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聲如此淒厲又高亢,瞬息刺破了所有的阻撓,直接鑽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裡。
宴席的主人王宗平瞬時臉色大變,他趕緊站起來。
“來人,去後頭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是!”小廝趕緊往後院跑去。
一會的功夫他就跑了回來,此時他臉都白了,臉上也滿是冷汗。他還悄悄看了一眼那邊的春枝,才小小聲的開口:“啓稟老爺,剛纔是柴大小姐房中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柴大小姐的丫鬟發現了,故此發出了尖叫聲。”
盼丫頭的房間!
玲丫頭!
春枝只覺一股熱血衝上頭頂,她趕緊推開椅子回頭就走。
樑王樑王妃連忙跟上。
其他人見狀,自然也都放下碗筷跟了過去。
春枝快步來到盼丫頭的地方,在院子裡就看到幾個丫鬟都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分明就是被打暈了。到了盼丫頭房門口,她推門進去,立馬又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再往裡走上幾步,她就見到在房間外間,一個穿着一身黑、臉上還蒙着黑布的高大男人倒在地上,整個人都浸在了血泊裡。
在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整個刀身都已經沒入了他的胸膛,只留下手柄在外頭。
現在,還有鮮血在從他胸口汩汩流出,地上粘稠的血液也在緩緩朝四周圍擴散地盤。
春枝見到這一幕,她卻霎時平靜了下來。
“盼丫頭,玲丫頭,你們在哪?”她輕輕呼喚了幾聲。
馬上,腳步聲從內屋響起,盼丫頭和玲丫頭前後腳的出來了。
兩個女孩子身上都沾了血,也還微微發着抖。但是,盼丫頭的眼神卻異常堅定。尤其當看到春枝出現的時候,她的身體也漸漸停止了顫抖。
“這個人,他強行潛入我的房間,圖謀不軌,所以我親手把他給殺死了。”她看着春枝說道。
“我看出來了。”春枝頷首。
樑王隨後趕到。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將這個蒙面人臉上的黑布揭開,就見黑布下面露出一張明顯的琅族面孔。
“這個人不就是今天使團裡的一個狼族勇士嗎?”馬上,天朝使團裡又有一個人大喊。
王宗平現在就站在春枝身邊。當天朝是團的人開口的時候,他連忙想讓他住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這話剛傳出去,外頭還沒趕到的琅族使團以及天朝使團成員中就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尤其是天朝的使團,他們已然開始痛斥琅族人背信棄義、不守規矩,不值得託付信任了。
春枝的雙眼卻還落在兩個女孩子身上。
“你們有沒有受傷?”她問。
盼丫頭和玲丫頭紛紛搖頭。
春枝才鬆了口氣。“沒受傷就好。好了,現在你們去後頭休息吧,眼前的事情交給娘就好了。”
“我不!”誰知道,盼丫頭卻跺跺腳,“我就要留在這裡好好看看,看到底是誰要害我!”
她可是柴御史的愛女,這脾性也和柴御史的一模一樣。得罪了她,那和得罪柴御史有什麼區別?
天朝使團裡頭頓時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大都是秦王一派的人,畢竟這個邊貿是春枝和王宗平一起推動的,那就是太子的功勞,和秦王沾不上邊,爲此秦王都已經發了好幾通脾氣了!憂愁的,自然就是太子的人了。眼看着努力了三個多月,好容易這事都已經敲定了,但現在卻起了變數。柴御史要是知道自己女兒在這個地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他還不狠狠參上一本?那麼,這件事只怕又要擱置了!太子殿下在這件事上可是投入了許多錢財和精力呢!
春枝心裡沒有想那麼多。
既然盼丫頭這麼說來,她也就沒有強求,她乾脆看向已經走進門來的琅族太子:“太子殿下,這件事打算怎麼向我交代?”
琅族太子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人。“他的確是我使團的人。”
外頭的竊竊私語聲頓時更大了。
“不過……”
琅族太子立馬隨手拽過來一個使團的成員,春枝記得似乎也是他們琅族的一個大將?他把這個大將推到前頭:“這是你的人吧?你老實交代,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將連忙回答:“啓稟太子殿下,屬下只是看柴大小姐的丫鬟長得實在是美貌,您那麼喜歡,可是北國公主卻死活不肯答應您的求親,那屬下就決定鋌而走險,讓人把這個丫鬟給偷走。只是一個丫鬟而已,想必他們丟了也沒什麼關係,再找一個伺候就是了。結果誰知道……”
不過,他馬上又擡起頭看向盼丫頭那邊:“這個人是我手下最厲害的勇士,你們竟然能殺了他,這就說明你們這裡有高手在!”
然而一句話沒有說完,他突然聲音一頓,口中涌出一股鮮血。
琅族太子抽回彎刀,他將這個大將往前一推,讓他的屍體和黑衣人的堆疊在一起。
“公主您聽到了,一切都是這個人擅自作惡,和我們琅族沒有關係。現在,我就用他的命來讓您和您的女兒消氣,不知道這樣夠不夠?”
春枝看向盼丫頭。“夠了嗎?”
死了一個人就已經夠嚇人了,沒想到現在,這個琅族太子居然當着自己的面又殺了一個!她就算在京城裡主持柴家好幾年,也沒有見到過這麼簡單直接的殺人方法。
盼丫頭的身體又不受控制的抖索起來。
“夠了夠了!”她趕緊點頭。
房間裡的血腥味更濃郁了,她被薰得噁心得不行。她趕緊捂住嘴,但腳下依然沒有往後挪一步。
春枝也就頷首。“我女兒原諒你們了。”
“多謝柴大小姐。”琅族太子趕緊衝盼丫頭行了個禮,他再看向盼丫頭時,眼中又帶上了幾分情意,“現在才發現,柴大小姐你身上也大有你母親的風範,我喜歡上你了!不知你願不願意嫁給我?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就算我有太子妃,你也肯定能夠將她給打倒,自己取而代之!”
“我不願意。”盼丫頭毫不猶豫的搖頭。
琅族太子似乎還不樂意。但他還想開口的時候,北明侯已經忍不住了。他大步上前,一把將琅族太子給推到一邊:“現在事情都解決了,太子殿下您真不打算先把這兩具屍體給清理乾淨再說嗎?”
“哦,對。”琅族太子如夢初醒。他立即招手將人來將這兩具屍體拖走,再把地上的血跡也給擦乾淨了,他又衝着四周圍的人拱手示意,“剛纔讓大家受驚了,不過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還請諸位不要掛懷。”
剛纔還各種歡喜憂愁的天朝使團成員,現在自然是互相換了一個心情。
春枝沒心情再理會他們,她下了逐客令。
王宗平趕緊就把人都給請了出去,楚氏也趕緊給盼丫頭換了個住處。現在這個院子是肯定不能住人了。
等兩個孩子都把身上帶血的衣服給換了下來,春枝才問她們:“人到底是誰殺的?”
“是我。”玲丫頭站出來說。
盼丫頭點頭。“第一刀的確是她捅的。不過,我看她捅得不夠深,所以我又過去把匕首往裡紮了兩寸。”
所以,這兩個孩子身上都粘上了血。
春枝連忙將兩個孩子的手都握在手心裡。“剛纔真是苦了你們兩個了。”
“娘,沒事,玲丫頭她的功夫好着呢,那個人哪裡是她的對手?”盼丫頭卻笑着搖頭,“不過,剛纔他們也說得沒錯,琅族人根本沒有多少契約精神。現在他們是需要咱們天朝的東西,纔會這樣伏低做小,但明顯他們都已經快繃不住了。所以,您還是跟王伯父說一大,讓他們小心防備,一定不能清新了琅族人。”
“我知道。”春枝點頭,她又把兩個女孩都擁進懷裡,“現在這樣的環境下,這件事只能到此爲止。明天一早,咱們就回涼州去!”
“嗯。”盼丫頭趕緊點頭。
春枝說話算話,第二天一早果然就張羅着要走。王宗平夫妻知道她心裡的疙瘩,自然沒有攔着。
這次回去,他們也無心欣賞風景,直接叫車伕加快速度,儘快回到了公主府。
然而,剛到公主府,一道聖旨就已經飛到了春枝跟前——皇帝給盼丫頭和北明侯賜婚了!
春枝捧着聖旨,她腦子裡嗡嗡作響,整個人都不好了。
“來人!來人,去把北明侯給我叫過來!”她扯着嗓子大喊。
其實不用叫,北明侯都還沒有走呢!
聽到春枝的叫聲,他大步來到春枝跟前。
“你……”
春枝看着他,她纔剛開口,就聽北明侯主動承認了——“沒錯,這份賜婚我早就知道了。甚至說白了……這門婚事就是我親自上書向皇上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