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之後,皇上攜后妃、文武大臣登上城牆,接受京城百姓參拜的同時,也象徵性給他們賜福。
貴妃落在人羣后方,一臉不悅。
這一位在宮裡也算翻手爲雲覆手雨的角色了,很得皇上寵愛,不過,她的運氣實在不好,生了個對皇位毫無興趣的兒子。
幾乎所有人都能看見她的未來:這輩子走到頭,也就是一代寵妃了!
夏木徹像鵪鶉一樣耷拉着腦袋,跟在旁邊,顯然是被訓了。
周圍大臣也好,妃嬪皇子也罷,沒有人敢來觸黴頭,只假裝沒看見這對母子。
“你說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貴妃轉頭,瞪着夏木徹的眼睛如要噴火。
明明是皇上喜歡的兒子,明明有一個寵冠後宮的母妃,偏偏一點不爭氣,一手好牌打得牌都快沒了!
這個時候,她不能直說皇位,只能拿夏木徹的婚事做文章:“娶個女人就那麼難嗎?哪怕有一點點好感,也能擺在王府當花瓶!看着看着不就有感情了嗎?”
“就怕越看越生氣,一不小心把花瓶打了。”夏木徹一臉爲難,再小心翼翼看貴妃臉色。
貴妃雙眸再噴火。
“娘,別生氣了!”夏木徹小聲,撒嬌般拉着貴妃的袖子搖了搖。
他沒有叫“母妃”,而叫的是“娘”,每每撒嬌求原諒的時候,他就會用這個稱謂。
貴妃眸中火焰稍少了點,她嘆一口氣,狠狠揉了揉夏木徹的腦袋,不再說話。
待到宴會散場,已臨近子夜。
夏木徹回到王府後,徑直去了書房,一碗解酒湯下去,他眯着眼睛在書案旁靠了會兒,似在休息。
腦海裡翻滾着晚宴上的無數個細節,確定無誤後,這才睜開眼睛。
“主子,你真要離朝一年?”杜仲上前一步。不解,且擔心。
“現在這樣,離不離朝有區別?”夏木徹反問。
杜仲沉默了一下:“身在朝中,所有一切都在眼皮底下,總要好點。”
“佈局多年,你們每個人都是本王的眼睛,本王的耳朵,本王在不在京城,在不在朝堂,並不重要。”
夏木徹頓一下:“本王那幾個兄弟,一個比一個驍勇善戰,便讓他們多戰幾場,滿足他們的爭鬥欲。”
“本王年輕,涉世未深,就像剛發芽的小豆苗,正是需要保護的時候,出去躲躲也好,免得一場風雪就沒了。”夏木徹說得認真。
杜仲:……
主子,你能不能要點臉?扮豬吃老虎,沒有人比你更擅長!
“退下吧,早點休息。”夏木徹揮手。
杜仲“是”了一聲,就他對夏木徹的瞭解,未來一年,京城必定血雨腥風……
書房門開了又關,夏木徹依舊斜靠在書案旁,也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側頭,指尖在畫筒裡翻了會兒,裡面十多幅捲成筒的畫,他準確無誤的抽出其中一張,展開。
畫中女子美輪美奐,她一手抱着一隻狐狸,衣裙在空中漫卷,如同從雲端走下,與記憶中那個裝神仙跳大神抓鬼怪的秦小狐狸完全兩樣。
可不知道爲何,他就是會想起她。
也許,是畫畫之前,杜仲正在彙報她的事情,也許,是她的眼睛太明亮,如黑暗中的星星,在這樣的夜,分外容易讓人想起。
“咕咕”“咕咕”,好幾只白鴿在窗臺上踱步。
夏木徹走過去,將所有信籤取出,再一一展開。
笑意漸深。
第二日,也就是大年初一。
京城還籠罩在薄霧中,一駕華麗的馬車已駛出京城。
皇宮裡,皇上醒來後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夏木徹離京了。
“混賬,他不參加朝拜了嗎?”
每年初一,從後宮嬪妃到前朝官員,再到官員家眷,最後是宮中奴僕,要一一向皇上皇后朝拜,恭祝新的一年國泰民安。
“回皇上,這是九殿下留下的書信。”太監將一封沒有裝封,只疊了兩疊的紙雙手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怒氣衝衝打開,看了兩眼再又笑了。
“皇上,老九都寫什麼了,瞧把你樂得。”皇后一邊替皇上整理衣襟,一邊問。
“昨日那樣大義凌然,才一個晚上就慫了!”皇上抖抖信紙,“想來想去,還是不想當和尚,今日一早就離京找心上人去了……哈哈哈,貴族千金他看不上眼,朕很好奇,什麼樣的人才入得了他的眼!”
“依臣妾看,老九要求高,必定能找個傾國傾城,不沾人間煙火的絕代佳人。”皇后柔聲。
“就他那性格,傾國傾城,不沾人間煙火的能看得上他?”皇上一副嫌棄樣。
皇后哪敢真以爲皇上嫌棄上了,皇上還經常混賬混賬的吼夏木徹呢,若其他人被這樣吼,一次就宣告失寵了,只有夏木徹……
所有皇子中最特別的存在,無論皇上怎麼吼,怎麼嫌棄,該有的寵一點不少。
“老九雖頑皮點,可長得好,又會逗人開心,多少女孩子喜歡……就拿這京城來說,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想嫁給他。”皇后笑。
“真的?”皇上表示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臣妾什麼時候騙過皇上?老九芝蘭玉樹,府上又沒正妃,等娶媳婦兒後,必定是個疼媳婦兒的。”皇后說。
“那也要他先把媳婦找到。”皇上大笑,將信籤遞給太監,“替朕收起來。”
鄉下,秦家。
秦家的氣氛很差,周氏心情很不好,每天從早上起牀就開始抱怨,一直要抱怨到晚上睡覺。
時不時唉聲嘆氣,說她命苦,生了個不孝子,兒子要去戰場送死……
看見秦大的時候狠狠瞪秦大一眼,諷刺幾句,看見其他人的時候,就給他們使眼色叫他們去勸。
秦老爹,秦二和秦暖暖誰沒去勸過,可秦大鐵了心要去從軍,比當日想娶林小花還堅定。
周氏恨不得一天12個時辰,每時每刻都有人在秦大耳邊嗡嗡嗡,每每見秦老爹秦二秦暖暖看見她的眼神後沒反應,她就會含沙射影,一會兒說這個家裡只有她纔是真正關心秦大,一會兒說秦大白對弟弟妹妹好了,關鍵時刻,弟弟妹妹也不勸勸……
衆人很頭疼,家裡氛圍降至秦暖暖剛穿過來那會兒,只區別是,那會兒罵的人是秦暖暖,現在是秦大。
秦暖暖嘗試過去勸周氏,可毫無用,周氏連秦暖暖一起罵。
直到——
秦老爹答應周氏,動用手上那麼一丁點職權,在給里正上報的時候,把秦大的名字叉掉,周氏的臉色這才稍稍正常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