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正和貴喜在堂屋裡說話,哥倆一人一杯茶端着,桌上還放着一包瓜子花生啥的。
他們像是說到了啥好玩的事兒,倆人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楚戈,剛我把雞蛋給公公婆婆送去了,那小香兒和安子還鬧彆扭哩,該明咱把他倆接過來住一陣……”
貴喜聽着聲了,先是看到院裡,“喲,秀娘嫂子,你回來了。”
楚戈對秀娘笑笑的,“秀娘,你快過來坐坐,聽聽貴喜兄弟在鄰村的事兒。”
秀娘瞅着楚戈的樣子,心裡忽的有些疑惑了,若是貴喜把板子都拉回來了,那楚戈不應該還是這麼笑麼呵的啊。
她這琢磨着,隨後應了楚戈一聲,把籃子放到堂屋外面,進去坐到了楚戈身邊,“啥好笑的事兒啊,瞧把你們哥倆樂得,我剛在外頭就聽着你倆笑叨了。”
貴喜看到人到齊了,就笑叨着,“哎,嫂子,你不知道,這買賣做得多了,啥怪事都瞅着了,記得前些天我到外村去吆喝洗衣板子,哎,嫂子,我就是摁着你那法子,在車上擱着個洗衣盆,放上洗衣板子,然後弄着倆件衣裳在裡頭,邊吆喝邊洗着……”
秀娘心裡還在琢磨着別的事兒,她聽着貴喜說的,只是隨意的應着,“哦,這樣啊……”
貴喜樂了,說叨着,“嫂子,你還別說,你這法子真不錯,那村裡的大嫂子老嬸子過來瞧見了,二話不說,全都掏銀子給自個兒買了一個,她們也不和我嘮叨價兒,因爲她們知道啊,我這一走一個來回,少說也得半個來月。她們瞧着好要是不買啊,那可真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秀娘扯了扯嘴,笑了下,心裡那個着急啊,她本還想着問這貴喜咋這麼快就回來了,可他這一說話就沒完了,真真是個買賣人了,嘴皮子一溜溜的。
楚戈給貴喜倒了杯茶,笑了笑。“兄弟,喝口水了再說。”
貴喜拿過杯子,“哎哥。成了成了,你別給我倒了,不過,我還真有些渴了哩……”
他笑叨着把水都喝完了,扯着袖子擦了擦嘴。繼續說着。
“楚哥,嫂子,你們不知道啊,前些天我在鄰村吆喝的時候遇到個小嫂子,她在邊上站了好久,等着人走的差不多了。就說是要買個洗衣板子,我瞅着那車上就剩下倆了,就取出來讓她挑着。那小嫂子直接把錢扔到我的錢罐子裡了,可對我拿出來的那倆板子,愣是沒挑也沒拿。”
秀娘這下給勾出好奇心來了,她問着,“哎。這是爲啥啊?”
貴喜攤開雙手,“當時我也納悶了。不知道這小嫂子想幹啥麼,我那正要開口哩,就瞅着那小嫂子指了指我盆子裡的洗衣板子,人家這是要這塊哩。”
他說着倆手一拍,“那小嫂子說了,她是瞅着我那板子洗的衣裳乾淨,哎呦,這下我就更不明白了,我這板子都洗了一路的都……哎,哥,你說這小嫂子是不是忒楞了?”
楚戈聽了只是笑笑,沒的說啥,秀娘心裡倒是嘀咕了,那鄰村的小嫂子不是木楞,而是太精明瞭,她瞅着大夥都買了,自個兒也想着弄一個,可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所以乾脆把貴喜拿來演示給她們看的那個洗衣板子買下,反正咋洗咋用,效果咋樣她都瞅着了。
貴喜笑着又說叨了,“哎,哥,嫂子,還有一茬也招笑哩,我在鄰村裡喊着的價,那一個洗衣板子是一兩不到,可有個老嬸子卻給了我好些碎銀子,我這又納悶了,她咋給了我怎麼多哩?”
楚戈順着他問道,“哦,咋回事麼?”
貴喜一挑眉啊,裂開嘴哈哈一笑,“我開口一問啊,那老嬸子說了,她是想把我這洗衣盆子也一道買了去,她頭先一眼就相中我這洗衣盆子了……哈哈哈……”
楚戈也跟着笑出了聲,秀娘這茬聽了貴喜說的,想來她那洗衣板子走的還是不錯的,她小松了口氣,這一步邁出去了,以後要想往大了搗騰,那可就容易多了。
秀娘笑笑的,對着貴喜說叨,“那貴喜兄弟,你和你楚哥好好嘮嘮,我給你倆做飯去。”
貴喜忙擺了擺手,說着,“嫂子不用了,我這還得再出去哩,前兒那洗衣板子走完,我纔回來再帶上些的,車子還在外頭撂着哩。”
哦,原來外頭那輛騾子車是來拉洗衣板子的。
秀娘想到這茬,忽的又是一頓,誒,這貴喜要是把她放在棚子裡的板子都拿走了,那她剛答應了要給劉氏幾個的咋辦哩?
哎,算了,一會過去給劉氏說說,今兒晚她和楚戈去李老頭那裡把板子拉回來,那時再給她就是了。
秀娘尋思着,對貴喜說叨,“貴喜,這瞅着都要到中午了,你就算再急也得把飯先吃了啊,你這等着,我麻溜的給你倆下碗麪……”
貴喜站起來了,擋了擋秀孃的去路,“哎呦嫂子,真的不用了,狗子還在家等我哩,我們倆這會兒就得走,要不都剛不上趟了。”
他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子,放到了桌上,“嫂子,這些是上次那車的錢,這車的我晚些再給你拿來……嫂子,你點點。”
秀娘擺了下手,連看也不看,“哎,這有啥好點的麼,我和你楚哥還信不過你麼。”
楚戈也是說叨着,“貴喜啊,還是吃完飯再走吧。”
貴喜聽着楚戈和秀娘說的,覺得這倆口子都挺信任他,心裡可是舒氣的很,他笑叨了幾句,推脫着往外走了。
秀娘看了貴喜出了院子,她對楚戈笑了笑,拿起錢袋子,“楚戈,中午你想吃啥?”
楚戈尋思着,“吃麪吧。”
秀娘笑着,“那好,我先回屋去把銀子放下,一會就出來。”
她說了拿着錢袋子就回了裡屋,秀娘走到牀邊,把銀子倒到牀上數了一下,然後再打開賬本看了看。
早先貴喜瞅着那洗衣板子,拿不準走的好不好,就不敢多帶,只拿着七八十個去,和村裡的狗子他們十來個人分了,每個人就拿着七八個四處吆喝去。
那前兒秀娘自個兒合計了一下成本,單一兩個的就隨便賣,要的多的就一個五吊錢往外銷,貴喜前一車拉走了八十一洗衣板子,他這給她拿回來了四十兩……哦不對,是四十一兩,她剛在袋子的角角里抖摟出一兩銀子來。
她瞅着點了點頭,想着這貴喜還是挺會做事的,他既不給你個整數,也不少你五吊錢的,乾脆弄成個整一兩的還回來,你看見了不得總念着他的好麼。
秀娘從一邊的大木箱子上拿了根燒黑的小木炭,在賬本上劃掉一筆,記上幾個字,然後拿着賬本又放回枕頭底下了。
直到這會兒,她才完全的鬆了口氣,她那時定價還是留着個心眼,不敢訂的擡高,不過,以現在看來,她訂的的這個價還可以,村裡村外的婆姨們大多都接受的了,雖說她不知道貴喜和劉氏她們叫了個啥價,反正她有給他們留着利潤就是了,他們自個兒吆喝的走的快,自個兒就賺的多,他們要是吆喝的價高了,那就自個兒喝西北風去。
“秀娘,秀娘……”
楚戈這茬忽的在外面喊着她了,秀娘正琢磨事兒哩,咋的倒是給嚇了一小跳。
“哎、哎,楚戈,啥事兒啊?”
“秀娘,你出來一下……來了……”
這後面楚戈說的啥秀娘沒聽清楚,好像是說誰來了,她想着難不成是劉氏麼?
“哎,知道了,我就來了。”秀娘尋思着,笑笑的搖了搖頭,今兒還真是的啊,左一個來送錢的,右一個來送錢的。
秀娘把牀上的銀子裝回錢袋子裡,起身走到大木箱子前,打開蓋子把錢袋兒塞到最底下,等到晚上了,她再讓楚戈把大木箱子挪開,然後把銀子放到底下的罐子裡。
沒辦法,鄉村裡沒有錢莊什麼的,離着下陽村最近的錢莊還在鎮子上,在家裡存着銀子多了,就得小心些。
秀娘把衣服整了整,推開門就出去了,她隨後往院子裡一看,等見着人兒了,就笑笑的把裡屋的門關上了。
她走到家雞兒的籬笆邊上,那塊還種着一株二寶藤,這茬下陽村裡,可以說山上或是楚戈的地裡,就剩着這一株二寶藤了,早先的都叫秀娘給賣成苗子了,剩下這一株,她是想自個兒養着,沒事的時候摘下些花骨朵來泡水喝的。
秀娘依舊是笑着,她對着站在這株二寶藤跟前的人笑道,“王師傅,你瞧我家院裡的這株二寶藤,開的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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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掌櫃正着急的在房內走來走去的,櫃上的夥計上來通報,說王師傅回來了,他就急忙下了樓。
他見了王師傅問及情況,只見王師傅哭喪着臉,搖了搖頭,“那小婆子說了,要、要掌櫃的親自送……”
田掌櫃瞅着眉頭緊鎖,琢磨再三,嘆了口氣,對王師傅說,“去給我叫輛車,我要去下陽村。”
他這麼說着,腦中想起了一個嬌小秀氣的女子,她曾笑彎着倆水透透的眼兒,不溫不火的說叨着。
“田掌櫃,我在下陽村等着你,等着你把那間鋪面作坊的地契給我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