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二伯孃立馬眼睛都綠了。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兒子愚蠢之極。”柴東立馬滿足了她,“跟關田這種人混,本就是腦子有病。結果別人打架,他還跑去前頭衝鋒陷陣,到頭來把自己給搭上了,可不就是蠢麼?這種人沒救了,你還不如讓他在牢裡多待幾天,多吃點苦頭,或許他還能回頭是岸。”
“待你娘個屁!”二伯孃氣得破口大罵,“你個小兔崽子算什麼東西?敢罵我兒子,看我不打死你!”
眼看她張牙舞爪的要往柴東跟前撲過來,春枝連忙跑到他跟前想幫他攔着。
可柴東卻一把把她拉開。
“你讓她來。我倒要看看,再弄傷一個我,他們家欠的外債就更多了,到時候他們家哪來的錢賠?我娘可不是好惹的!”
春枝二伯孃立馬不動了。
她再憤怒再維護而至,可好歹不傻。眼下最要緊的是拿到錢回去救兒子,他不能再惹事了!兒子可還在牢裡等着他們呢!
而且王氏的名聲,她也聽自家男人說過,知道那是個厲害的主。和王氏鬥,她只怕還要佔下風。這是她男人的親口評價。
再看看那邊,她男人帶着幾個小兒子也明顯沒在春枝爹那邊佔到上風,二伯孃立馬眼珠子一轉,就丟開毛驢跑到春枝娘跟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弟妹啊,我知道之前春枝春芽有事的時候,我們沒幫扶你們家一把是我們不對,現在我們知道錯了,你們要打我們罵我們我們都認了,你們隨便來!”
她說着,竟然拉上朱氏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扇。
春枝娘朱氏嚇得連忙後退。“二嫂,你這是幹什麼?你放開我,有話好好說啊!”
春枝二伯馬上也拉着兒子們給春枝爹跪下了。“弟弟,哥哥錯了,哥哥來向你認罪!”
春枝爹一愣,他看着春枝二伯的眼神裡就帶上了幾分猶豫。
春枝看在眼裡,她心裡暗叫不好。
她這二伯一家子實在是太不要臉了!一開始胡攪蠻纏,硬討錢討不到,現在就開始裝傻賣可憐了。而如果他們態度強硬的話,她爹孃被刺激到,再想到之前二伯他們一家乾的那些事,他們或許不會動搖。可是現在,這一家子態度一變,就難免叫人生出幾分惻隱之心。
她爹孃本來也不是意志多堅定的人,再加上眼前跪下的又是自己的親兄長……親兄長再怎麼不對,那也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哥哥啊!他都下跪了,自己又哪還狠得下心說不借?
“爹,娘!”春枝連忙低叫一聲。
可一聽到她叫,她二伯二伯孃竟然就開始猛磕頭了!
“四弟,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可是春英這孩子是真的命苦啊,昨天我們去縣裡看他,他身上都是傷,牢裡的人還不給他治,就把他扔在那裡,他身上都長蛆了!再這麼下去,他就活不了了啊!我求求你了,要我手頭錢夠,我又哪會來朝你家借?我們這不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嗎?我也不要多的,二兩銀子就行,我知道你家今年的瓜賣了有二兩多,這錢你們拿得出來的!”
春枝爹孃果然被他們的一通哭求給弄得心軟了。
“他爹,你看……”朱氏猶豫的看着顧大虎。
顧大虎也無奈的長出口氣。“侄子出事了,按理說我們做長輩的不幫襯點也的確說不過去。”
他這話剛出口,春枝就發現她二伯二伯孃兩個人的眼睛都亮了。
“爹,娘!”春枝趕緊大叫,“春英哥現在出事是慘,可是咱家當年就不慘嗎?當初咱們那麼求他們,他們不一樣一個銅板都沒出?”
“就是,他們還反過來嘲笑咱們家沒本事,還私底下說巴不得咱們家的孩子都死光了,然後咱家的田地就全都可以給他們家了!”春雷也大聲附和。
春枝二伯早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他可憐兮兮的轉過頭,又衝着春枝春雷兩個人的方向磕了幾個頭:“春枝啊,春雷啊,二伯知道錯了!之前是我們不對,以後我們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呸!你們不會纔怪!現在你們就是故意想騙我爹孃的錢才故意這麼說的!”春雷冷哼。
“春雷,你怎麼和你二伯說話的?”春枝娘立馬呵斥了聲。
春雷回過身。“娘,我也沒說錯啊!”
“你不許說話了,嘴巴給我閉上!”朱氏沒好氣的說。
春雷氣得直跺腳。
春枝二伯孃看出來朱氏兩口子的心態有鬆動的跡象,她趕緊又拉着朱氏沒命的哭,一會哭訴自己命苦,一輩子辛辛苦苦爲了孩子結果卻落得這個地步;一會又開始追憶朱氏剛嫁過來時她們妯娌倆相親相愛的畫面;一會她又開始心疼她在牢裡的兒子,還不忘隨口提上幾句顧春英小時候在春枝家裡來玩吃飯的事情。
朱氏和顧大虎夫妻倆的心就變得更軟了。
“哎,春英這孩子也的確是可憐。既然這樣,我們就幫他一把吧!”春枝爹低嘆口氣。
春枝二伯二伯孃兩個人趕緊擡起頭,眼睛裡光芒閃爍。
春枝無力的閉上眼。
到頭來,她爹孃終歸還是沒逃過被二伯他們一家子擺佈的命運。
“這次我們賣瓜的確是賣了有二兩多銀子,可是刨去成本那些,到手其實也就一兩三。這本來是我們準備給我女婿家裡買毛驢的錢。”春枝爹慢聲說。
“嗨,閨女給孃家一頭毛驢,這不是應該的嗎?這是她孝敬你們的,你們只管收着就行了,哪還要給錢?就算你們想給,那也得他們有這個臉收才行啊,春枝你說是不是?”春枝二伯孃趕緊大叫。
春枝恨得直咬牙。
“收啊,我爲什麼不收?”她恨恨的說,“那毛驢也不是我白得的。再說了,二伯孃您不也說了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都已經是柴家的人了,我可不能叫我夫家吃虧!”她輕聲說着,“相公,你說是不是?”
“沒錯。”柴東定定點頭。
她二伯二伯孃就臉一變,又想大聲嚷嚷。
春枝爹馬上就說:“這毛驢一開始就說了是我們朝他們家借的,既然借的那就得給錢。這樣的話,我就先給你們一兩銀子,剩下的回頭等掙了錢再給你們好了。”
春枝二伯夫妻倆的臉就變了。
“你把錢給他們,那我們呢?春英可還在牢裡等着錢救命呢!”
“這不還剩下三百文嗎?這些就給你家了。”春枝爹說。
“三百文?那怎麼夠!”春枝二伯立馬大叫。
二伯孃也冷下臉。“這點錢,打點牢房的人都不夠,你也好意思拿出來!”
說話間,他們已經站起來,連跪都懶得跪了。
春枝爹也沉下臉:“就三百文,你們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正好,我還能把錢都給春枝他們。”
“要,當然要!”春枝二伯二伯孃兩個人立馬異口同聲的說。
春枝爹就對她娘使個眼色,她娘進去屋裡拿出來一個小包袱,包袱裡就裝着三百個銅錢。
春枝二伯孃連忙跑上去搶過來,打開一個一個的數了,就把錢給揣進懷裡。“這四叔四嬸可真是小氣啊,纔給這麼點,我兒要是再牢裡有個三長兩短,那全都是他們的錯!”
嘴上說着,她和春枝二伯一羣人就要轉身走人了。
“慢着!你們借據還沒打呢!”柴東猛地叫住他們。
春枝二伯二伯孃馬上臉一變。“沒天理了!自家親戚借錢,還要打欠條?有你們這樣的嗎?”
一邊說着話,他們一邊腳下跟踩着風火輪似的,咻咻咻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沒影了。
“這錢他們不會還了。”春枝低聲說。
弟弟春雷也纔開口。“他們會還纔怪!這些年了,他們佔咱家的便宜還少嗎?可你看他們什麼時候給咱們家佔過便宜了?”
姐弟倆說話的時候,他們一齊轉向他們爹孃。
顧大虎和朱氏夫妻倆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可是你們春英哥下牢了也的確很可憐啊!”她娘朱氏小聲說,“咱們家也沒給他們多少,三百文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就當是咱們的一點心意了。反正這錢給出去,我良心上對得起他們了,我就心安了!至於他們還不還,那是他們的事,要良心不安也該是他們!”
春枝再次閉上眼。
她的這對爹孃喲,簡直就是一對皮薄餡大的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