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錚接過名片看了看,字是都認識,不過沒看懂,視線轉向岳父大人。
沈教授給他解釋,“小楚的那家畫廊是經營字畫的,賣兼收藏,他是想拿你的畫到他店裡賣……”
榮錚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這人要跟他合作什麼了。
閒來無事,消磨時間的塗鴉之作還能賣錢?
好嘛,這回不賣身了,改賣藝了。
“你多畫幾幅,到時我給你設計個主題展覽,邀請一些業內人士,就憑你這實力,還有你這年齡和不輸明星的相貌,鐵定能一舉成名……”叫小楚的年輕人看着榮錚,就好像在看聚寶盆,能挖掘出遠遠不斷的元寶。
沈教授連忙打斷,“小楚,小楚,你弄錯了,阿錚這孩子畫畫不過是是圖個樂子,並不準備拿這個去賣錢。”
“不賣?”小楚下意識沒明白,“爲什麼?榮先生雖然年輕,可剛纔姚老先生和我師傅都說了,畫的功底老道,早已達到大師的級別,再經過我的推廣和包裝,榮先生那就是畫界的一顆新星,畫的價值將不可估量。”
“這還用你說,他的畫如何我能不知道。”沈教授說。
“那你爲什麼不同意,你覺得我徒弟在忽悠你,他既然話說到這份上,自然會做到的,在長輩面前敢玩虛的,我能打斷他的腿。”其中一留鬍子的老者也就是小楚的師傅說。
“這不是忽悠不忽悠的問題。”沈教授說,“跟你們說話怎麼那麼費勁呢,什麼業界新星,什麼價值不可估量,整個一個字,俗!咱們畫畫不是爲了成爲畫家,也不是爲了賣錢……”
“那是爲了什麼?”三人異口同聲問了。
“興趣啊。”沈教授一副你們都俗的無可救藥的樣子,“要是缺錢,放着的那些古董那個不能賣。”
“老沈呢,話不是這麼說的,興趣要是也能體現價值,那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不是我們俗,是你腦子沒轉過彎來,畫的價值如何不放到市場上,它就體現不出來。”姚老先生說。
“你這分明是要埋沒孩子的才華,你剛纔還說他不止會畫畫,琴棋書畫還樣樣精通是吧?”小楚的師傅摸着鬍子,高深莫測道,“照我看,你根本不是清高,你分明是怕你女婿有了名氣,跑了,你捂着寶,不敢拿出來怕引起覬覦的感覺我們能理解,可你也要考慮一下人家孩子,問問人家的意見。”
“你們這兩個老東西故意擠兌我是吧。”沈教授氣得直瞪眼,“我真是閒的蛋疼,你說我給你們看什麼字畫,我這不是找不自在嗎?阿錚可不是那樣的人,阿錚,你跟他們說咱不賣什麼字畫,你畫的那些畫,我都給你裱起來了,你若想讓別人看到,我也可以給你搞個個人展什麼的……”
“那兒還有?”小楚聞言,立馬來了精神,眼睛像探照燈似,在書房裡到處掃射起來。
沈教授繃着臉,“哪兒也沒有。”
“爸,我看可以答應他的提議,那些畫放在家裡也是放,我也沒什麼事,空閒時間無非也就是寫寫字,畫個畫什麼的,堆在哪裡只會佔地方。”榮錚說。
“不佔地方。”沈教授忙說,“二樓最邊上的兩間房,我已經找人給你打通了,準備給你改成書房兼畫室……”想到什麼,擡頭看他,“不過,你要是想好了,倒也未嘗不可以,我就是,就是覺得,你不用考慮其他的,你也知道咱家的情況,完全可以讓你們過你們想過的日子。”
“這麼多年的老友了,我今天才發現,老沈疼起來女婿來真是讓人自愧不如。”小楚的師傅感嘆。
“我要是有這麼個才華橫溢,出衆的女婿,我比他還要疼。”姚老先生說,“這樣俊的人,就是進軍娛樂圈,那也肯定能火。”
“有才又有顏,成名太容易了。”小楚的眼睛裡似乎已經有了某種籌劃。
榮錚答應了合作,至於合作事宜,他這個外來戶幾乎不懂什麼,可以說除了畫畫,旁的啥也不懂。
他不懂,可沈教授懂啊,他可是一直在收藏界混着呢,於是,主動承擔了合作的後續事情,扮演着經紀人的角色。 щшш▲тTk ān▲℃ O
這倒真是家族事業了,這也算是他退休後唯一的正經事了。
不同意的是他,最積極的也是他。
關於推廣,關於包裝,關於展覽,那樣他都要親自過問,經紀人當的相當的職業,負責,熱情。
吃過晚飯,榮小三兒從凳子出溜下來,收起餐桌上的空碗放到了廚房。
王媽誇了句,“真懂事,這麼小就知道幫着大人幹活了。”
稀罕的沈教授抱起,在小傢伙的額頭上親了口,“三兒可真乖,想要什麼獎勵,跟外公說……”
旁邊坐在椅子上的鬧鬧小朋友,咬着下嘴脣冷哼了聲。
下了餐桌,大家各忙各的去了,鬧鬧走進了廚房,看看水池的碗筷,愣了一會兒,走到了跟前,連水池邊都夠不到,墊高了腳尖,眼睛也纔到水池邊,小臉鼓起,一臉的沮喪。
站了會子,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走到門口,視線無意間瞄到了旁邊的掃帚,臉上有了主意。
笨拙地拿起掃帚,吭哧吭哧賣力地掃了一遍廚房的地。
可掃完地的鬧鬧並不得到大人的表揚,甚至或獎勵,鬱悶坐在沙發上咔嚓咔嚓地啃蘋果。
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寶春不由搖頭,離開欄杆,推開了二樓的一間房。
只見,榮小王爺左手夾着煙,右手拿着筆,立在桌後面寫字。
本來應該是挺仙的一幕情景,配上手上的煙,愣是多了幾分頹廢之氣。
看到寶春也沒停,直到揮毫完,才放下了筆,摁滅了菸頭。
“愣那幹什麼?不認識你家老爺了?”榮老爺子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將腿擱在桌子上。
寶春不由嘆了口氣,“不說話,從外面就這麼看,還以爲是那位修煉有道的大師,一開口說話,惡霸形象顯露無疑。”
“你家老爺要是修煉有成,你還不要哭死。”榮錚將人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
寶春沒心思跟他貧嘴,把剛纔看到的鬧鬧小盆友的所作所爲給他講了,“你說,這兩孩子,出生不超過半小時,差別怎麼這麼大呢,小三兒那個臭小子,鬼精鬼精的,這麼小就知道做表面工作,討好大人,爲達目的不折手段,長大可怎麼辦?”
“沒什麼不好辦的,都這麼歪了,就是長大了再歪也歪不到哪兒去。”榮錚把玩着媳婦的手。
“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寶春哼了聲,“也是,你怎麼會擔心,孩子再怎麼歪,也歪不過他這個爹。”
榮錚像是沒聽到話裡的嘲諷,“跟他老子一樣怎麼了?他老子再不濟也還不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你再說鬧鬧那孩子,更愁人,默默地把活幹了,肯定沒人注意,也不會得到什麼獎勵了,她還在哪兒生氣。”寶春嘆了口氣,“傻閨女,可愁死我了,這長大了還不是被人騙的團團轉,精的太精了,傻的太傻了,這要是勻一下該多好。”
“不用。”榮錚說。
“不用什麼?”寶春轉頭。
“我覺得這樣就挺好。”榮錚說。
寶春白了他一眼,“就沒有一次你覺得他們不好的,白費我一番口舌。”
榮錚說,“你要是覺得不好,你怎麼不提醒她?不教訓榮小三那個投機取巧的臭小子?”
“我……”寶春支吾了半天,“我是不想搭理他們。”
榮錚笑笑沒吭聲,接着兀自嘆了聲氣。
寶春掐掐某人光滑的過分的臉,“剛纔聽老頭說,人家畫廊看上了你的畫,要跟你合作,這還是你自己答應的,怎麼看起來情緒不高啊?”
榮錚拉下她沒輕重的手,禁錮起來,“這些都是你家老爺子以前附風庸雅的消遣之物,現在倒好,反倒成了你家老爺唯一拿得出手的長處了,真是造化弄人,你說能高興得起來?倒成了爺一直嫌棄的酸腐書生了。”自嘲地嗤了聲。
寶春聽了,笑的樂不可支,“酸腐書生,就你這樣?”
榮錚沒好氣瞅她。
“不想做就不做唄。”
“也不是不想做,畫放在哪兒,也是放,爺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會去賣畫,以前畫了,就隨手丟垃圾簍裡了,今天才知道,那些根本都沒丟,都被岳父大人給收起來了。”
“這老頭子翻垃圾簍的習慣怎麼還沒改,以前就總喜歡翻我的垃圾簍,撿我用過的書,用過的練習本,給整平整,擱起來,到現在都有一大櫃子了,從小到大的都有,你畫的畫,寫過的字自然不會給你丟了。”
“岳父大人其實是個很心細的人。”
“外科醫生都很心細,我也是。”
榮錚聽了直哼哼。
“你也不需要耷拉個臉。”寶春說,“其實,在這裡,像你這樣的,叫藝術家,很受人尊敬的,在大榮,靠的是拳頭,誰的拳頭硬,誰高人一等,在和平年代,知識藝術纔是最重要的,最受人崇敬愛戴的。”
“真的?”榮錚眨巴了下眼,情緒莫名高漲起來。
“比金子還真。”寶春誇張點頭,“出去人家要問我家老爺是做什麼的,或者問咱家孩子的父親是做什麼的,告訴他們是畫家書法家,他們肯定羨慕的不行……”
榮錚的低落一掃而光,眼中光芒閃爍,拉過妻子,堵上那張嘴,“既然老爺這麼讓你有面子,你是不是應該好好報答你家老爺啊。”
起身,抱起人就往臥室走。
------題外話------
碼字的中間有點急事要處理,晚了一個小時,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