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有帶着鄉勇民壯,跟着數十名快、壯班的衙役,急急地趕到衙門之外,看到一羣老百姓圍在衙門門口,焦急地大喊:“快……快讓開!”
說完幾名如狼似虎的衙役便上前撥開人羣,一名衙役對着田大有說道:“大有別急啊,表現的機會有的是哩,話說回來真是不巧啊,周副班頭出城抓人,不能親自帶隊前來。”
田大有心裡嘀咕一聲:“那是你不知道縣衙鬧事的是齊木。”
田大有去找周副班頭時,因爲王晨的命令他出縣城抓人去了,沒有辦法他只好去找別人,好不容易將人湊了起來,也只是告知有人到縣太爺的大堂鬧事。
若是周副班頭這般正直之人,田大有自然會將實情告知,但其他衙役可不好說,長久以來葫縣縣衙都籠罩在齊木的陰影之下,作爲衙役的總管孟慶唯又是齊木的幫兇,要知道鬧事之人是齊木,估計大多數人就要“生病”了。
衙役們好不容易支開人羣,他們根本不會懷疑田大有這小小的陰謀,因爲齊木已經離開葫縣很久,雖然不知道目的地但是短時間內回不來,是大家的共識,既然不是齊木,那麼面對普通流氓地痞之事,衙役們還是很生龍活虎的。
王晨鼻血狂噴,被齊木一拳砸到堂鼓鼓架上,將堂鼓撞的飛了出去。
典吏依然是文人出身,王晨雖然常以明代名臣自比,但是並不擅長武鬥,而且齊木非常悍勇,尋常衙役捕快根本不是他對手,何況王晨這一介文人?
滿堂之上只聽見拳拳到肉之聲,王晨最終被打倒在地,死死的咬住牙關,不發出一聲慘叫。
見王晨如此強硬,齊木更加憤怒,他多麼渴望這名典吏能發出一聲慘叫,來宣揚他的強勢,一聲,只要一聲就好。
一隻腳踩着典吏身上,環視大堂內一週,齊木大聲吼道:“還有誰!”
見目光掃來,衙役們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腳面,拿着水火棍的手全部在顫抖。
華慶峰將一切盡收眼底,看了眼嚇得不能動彈的知縣嘆道:“大堂內衙役接近二十個,加上外面的吏員雜役,齊木外加隨從不過才四個人,他們又不是武林高手,自己手裡還有棍子、鐵尺,五個打一個手無寸鐵,這幫人還不敢上?”
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不過這羣衙役甚至比花晴風這個書生還害怕,即便是神一般的名將,戚繼光也能被這幫手下坑死。
“不過你好歹站起來啊,”瞥了眼知縣,華慶峰無奈道。
“腿……軟了。”花晴風擡頭盯了眼,喃喃道。
“……”
看了看堂下那幫軟弱的部下,華慶峰也說不好,異位相處自己會不會腿軟。
這就是意志的較量,你強他便弱,你弱他便強。
齊木眼中厲光一閃,本要對王晨再下重手,突然擡頭望向大門,只見縣衙大門處涌入一幫壯漢,堂內之人立刻大驚,而齊木的隨從皆面帶喜色,以爲是齊木的家丁到了。
卻聞得那幫人中冒出一句:“哪來的賊人敢在訟堂鬧事!”
花晴風眼中一亮,便殷切的向外望去,見來人皆穿着一身青衫,正是今天休沫的衙役們。
見大批同僚到來,堂上衙役們也開始動心思了,齊木雖然可怕但是畢竟只有四個人,自己這邊的數量已經是其十倍,數量的優勢已經開始增加他們的勇氣。
齊木敏銳的覺察到大堂中氣氛的驟變,知道衙役人數太多已開始生出心思。
對於手下被抓,齊木必須撈人,否則他辛苦建立起來的恐懼,就會被人戳破。
因此他急急趕到縣衙,就是想以往日威風短時間內壓住衆官吏,等帶人離開再徐徐圖之,可是王晨的出現打亂了他的節奏,所以才下此重手
可是現在形勢異變,齊木也不敢再刺激衙役們,不得不放開典吏,傲然立在一旁。
一個人影撲到王晨身上,林貴在齊木出手後,被驚呆在原地,而齊木毆打王晨也不過幾息的時間,所以他根本沒反應過來,現在見齊木住了手,才如大夢初醒般扶起王晨,見短短時間內,王晨已經遍體鱗傷,不由的留下眼淚來。
丁茂才也是如此,但是他老成持重深知齊木畏懼的是他們人數,趕緊招呼田大有和衆衙役入大堂來。
田大有快走幾步,見林貴跪在地上扶着王晨,王晨身上臉上皆是新傷,睚眥欲裂,怒視齊木:“你這賊人,在訟堂之上就敢出手傷人。”
古時縣衙大堂因是鬥訟之地,又被稱爲訟堂。訟堂之上從來只有官吏衙役動手,誰曾想有人居然敢在此對官吏動手。
“一個小小的衙役也配和我說。”齊木目不斜視,直直地盯着外面這羣新來衙役,心裡也頗爲後悔,爲何不等手下到齊再大鬧縣衙。
人到困境總會想如果當時如何便會如何,全然忘記當初選擇是有充足理由的。
齊木拋下手下趕回葫縣,主要也是對情況不瞭解,範雷本身文化就不高,寥寥數語也不可能把前因後果講清楚,所以齊木誤以爲縣衙要對自家動手,才拋下大隊往家中趕來,欲穩定自家軍心。
誰知道葫縣附近後,得到家丁的消息才知事情沒有那麼危險,又開始擔心自己的聲威會葫縣審他手下而受損,隨快馬加鞭單身進入縣衙,如果沒有王晨出來搗亂的話,他在縣衙明顯針對自己的情形下,自由出入縣衙撈人,未來聲威更壯。
不過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沒有後悔藥吃,齊木發現自己喪失了對局面的掌控,只得站在那裡當塑像,以不變應萬變。
但是就在花晴風認爲勝利女神向自己微笑時,衙役的反應立刻擊碎了他天真的幻想。
“小的白米見過齊大爺。”剛纔帶着衙役與田大有一同趕來的衙役,進入大堂看到齊木後,立刻對齊木行禮,道:“孟縣丞高燒不止,所以纔將事情鬧到如此地步,還望齊大爺見諒。”
剛從大門進來的衙役鄉勇中立刻掀起一陣波瀾,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此次前來,會對上葫縣大佬齊木,此時白米叫破齊木身份,衙役鄉勇們立刻止步不前,甚至在衙外還未進門之人趁機偷偷溜走。
“啊!”官座上的花晴風發出一聲輕嘆,儘管他到任後兩眼一抹黑,對這幫名義上的手下一點都不瞭解,但話已至此,他又如何不知此人是孟慶唯一派的人?
絕地逢生,齊木倍感喜悅,朗聲大笑:“我說麼,孟縣丞乃本縣青天,若是有他坐鎮,我也不會如此失禮了。”
“孟慶唯與你狼狽爲奸,衙門中人誰人不知,”王晨吐出一口含着血的唾沫,在林貴的攙扶下微微顫顫地站起來:“弟兄們,齊木騎在咱們弟兄們頭上有多長時間了,大家都知道,他齊木無惡不作,咱們又有幾人沒有沒受過齊家家丁的氣,弟兄們一年到頭幾個體己錢又有多少送到他齊木的家裡。”
齊木在葫縣作威作福,他的手下自然也是不甘寂寞,葫縣這些衙役平時沒少受齊府家丁的氣,可齊府勢大他們又敢生事。
古代沒什麼娛樂節目,民間中只剩下賭這一種刺激,衙役們或多或少皆有此種愛好,俗話說十賭九輸,他們那點錢很快便送給賭坊了,時間一久,再狂熱的賭徒對賭坊也就恨上了。
更何況齊木這羣手下平日囂張慣了,全然沒有第三產業工人的覺悟,在賭坊無論輸贏沒少給臉子看,王晨此話可謂說中衙役們的心事。
見衆衙役看自己的眼神不對,齊木勃然大怒,大喊道:“打你個刁鑽典吏!”
說完一腳便踹在王晨肩膀上,連帶林貴一同倒在地上,但齊木下手毫不留情,招招直指要害,他的隨從也立刻撲上去連打帶踢,一時間地上兩人拼命招架,卻雙拳難敵四手,背上腿上被狠狠踹上,被打的滿地打滾。
田大有見狀趕緊對後面吼道:“弟兄們,幫幫王典吏啊,難道你們就看着齊木在縣衙行兇傷人?”
丁茂才更是激動,抄起一根水火棍就要衝上前來,卻被旁邊的衙役一把抱住,在他耳邊喃喃道:“丁頭,慎行啊。”
衆衙役終於看不過眼去,騷動不止甚至向場中挪動幾步。
見狀,齊木心中明白犯了衆怒,但已經騎虎難下,眼中厲光乍現,吼道:“爾等可想的清楚,諸位父母可都在葫縣!”
齊木終於使出他最擅長的一招,威脅家人。
憤怒的朝廷鷹犬停了下來,舉起的水火棍也扔在地上了,門口的鄉勇更是脫下身上的罩甲一閃身躲到人羣之中。
見無人敢攔,齊木更是囂張,大笑不止。
嘭!一個水火棍把齊木砸偏在一邊,血立刻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齊木心中怒火大熾,定睛一看入眼卻是紅黑之色,再次被逼到一邊。
田大有見衆人不爲所動,便一腳踹開攔住丁茂才的同僚,丁茂才立刻操起棍子砸向齊木。
而田大有則將堂鼓踢進齊府家丁當中,直砸的家丁抱頭鼠竄。
門外的老百姓看着眼光發亮,今日可真是瞧到大熱鬧,葫縣訟堂之上演全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