們的好夢。
花逢春沒睡,她的刑傷正在癒合,一陰天就已經感覺到疼痛加劇了,這一下雨,更覺着不舒服,倒了點熱水捂着手。不由自主的回想着這幾天的前前後後。這當今萬歲,對我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呢?若說是一點情份沒有,倒也不象。眼前浮現出孟賢最後來看她的畫面。他說:“活着,纔有希望。”當衆被打,還是熬過來了。孟境兒到底仁善,一直忙着放糧的事。只是非要到第十天才開始,那些個小妹妹們能過得了十天的,過關成人基本上沒問題了。
劉若寒可不得了,那是一副下雨天,睡覺天的架式。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顧了。說起來他現在的身份可是特殊啊。矮人一族明義上的族長,在族人面前,姚承水是他的僕從。在孟境兒這邊是這位三公主的仰慕者之一。對姚承水而言,他纔是僕從。別說不知道的人搞不清楚,就是他自己也如在雲霧。天要下雨,就讓它下吧。該來的總會來!
姚承水化名黃施仁多日了,身上的王者之氣漸漸的隱去。出來遊歷也快兩年了,果然比在自家書院裡聽先生講書有趣。到了扶柳,連連的遇險,做人看事比以往高明瞭許多。看劉若寒睡得沉沉的,羨慕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轉個不停。他也喜歡境兒,只是礙於身份沒有和我爭。他爲了救我,獨身犯險,真是不容易啊!若是真心救我,爲什麼初到扶柳時的血案疑點集中在他身上越來越多呢?這雨下得好大啊,是上天爲我們而哭泣嗎?
孟境兒和賈德侍仍然一心忙着放糧的事。在那個地下的大洞裡是聽不到雨聲的。她想象着盛大的放糧儀式,想象着衆多的少女因爲有了救命的食物而順利過關。汗水不斷的流淌,她心中無比的暢快。
賈德侍陪着她,看着她天真無邪的笑容,早就醉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