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流露出的那抹堅定與勢在必得讓秦玄微微一震。
她似乎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可是,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跟她說明自己的心意。
她是一個要強的女子,如今又失去了原有的一切。
現在的她在情感上還很脆弱,很敏感。
如果他說他只是把她當成一個普通朋友一樣收留,她未必會領他這份情。
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等她養好了身子,再從長計議。
“王爺,您要的琴來了。”
一個清脆的嗓音介入,打破了他的尷尬。
只見小沫懷裡抱着一架九絃琴已到了跟前。
“至於酒菜,趙管家隨後便會命人送過來。”
秦玄伸手接過琴的同時,也看到了她那雙沾滿了泥土的手。
小沫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忙將手藏回到衣袖中,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
“你以前每天都要幹這些活嗎?”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連幹活也這麼興高采烈的。
想到以後可能用得上她,於是便生了一分好奇。
“那倒沒有,只是偶爾替別人幫幫忙而已。
我娘說,女兒家曬黑了就不好嫁人了。”
她想也沒想便答着,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瞬間陷入了一片黯然。
定是他的話讓她勾起了那段悲慘的回憶吧?
看她隱忍着不讓自己流露出悲傷的樣子,小小身軀裡藏着的堅強讓人不由得爲之震憾。
心念一動,秦玄故意沉下臉來,道:
“那看來本王是不能讓你再在這裡幹下去了。
現在太陽那麼大,你這細皮嫩肉的大概也不經曬。
將來你要是嫁不出去,那本王的罪過可就大了。”
“啊?您是說,您不要我了?”
小沫原本就萎靡的情緒立刻崩潰到了極點,淚水瞬間涌上了眼眶。
想也沒想便跪了下去,哀求道:
“王爺,你讓我做吧,我曬黑也沒有關係。
反正我已經把自己賣給了王府,從今往後我就是王府的人了。
只要您能讓我留下來,我不怕曬黑的。”
秦玄原本是看她心情不好,想要逗
她的,卻不想她的反應竟然這麼大,忍不住笑道:
“好吧,既然你不介意被曬黑,那,本王也只好打消把你調到鳳麟軒當差的念頭了。”
“啊?”
小沫再一次驚愕的張大了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一把捉住了他的衣襬,不敢置信的問道:
“您是說,您願意讓我去您房裡當差了?”
“你也可以選擇在這裡種花曬太陽。”
看她眼裡是掩飾不住的驚喜,秦玄的笑意更深了些。
這丫頭不僅人機靈,又挺勤快,性子也難得的沉穩。
留在他房裡,倒也挺合適的。
“我現在就去鳳麟軒。”
唯恐他反悔一般,小沫想也沒想便答着。
但隨即又想到了什麼,聲音軟了下來,道:
“可是,我的花還沒種完,我可不可以把那塊田種上再過去?”
想不到她倒還算有始有終,秦玄讚許的點了點頭。
遂又看向她捉住他衣襬的手,道:
“晚飯前清洗乾淨趕到鳳麟軒就行。”
順着他的目光,小沫慌忙鬆開了自己的手,有些難爲情的笑了笑,道:
“謝謝王爺,我一定準時到。”
“起來吧。”
秦玄笑着說完,這才轉身看向一直在他身後沉默着的奉九儀。
見她正一臉複雜的看着他和小沫,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想什麼呢?不是要和本王切磋琴藝嗎?走吧。”
奉九儀這纔回過神來,扯出一抹笑意點了點頭,跟在了他身後。
卻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丫頭。
小沫也正一臉探究的看向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小丫頭竟然絲毫也不退避,俏皮的衝她笑了笑,轉身走向那片花田。
是她的錯覺嗎?
在那丫頭的笑容裡,她竟看到了——一絲挑釁?
聽到耳畔傳來的動人琴聲,小沫拿着花鋤的手也不由得頓了頓,朝着發聲處望去。
不遠處的花亭中,那個風度翩翩的王爺此刻正聚精匯神的撩撥着手中的九絃琴。
錚錚有序的曲音從他指間流露,曲音輕快婉轉。
但細聽之下,又帶着
一絲淡淡的憂傷,讓她莫名的有種傷心的感覺。
雖然進府才短短兩天,但是,這個王爺倒是讓她頗爲意外。
本來以爲他專差人買那些“賣身葬父”的女子進府當差是有什麼貓膩。
甚至是有什麼特殊嗜好,可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
外界傳聞他好酒貪杯,他卻告訴她他不喝酒。 wWW✿ тт kΛn✿ C 〇
又據說他風`流成性,但她看他怎麼也不像是個舉止輕`浮的人。
是他隱藏得太深?還是對她有所戒防?
又或者,是傳聞有假?
在這之前,她還一直懊惱。
自己一時眼拙,非但沒有認出他來,還得罪了他,以至於失了做貼身丫頭的機會。
想不到他這麼快就改變了主意,倒也省得她那麼賣力的表現自己的優點了。
回想起他剛纔說過的話,她脣角不由得浮起一抹明媚。
想不到他堂堂一個王爺,對待下人居然這麼隨和。
如果不是身在這靖麟王府裡,她簡直不敢相信。
世人眼裡高高在上的皇子,竟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尤其是他的笑容,讓她突然注意到,原來他竟生得那樣俊魅。
而且,還彈得一手好琴。
他會突然下這樣的決定,是因爲她剛纔無意中談到了她的家人?
想到他當時看她的眼神,或許,他是覺得她可憐吧?
他會同情一個像她這樣普普通通的鄉野丫頭嗎?
不過,她進王府可不是爲了博取誰的同情。
就算他人再好,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只是,沒有想到他身邊會有一個那麼美的女子。
而且,那女子看起來還不簡單。
她好像對自己很反感,若是這樣的話,她接近王爺的計劃勢必要受到她的阻撓。
但,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她都不會退縮的。
因爲,只有取得了王爺的信任,她纔有機會進宮。
這是她計劃成功的唯一捷徑。
不能心軟,她絕對不能心軟。
咬了咬牙,她背過身去,不再看亭子裡那幅美景,使勁的刨着花田。
讓鋤頭挖在泥土裡的聲音取代身後那動人心魄的旋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