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在家裡哭鬧不休,一開始還是壓抑着聲音哭,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甚至比笑的時候還要吸引人,可是後來她看到爹孃一直不吭聲,有些急了,就越哭越大聲,最後就是放聲悲嚎了,完全沒了平時嬌柔溫婉的樣子。
沈家大房的人今天都沒有在家裡,兩個大人去作坊裡面上工了,大郎二郎也跟着去了,春蘭春香去了二嬸孃的家裡和春月幾個一起,到了那裡,她們才方便做些自已的活計,比如繡繡花啊編編絡子,東西一向是放在沈子貴那裡,等到做的多了,就讓沈子貴拿了一起去賣了,這樣還能攢些私房錢。
老宅裡現在只剩下沈家老兩口和沈珠,還有三房的人。
沈珠在沈家老兩口的面前哭,三房的人在一旁勸,尤其是孫氏,在一旁勸的那叫一個用心,好像有多心疼沈珠一樣。可是她卻沒有幫着沈珠向沈家老兩口求情退了這親事,她精着呢,這種事情可不開口,她想着萬一以後這門親事真吹了,沈珠又反覆無常了,又後悔了,到時候她可就成了壞人了,更不要說她這公公婆婆要是怪她了。
“好了!不要哭了!要哭去你屋子裡哭!”
沈有福聽的不耐煩了,皺着眉看沈珠,想這個女兒可真是讓他頭疼。
“你說你啊,給你找了宋大山,你嫌人家窮,嫌人家沒本事,想着法子的和他退了親。現在好了,他當了差役了,那麼得縣令重視,說不得以後就是捕頭。然後你又看上了錢公子,千方百計地要嫁給他,我們也腆着臉去給你求來了這門親事。結果現在你又不想嫁了!你到底要怎麼樣?”
沈張氏也在一旁嘆氣,不過她還是心疼女兒的,在一旁勸着沈有福消氣。
沈珠拿着帕子擦了把眼淚,抽泣地說:“我是想要嫁啊,可是他這不是成了跛子了嗎?爹孃你們就想我嫁給一個那樣的人嗎?那我的一輩子不就全毀了?爹,你真的忍心看着女兒過的那麼悽慘嗎?大姐當年嫁了那樣的一個男人,過的有多苦,你也看到了,你想讓我像她一樣嗎?”
沈有福哼道:“你大姐她是心甘情願的嫁了,你之前也是心甘情願的,你現在卻是不想嫁了。你還好意思提她?我現在恨不得你有她那個一條道走到黑的勁頭兒!”
“可是,爹,你之前已經答應了要把這親事給退了,這門親事對我不好,對咱們家也不好,你們二老面子上無光。我小哥有這麼個妹夫也丟人啊!”
“你以爲子舉有你這麼一個退了兩次親的妹子不丟人?再說了,錢廣跛了跛了,到底還是個舉人,家裡也有錢,你又是在他跛腳之前訂的親,嫁過去也不算太丟人。總比現在這麼一聽他那樣子就退了親要好看。”
沈有福強硬地說,他想大柱媳婦這人說話是混,可是剛纔說的那話卻是很有道理,這門親事,不退和退了對比,還是不退更划算一些,至少對兒子的名聲好聽,對沈家的名聲好聽,可以說他們沈家重信用。
沈珠一聽這話立刻就知道她爹這是怕她影響了家裡,影響了小哥了。之前他們答應她退親,也是因爲怕影響小哥,可是明顯的,她不嫁給錢廣帶來的不好的名聲更大。所以她爹纔會又不許她退親了!
沈珠的心裡一陣的絕望,如果爹不同意,她就只能嫁了嗎?她看向沈張氏,卻發現沈張氏在那裡低着頭,不看她,她叫了一聲娘,沈張氏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卻沒有說話。她就知道她娘和她爹是一個想法了。
三郎在一旁站了半天,這時候說:“爺,要不你就給姑姑把這門親事退了吧,我小姑長的好看,到時候我小叔又是大官,一定可以再給她找一個好的,到時候也找一個大官。讓我小姑當官夫人。到時候她享福,我們也跟着一起享福!”
“你小孩子家家的亂說什麼?!一邊站着去!”
沈子平打了三郎腦袋一下,訓着着,想把他給扯到後這去。
三郎用力地掙扎着,逃脫了沈子平的手,躲到沈珠的一邊說:“我哪有亂說了?!我說的全是大實話,錢公子現在成了跛子了,哪裡配的上我小姑啊?我可不想要個跛子做姑父。我要大官當我的姑父!”
“三郎!姑姑的好侄子!”
沈珠立刻叫了三郎一聲,感動地看着他,心裡卻在想這死娃子怎麼等到她哭的都要斷氣了纔來說話?還有三哥三嫂他們,全都說些沒用的,她不用他們勸她,是想讓他們幫着勸爹孃退親!
三郎一見沈珠看到了自已是站在她這一邊的,心裡想這樣以後小姑要是嫁了好人家,還不幫着他找個好差事?至少能幫他在小叔面前說些好話吧!小叔可是和小姑的關係最好了。
沈有福瞪了一眼三郎,罵道:“你個小子懂的什麼!要是讓人家知道了你小姑退了兩次親事,到時候你小姑一定會沒有好日子過,連你小叔都會被連累!什麼都不懂就一邊呆着去!老三,把你兒子給看好了,平時總是惹事,這麼大了以後可怎麼得了?不要忘了你五弟將來可是要當官的人,名聲重要!”
沈子平連忙應聲,瞪了三郎一眼,要把他拉回來。
三郎又靈活地跳到一邊去,對沈有福說:“爺爺,你沒事聽那大柱家的碎嘴女人說的話做什麼?她就是不要我們家好過了。不要忘了那之前我們兩家還在吵架呢!我小姑退親又怎麼了?不要說兩次了,就是嫁二十次,也沒事!我小叔到時候當官肯定不會在咱們這裡,給小姑找的好人家肯定也不會在咱們這裡。到時候離的千百里地,誰還知道我小姑的這點事情?”
孫氏這時候也在一旁說:“三郎說的對啊,到時候珠兒跟着五弟一起,別人根本不會知道她在咱們這裡的事情。訂親成親全在外邊。讓五弟給找那些大戶人家,只要爹孃咱們一家人去了,誰還會來咱們這個鄉野地方?他們那有錢有勢的人,可全忙着呢,去的也是好地方,不會來咱們這裡的。”
沈有福的臉色鬆動開來。
沈張氏這時候也在心裡罵自已怎麼被李老婆子那麼一氣,居然平時靈活的腦子居然有些轉不過來了。讓大柱媳婦地麼一說,居然就把這當成大事了。她的臉色也好了一些,想着要是能讓女兒嫁的更好,又不影響兒子的前程,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要是萬一知道了呢?”
沈有福突然又說了一句,他還是不放心啊,兒子的前程那可是他最在意的。
孫氏在一旁說:“爹,要是真有那個萬一,就要看珠兒的了,她這麼的聰明伶俐,還哄不住一個人嗎?”
沈珠立刻說:“爹,娘,你們放心,我要是嫁個好人家,到時候我一定會記着小哥,記着爹孃,記着家裡的!我一定會不會讓人知道這些事情!就算知道了,我也一定不會讓夫家人怪我!女兒我有那個信心到時候把相公和相公的家人全都給籠絡好了。爹孃你們就放心吧!就把錢家的婚事給我退了吧!”
沈張氏在一旁說:“老頭子,就依了珠兒吧!”
沈有福看了一眼沈珠,說:“要是再說一門婚事,絕不會再有這種退親的事情,到時候你就是死,也得給我嫁進去!死也要死在那家裡!”
沈珠立刻點頭,她想到時候讓小哥幫她找一門好親事,肯定不會錯的!
沈珠的這門親事,經過一波三折定下了,現在又經過一波三折,決定要退了,可以想象,真到錢家去退親,想成功,還要一波三折。
沈有福一想到要去向錢家退親,頭就有些疼,那可是錢家,不是一般的小門小戶,當初逼着人家娶他們女兒,現在一聽到人家兒子跛了,就又要退親。錢家就算不動手,也不會給好臉色了。
沈張氏說:“要退親就得早退,不能等到子舉回來。”
沈張氏是想如果沈子舉真的中了進士,那想要退親也許就更難了,而且對兒子也有影響,別人會說他們沈家這兒子剛一考上進士就眼高了,看不上錢家的跛子公子。現在要是早退,還有別的說法。
三郎說:“打到錢家去,就說他們騙親。明明早知道錢公子跛了,還要娶我小姑姑。他們家裡要是不想名聲壞了,就得同意退親!”
沈有福他們想着也只能這樣了,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家的名聲好聽一些。
“只是這麼一來,咱們和錢家的關係可就更壞了。那可是錢家,就算錢公子殘疾了,錢家的地位可還在那裡擺着一點兒也沒少。這麼一鬧下去,對五弟也是不太好的吧?”
孫氏這時候說。
沈珠看着孫氏,眼神凌厲,想這個三嫂說這些做什麼,她這麼一說,萬一爹孃又讓她嫁了可怎麼辦?
“珠兒,你可別誤會,我可不是讓你嫁給錢公子。”
孫氏見沈珠瞪着她,連忙安撫,她可不願意得罪這個小姑子,這將來隨便嫁個男人,都得比他們家裡過的好,她打的是另一個如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