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投宿客棧,馬車疾行了兩日,在第二日的傍晚時分,到了蒼山鎮上。
俗話說“近鄉情更怯”,蓮子算是感受到了。既想趕緊回家,去見她關心的人,那些愛她,她也愛着的人,又害怕見到他們之後,自己會撲過去痛哭不止。
在鎮上,馬車停在小香家門口,將她放下,便走了。在門開的剎那,蓮子聽到小香喊爹孃的聲音,以及婦人嚎啕大哭的聲音。
小香臨走的時候笑着向蓮子道:“你來找我玩,我有機會也去你家看看你種的苜蓿。”
蓮子瞅瞅手中拿着的小半個布口袋,裡面裝着的是苜蓿草的種子。
她路上見有農戶在撒種,並且還不是麥子種。好奇心以及敬業精神催促着蓮子過去看了一看,誰料竟得知那農戶撒的竟是苜蓿種子。
這臨江府的氣候並不比蒼山那邊暖和上多少,既然苜蓿草能在這裡種植,那就很可能也能在她家種植。這麼想着,蓮子便要向那農戶買上一些種子。
那農戶將剩下的所有種子都給了蓮子,寧卿付了錢,這才上車繼續前行。
一路上,蓮子都在和寧卿還有小香講這苜蓿草。不但可以肥地,還可以做飼料,是特別大公無私的一種不是莊稼的莊稼。
小香早就聽得不耐煩,趴在車窗邊上,看着沿途的風景。
而寧卿則是帶着微笑,靜靜地聽她講這苜蓿草。
寧卿的馬車直接帶着蓮子到了家門口。
馬車聲漸近,楊氏此時正在井邊淘米,聽到聲音,以爲是蘇可言回來了。
他前些日子爲了能快一些,一直騎馬,然而畢竟騎術還不太精,有一次從馬上摔了下來,傷到了腳踝骨,這才改坐馬車。
那三個孩子每日晚上都會在家裡吃飯,楊氏也心疼他們,連院試都沒去考。就算她再擔心蓮子,也不能薄待了這三個孩子。因此,每日儘自己最大的能耐,做些可口的飯菜。
她多麼希望有一天,蓮子回來了,能再吃到她做的飯。
只是——
那麼多天過去了,雖然蘇可言仍然在四處找着,但是楊氏心裡也明白,哪裡是這麼好找的?
正在她嘆息間,忽聽門外有人喊。
“娘,我回來了。”
楊氏以爲自己又幻聽了,自從蓮子失蹤以來,她便常常聽到耳邊像是有蓮子的聲音。但是循聲找去,又傷心非常。
蓮子竟見楊氏沒反應,一個不好的念頭突然涌上心頭,她別再是思念自己過度,神智不清楚了。
這麼一想,蓮子往前奔去,一把抱住坐在井邊的楊氏,哭道:“娘,娘你咋了?我是蓮子啊,我回來了。”
不但聽到,而且還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楊氏回過神來,轉回身,那眼淚立馬像是奔騰的小溪,止也止不住。
“閨女啊,你可總算回來了,是要娘死啊!”楊氏一把摟住蓮子,嚎啕大哭起來。
屋裡的人聽到動靜,忙出來看,待看到了真的蓮子,活的蓮子,卻都一個個不敢上前。
母女倆抱頭痛哭一場,總算是哭完了之後,蓮子從楊氏懷中轉頭,見旁邊竟站着一圈的人。
從沒見過自家老爹哭的,此時也是熱淚盈眶。而大姐穀子二姐豆子,正拿着帕子拭淚,三姐栗子,臉上眼淚鼻涕掛了一道又一道,看得蓮子想哭又想笑。
還有虎子,也拿衣袖抹了把眼淚。就連張子賀那傲嬌小孩,也連連眨眼,抑制着眼眶裡的淚水,不讓滑下。
笑話,要是被這丫頭片子看到他哭了,以後還不嘲笑死他?
蓮子抽噎一聲,突然一笑,奔過去,張開雙臂,將他們能抱幾人便抱幾人。
蘇可言下了馬車之後,見到的就是這麼一番場景,一堆人圍在一起,又哭又笑的,而中間那個小小的身影,竟然讓他再次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錯了。
蓮子聽到馬車行駛的聲音,看見蘇可言來了。下意識地跑了過去,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口中喊道:“可言哥哥”,聲音竟是微微的哽咽。
蘇可言如今還沒開始拔個兒,但是身高仍然比蓮子高上不少,蓮子踮着腳尖,才能摟住他的脖頸。
蘇可言也抱住她,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瘋狂地攪動一樣,想哭,但就是哭不出來。這種感覺,竟比哭泣更要難受上千倍百倍。他只感覺,像是重新獲得了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霎時間,這些日子的辛苦奔波,被母親祖母責罵,所有所有的委屈,都在這剎那間煙消雲散。
只要她回來就好,只要她回來就好。
摟住蘇可言的手臂,突然在他背上和肩頭捏了捏。
蘇可言本就身材消瘦,沒想到這幾日不見,竟瘦的皮包骨頭。
不行,一定要好好補補。
蓮子心中想着,從蘇可言肩頭擡起頭,道:“以後天天給你燉排骨。”
她說着話,腿上沒留意,碰了蘇可言一下,頓時見他眉頭微皺,腳下也一個趔趄,這才艱難站住。
“小心着點,你可言哥哥腳上受傷了。”楊氏忙道。
蓮子低頭看蘇可言的腳,蓋在月白色直綴下,並不曾看出異樣。
她蹲下身子,作勢要掀開他的衣角。
“沒事兒,只是扭了一下,不礙事的。”蘇可言忙退後一步,說道。
但是蓮子哪裡是他說沒事就不看的性格,當即又向前一步,掀開他的衣角。
只見他的左腳腳踝處,腫的像饅頭一樣。
“還說沒事?”蓮子瞪他一眼,攙着他向堂屋走去。
其實本來確實只是扭傷了,但是剛纔見門口停着輛馬車,以爲出了啥事,急着過來看看。下車的時候一時心急,又扭了一下,瞬間火燒火燎得疼。才一霎的功夫,就腫了起來。
“在我家吃飯吧。”蓮子回頭,衝一直靜靜站在一邊的寧卿笑道。
全家人這才注意到寧卿。
好像,是他把蓮子送回來的。不管怎麼說,又幫了他們家一個忙,該好好謝謝的。
“是啊,留家裡吃飯吧。”楊氏和劉景仁都說道。
寧卿微微一笑:“不了,家裡還有點事兒,得趕緊回去。”說着,轉身出了門,上了自己的馬車。
一家人又忙送出門去,見挽留不住,只得道了謝,請他有空一定要來家裡吃飯。
寧卿只是微笑着道了聲:“好啊”,便示意車伕趕車。
車伕掉轉了車頭,一揮馬鞭,馬兒便奔了起來。
“這是誰啊?”虎子向一邊的張子賀問道。
張子賀抱臂,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寧卿,本屆解元。”
虎子“哦”了一聲,張子賀則在心裡不屑道:“長得這麼娘娘腔。”
蘇可言看着寧卿的馬車遠去,只覺得心裡有些複雜的,說不上來的東西在盤桓。
“咱們走吧。”蓮子說道。
蘇可言低頭看着她,微微笑着點了點頭,被她攙着,進了堂屋。
楊氏去了竈間做飯,劉景仁去了屠戶家裡買豬肉。
蓮子讓蘇可言坐在凳子上,又溼了塊冷帕子給他敷了,讓他不要動。村裡沒有人醫,要請大夫的話,得到鄰村去。蓮子心道先給他敷一敷,消消腫,等到明日再找個大夫好好地給看一看。
劉景仁買了二斤豬肉,又殺了兩隻雞,算是彌補那日一家人吃雞肉吃的驚心動魄的遺憾。
楊氏在竈間利索地收拾了,做了一桌子的菜。
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蓮子不禁摸了摸突然開始唱空城計的肚子。好久沒有如此踏實地吃過飯了,還是家裡的飯香啊。
這些日子以來,擔驚受怕的,每個人都是一臉的憔悴。蓮子先給每個人夾了一大筷子菜,說道:“辛苦大家了,我決定,明日親自下廚,做個棒子麪糊糊犒勞大家。”
這半開玩笑的話,讓滿桌子的人頓時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的。
“都吃飯吧。”楊氏笑道。
但是蓮子看過去,發現她和自己一樣,眼中都閃着銀光。
自打蓮子回來後,家裡一直十分熱鬧。楊氏孃家那邊,兩個兄弟帶着媳婦孩子還有老孃,皆來看望。鄭氏摟着蓮子不停啜泣,口中直說“可憐的娃兒”。
又送走了一批前來看望的,蓮子笑道:“咱家啥時候變的這麼有人緣了?”
楊氏指指她額頭,笑道:“是你有人緣?”
母女倆正說笑着,忽聽門上有人敲門,二人忙看過去,見來人竟是劉老五和他媳婦。
但是楊氏仍將他們讓進了家。
二人面上十分不好,到了堂屋,忽然衝楊氏和劉景仁跪了下來。
楊氏見狀忙伸手去扶,說道:“哎呦呦,快起來,可使不得。”
論輩分,楊氏和劉景仁還得叫劉老五一聲叔叔,哪裡能受得了他的跪?
“我們實在是沒臉啊。”劉老五帶着哭腔道。
“是啊”,他媳婦也道,“給你們磕個頭,也算是賠個不是。”
劉景仁此時也有些過意不去,忙去拉扯劉老五,道:“快起來,不關你們的事兒。”
“養出這麼個逆子,我實在是沒臉再見父老了。”劉老五又道。
那日劉土根正在家裡晃悠,忽然聽說蓮子回來了,心道一聲“壞了”,收拾了東西就要逃,誰料在家門口處,被縣裡來拿人的差役堵了個正着。聽說是被投了大牢,再加上又是慣犯,只怕這輩子還不知能不能出來。
蓮子對那劉土根是恨,但是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她本就沒怨恨過劉老五夫婦。此時見他們也怪可憐的,便道:“大爺爺大奶奶,你們快起來吧,那等兒子不要也罷,你們要是願意啊,以後我來孝順你們。”
劉老五夫婦聽蓮子這樣說,更是沒有臉面。
“你是個好孩子,我們配不起你孝順啊。”劉老五媳婦哭道。
一家子人好一番勸,纔將二人勸了起來。夫妻倆原本是想將賣地的錢還給他們的,但是現下里實在是沒錢,只好帶了兩隻大公雞,非要留給蓮子好好補補身子。
楊氏和劉景仁推辭不過,只好收下了。
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楊氏嘆息一聲:“老兩口真是個好人,咋就養了那樣個作死的兒?”
或許劉老五夫妻倆是想通了,再也沒有爲劉土根花一文錢的冤枉錢。聽說二人如今離開了劉家莊,給人做點閒雜活計來維持生活。
這事兒雖然驚心動魄,但是很快就過去了,眨眼就到了年底。
如今給鎮上張掌櫃和董掌櫃那邊的供貨又續上了,一家人整日家都十分忙碌。
這日,正當蓮子將一大鍋的點心揀出來之後,忽聽門口有人喊:“穀子娘,你家又有喜事啦。”
正在堂屋忙活的楊氏聽到動靜,忙出來看,見來人是趙氏,便問道:“啥事?”最近家裡正常的很,能有啥喜事?
“春子女婿來報喜了。”趙氏又笑道。
楊氏聞言,嘴邊的笑即刻擴大:“真的嗎?”
“可不是?如今正在你老家呢。”
楊氏喜不自禁,心道總算是老天有眼。
春子還沒出閣的時候,和楊氏的關係極好,但是自從出嫁後,都快一年了,都沒個動靜。前些日子聽說杏兒懷上了,聯想到春子比她成親還早一個月,因此越發地替她着急起來。現在好了,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楊氏思量着啥時候得了閒,去章店那邊看她一看。
蓮子聽說姑姑有孕,也是十分歡喜。自從姑姑嫁過去之後,時不時地聽說日子過得還算是舒坦。只是那王吉祥年歲大了,春子婆婆又着急抱孫子,只怕春子的壓力很大。
在家裡收拾一番,楊氏和劉景仁帶着四個孩子去了老家那邊。
沈氏今兒高興十分,又要抱孫子,又要抱外孫子的,哪裡能不高興?
劉景民和李氏今兒也在,還好沒鬧出啥動靜。
門口的喜鵲在樹上飛來飛去,蓮子看着它們時而歇息在光禿禿的樹梢,微微一笑。如今家裡過得富足,她在乎的人也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因此,蓮子十分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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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番外一 喪子之痛
因爲戶籍整理上的一點錯誤,皇上大發龍威,竟然將李墨這個功臣連降兩級。京中官員紛紛猜測,李家這下是要完了。
但是也有人持不同的看法,李墨雖然被降了級,但是李淑貴妃恩寵不減,一直代皇后執掌後/宮。只要有她在,李家就倒不了。
但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二皇子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病了,最開始發病的時候還沒怎麼當回事,小孩子嘛,哪有沒病沒災的。請了太醫診治了個把月,沒想到病情不但沒有好轉,竟然越發的惡化了下去。
淑貴妃一心撲在二皇子身上,對其他的事情自然鬆懈了,李墨被降級的事情,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過雖然宮裡因二皇子病重這件事情籠上了陰霾,總算也有一件喜事。那就是這段日子以來,後/宮之中竟然有兩位妃嬪陸續被診出了喜脈。
皇帝子嗣稀少,只有先時一妾婢所生的大皇子和淑貴妃所出,如今病重的二皇子。
這件大喜事,就連一向不問世事的太后都驚動了,特意將兩位有了身孕的妃嬪接去她的宮中居住。
重華宮中,李淑蘭看着病榻上的孩子,又一串眼淚流出,滾過她蒼白的面頰。
“娘娘,太醫來了。”宮女進來,低聲通傳。
李淑蘭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眼睛依然盯着牀榻上的孩子。
太醫?什麼太醫?這麼多太醫,爲什麼沒有一個能將她的孩子治好?
但是無論如何,她心中還明白,側了側身子,讓太醫過來給孩子診脈。
太醫診脈,她一句話沒說,只是一直看着。不說話,也不動彈。
太醫皺着眉頭診完脈之後,見李淑萱這副失神的樣子,也沒有說話。
正當他要悄悄地進來悄悄地離開的時候,卻突然聽見李淑蘭問道:“二皇子還有多少時日?”
她想遍了所有的方法,但是都不行。她心中明白,這個孩子,只怕是要去了。
但是不管他還有多少日子,總該讓她這做孃的知道,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太醫聽她問,不敢不回,於是便低聲說道:“十天吧。”
觀這孩子的模樣,最長十天了。
“老臣無能,請娘娘責罰。”太醫跪地說道。
李淑蘭沒有答話,只是繼續看着牀上躺着的孩子。
良久之後,她突然乾笑一聲,緊接着又是一聲笑:“懲罰?我懲罰你有何用?”
如果懲罰有用的話,她早就讓這些人死一千回一萬回了。
太醫戰戰兢兢地起身告退,李淑蘭臉上再次掛滿了淚水。
“娘娘,皇上已經許久沒來了。”心腹宮女上前說道,希望可以以此,重新喚起李淑蘭的鬥志。
但是孩子都要沒了,再爭再鬥,還有什麼意思?
這個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命,這下他要去了,讓她該如何?
李淑蘭頭一次覺的,這些爭鬥,竟然是這麼的愚蠢沒有意義,倘若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當初就算是死,她也不會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
這麼多年苦心經營,到頭來,她又得到了什麼?
榮寵加身的時候,她快樂過嗎?
不,她不快樂,一開始她就不快樂。再多的寵愛,也僅僅是寵愛而已,那不是愛,不是愛啊。
再怎麼爭,再怎麼鬥,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如果非要拿她的孩子的性命做代價,她寧願當初一頭碰死。
但是再多的如果,也只是她的自欺欺人罷了,哪裡來的如果?
正當她悲痛欲絕的時候,宮女突然進來,一臉欣喜地說道:“娘娘,娘娘,陛下正往這邊來了。”
宮女的話音剛落,果然傳來太監尖細的嗓音高聲通報。
但是李淑蘭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依然跪坐在牀前,不說也不動。
皇帝進來之後,看到的就是她這副樣子。往日無雙的容顏,如今蒼白如紙。
他進來看了看牀上的二皇子,隨即將李淑蘭瘦弱的肩膀攬進懷裡,勸道:“愛妃切莫太過傷心,仔細傷了身子。”
聽他這話,李淑蘭突然覺的何等可笑,兒子都沒有,她竟然還會顧忌自己的身子?
“陛下請回吧,讓我再多陪他一陪。”
皇帝無奈嘆息一聲,又囑咐了宮女照顧好她,之後大步離去。
看吧,帝王的恩寵,就是這樣。帝王的心,就是這樣薄情。
她的兒子重病,他依然能讓別的妃嬪懷上身孕。
不過這些,如今在她看來,都已經無所謂了。
她不在乎,她早就不在乎了。
要出的這樊籠,是不能夠了。但是她的心,也隨着孩子的離去,徹底空了。今後,惟願吃齋唸佛,再也不問世事。
沒了慾念,自然,也就沒了傷痛。
史書有載,八日後二皇子病逝的時候,李淑貴妃神態安然,自請移宮偏院,帝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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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番外2 不如歸去
自從李淑貴妃喪子失寵之後,這個消息很快遍傳,就連遠在南邊的章家都已得知。
章家,也就是李淑萱的夫家。
當初被困謠言,草草出嫁,仗着李墨這座靠山,自然有人家願意娶她。
只是現今可不一樣了,貴妃失寵,就算陛下念及昔日的恩情,善待與她,也沒有再找李墨的麻煩,但是要想得到重用,只怕是不可能了。
李府如今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章家,又何嘗不是如此?
娶回來的這個媳婦,根本不是李墨親女,如今他自己尚且都是泥菩薩過江,哪裡還能再顧得上這個義女?
李淑萱在章府,早就被薄待了起來。
但是她卻絲毫不以爲意,每日仍是那一副冷淡的樣子,不常與人說笑,就算有人與她說話,她也是愛搭不理的。
如此一來,章府的人對她更是有了成見。之前看在她那個大官義父的面兒上,都不與她計較,但是如今她的孃家算是垮了,誰還會遷就她?
李淑萱覺的自己好像活不長了一樣,因爲最近,她經常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天是那樣藍,水是那樣綠。她與哥哥騎在馬背上,在草原上互相追逐嬉笑。
跑累了,就坐在草地上摘野花。
那樣的日子,是再也回不來了吧。
想着這些,李淑萱不禁潸然淚下,如果能再回到當初,就算立馬讓她死去,她也願意。
或許在那裡,丟過的心,還能找回來。就算立即死去,也比這樣沒有心的活着,要好的多。
但是,她還能夠回去嗎?
“你說你這媳婦,娶回來有何用?公婆面前,從不知道伺候一頓飯,妯娌相處,也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這都快一年了,身子也沒個動靜,這樣的媳婦,還要她作甚?”章家飯廳裡,長媳鄧氏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這樣的媳婦,不就是攀上了一個大官做乾爹?自從她進來之後,誰不是拿她高高在上。但是她倒好,成天擺着一張臭臉,活像別人欠了她多少錢一樣。
飯廳裡,一家人全都在,只剩下李淑萱還沒過來。
鄧氏說着說着,心中不由得更加氣憤,轉而向婆婆說道:“娘,你瞧瞧,這都什麼時候了,面都不露的。”
“大太太稍安勿躁,二太太應該很快來了。”二房的妾室好言勸道。
誰料,她這話一出口,便被鄧氏嗆了回去:“哪裡有你插嘴的份?閉嘴!”
妾室不敢再說話,退後站好。她仗着平日裡頗受喜歡,站出來說了句話,誰料竟然被如此斥退。
要說起她那個主母,這樣不問世事,不與她們這些做妾的爲難,不是挺好?如果真要是換了個人,只怕她們的日子,可就沒這麼好過了。
“娘,這像什麼話?她眼裡還有沒有人了?”鄧氏繼續向着婆婆憤然說道。
但是誰料,丈夫竟然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扯什麼扯,我說說還怎麼了?娘宅心仁厚,那就讓我這個做長嫂的出面來——”
然而,她說着這話,突然戛然而止,因爲一回頭間,李淑萱竟然進來了,並且此時已經到了桌邊。
“不知大嫂要說什麼?”李淑萱施了一禮,在桌邊的空位坐下。
背後說人壞話,鄧氏本來有些心虛的,但是見她這副冷冰冰的樣子,不禁膽子又大了起來,說道:“弟妹啊,我說你這樣可不行,爲人媳婦的,首先要孝敬公婆”,她說着這話,伸手指了一圈,又接着道,“你瞧瞧,一家子全都在這裡,就等着你,你自己來說,這樣好嗎?”
她說完這話,見李淑萱不答話,以爲她理虧了,於是心中更加得意,又想繼續說道說道她。
但是誰料,正當她要開口的時候,卻突然見李淑萱擡頭看她,說道:“正好我也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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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鄧氏說道,反正就她這樣子,教訓她有的是機會。
“我決定了,我要和離。”
李淑萱此話一出,滿座震驚。
雖然章家人對她越來越不滿是真的,但是也從來沒想過要她和離或是休棄她,她怎麼倒自己先說出來了?
鄧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和離雖說比休棄好聽一些,但是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這輩子也算是完了,她發的什麼瘋,怎麼突然就要和離了?
然而李淑萱沒有發瘋,這件事情,她想的很清楚。
每次午夜夢迴,她想回西北,回草原的那種願望,就像是簡直能將她吞沒一般。
所以,她想明白了,徹底想清楚了。
鄧氏所有的話都被她這一句話給噎了回去,瞧吧,她就是這種人,就算要走了,還是不能讓人爽快。
這件事情沒什麼好商議的,媳婦提出要和離,章家苦勸無果,只好依了她。
和離之後,李淑萱將她當初的嫁妝裝置好了,讓人送回京城,隨着運回的嫁妝,還有一封書信。但是她自己卻並沒有跟着一起回去,而是朝着京城的方向,跪拜一番,只帶着一個小包袱,便離去了。至於她去了哪裡,她沒有說,章家人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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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番外三 天若有情
寧靜的院子裡,因爲幾聲鳥雀啁啾,更顯靜謐。
灑掃的一塵不染的卵石小路上,走來一個略微傴僂的身影。
“少爺,外頭熱了,進屋裡去吧。”老者說道。
一襲白色的身影,着雪緞繡暗紋長袍,安靜地站在一叢翠竹旁邊。
斑駁的光影照在他長長的像是羽毛一樣的長睫上,閃爍出誘人的七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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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老者言,寧卿轉身,說道:“我這就進去。”
丁伯點頭,又囑咐了他兩句好好照顧自己。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少爺好像變得比以前更不愛說話了。
想着這些,丁伯搖搖頭,又接着說道:“大後天是青兒出閣的日子,她希望你能去送送她。”
寧卿再次點頭,說道:“我會去的。”
丁伯聽他這麼說,便放下了心。只要他說去,那就一定會去的。
說起他那個孫女,可着實是讓他傷透了腦筋。
癡戀多年,各種方法用盡了,依然無果。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心裡沒有就是沒有。
直到最後,青兒纔看淡了,看開了,只把這當成是年少時的一場夢了。她同意了家人給她說的親事,就定在大後天出嫁。
但就算是一場夢,這場夢裡,也帶着她十幾年來的執念,所以,她希望,他能去送她一送。
丁伯走了之後,寧卿又在竹子前站了很久。
夏天來了,母親植下的這叢竹子越發長得厲害,或許該是修剪一下的時候。
但是這個念頭纔剛剛閃入他的心裡,他便覺的心咯噔一跳。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要修剪這竹子了?
因爲是母親植下的,留給他的唯一的牽念,所以,不管長成什麼樣,他都從來不會去修剪。
這次,也是一樣。
寧卿又盯着這叢竹子看了會兒,這才轉身,進了屋。
但是誰料,他纔剛剛坐下,便聽見隨從敲門,說是有個鋪子出了點兒事,讓他過去一下。
寧卿也沒有答話,自己出了房間,上了馬車,去了那個鋪子。
鋪子多了,每日裡發生的事情也多,尤其是自從寧家成了皇商之後,大小事務更是不斷。
但是事情都不大,他只去稍微處置了一下,便過去了。
完事之後,他本想回家的,但是半路上,卻突然沒了回去的心情。於是便讓車伕轉了個方向,向着城郊的別院去了。
那邊的梅花雖然早就謝了,梅樹都已經枝繁葉茂了,但是依然在那裡。那看花的人,不知道還會不會來。
不管會不會來,他都當她會來一樣。
別院雖然沒人居住,但是自有人照看,裡面的一切全都是纖塵不染、井井有條。
寧卿徑直去了梅園,花不在他眼前,卻在他的心裡,和那看花的人一樣,在他的心裡。
在這碧色枝葉底下,這邊夏天的感覺更濃了一些。風吹來,蕩起他的衣襬,與這滿樹的繁華一起搖擺。
中午的日頭已經帶上了毒辣的感覺,寧卿在梅園中站了會兒,便轉身,要走出去。
然而誰料,他纔剛邁出幾步,竟然聽見後面傳來一個聲音,一個女子的喊聲。更確切地說,是一個女子從天而降、由遠及近的喊聲。
再接着,便是咔嚓咔嚓,樹枝折斷的聲音。
寧卿猶豫了一會兒,這纔回頭。
如果他知道,這一回頭會改變他對於今後的設想,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頭。
他回頭的剎那,樹上掛着的一個女子也睜開緊閉的雙眼。
她掛在樹上,被梅枝勾住了衣領,整個人呈俯臥狀掛在空中。
映入她眼簾的,便是一張如琢如磨的臉。最好的白玉一般,泛着最溫潤的光澤。橘色的脣瓣彷彿帶着晨間露水的芬芳,讓人忍不住想去一嘗。眼睛如最亮的星辰一般,又像是古井深潭,幽深無邊,讓人只看一眼,就會被吸入其中。
他的墨發如絲緞一般垂下,像一股小瀑布一樣。
寧卿擡頭看了一眼這番景象,又低頭看了看散落滿地的殘枝。
樹上的女子這才從驚豔中回過神來,也順着他的目光低頭往下看去。
“嘿嘿”,女子訕笑,“不好意思啊,弄壞了你家的樹。”
寧卿又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隨即轉身走了。
“喂,喂,你先幫我下來啊。”
寧卿將女子的喊聲扔在身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梅園。
這個奇怪的人,自然有人來收拾。
對,這女子的確是奇怪,全身都怪,從頭到腳,她的衣裳,她的頭髮,沒有一處不怪。
女子見他絕美的背影消失在了花影之間,不禁失望地垂下了頭。
好不容易沒有死,誰想到竟然被掛在樹上盪悠悠。
寧卿走了,這女子冷靜了一瞬間,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奇怪,太奇怪了。剛纔見到的那個人,他那是什麼造型?
正當她心中驚奇的時候,聽見一陣喧鬧,隨即便見有一男一女走了過來,在樹下好奇地打量着她。
這兩人,也很奇怪,都是着古裝。
她腦子沒壞吧?還是出現幻覺了?
“姑娘,你怎麼在樹上?”樹下站着的婦人問道。
剛剛只是聽少爺的吩咐,讓他們二人來梅園這邊處理一下,誰曾想,看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副情景。
女子聞言不由咋舌,廢話,她怎麼知道她是怎麼在樹上的?
不過廢話不能多說,她還是趕緊地下來爲好。
“你們快點幫我下來吧。”女子說道。
底下站着的一男一女這才反應了過來,忙幫着她從樹上下來。
女子下來之後,活動了一下痠麻的四肢,四處打量了打量,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那婦人回道:“這是寧府在城郊的別院,敢問姑娘來自何方?又爲何到了這裡?”
“這個,這個”,女子摸着頭,還真是不好說。
“我自然是從來處來了。”她突然燦然一笑,說道。
婦人以爲她不願多說,於是也就不再多問,帶着她出了梅園。
“姑娘,出了門沿着這條路往北走,走不遠就能看到城門了。”婦人好心提醒道。
但是女子面上竟然皺起了眉頭,她人生地不熟的,該怎麼辦?
恰巧這時,寧卿的馬車從院子裡駛了出來。
“哎,你等等。”女子高聲喊道,伸開雙臂攔在馬車面前。
車伕沒辦法,只得勒住了馬。
女子見馬車停了,一個利索的跳躍,也不用人扶,也不用踩凳子,便上了馬車。
寧卿正因爲突然停車而不悅,正要讓車伕趕緊走的時候,竟然被見簾子被突然掀開,隨後露出女子一張笑臉。
“下去!”寧卿皺眉說道,不怒而威。
他不喜歡別人與他靠的太近,他的車,除了蓮子,也從沒有別人坐過。
但是這女子不但不下車,反而還坐到了他的旁邊。
“下去!”寧卿再次說道。
女子睨着眼睛看着他,嘟起嘴說道:“真小氣,不就是弄壞了你家的樹嘛,搭個順風車都不讓了。”
寧卿簡直想把這冒失的女子扔下去,但是纔要叫人,卻又突然聽她說道:“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你就載我一程怎麼了?看你帥哥一枚,就當做個好事嘛。”
她的話,讓寧卿要掀車簾的手僵住了。
她的話,雖然古怪,但是似曾相識一般。
曾幾何時,這種奇怪的話,他也聽人說過。
女子看着他伸出去的手又放了回來,便放下了心,笑讚道:“我就說嘛,你一定是個好人。”
她說着這話,便向車伕一聲喊:“開車,哦不,趕車吧。”
寧卿心中一直在思索,直接無視掉這女子一直鎖住他的目光。
本以爲真是搭個順風車,誰料到了城裡,她竟然還是不肯下車,死纏爛打地就是不下去。
寧卿心中氣憤,索性自己下了車,這車,就當是送她好了,反正他也不缺。
然而誰料,他下車之後,她竟然也跟着下了,只是亦步亦趨地跟着他。
任憑寧卿一直是個果斷堅決從不猶豫的人,此時面對這種狗皮膏藥一樣粘上的人,也是沒了辦法。
最後他索性不再理會,她要是愛跟的話,就讓她跟着好了。
女子一路跟着他,最後來到了一個地方,她見有不少人在這裡看病,便料定是古代的醫館了。
本以爲寧卿也是來看病的,但是尾隨了一路之後,發現事情好像不是這樣,他好像是這邊主事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可不可以向他要一份工作,看病抓藥她不會,但是跑跑腿打打雜還是可以的。工錢少點就少點吧,她這初來乍到的,餓不死就行。
“我可以不再跟着你。”她說道。
寧卿依然不理她,他已經說了,她要是愛跟就讓她跟着好了。
“只要你讓我在這裡做事,付給我工錢,我就不再跟着你。”女子又大聲說道。
寧卿聞言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她一眼。
她的眼神,眼神裡面的固執,這種自力更生,無所畏懼的眼神,像是突然把時光拉回了十幾年前一樣。
十幾年前,那個早上,他披着一身的輕霜,從人流稀疏的街上走過。
那個小女孩,那種眼神。下一本書裡,寧卿依然在等你。喜歡寧卿的姑涼一定要記得看哦。新書端午之後發,建議先把本書加入書架,這樣方便找到新書寶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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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番外四 家賊難防
不過看着孩子們一天天地長大,好像突然之間就不怎麼用她操心了,她心裡竟然有點空落落的。
這日,碰巧栗子過來給兩個孩子裁衣裳,姐妹二人說着話兒,穀子便讓丫頭去將兩個在院子裡玩耍的孩子帶回來。
妞妞五歲,寶兒四歲,說懂事了吧,也不懂,說不懂吧,又稍微懂一點。
“娘。”兩個孩子喊着撲向穀子的懷裡,又都向栗子喊了三姨。
“三姨給你們做好看的衣裳,快過來我量量,看看長高了沒。”栗子向兩個孩子說道。
穀子道了一聲“去吧”,兩個孩子便離了她,奔向栗子的懷裡。
栗子在給寶兒量的時候,卻突然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說道:“三姨,等到我將來做了妾,一定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栗子正在給她量尺寸的手突然僵住了,這孩子,說的這是什麼話?
寶兒是幼稚頑童,且還是個那孩子,嘴裡哪裡會鬧出妾不妾的話?
他剛剛說這話的聲音雖小,但是也被穀子聽到了。
姐妹二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孩子爲何會突然說這話?
“寶兒,娘問你,你這話是聽誰說的?”穀子問道。
她從來不會和孩子們說這種話,也不曾在其他人面前說過,那他這話,定然是聽了旁人說的。
“我就是聽人說的。”寶兒轉身看向穀子,說道。
栗子心中預料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趕忙問道:“是誰說的?”
寶兒歪着頭想了會兒,但是依然沒說是聽誰說的。
“我知道我知道,三姨我知道”,妞妞高聲嚷道,“是苗兒和小慧說的。”
栗子聞言看向穀子,問道:“是誰?”
“是家裡的兩個粗使丫頭,當初採買丫頭的時候,見她二人挺可憐的,便買了進來。”
真是想不到,這兩人,如今竟然生了這般心思。
不用想,穀子也知道,說這話的人定然是苗兒。小慧姿色平平,就算是有這份心思,只怕也實現不了。但是苗兒就不一樣了,長的一張俏臉,平日裡口舌溜,雖然是粗使丫頭,但卻老愛往這邊房裡蹭。
“你買丫頭的時候咋就挑了這樣的?”栗子問道。
穀子回道:“當初就是一心覺的她們也是貧苦人家的孩子,怪可憐的,就買了進來,想着反正只是在院子裡做些粗使的活兒,就沒管其他。”
當時的一時心軟,沒想到竟然招了這糟心的事兒,果然是家賊難防。
“那你打算怎麼辦?”栗子問道。
她知道穀子一向寬厚,對下面的丫頭婆子們也是好的很,或許正是因爲如此,才讓這些人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穀子思索了片刻,說道:“我自有主意。”
栗子點點頭,畢竟是她家的事,她是主母,也該由她親自料理,是時候震懾一下底下這幫心存邪念的人了。
栗子走了之後,穀子便留意觀察着那兩個丫頭的舉動。果不其然,苗兒還是一逮着機會,便往正房這邊來。
這下正中下懷,穀子將她斥責一通,又讓人打了一頓,隨後立即叫了人牙子來,將她賣了出去。
人牙子都是猴精猴精的,一聽說了她犯了什麼錯,心中便明白了。這等丫頭,在這高門大院裡還真是可惜了,既然有那等心思,還不如好好地利用利用,煙花柳巷的,可不正是最適合的好去處?
處理了苗兒,小慧自然也不能放過。穀子便將她指給了家裡的一個死了老婆,凶神惡煞的男人,對這樣的人,一定不能姑息。自從這事出了之後,那一段時間,府中人人自危,生怕以前有對穀子不敬的地方,再被她給尋了出來一併處置了。威嚴算是立起來了,她也要讓這些人知道,縱然平日裡待人寬厚,但她也不會一味的忍讓。誰要是敢再犯,儘管過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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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番外五 自食惡果
這一下,閤家歡喜,孩子多了纔好,才熱鬧嘛。王頌川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裡,不讓她勞動分毫。
就連楊氏都看不過去了,忍不住勸道:“你別這麼緊張,又不是頭一次當爹。”
但是話雖是如此說,哪裡能不緊張?王頌川依然是無微不至地伺候着豆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生這一胎就要容易多了,沒費很大的勁兒,就生下來一個大胖小子。
楊氏歡喜的不得了,她自己沒有兒孫福,沒想到外孫竟然不少。
然而,就在這孩子滿月起名字的時候,王頌川做出了一個決定,要讓這個孩子跟豆子姓劉。
這一下,楊氏和劉景仁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沒有兒子,雖然嘴上說着不在乎,都一樣,但是這心裡,勢必會感覺有些缺憾。
豆子和王頌川自打成婚之後,就留在了這邊。王頌川心中明白,他無父無母,他們完全可以讓他入贅,但是他們沒有,而是將豆子嫁給他,生的孩子也跟他姓,並且還要將辛辛苦苦打理的魚塘全都給他。
他們待他這麼好,就算是親生父母,又能如何?不管讓孩子姓什麼,左右都是他和豆子的孩子,他都一樣愛。他也相信,他們也都會一樣愛。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這個孩子,以後就姓劉。
第三個孩子也出生了,豆子本以爲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但是誰料有一天,門上竟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更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
豆子看見董修寧的時候,他便是這樣,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當時王頌川不在家,豆子正在家裡看孩子,卻突然聽丫頭進來通傳,說是門外來了一個人,要見她。
豆子心中狐疑,怎麼突然有人來找她了?要找也該找王頌川纔是。
她又讓丫頭出去問了一遍,確定是找她不錯。
豆子不敢隨意讓人進來,於是便走到門口去看。
誰料,要找她的人,竟然是董修寧。
她當即色變,忙令門房關門,不許他進來,看都不行。
然而董修寧卻緊巴在門上不讓關,口中說道:“好歹咱們是一年的夫妻,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豆子更是氣盛,見關不上門,索性不讓關了,她抽出門上碗口粗的門閂,劈頭蓋臉地朝董修寧身上砸去。
想起之前所受的那些委屈,她就恨不得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董修寧沒有料到,以前一向溫婉懦弱的豆子竟然會變成這樣,一時沒招架過來,抱頭鼠竄。
但是豆子纔不會放過他,越發用力地砸了上去:“你不是挺能耐嗎?你那粉頭不要你了嗎?又跟野男人跑了嗎?”
董修寧只逃竄落在他身上的棍棒,根本就反應不過來,這還是他的前妻嗎?
豆子說的沒錯,當初他和豆子和離的時候,他粉頭假裝懷孕的事就被揭穿了。家中父母氣了個半死,逼得他與那粉頭斷絕關係,要不就和他斷絕關係。
當初董修寧答應的好好的,但是誰料,心中仍然放不下,竟然在外頭又買了一個宅子,將她養了下來。
他父親得知之後,再也不顧及其他,一怒之下,徹底與他斷絕了關係。
誰料,剛剛斷絕關係,他再去找那粉頭的時候,竟然被無情地趕了出來。
自古戲子薄情,婊子無義。他那時要啥沒啥,還真以爲會繼續跟他下去?
好歹還賺了個宅子,也不算是一無所有。
但是董修寧可就不那麼好了,家裡人再也不願意見他,自此之後一直在街上流浪。平日裡遊手好閒慣了,啥都不會,時日一長,竟然去偷去搶。
這不前幾天剛剛偷竊不成被抓住了,打了一頓,差點沒打死。
他實在是活不下去了,走投無路了,這纔想到豆子,念及她之前的好。又料定她是個心軟的人,也沒甚主意,只要自己過去裝裝可憐,再好好地懺悔一番,定然能夠打動她的心。只要是她能幫他,就算是讓他給她磕頭,他都願意。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現在的豆子,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豆子了。他今日來了這個,興許就是這輩子做出的最壞的一個選擇。
豆子一棒接一棒地砸在他身上,每一棒都是用全了力氣,像是將那一年在他家受的所有氣,以及之後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都十倍百倍地還給他一樣。
董修寧見自己在這裡討不到好,還白捱了一頓暴打,早就後悔了,忙逃竄着跑了。
豆子又在後面追着他打了會兒,直到打累了,打不動了,這才停下,拄着門閂立在那裡喘着氣兒。這時楊氏也聽到動靜過來了,一聽說是董修寧來了,扯過豆子手中的門閂就追了上去,不讓她遇見還好,竟然還敢上門來,她非打死他不可。也就是他跑得快,沒讓楊氏追上,要不然,非讓他這輩子再也起不來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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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番外六 你給我滾
她自己想了一輩子的閨女,但是一直沒撈着,這回自然是把希望全都寄託在了兒媳婦身上。
這回老天總算是沒有讓她的願望落空,栗子第一胎,果然生了個閨女。
雖然是個閨女,但是一家人無不歡喜,比生了個男孩還要歡喜的厲害。
楊氏和趙氏自來交好,明白她的意思,於是也跟着一同歡喜。栗子和虎子都還年輕,生了這胎,一定還會再生男孩的。
自打栗子出嫁之後,“錦繡坊”那邊她還是經常過去照看着,只是現在才生了閨女不久,坐完月子之後,已經在家又歇了兩個月了。
但是這日,她去了蓮子家裡一趟,回來一看,竟然發現家裡多了個人,還是個年輕的姑娘。
這姑娘年紀不大,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樣子,梳着垂髫髻,正坐在她家花廳裡。
“喲,這是哪裡來的妹妹?”栗子進門笑道。
她既然能坐在她家花廳裡,趙氏也陪着她坐着,栗子便心中猜測,應該就是親戚。
那姑娘見了她,起身行禮,一副怯怯諾諾的樣子。
“說是來找虎子的”,趙氏說道,又看向栗子問道,“你認識嗎?”
栗子搖頭,面上迷茫,回道:“我不認識啊,還以爲是咱家的親戚呢。”
“這位是?”那姑娘起身問道。
既然不是親戚,那就沒那麼多顧忌了,栗子直接說道:“我是他媳婦。”
那姑娘一聽這話,臉上的神情有幾分尷尬,又行了個禮,隨後坐下。
栗子將她的表現看在眼裡,心裡想着,別再是個糟心的上門鬧事的。
如果真要是那樣的話,她定然會打跑不商量。
於是栗子索性也坐了下來,和她們一起等着虎子回來。
虎子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一進家門,見趙氏和栗子都坐在花廳,不由得好奇問道:“你們這是幹啥?”
他剛說完這話,便看見了坐在一側的姑娘,忙問道:“你咋來了?”
栗子看着他,好啊,還真是有淵源呢。
“周大哥。”那姑娘又起身行禮。
隨後說道:“你救了我,救命之恩無以爲報,我就打聽着找來了,做丫頭做婢女,我都願意伺候你。”
“是不是還要做妻做妾啊。”栗子在一旁不冷不熱地說道,但是實則她的心裡,已經徹底燃燒了起來。
誰料,那姑娘聽她如此說,竟然沒有否認。
沒有否認,那就是肯定了?
都欺負她頭上來了,這回她要是能忍讓的話,她就不叫栗子。
“我怎麼能讓你做丫頭呢?”虎子着急說道。
栗子的脾氣他深有體會,知道她此時一定是出離憤怒了,只怕連解釋都不會聽了。
虎子心中一直說着糟了糟了,要是早知道會如此的話,他當初就不會救她了。
但是無論如何,還是該快些將栗子擺平纔是,千萬不能讓她誤會了。
“周大哥,求求你收留我吧。”那姑娘說着這話,竟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雙眼含淚,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人的樣子。
虎子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這回的誤會可大了。
姑娘啊,你這不是在報答我,你這是在害我啊。
心中這樣想,但是虎子卻不敢說出來。
那姑娘見狀,竟然又跪倒在了栗子面前,求栗子收留她。
這他/娘/的叫什麼事?
栗子拍案而起,指着她大聲喝道:“你給我滾!”
管你什麼救命恩人還是做妻做妾做丫頭,現在趕緊從她面前滾!
那姑娘像是被她鎮住了一樣,不敢吱聲,但是仍然跪在她的面前,不肯起來。
“你快走吧,趕緊回家去。”虎子着急說道。
栗子一聽他說話,立馬又指着他喝道:“你也滾!”
虎子面上愕然,他就知道,栗子又油鹽不進了,他又要遭殃了。
要是她真生氣了,那可是什麼事兒都做的出來。
趙氏在一邊看着聽着,也已經明白了這到底是咋回事,於是起身走過去,先是在虎子身上捶了一通,將他一頓好罵,隨後又轉向跪在地上的丫頭,冷冷說道:“姑娘,你還是趕緊走吧,我們家只有一個媳婦,將來也不會再有其他,丫頭更是不缺。”
她說完這話,見這姑娘還是在地上不動,於是又接着道:“再不走我可就要喊人請你出去了!”
她說的請,自然不是客客氣氣的請。
那姑娘見確實沒了絲毫希望,這才哭着向着虎子一邊行大禮,一邊嗚咽着說着救命之恩必當今生不忘的話。
待她走了之後,趙氏見栗子正在氣頭上,於是說道:“栗子啊,這就是個誤會,是虎子一時心善——”
但是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栗子打斷:“娘,你不用勸,這事兒我和他沒完!”
栗子說着話,狠狠地瞪着虎子。
虎子在一邊不出聲,這個時候,他說什麼都是錯,萬一真說錯了話,栗子是可能和他拼命的。
趙氏見這兩人又鬧上了,一時也不好勸,於是索性不管了,一個轉身,離開了。
只剩下夫妻兩人在廳裡,一個氣得冒火,一個卻只低頭不說話。
“行啊,你倒是能耐了,學會救人了啊!”栗子諷刺說道。
但是不管她說什麼,虎子就是不接話。
栗子自己說了一會兒,見他始終不說話,一氣之下,回屋抱了閨女便走了。
虎子見狀,心道這回可鬧大了,於是忙跟在後面追。
栗子一口氣回了孃家,楊氏見她突然抱着孩子回來了,驚訝問道:“幹啥呢?”
她滿臉上全是怒色,楊氏一看便知道肯定又是吵架了。
“我不和他過了!”栗子氣道。
楊氏剛要問又出什麼事了,突然見虎子又在後面追來了。
“這是幹啥呢?”楊氏向虎子問道。
虎子見栗子進了屋,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任憑他怎麼喊就是不開。
“出什麼事了?”楊氏再次問道。
於是虎子便將事情的經過和她說了。
楊氏聽完,敲了敲門,說道:“啥大不了的事兒啊,開門,快出來!”
但是奈何栗子依然不肯出來。
後來經過楊氏一番好說歹說,孩子又在裡面哭的厲害,栗子這纔開了門。
“媳婦,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以後再也不救人了。”虎子見她出來,上前服軟說道。
栗子一向氣性來的快去的也快,聽見閨女哭了這麼久,心早疼的心都化了,此時一出來,孩子一見了爹,竟然立馬不哭了。
栗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中早就沒了氣。楊氏又是一番相勸,這才勸着二人回了家。日子嘛,總是這樣過的,哪裡有不吵不鬧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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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總會越過越好 番外七 青青子衿
自從蓮子再次被診出懷孕之後,閤家歡喜,先是楊氏和豆子一天好幾趟地來看望,後來蘇老夫人竟然索性來這裡住下不走了。
上回生糰子的時候她沒有親自看着,這回可一定要好好地補上。
蘇老夫人來的時候,蓮子尚且懷孕四個月,就連奶孃和產婆也一併給帶來了。
上一胎可是讓她受了不少委屈,這回可一定要好好地看護着她。
自打蓮子有了身孕以來,學堂裡有出現了一個怪現象,好像放學的時間提前了。
只要一離開蓮子,蘇可言就覺的心中放不下,恨不得馬上回到她身邊。尤其是在快下學的時候,更是急的不得了。
爲此,還被蓮子取笑了好多次。但是儘管是取笑的話,蓮子心裡,卻是滿滿的幸福。
原來懷着身孕,有夫君在身邊陪伴,享受着全家呵護的感覺,竟然是這樣的美好。
到了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徐先生突然來了。
之前也沒有寫信來,他這突然的到訪,着實讓蘇可言和蓮子驚喜了一番。
且說自打蓮子和蘇可言離開了京城之後,徐先生在那邊也實在是急的慌,但是奈何那邊的事還沒了,他又不能走開。這一等,竟然等了一年多的時間。
不過總算是將該料理的事情都料理完了,他也確實該好好地享受自己餘下的時光。
以後大概就住在這裡了吧,不走了。山清水秀的,很是養人,或是逗着孩子玩,或是邀上劉先生,劃一盤棋局,兩人殺個你死我活。
與懷糰子的時候相比,蓮子的這一胎,可就安靜多了。於是她心中猜測,這一胎,多半是個女孩。
她一直想要個閨女,見三個姐姐都有了閨女,實在是眼饞。
蘇家只蘇可心一個女孩兒,因此蘇老夫人也盼望她這一胎能是個女孩。
正是春日,楊花三月,滿目芳菲。
蓮子的預產期就是在三月,算算日子,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了。
中午吃過飯之後,蘇可言扶着蓮子在花園裡走了會兒,快到上課的時間,他便將蓮子扶到牀上休息了會兒,之後纔去學堂。
這一天都好好的,但是誰料到了夜半,蓮子突然感覺肚子疼,便趕忙將蘇可言喊了起來。
剛開始還是一陣一陣的疼,過了沒一會兒,就疼的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
家裡聽得動靜,全都起來了,蘇老夫人年事已高,幫不上什麼忙,身邊也不能沒有貼心的人相幫,於是蘇老夫人便打發了丫頭,讓她趕緊去將楊氏叫來。
楊氏到來的時候,家中一切用物都已經準備好了,產婆也在旁邊等着,蘇可言正在喂蓮子喝參湯。
但是喝了沒幾口,陣痛越發緊密,產婆上前檢查了檢查,說是差不多了。
之後蘇可言便被推了出去,房中只留下產婆和楊氏並忍冬三人。
不是頭胎,生起來就要容易多了,到天色微明的時候,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待的蘇可言聽到房中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
孩子是生出來了,但是他依然放心不下,剛纔聽到蓮子的喊叫,他的心疼的竟像是撕碎了一般。
她生糰子的時候虧了身子,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生完這個之後,以後可不要孩子了。
看到她受這等痛苦,他真是受不了。
然而此時,產房裡,蓮子卻好的很。這次孕期調養的好,身子養的不錯,這孩子也不是個磨人的,所以沒費上多少力氣,便生了出來。
產婆將孩子抱出來,笑道:“真像奶奶說的那樣,是個女娃兒呢。”
蓮子霎時欣慰,要是生個男孩,她也一樣愛,但是心裡,到底還是想要個女孩的。
楊氏抱着孩子去給洗澡,產婆等着胎衣流下,處置乾淨了,楊氏也給孩子洗完了澡,穿好了衣裳。
之後楊氏將胎衣用陶罐裝了,裡面放了一把銅錢,用布蒙上口,交到產婆手中,讓她尋一個地方去埋了。
這產婆不是村裡的,是蘇老夫人從鎮上帶來的,已經養在家裡六個月了,等到三日後給孩子做完洗三禮,此次的使命,纔算是完成了。
產房門打開的剎那,蘇可言第一個衝了進來。
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蓮子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看到她好好的,他一直懸着的一顆心,霎時放下了。心中一鬆,竟然感覺雙腿有些綿軟,他踉蹌了一下身形,這纔將將站住。
“真的是個女孩兒呢,你看看。”蓮子說着,讓他看一旁的嬰兒。
蘇可言笑了笑,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又幫她擦了擦額上的汗,這才向她旁邊的嬰孩看去。
但是隻一看,他又笑了,這個孩子,倒是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笑着笑着,眼裡竟然溼潤了。
這下,她不用再整日抱怨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不像她了。
孩子長的像自己,蓮子心裡高興是高興,但是要真是論起來,也沒什麼。不管像誰,反正都是她的孩子。
小小的嬰兒此時已經不再哭了,正閉着眼睛睡着,不吵也不鬧。只是剛剛生下來,紅紅的皺皺的一團,等再過幾天,就能長開了。
蘇可言還沒看上幾眼,便被蘇老夫人和徐先生擠到了一邊,兩人一邊看着孩子,一邊說着這回像蓮子的話。
“行了,咱都出去吧,讓蓮子好好睡一覺。”蘇老夫人說道,讓奶孃將孩子抱起,隨後一屋子的人都出去了,只留下蘇可言一人陪着蓮子。
“累了吧,快睡吧。”蘇可言說道。
“那你陪着我。”
蘇可言點頭,他陪着她,他會陪着她,陪着她睡,看着她醒來,就這麼一直到老。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等到蓮子睡着之後,蘇可言這纔想了起來,學堂那邊還沒交代。
於是他趕忙地和小廝說了一聲,讓他去告訴學生們今日放假,之後又進了房裡陪着蓮子。
這一覺,睡的可真是長,蓮子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是暮色時分了。
身上已經被換上了乾淨的衣裳,也被移到了乾淨的牀上。
她一睜眼,便看見了蘇可言正陪在她牀邊。
只微微一笑,無需言語。
“餓了吧,吃點東西。”蘇可言說着話,便讓人去叫楊氏來。
蘇可言將楊氏拿來的加了紅糖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地餵給她,直到她吃了個精光。
“還要嗎?”蘇可言又問道,心想她生產消耗了這麼多的體力,必定是十分餓的。
蓮子搖頭,楊氏也在一旁笑道:“第一頓不要給她吃太多,飽了就行。”
但是蘇可言仍然不放心,又問了一遍,確定她真是飽了,這才作罷。
“是個女兒呢。”蓮子笑道,還沉浸在剛剛生了女兒的興奮中。
蘇可言陪着她笑,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只要是她喜歡的,他都一樣愛。
孩子生下之後的第二天,遠在京城的蘇夫人,也來了。之前就收到了信,她早就想來了,但是奈何實在走不開,後來好不容易來了,路上又遇到點兒事耽擱了,孩子都生下來了這纔到。
一聽說生了個閨女,蘇夫人也是十分歡喜,口上一直說道:“閨女好,閨女好啊,閨女是孃的小棉襖。”
栗子家的閨女已經三個多月了,蓮子在月子裡,不能起來走動,她就每日都抱着孩子過來陪她說話。
這回她家的孩子可不是最小的一個了,她也可以抱着孩子到處炫耀了。
生了孩子之後,一家人全都只顧着歡喜了,洗三過後好久了,蓮子這才突然想了起來,還沒給起個名字呢。
“你給起個名字吧。”蓮子看向蘇可言說道。
糰子這個名字是當初她給起的,這個小妮子的名字,就交給他了。
“你來吧。”蘇可言又將這甜蜜的任務推給了蓮子。
“那不公平,糰子就是我給起的呢。”蓮子雖然口上說着這話,但是心裡,早已幸福得一塌糊塗。
她心裡明白,他知道自己有多麼想要個女孩,所以給這女孩兒起名字的事兒,他不和她搶。
“要不咱們一起想想看?”蓮子又問道。
蘇可言嘴角微彎,看着她,點了點頭。
這樣的事,再多也不嫌累。就像是喜事再多,也不嫌多。
最後經過兩人的共同努力,纔給孩子起好了名字,就叫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來?不管是踏遍每一寸天涯海角,還是穿越幾千年時光隧道,我都會來。因爲,有你,在這裡等我。(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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