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喧,徐夫人應付得心應手,倒是她的嬌嬌女,尷尬的站在一邊,着急的想要快快離開。
看着楊子千,心裡又有幾分不快,一個鄉下丫頭,居然沒有費吹灰之力,拿到了那些款式新穎的首飾,這在她是一種侮辱。
韓芳從頭到尾看得清楚,表妹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先前不認識,這會兒,卻讓姨母能這樣和顏悅色相對,想必是生意場上的人家吧。
客套後,大家分手道別。
“娘,剛纔她們給你氣受了?”出了門,楊子千直接問道。
“沒什麼,就是那徐小姐喜歡上了首飾,想要轉讓給她們,沒有談成而已。”既然是認識的人,一些不愉快的小事,沒必要讓女兒知道。
“對了,丫頭,怎麼會沒要錢?”自古買東西,討價還價都是有的,不要錢的買賣,反正自己未曾遇見過,這孩子,該不會是許下什麼不該的承諾吧。
“這幾款是我設計出來讓他們定製的,那東家見款式好,想要仿製了來賣,我同意了,當然不能再收我的錢嘍!”照搬現代的東西,楊子千也有些臉紅,但,誰讓她在西宋是個異類呢,那就好好享受異類存在的福分吧。別說首飾不收錢,自己不再找銀樓收設計費就是開大恩了。
“丫頭呀,都不知道你哪來這麼多主意!”月娘摸着女兒的頭,想着剛纔徐家小姐的刁蠻,幸福滿滿。
出了銀樓,又去了綢緞莊,娘身上的衣物也實在是太寒磣了。人靠衣裳馬靠鞍,如果老孃穿金戴銀,想必也不會有轉讓這一說辭吧。
家有喜事,又恰逢過年,一方二便,全家人,連帶着夫子都訂製了兩套新衣服。
“這逛街,也是挺累人的事兒!”月娘一回到屋,就捶着自己的老腰感嘆。
“讓您乘轎子,偏不聽,非要說轉一轉,看一看。現在好了,累着了吧!”楊子千上前,邊幫忙捶腰,又後悔自己沒有堅持。
臘月十二,萬事俱備,只等花轎前來。
臨江茗和滿堂紅門外,早早就掛上了“東家有喜,停業一天!”的牌子。
碼頭上的商戶人家,都知道,今天那家人辦喜事。同行是冤家,但這冤家連徐家都看重,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了。這會兒,他家有喜,挨鄰處近的,有些精明的老闆就打算去湊個份子,順道打探一下敵情。
“恭喜!恭喜!”賓客千篇一律道賀
“感謝!感謝!”楊大年穿戴一新站在門口第一次面對這麼正式的場合,早在昨晚就在夫子的教導下將回禮學了個九成像,第一個迎接的是徐老闆,是老熟人,顯得不那麼彆扭,再多迎接幾個,也就熟絡了。
“丫頭,這好些人家,爹都不認識!”旁邊迎客的大唱着各家來賓,楊大年頭皮發麻,這不熟悉的人,招呼人酬上都不自在。
“爹,不要緊,這些都是碼頭的商家,來湊個熱鬧,剛纔唱過是x老闆,你要沒聽清楚,就不用說其他的,直接喊裡面請就行,餘下的,我來!”楊子千也只是聞其名未見其人,這麼多商家都打好商量似的一起來了,不管是面子還是爲了裡子,她都得好好的招呼他們。
“呀,這滿堂紅前面搭了一個臺子,是準備舉行儀式的?”
“可能是吧,你們誰見過結婚在酒樓辦的,不都是在自家裡辦嗎?”
“聽說楊家在李家寨子,百多里路,爲了簡便,就在這兒辦了!”
“這場面,可不簡便了,單是搭那個臺子也夠累人的!”
“是啊,隔遠看過來,這臨江茗和滿堂紅掛的喜字燈籠,紅紅的一排,倒映在河面,煞是好看,你沒看今天過往船隻停靠的都多嗎?”
“呵呵,多就好啊,巴不得這楊家天天辦喜事,我們才能撿點漏子!”
“我也這樣說呢,只有徐老闆穩得起,生意依舊興隆啊!”
“哪裡,哪裡,各位謙虛了!徐某也就是比諸位多幾張桌子而已!”
“呀,快看,泰昌銀樓的雷老闆都來了!”
“嘖嘖,看不出,楊家的交際還這麼廣,跨行的都來了!”
“泰昌銀樓,在河包縣數一數二的店鋪噢,聽說,還準備進軍府城了!什麼時候和楊家有交情了?看來,這楊家背景雄厚噢!”
徐老闆低頭喝了一口茶,楊家的背景家底,只有他知道有多厚!這銀樓,多半是才攀上的交情,聽自家夫人無意中提起過她們在銀樓偶遇的事,多半,那丫頭又給人送財去了。這雷老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щщщ▪тт κan▪¢ ○
其實,大哥不說二哥,大家都差不多,在這兒議論紛紛,竊竊私語的生意人,有幾個是和新郎新娘家有交情的。這婚宴,辦得有些喧賓奪主了!
“花轎到了!”
“快看,新娘的嫁妝還不少!”
“喲,看,送親的人才多!”
“那不是送親的人,是來喝喜酒的親戚!”
“女方的親戚?跑男方來吃酒?”
“是啊,聽說,楊家特意邀請的,說省得女方家也去操辦,男方女方一起辦,省事!”
“呀,幸好那女方的父母沒來,要不然,太說不過去了!”
“咋可能來嘛,哥兄老弟,姑姑都可以送嫁,父母肯定是不能來的!”
“你還別說,這樣辦還鬧熱些!”
“這也是兩家隔的近呀,當真離得遠,怎麼也不可能一起辦酒!”
“照我說,這老規矩還是要興的,這樣一起辦,不好!”
管他好不好,反正楊子千是沒聽見。
她親自指揮搭建的舞臺上,大哥穿着喜慶的紅綢長衫子,胸前大大的紅花一頭牽着蓋頭新娘。
舉行了儀式,送進了洞房,賓客入席。
楊子木向每桌客人敬酒道謝,幸好楊子千做了手腳,將他的酒全換成了米酒,要不然,以他憨厚的性格,一桌一杯,二十多桌下來,非成泥人不可。楊子林和楊子森也不太擅長交際,更不喜歡喝酒,這沒有伴郎擋酒,實在不行!
大哥敬酒完後,楊子千就讓人將他送回了房裡,醒酒湯早就備好了!
稱杆挑起紅蓋頭的那一瞬間,楊子木和邱娟都有些恍惚。
四目相往,雙雙看到了對方眼裡的滿意!
四姑娘說得不錯!
妹妹果然好眼力!
沒有多的語言交流,心有靈犀一點通!
一個好姻緣,一世佳話從今夜開始。
次日,喝過媳婦茶,月娘滿意的送出了滿天星手鐲。楊大年比較直接,一個紅包,裡面封了厚厚的銀子,用他的話說,想要什麼就自個兒去買。
邱娟給公婆的見面禮很難爲情,是自家老孃操刀準備的鞋子。給下面的兄妹們的禮物,倒顯得更爲真摯,是自己編織的一些小玩意兒,只把楊子禾小朋友喜歡的連小六那一份都搶了,還虎視眈眈的望着四姐三哥二哥手中的。
“娟呀,你進了我楊家門,娘也沒什麼多話,就盼着你早給我添個大胖孫子!”月娘沒有三從四德,女誡什麼的教給媳婦,只一句話一個要求,卻讓剛經歷人事的邱娟滿臉紅霞飛。
楊子木憨憨的傻笑,看得楊子千心裡憋笑憋得內傷!
楊家娶新媳婦,喜事一樁。
喝了楊家喜酒的酒樓店家,更是喜上眉梢。
這一天,大小酒家門前,不約而同的標註幾個大字:承接婚宴壽宴!
沒想到,無形之中,開創了酒樓的先河。
就是意外無處不在吧,在西宋,其實也挺好混的。
楊子千有些自得,再大戶人家的酒席宴慶,都是擺在自家院壩裡,將這熱鬧的場景移到酒樓店家,更高檔省心,想必,也更能讓人接受!
“楊老弟呀,看看,現在你老大娶了親,生意也紅火,不如,就常住河包縣,咱哥倆也好時不時的喝兩口小酒,喝喝茶聊聊天!”小寒屋裡,徐老闆拋下生意,爲示親近,拉着楊大年喝茶敘舊。
“呵呵,徐大哥,我呀,不像你,什麼都懂。孩子們折騰這生意,我又不會,幫不上忙不說,還可能添亂。倒是離了地,就渾身不自在。過兩天,還是依舊回寨子,那兒,纔是我的根!”嚴格說來,這是楊大年第一次上茶館喝茶,卻不想,是坐在自家孩子經辦的臨江茗,心裡特別高興。
“說起來慚愧,我在商場折騰了一二十年,還不如你家子千看得長遠通透!真是個能幹的!”不如人就不如人,徐老闆承認得也乾脆。
“徐大哥過獎了。四丫頭這孩子,從小就精靈古怪,膽子大,主意多,認定的事就一定要做”楊大年順着徐老闆的話說着,覺得有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嫌疑,當下轉口道:“我和她娘就擔心,以這孩子的性格,怕是不好找人家!”
“呵呵,楊老弟,你多慮了!以四丫頭的才華,找個好人家是穩穩的事!”徐老闆本當是隨口安慰的一句話,說出口時,心下卻冒出了一個主意。
“難,差不多的人家,誰願意讓一個女子出去拋頭露面啊!偏偏,這孩子就是個坐不住的,非要往外跑!”楊大年曾想過,讓兒子們替換下四丫頭。結果,老大非要跟着他學種地;老二學了木匠;老三考秀才功名更是耽擱不起,這樣算下來,還沒人能接手!
“我家倒是願意,就不知道楊老弟意下如何?”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徐老闆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反正,這主意是剛纔想起的,成則皆大歡喜,不成,也不傷大雅。
“徐大哥說笑了!”徐家,徐家全?楊大年心裡一愣,想起那個斯文的小夥子,倒是不錯!
“唉,不是說笑,我是當真的!”徐老闆嚴肅聲明,無比鄭重其事!
“這?”楊大年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盯着徐老闆道:“只是四丫頭翻年十四,及笈還有一年多,你家大少爺怕是等不了這麼久!”
“無妨無妨,家全明年去府城考舉人,能中當然好,婚期晚一些,更不影響他學習!”徐老闆爽朗大笑,聽楊大年的意思,這是同意了。
“是啊,他到時候是舉人,還可能是狀元,是官身,我們怎麼高攀得上?”想着這個中意人選未來的前景,楊大年倒有幾分忐忑了。
“呵呵,說那些就見外了。再說,你家子森也是個好的,倒時候,楊家怕不比徐家差!這事,你要沒意見,我們就說定了!”徐老闆快刀斬斷麻,愉快的將楊子千預訂了。
既然徐家都沒嫌棄,楊大年就更沒什麼說的了,只是決定,晚些時候給月娘說說這事!
正在指揮衆人撤臺子,清理各種擺設的楊子千,絲毫不知道,千金不換的她,被老爹在一碗茶的功夫裡,就把她給賤賣了!
“娘,那些東西你放那兒吧,羅嬸嬸會洗的!”楊子千看老孃坐不住,又在清理着一些換下來的衣服,準備清洗,就招呼道。
“你這孩子,我閒着也是閒着,你羅嬸嬸又不是咱家的傭人,怎麼能什麼都讓她做呢!”月娘嗔怪道。
“噢,要不,我明天就去買一個人回來洗!”好吧,沒賣身,只是幫工,是不好欺負過度。也是該買一個人回來的時候了,不說侍伺老孃,至少可以幫忙做飯漿洗衣服。
“別,你給我找一個陌生人回來站在身邊,讓我怪不自在!”月娘想着那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身邊隨時如影子般跟着一個老媽子丫頭什麼的,她們不嫌累贅。
“呵呵,買回來不是站在您身邊的,是讓她幹活的。對,就這樣決定了,我明天去買一個利落能幹的老媽子,回寨子帶小六,洗衣做飯什麼的,家裡人越來越多,是要個下人才行!”楊子千雷厲風行,是說幹就要乾的人。
月娘見女兒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了,搖搖頭,手上捏着兩件髒衣服,準備到門外清洗。
“月娘,要洗衣服?拿過來,我一起搓了!”羅氏提起一件長衫子,費力的揪着水,看月娘這副樣子,就知道是什麼情況,連忙招呼道。
“哪能事事都讓你做呀,一天到晚,忙得像個螺砣。我自己來洗就行了!”月娘將衣服丟進盆子裡,邊搓邊說:“你這是幫誰洗的?”明顯是男子的衣衫,未必,她還幫女婿洗?
“這件呀,是夫子的。”羅氏將揪好水的衣服丟進另一個盆子,用袖子擦了擦濺在臉上的水花道。說完這話,自己先愣了一下。
月娘也覺得自己多話了。
是啊,在鄉下,哪有女人隨便爲外男洗衣服的。
是了,丫頭說了,這羅氏,不僅幫他們兄妹洗,還幫夫子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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