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車上,趙蘇漾不可思議地感嘆,想起以前一琴說她是柯南一樣的掃把星,心有慼慼焉。
“聽說是一具女屍,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因爲已是凌晨,路上的車不多,平時擁擠的道路也寬敞許多,岑戈車速比平時快,勁風從半開的車窗吹進來,將他的polo衫領子吹得一上一下。
爲了方便快速停車,岑戈把偵查局的牌子往置物臺前方一插,進了小區,問了趙蘇漾住在那一棟,就把車停在她家樓下空地。這一舉動讓趙蘇漾駭然,不禁問:“命案發生在我家這棟樓呀?”
岑戈俊眉一挑,“你想穿着這套衣服跟我去實踐現場勘查?”
趙蘇漾低頭一看,尷尬地笑笑,急忙轉身要進去。岑戈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她回頭,用詢問的目光看着他。
“慢點,我在這兒等你。”岑戈用下巴指了一下她的細高跟。
趙蘇漾笑開,用力點點頭,脣邊小小的梨渦,眼底淺淺的臥蠶,越看越有一種精緻的美。七八分鐘後,她穿着普通的字母白t恤和牛仔褲跑下來,脖子上掛着工作牌,臉上的濃妝卸了一大半,額上幾縷髮絲還沒幹,潮潮的貼着,倒顯得更素淨了。
見岑戈往另外一棟樓走,趙蘇漾些許放心,“掃把星”這個擔子至少能放下一半。想到自己和岑戈的關係在今晚有了非常重大的突破,她的心情一下子好起來,腳步輕快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其他探員和現場痕檢、法醫們已經到了,進進出出忙碌得很。看見岑戈和趙蘇漾一起從電梯裡走出來,詫異地眨眨眼。商鴻朗看着曖昧地笑笑,擡手看了看手錶,八卦地想,喲,這個點兒了,兩人八成是一起起牀過來的?怪不得老大耽誤這麼久……
“我剛下班,呃……也住這小區。”趙蘇漾覺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就參合進來,就主動解釋道。
商鴻朗心裡的碎碎念被打破,只能假裝若無其事地把鞋套手套之類遞給他們。
站在門口就能聞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說起來,這還是趙蘇漾第一次親臨第一現場,心裡又緊張又興奮,穿戴好後就幾個箭步往裡衝。
“蘇漾。”
她停下腳步,只見岑戈不緊不慢把手套戴好,一步跨進門。“現場目測非常凌亂,一部分肯定是行兇造成的,另一部分可能是兇手爲了混淆視聽故意爲之,又或者他除了殺人外還有別的目的。不必急着看屍體,先看一看房間佈局和兇手除殺人外做的事,找一找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趙蘇漾按捺住想去看屍體的心,點了點頭。只聽岑戈問商鴻朗:“報案人在哪裡?”
轄區所的探員旭升招了招手,“岑隊,這裡!我在值班,大概九點多接了個電話,一男的說利仁園a1806有人死了,說完就掛了,我再打過去,關機,沒人接,反正就是打不通。我怕是有人惡作劇,就過來看看。a1806這兒門關得好好的,叫了叫門沒人應,給戶主常菀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沒辦法我只能叫了個開鎖的,折騰很久才把門打開,黑摸摸的,常菀的屍體在浴室裡。報案人目前還是聯繫不上,他報案時所用的手機號我們已經在查了。”
“手機號不一定查得到,調監控看看。”商鴻朗擺擺手,“遮遮掩掩的,說不定就是兇手自己報的案。”
岑戈不置可否,轉身朝一片狼藉的客廳走去。
他們說話間,趙蘇漾在屋子裡逛了一圈,這裡的佈局和她的公寓差不多,一室一廳一衛一廚,裝修比她那兒豪華考究許多,一些多肉盆栽、水生植物點綴其間,富有年輕朝氣。只不過,幾盆植物倒了,杯子、充電器、手電筒、紙簍亂七八糟散落着。
她想,兇手和死者發生過打鬥是個不爭的事實,然而在探員開鎖之前,門鎖並沒有受到暴力損壞,說明死者是自己引狼入室,兇手對死者來說並不陌生。
岑戈的目光則在那幾個七倒八歪的多肉植物花盆上多停留了一會兒,花盆倒了,脆弱的多肉植物卻幾乎完好無損,說明打鬥時根本沒有壓到或踢到那些盆栽,這是事後爲之。盆栽離打鬥區有段距離,兇手不是故意破壞現場,就是想找什麼東西。
聽說死者陳屍浴室,趙蘇漾往通往浴室的路上看了一眼,那裡有拖拽的血跡,陳屍地並不是死者受攻擊地。兇手爲什麼要費力把死者移過去,這是疑點之一。
趙蘇漾見岑戈在客廳轉了一圈進了臥室,就也跟了進去。臥室不像客廳那麼亂,但明顯被人翻動過,衣櫃、抽屜大敞着,地上還有玻璃碎片。擡頭一看,玻璃碎片源自衣櫥一側裝飾櫃的玻璃門,門上有鎖,裡面三個隔層,最下面一層放着一雙紅色十二釐米細跟亮片高跟鞋,中間一層是一個異國風情的花瓶,最上面一層放着一個女士手提包,包面上一層黑色羽毛。
裝飾櫃並不高,一些玻璃碎片還沒掉下來,尖利地橫着。岑戈把每樣東西移開一點,又放回原位,望着最上層的女士手提包,若有所思。
趙蘇漾踮着腳也去看引起岑戈注意的女士手提包,並不顯眼的名牌有些眼熟,上網一查,原來是hs。這種奢侈品她向來沒閒錢購買,如果得到一個手提包,也是捨不得用的。
“查查這款包和底下那雙鞋價值多少。”岑戈蹲下.身,撿起幾塊圓柱形的碎片,隨手拼了一下,拼出一個類似“水晶獎盃”的東西,兇手正是拿着這個東西砸了玻璃櫃。
趙蘇漾答應着,一邊找hs官網一邊說:“普通人不會把大量現金放在家裡,搜刮一圈能找到幾千塊就美死了。死者錢包裡的現金沒了,幾張卡還在,手機可能也被拿走,但這個臥室裡最值錢的hs手提包卻安然無恙……”正說着,她在網頁上找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包,一看標價,再摺合成本國貨幣,訝然,“這是限量版,一個竟然賣50多萬!”
那雙鞋是xc的,雖不是限量版,但因爲鞋面上鑲了碎鑽,也得6萬多元纔買得到。
一個包一雙鞋,超過60萬,可以買下大半套公寓了。
“如果你想謀財害命……”岑戈提示道。
趙蘇漾點點頭,“我一定直接拿這個包和鞋。”
“然而這裡有些不對。”岑戈指着一地玻璃碎片,“兇手注意到鎖在玻璃裝飾櫃裡的東西,於是砸破了櫃子,可最後他選擇放棄。爲什麼?殺一個人,得到60幾萬,從邏輯上看順理成章。他不知道手提包和鞋的價值、他不屑拿這種女人用的東西?還是……他的‘謀財’跟大多數仇殺一樣只是個掩飾?”
“還有一種可能,手提包和鞋畢竟是奢侈品,拿走之後當二手貨賣掉,太引人注意了;如果藏在家裡,這60幾萬也不能變成現金,拿了也沒用。兇手……可能不太識貨吧。”趙蘇漾說罷,心想,死者到底是誰啊,居然花這麼多錢去買一個包一雙鞋,換作我,會考慮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可以肯定的是,一,兇手入室殺人前並沒有帶包,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斂財;二,他不是個獨居的人,跟父母、妻子其中一方或雙方住在一起,因此即便拿了奢侈品,也不能夠帶回家;三,他很瞭解死者的身份和作息,對於死者來說,兇手不是個陌生人。”
“這麼說還得從死者的社會關係入手。”
“這是基礎,任何目標明確的兇殺案繞不開。我們現在可以去看一看屍體了。”岑戈說着,看了看錶,擡眼看住趙蘇漾,帶着點哄孩子的語氣,“看完了就得回家睡覺。”
趙蘇漾這纔想起自己那個案子還沒結束呢。她輕嘆口氣,點點頭,正要繼續跟着他走出去,就見他的手伸過來,捏了捏她的臉,好像得到了什麼甜頭似的,滿意地揚了揚脣角。在案發現場,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岑戈。
她臉有些熱,只能擡手蹭了蹭臉頰作爲掩飾。
到了浴室,岑戈手一攔,好像改變主意似的,不讓她進去。她正疑惑呢,只見他探身進去看了看,似乎在斟酌她是否能接受這個場面,才讓出個位置。
浴室不大,擠進好幾個人。見岑戈來了,原本圍着浴缸的商鴻朗、水華幾人退了出去,只留下現場法醫小仇。
趙蘇漾擠進去一看,浴缸裡飄浮着一具傷痕累累的女屍,一絲.不.掛,已微微發脹,血把大半缸水都染成了暗紅色,血腥味濃得好似路過一個屠宰廠。女屍慘白的面孔扭曲,大張着嘴,即使現在雙眼緊閉也能看出她當時受了極大的驚嚇,黑色長髮飄浮在血水中,十指還保持着鷹爪般的痙攣模樣,精美的美甲折斷好幾根。她的頸部有明顯的掐痕,手臂、小腿多處利器傷,深可見骨,浴缸旁丟着一把沾着血跡的菜刀,左手上也有劃痕,但比較淺。聽轄區所探員旭升說,發現屍體時,熱水器噴頭開着,一地的水,是他把噴頭關掉的。地上的血跡被洗去了大半,瓷磚縫中還有一些,最可惜的是,本該有的血腳印也一併被衝去了。
初看時有點受不了,過了一會兒,趙蘇漾稍微適應了些,但也不敢久久盯着看。這女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她想了半天,自言自語道:“難道是那個……‘二奶’?”
“死者叫常菀,這個公寓的戶主。”法醫站起來說,“屍體表面那些傷痕都不致命,致命處——”他指着女屍的脖子,“窒息而亡,利器傷是死後爲之,她手上戴着一些首飾,兇手把它們捋下來帶走了,因此留下一些淺淺的劃痕。左手腕上應該戴着手鐲、手錶之類的飾品,兇手一開始想直接捋下來,失敗了,繼而想砍斷她的手。不過,他失敗了,就強行捋了去。這幾個利器的砍傷……我個人認爲他八成想分屍,所以打算從手、足開始,剁了好幾下,但那把菜刀不是個分屍的好工具,因此他放棄了。另外……”法醫指了一下女屍的兩.腿.之間,“她被強.暴過,底下有撕裂傷,有沒有殘留的液體回去再檢驗。死亡時間是昨晚,即9月25日22點-24點之間。更詳細的報告等進一步解剖後再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