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言看着鄭達世冷笑了一聲,說道:“鄭董的意思,是我無中生有,冤枉你了!”
百歌集團的坍塌,其實,周子言跟鄭達世兩個人,都脫不了干係,但周子言在重新認回父親江百歌之後,也就再沒有了後繼動作,雖然留下不小的影響,但周子言終究沒拿過百歌集團一分錢的財產。
鄭達世則不同,在平日裡,鄭達世從百歌集團撈到的好處,雖不是最多,但在百歌集團坍塌的最後一刻,鄭達世不但是拿的最多的一個,還勾結江百歌原來的秘書關慧娟,利用了夏明珠、江昊然等人。
夏明珠在最後一刻,落到跳江自盡的下場,可以說也跟鄭達世有着莫大的關係。
——無論夏明珠生前有多可惡,但她始終救過周子言跟江雪雁一命。
這也是周子言要跟鄭達世討要一個“說法”的最主要的原因,周子言所說的“趕盡殺絕”,言下之意,便是如此。
畢竟在這之前,周子言名正言順的夏明珠結過婚,是夏明珠的老公。
周子言用在這件事跟鄭達世說話,在氣勢上自然強大了不少,更能夠達到很明顯的壓迫、逼迫鄭達世的目的。
但周子言跟鄭達世以及楊均,又或者是鄭主任,都是一點即透的明白人,那些事實上的話,也無需說得太過直白,大家心裡明白就好。
畢竟現在是來解決事情的,而不是來爭嘴吵架。
見氣氛已經像是在開始燃燒的***,爆炸開來,只是早晚之間的事情,鄭主任用筷子輕輕敲了敲桌子,笑着說道:“叔公,小周,難得今兒個聚上一回,大家心裡有誤會,能說出來,也就一定能夠消除,大家就算不在一起工作了,也算是一起工作過的同事朋友,對吧。”
一直不多說話的楊均,看着鄭主任,笑了笑,說道:“這麼說,鄭主任今天來這裡,是想來當個老孃舅、做個和事佬,是不是?”
鄭主任呵呵的笑道:“天上的神仙打架,不也還得凡人解交,是吧。”
楊均笑了笑,搖着頭說道:“我只聽說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句話,你這‘天上的神仙打架,還得凡人解交’,這是什麼玩意兒?”
鄭主任怔了怔,一下子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鄭主任在這裡,的確是來鎮場子勸和的,說“天上人打架,還得凡人解交”,這是捧着周子言跟鄭達世兩個人,把他們兩個人比作是“神仙”,卻把鄭主任自己說成是凡人。
但現實是,周子言跟鄭達世都只不過是在商場上打滾的老百姓,縱然有錢,終究不如鄭主任是“官”,有“權”。
在鄭主任的眼裡,這樣自降身份的說話,怎麼都沒有問題,殊不知,楊均一句“這是什麼玩意兒”,居然暗諷鄭主任不是東西。
楊均之所以這樣暗諷鄭主任,其實也是看過鄭主任做過的那些事之後,才這樣說的,而且,楊均發現一個很有意思事情。
楊均跟周子言昨天晚上去過鄭主任家裡,還把鄭主任記賬的兩臺筆記本電腦都給偷了出來,鄭主任卻好像並不知道有這回事,不知道他的把柄,已經落到了周子言跟楊均手裡!
——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楊均後來開玩笑說,這是鄭主任自己屁股上都有一大坨屎,卻忙着去幫鄭達世擦屁股,想想,就讓人既忍不住噁心,又有些搞笑。
但現在,鄭主任居然臉都沒紅一下,只過了片刻,便笑着說道:“不管是天上人打架,凡人解交也好,還是地上人打架,天上人來解交也好,總的來說,調解糾紛和矛盾,是我們的工作和職責,咱不能眼睜睜看着,雙方活生生的把矛盾明顯化、擴大化,以致弄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對吧……”
鄭主任的話裡,雖然沒有刻意強調自己是鎮辦公室主任,是“官”,但是話裡卻夾雜着很濃烈的一股官味兒。
——畢竟在這個城市裡面,即如是一個鎮辦公室的主任,的確也是一個“官”。
只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鄭主任居然還不知道他這個“官”,還能不能做下去,多半得看周子言跟楊均兩個人高興不高興。
兩個人要是一不高興,隨便把鄭主任做過的事情公佈一件出來,都用不着周子言跟楊均兩個人自己動手,自然就會有人來收拾這個鄭主任。
這些事情,楊均跟周子言自然是清楚得很,對鄭主任的官腔,自然也是毫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笑道:“如果鄭主任不介意的話,我倒有件事情想跟鄭主任商量一下。”
這邊,周子言質問過鄭達世之後,鄭達世再也沒了說話的機會,再加上鄭主任一直都跟楊均兩個人明攻暗守,不但鄭達世插不上話,周子言也只是冷眼旁觀。
想不到的是,鄭主任呵呵的一笑,問道:“你我都坐在了一起,那就是朋友,商量什麼的,那就是客氣、見外,有什麼事,儘管是說出來就是,只要我能幫得上的,做得到的,我鄭某人絕對不含糊!”
楊均笑了笑,說道:“我這位兄弟呢,跟這位鄭大董事之間的過節,就請鄭主任不要參與好了,如果鄭主任執意要偏袒的話,那我們兄弟就只能不客氣了。”
鄭主任的臉色變了變,轉頭去看了看鄭達世,見鄭達世的臉色,霎那之間由紅變黑,由黑轉青,最後變成一臉死灰。
鄭達世是派人去跟蹤過周子言和楊均兩個人,也拍下了不少的照片,但也只能證明周子言跟楊均兩個人在半夜溜出去過一趟,但兩個人具體去了哪裡,又去幹過什麼,估計連跟蹤周子言和楊均兩個人的的人,都不得而知。
現在楊均用這樣的口氣跟鄭主任這麼一說,鄭達世突然想到,周子言跟楊均兩個人既然這麼胸有成竹,在鄭主任這個“官”面前都不屑一顧,那麼,周子言跟楊均兩個人昨天晚上去的地方,不會是鄭主任家又是哪裡!
而周子言跟楊均既然敢在鄭主任面前這麼跟鄭主任說話,鄭主任做的那些事,只怕周子言跟楊均兩個人都已經知道了。
也就是說,讓分管工業園的鄭主任出面,來當一回老孃舅、和事佬,自己破點兒財,讓江雪雁能輕鬆拿到工業園T字路口那家餐館,以便爲自己留條後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錯誤。
這倒不是鄭達世爲自己留後路的想法錯誤,周子言是個重情義的人,接受了自己的好處,也就不會格外爲難自己,這個沒錯,但錯就錯在,不該讓鄭主任這種官面上的人來爲自己調和。
這並非是說周子言跟楊均兩個人對“官”看不順眼,而是他們兩個人對鄭主任這個人,不太感冒。
畢竟鄭主任做過的事情,跟他鄭達世相差無幾,而周子言他們現在最看不慣,最痛恨的,當然就是這一類人。
也就是說,原本以爲今天有官方人物在場,是可以了結所有事情,一切恩怨的,但到了現在,事情反而變得更復雜起來。
鄭達世在選擇跟周子言斡旋的人選方面,出了錯,而且是大錯!
所以,一時之間,鄭達世一顆心沉了下去,臉色也變成了死灰,錯已鑄成,再也沒有了可以挽回的機會了。
看着鄭達世一張死灰的臉,鄭主任忍不住說道:“你們想要怎麼樣,你可別說你們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動用什麼陰暗的手段,我可告訴你們,這裡,可是講理講法的地方,有句話叫做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相信你們也不會陌生!”
“講理,守法……呵呵……”楊均呵呵的笑了起來,但卻不再說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鄭達世才艱澀的笑了笑,說道:“小鄭,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你先走吧,這件事讓我自己來處理。”
鄭達世要處理的事,也就是要給周子言一個說法,這個說法,的確只有鄭達世一個人能給周子言。
再說了,把鄭主任拖下水,也是鄭達世的錯,到了現在,鄭達世讓鄭主任先走,自然就是想要撇開鄭主任,讓鄭主任置身事外,不再受到自己的牽累。
只是鄭主任雖然明顯察覺到鄭達世的無奈,卻笑了笑,說道:“叔公你不必這麼說,既然有我在,我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有任何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違法亂紀的事情,這是我的職責……”
頓了頓,鄭主任又哼哼的笑了兩聲,這才說道:“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樣的矛盾,要道歉,要補償,我們都可以理解和接受,但要是想我面前做那些出格的事情出來,哼哼……”
鄭達世苦笑道:“小鄭,你的好意和心情,我都知道,也都記下了,只是我過去,的確做過很多無法挽回的錯事,現在再來說什麼,那都是多餘和無效的,栽了,我不得不認,只是讓你也跟着我受到牽連,叔公我實在是對不起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就算是結草銜環,我也必定報答……”
鄭達世這番話,仿若臨終遺言,聽得鄭主任心頭大跳,好不容易定下心來,才勉強說道:“牽連,什麼牽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不過……”
話才說了一半,鄭主任忍不住轉頭去看周子言,見周子言跟楊均兩人個人都在看着自己,而且他們兩個人的眼光之中充滿嘲弄,鄭主任馬上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