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穆紋虹擡起頭,見到是自己二叔家的二嬸羅氏,急忙把絡子收了起來,然後站了起來詫異地道:“你怎麼進來了?”
羅氏卻完全不理會她的話,自己在顧家院子裡慢慢地轉了一圈,邊走邊打量,看到院子裡的那些精緻的擺設,她眼裡的光芒越來越盛。
“嘖嘖,別人都說顧家兄妹發達了,我沒親眼看見,只是以爲他們賺了些小錢而已,想不到竟然是這麼的有錢,看看這躺椅上的布料是這麼的精光閃閃,不會是用金絲做的吧?”羅氏說着就要伸手去摳那擺在院子中央的躺椅上的坐墊。
“二嬸,這個你不能碰!碰壞了,你沒法陪的!”穆紋虹急忙攔住她的手,雖然她不知道顧小北家的這坐墊是不是用金絲做的,但是緊緊看外表就可以看得出這墊背的材料是名貴的東西,如果被二嬸弄壞了,顧小北一定會很生氣的。
“我爲什麼不能碰?這又不是你家的東西,”羅氏甩開穆紋虹的手,也不再執着的要去碰那坐墊了,轉過身就想往顧小北那敞開的房間裡走去。
穆紋虹氣得臉都漲紅了,迅速跑到羅氏跟前,伸開雙手攔住羅氏,憤怒地大聲吼道:“二嬸!你怎麼可以不經主人同意就要進別人的房間?你實在太過分了!”
“紋虹,你瘋了?我是你二嬸,你敢攔着我?”羅氏不可思議地看着穆紋虹,這個小侄女以前見到人都是怯生生的,在她這個二嬸面前更是極少吭聲,想不到現在竟然敢攔着她!
“是我二嬸又怎麼了?你做得不對我就得攔着,你這樣做會把我們穆家的臉都丟盡的,你懂不懂?”穆紋虹胸腹劇烈起伏,心裡既氣憤又緊張,但依然不肯讓開分毫。
“我就看看兩眼,又不想怎麼樣,”羅氏懊惱地瞪着穆紋虹,伸頭朝顧小北的房間張望了兩眼,奈何上午顧小北身體不舒服就在房間裡躺着,所以窗簾一直都沒揭開,房間裡的光線不充足,從外面看進去更是看不清楚裡面的擺設。
羅氏瞪着穆紋虹了好久,才轉開頭,眼裡兩顆圓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最後她笑了笑:“好了,好了,紋虹,我不進去了,看你焦急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的房間呢。”邊說着邊伸手把穆紋虹張開的雙手往下按。
“如果是我的房間,二嬸想要進去就進去,我纔不緊張呢,但是這是小北的房間,她讓我幫着看院子,我自然不能讓人亂進去,否則她回來了我怎麼跟她交代啊?”穆紋虹雙手用力伸得筆直,完全不因羅氏的話而放鬆了警惕。
羅氏見穆紋虹不肯動分毫,突然笑了起來:“也難怪你會這麼替她把門,我聽說你們兩家已經在議親了,以後這家就是你姐姐穆彩霞的了,你這麼護這他們家也很正常,不過等以後你們大房發達了,可不要忘了我們二房哦。”
“二嬸,你說的什麼話呢?即便我姐姐能嫁與顧家大哥哥也是姐姐的福氣,與我們穆家發不發達有什麼相關?我勸二嬸還是不要亂想的好。”穆紋虹皺着眉道,這個二嬸以前似乎沒有這麼討人厭啊,現在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罷了,罷了,你一個小女孩家家的懂什麼?”羅氏搖了搖頭,這穆紋虹小姑娘不知道她姐姐嫁給顧大田可以給家裡帶來什麼好處,她可是知道的,但她也不好說在這裡說出來,心裡想着大不了自己回去跟大嫂說就是了,沒必要與她一個小姑娘計較。
“他們傢什麼都金貴,我什麼都碰不了,但是這鴨蛋我還是可以碰的吧?他們家這麼有錢,想來是不在乎這幾個鴨蛋的,這幾天家裡正好沒什麼菜,我就拿回去了,反正以後他顧大田也是要叫我一聲二嬸的,我就當他提前孝敬我了,”羅氏轉身看向地上的一籃子鴨蛋,頓時眉開眼笑,跑過去蹲下就摸了起來。
穆紋虹氣得幾乎吐血,這個二嬸怎麼變得越來越貪婪了?她急忙跑過去,把羅氏的手拍開:“二嬸,你別這樣,這不是我們家。”
“不就是幾個鴨蛋嗎?他們家這麼有錢,不會在乎這麼點東西的,穆紋虹,一定是你故意阻止我的,你姐姐還沒嫁過來,你就這麼把自己當着顧家的家裡人,自作主張不給我?如果是顧小北在,她也是會給我的,我告訴你,我今天偏要定這籃子鴨蛋了!”被穆紋虹幾次三番阻撓,羅氏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怒罵幾句後,伸手就過來搶。
“你想要也得讓人家主人同意次才行啊,哪有你這樣不問自取的?”穆紋虹急忙抱着籃子避開。
羅氏見她避開,急忙又撲了過去。
嬸侄兩人就你搶我避地在院子裡轉了起來。
“住手!”顧小北抱着一簸箕沙土回來看到這混亂的局面,立刻大喝一聲,想不到她剛出去挖土一會兒,回來就見到有人在她院子裡撒野了!
院子裡的兩人聽到顧小北的一聲呵斥,都停了下來,紛紛轉頭看向院門邊。
穆紋虹鬆了口氣,幸好小北迴來了,否則她真的沒法繼續攔住這個二嬸呢,這個二嬸比她健壯多了。
羅氏見到是顧小北迴來,心裡微驚,眼珠轉一轉,立刻笑着道:“小北,你回來的正好,你大哥和我大侄女快要成親了,我們以後也算是親家了,我想着你家這麼有錢應該不介意把這幾個蛋送給我這未來的親家吧?”
“是嗎?我記得我們家是要與穆家大房聯姻,而不是與穆家二房聯姻的,這親家哪裡來?不過你是我未來嫂嫂的二嬸,我送給你幾個鴨蛋也是應該的,”顧小北慢慢地走了進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到地上,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羅氏道。
羅氏聽到顧小北的第一句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但聽到後面顧小北說要把鴨蛋送給她,立刻又笑容滿面,瞪了旁邊的穆紋虹一眼:“我就說小北一定不會在乎這麼點鴨蛋嘛,你偏不聽我的!”轉眼看到顧小北的動作卻愣住了。
顧小北從穆紋虹懷裡的籃子拿了兩個鴨蛋放進羅氏的手裡,笑眯眯地道:“未來嫂嫂的二嬸,你不是要幾個雞蛋嗎?夠了吧,似乎還少點,幾個嘛,我再給你拿兩三個,正好是幾個了。”
顧小北說着又拿了三個蛋塞羅氏手裡,見她手拿不了那麼多,還幫她把衣角折了上來,把幾個鴨蛋放進去,然後用牽着她的手去兜着衣角。
羅氏愣愣地看着她的動作,張了張嘴要說話,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本來就是想拿完那藍鴨蛋的,但是爲了顯示那些鴨蛋並不值得一提,她才故意把一籃子鴨蛋說成是幾個。她相信顧小北懂得她的意思的,但是顧小北卻懂裝不懂,拿了幾個鴨蛋給她,這下子她真有苦說不出了,還想要鬧,但是剛纔她確實說要幾個鴨蛋而已,現在顧小北已經給她了,她還能拿什麼話去鬧?
“小北,我……”
“未來嫂子的二嬸,你是不是應該走了?人要懂得適可而止,否則就會死!”顧小北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截住了話,冷冷地颳了她一眼。
被她那冰凌般的眼鋒一刮,羅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知自己再呆下去不僅討不到好處,而且好不容易到手的幾個鴨蛋很可能沒法拿得走了,她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訕訕地道:“是啊,我該走了,家裡活兒還多着呢,小北,以後我們就是親戚了,你多來我家竄門子啊。”
說完有些魂不守舍地走遠出了顧家院門,直到走出了顧小北的視線,她才鬆了口氣,這時才發現在這大冷的天氣,自己竟然出了一身汗。她擡起頭朝着村裡的某個方向看去,眼裡閃過一絲怨恨的光芒,都怪譚氏跟她說了那些話,讓她被激得要來顧家佔便宜!
羅氏拿着五個鴨蛋心情有些複雜地回了家。
“小北,對不起,我二嬸她,”穆紋虹蹙了蹙眉,“她以前雖然愛貪小便宜,但不會這樣大膽的,一定是有人唆使了她。”
“算了,不就幾個鴨蛋嗎?我這裡多的是,”顧小北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不管怎麼說,羅氏畢竟是她未來嫂子的二嬸,這幾個蛋她是該給的,她做足了她應該做的事,那麼就無所畏懼了,誰來鬧她都佔足了理,用幾個鴨蛋換自己佔足了理,顧小北覺得值!況且穆彩霞是個好女孩,她不想因爲這點小事攪黃了顧大田與她的婚事。當然,如果以後她還敢來鬧,那她也就不客氣了,給面子不要那就怪不了她了。
“我姐姐的事……”穆紋虹有些不安地道,她有些擔心顧小北他們家會不會因爲二嬸的事嫌棄她姐姐,顧大田會不會因此而不娶她姐姐了。
“你別擔心,我們兩家的親事是不會變的,你二嬸是你二嬸,你姐姐是你姐姐,”顧小北淡淡地道,誰家沒有一兩個極品親戚,如若因爲一兩個極品親戚就否定了他們穆家全家,那就不是她顧小北了,她分得清輕重,也分得清是非,不會把穆紋虹二嬸的事安到她姐姐頭上,她相信哥哥們也會這麼想的。
“好了,我們不要因爲一點小事而傷了感情,我來教你醃鹹鴨蛋吧,”顧小北笑着拍了拍穆紋虹的肩膀。
“好啊!”穆紋虹也笑了,既然顧小北沒有因那事見怪她,她自然也希望兩人都不要因爲這事而生分了。
穆紋虹想了想,還是決定晚上回去把這事告訴二叔,讓他教訓二嬸一頓才行,否則姐姐的婚事真的很可能要被她攪黃了。令穆紋虹感到悻悻的是,她那個二叔倒還是可以製得住這二嬸。
顧小北讓穆紋虹清洗鴨蛋並晾乾,她自己則把沙土中的大顆粒土塊都挑了出來,然後將篩選出來的沙土倒進木盆中,再把鹽和水加入木盆裡,把泥水攪拌成糊狀。
等她把這些事做好了,穆紋虹也把鴨蛋都洗淨了,有些還沒幹,顧小北就用乾淨的布料把鴨蛋表面的水擦乾淨,然後把乾淨又幹燥的鮮鴨蛋逐個放入粘泥裡。讓每個鴨蛋都均勻粘上泥沙後顧小北把鴨蛋取出來,放進乾淨的罈子裡。
“好了,等二十天後就可以把鴨蛋拿出來,洗去泥沙煮着吃了,”把罈子都裝滿了鴨蛋並把罈子封號了,顧小北才笑着站了起來。
“這樣可以了?”穆紋虹驚訝地道。
“是啊,很容易,是吧?”顧小北邊說着邊到井邊打了半盆水來招呼穆紋虹一起洗手。
洗完手,穆紋虹道:“小北,我得回去了,來你這有一會兒了,我擔心我娘有事找我。”
“好啊,你把地上沒有做完的鴨蛋拿回去吧,”顧小北指了指地上的籃子,那裡面還有十幾個鴨蛋,因爲罈子不夠裝,所以顧小北就留了些出來,打算讓穆紋虹拿回去。
“不,我不能拿,”穆紋虹立刻拒絕,如果沒有因爲二嬸的事,她拿幾個鴨蛋到是沒什麼,但是出了二嬸的事,她實在不好意思拿了。
“好吧,那等這罈子鹹鴨蛋醃好了,你來拿些回去,不要拒絕,你幫了我做了這鹹鴨蛋也辛苦了,到時候拿些回去嚐嚐也是應該的,否則不好意思的該是我了。”顧小北笑着道。
“好,到時候再說吧,那我回去了。”
“去吧。”
經過剛纔的事轉移了注意力後,顧小北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等穆紋虹回去後,顧小北就又有些無聊了,想着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去菜園了,便提了個空木桶,扛着鋤頭,帶着草帽出了門,去菜園了。
由於此地地處南方,雖然是冬天了,但是野外還是很有生機。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聽着悅耳的鳥聲,欣賞着滿地的綠樹成蔭,顧小北這時才真正的感覺到自己是個農人,不知爲什麼她心裡竟然有些雀躍起來了。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荷把鋤頭在肩上……”顧小北哼着歡快的歌聲,邁着輕鬆的步伐,很快就來到了河邊的菜園。
自從上次在河邊出了事之後,哥哥們就不再讓她來這菜園了,今天她是趁着哥哥們不在家纔來這裡的。看着河邊的大石頭,顧小北的心情又從輕鬆變得沉重了,想起上次朱江在這裡謀害她的事,心裡閃過一絲恨意,但是想到朱江現在已經在牢裡,她就有些釋然了。
現在不是種菜的季節,顧小北給菜園裡的一些還沒被吃完的菜澆了些水之後,就拿着鋤頭用力地翻地,現在她把地翻起來,等來年開春的時候就可以直接敲碎石塊種菜了。
顧小北挖了一會兒地就累得氣喘吁吁,流出了一身汗,雖然有些累,但卻感到全身都酣暢淋漓,非常爽快。
“我還以爲你去哪了,想不到竟然是躲這裡來當農人了。”調侃的聲音突然從顧小北身後響起。
顧小北停下手裡的鋤頭,轉身看去,正見白青笠挨着菜園門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你怎麼來了?”顧小北瞥了他一眼,就繼續翻地。
“我想來就來了唄,”白青笠隨意地道,然後蹙眉指了指顧小北翻起來的大小不一的土塊:“你是不是不會翻地啊?怎麼都不勻稱?”
均稱來幹嘛?顧小北偷偷翻了個白眼,不理他,繼續翻土。
“不均稱實在太難看了!”追求完美的某夫子見顧小北不理會他的話,忍不住又指手畫腳起來。
“你是不是有均稱控啊?這地翻起來就好了,它不均稱,明年還不是照樣能種菜?”顧小北抽空瞪了某夫子一眼。
“均稱控是什麼?”某夫子立刻發揚孔夫子敏而好學不恥下問的精神。
“就是看到不均稱的東西心裡不舒服,”顧小北隨意地說了一句。
“也許你翻得勻稱些了,明年的菜會長得更好呢。”不知爲什麼,白青笠就是看那些不均稱的東西不順眼,也許他真的有顧小北說的那個均稱控吧。
顧小北鋤頭一扔,兩手叉腰怒瞪某夫子:“你丫的就知道紙上談兵,有種你下來翻地!”
“好啊,這有什麼難的?”某夫子立刻來了興致,樂顛顛地跑到顧小北跟前撿起地上的鋤頭就挖了起來。
半晌,某夫子終於停下感慨:“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既然知道我辛苦,你就繼續翻地!不把這塊地翻完,就不讓你回家!”顧小北敲了敲他的頭。
“今天耕地太累了,今晚你要做飯給我吃。”某夫子開始無恥提要求。
“你不是說我做的飯難以下嚥嗎?怎麼現在又來央着我去做了?”顧小北撇了撇嘴。
自從她和哥哥們在外面開了酒樓掙夠五百兩白銀後,就在村裡放出了消息,說他們家已經還了白青笠的錢。村民們知道顧家兄妹確實在外面開了酒樓,賺了不少錢,所以這消息一放出,他們都相信顧小北他們家已經把錢還給白青笠了,所以她早已完全沒必要再去白家幫他們做菜了。
“沒辦法,總要適應啊!”
“我求你適應了嗎?”顧小北怒。
“不敢請耳,固所願也。”某夫子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
“別再吟詩作對了,快乾活!”顧小北再度發威。
白青笠又繼續開挖,好在顧小北讓他挖的這塊菜地也不大,他雖然汗流浹背但也把地給翻完了。
白青笠扔下鋤頭,轉身卻發現原本一直站在身後跟他說話的顧小北,不知何時已經不在菜園裡了。白青笠面色瞬間蒼白,他急忙跑出菜園。看到顧小北躺在菜園外的一塊大石頭上面,他才鬆了口氣,伸了伸有些痠疼的四肢,慢慢走了過去,剛想伸手去推顧小北,然而還沒碰到她,他的手就立刻就頓住了。
大石塊上的人兒睡得非常香甜,小臉柔和平靜,長長的眼睫毛在光潔的皮膚上留下淡淡的影子,她的呼吸極其輕微,幾乎聽不到聲音,小巧精緻的鼻翼隨着呼吸有規律的輕微一展一縮,非常可愛,小嘴微張着,許是因爲天氣的原因,原本豐潤的嘴脣有些乾燥。
看着這畫面,白青笠感覺自己的脣瓣也有些微幹了起來,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卻在快要碰到顧小北嘴角的時候停了下來。白青笠眼裡溢出一絲笑意,勾了勾,就挨在大石塊邊上閉起了眼睛。
“唔!”不知過了多久,顧小北輕聲呢喃,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見到頭上的天空,微微一愣,睡得迷糊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心裡一驚,急忙翻身起來,差點翻出石塊。
“小心!”白青笠一把扶住顧小北有些傾斜的身子,他剛纔閉了一會兒眼就睜開了眼睛,畢竟這是野外,若是兩人都睡着了,如果有危險就難以發現,所以他不敢睡着了,只挨着石塊靜靜地等着顧小北睡醒。
“啊?我什麼時候睡着了?你怎麼不叫醒我?”顧小北模糊地道,邊說邊伸手揉了揉因爲石塊太硬而硌着的肩膀。
“你還說呢,你剛纔出來睡着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你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你忘了上次的教訓了嗎?”白青笠難得地發了脾氣,冷冷地瞪着顧小北。
顧小北訕訕地道:“我只是想出來休息一會兒,本沒有要睡着的打算的,哪知道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
“那你出來也該跟我說一聲吧?”白青笠怒火完全沒有一絲熄滅的意思,眼裡滿滿的都是生氣。剛纔轉身不見她時,他心裡非常焦急,自從出了上次的是,他對這裡也是心有餘悸,發現她不見了首先就往壞處去想了,還以爲她又出了什麼事,直到看見她在這裡他才鬆了口氣。
“大不了以後我小心些就是了,你別生氣啦,”顧小北伸手拽了拽白青笠肩膀上的衣服,討好地道。
“哼!”白青笠肩膀一歪,避開她的手,撇開頭不看她,明顯還沒完全氣消。
“你再生氣我就不給你們做菜去了,”顧小北笑嘻嘻地道,“話說,你今天怎麼突然要我去幫你們做菜?傻姑呢?”
“她爺爺過世了,這幾天都不能來了,所以我纔想讓你再來幫幾天,”白青笠緩了緩神色。
“啊?”顧小北聞言立刻就擡頭朝河對面的山頭看去,她記得第一次見到傻姑和她爺爺的時候,他們正是住在對面的那座山頭上。
“他剛生病的時候就被被家裡人擡回去了,已經很久不住對面山頭上了,”白青笠沒回頭,卻彷彿能看到顧小北的動作一般,輕輕地道。
“那傻姑豈不是很難過?”顧小北擔憂地道,她記得傻姑因爲把弟弟弄丟了,傻姑的父母就對傻姑不好,傻姑才上山與打獵的爺爺相依爲命的,現在爺爺去世了,傻姑一定很傷心。
“沒辦法,生老病死,”白青笠嘆了口氣。
“是啊,人的生命都很脆弱,我們要珍惜生命!”顧小北感慨地道,人生在世遇到苦難是難免的,但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就在世界上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不僅要珍惜生命還要珍惜眼前人,”白青笠意有所指地看着她道。
“是啊,”顧小北點了點頭。
白青笠眼裡一亮,正要說話,卻被顧小北緊接着的話打住了。
“我要珍惜哥哥們,還有小寶,誰都可以不珍惜,但家人是不可能不珍惜的,”顧小北笑嘻嘻地道。
白青笠擰了擰眉,繼而釋懷,嘴角微勾,家人麼?確實應該珍惜。
“話說傻姑不在但是廖嬸應該會做菜纔是啊,你怎麼還讓我去做?”顧小北突然想起這事,急忙又問道。
“她是會做菜,但也做得不精,不合衆人的胃口,”白青笠想了想,繼續道:“你給我們做了三個月的菜,後來傻姑也是跟你學做的菜,所以我們家現在都習慣了你們做的味道了,也很難再適應其他人做的味道。”
“那可不行啊,我和傻姑總不能給你們做一輩子的菜啊,你們得跟着學才行,不過巧兒也跟我學了很久但是學不會,我看她也不用繼續跟我學了,換你來吧,”顧小北開玩笑地道。
“不就做菜嗎?我跟着你學就是了,”白青笠很自然地道。
“你說的是真的?”顧小北不可思議地看着白青笠,這傢伙那麼潔癖,竟然肯學做菜?
白青笠也不回答她的疑問,笑了笑道:“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回家吧。”
“好。”顧小北從大石塊上跳了下來。
拿了木桶和鋤頭關好門,兩人就走回村裡去了,快到村裡的時候,兩人才分開了來。顧小北並沒有直接去白家,而是先回家放了東西,併到新院子裡跟顧長覺說一聲是去找白巧兒的,然後纔去了白家。
學堂已經下堂了,白巧兒和凌穆塵的母親廖氏正在院子裡摘四季豆,見顧小北進了院子,白巧兒朝她笑了笑:“小北,又要麻煩你了。”
“沒事,反正我今天在家也沒什麼事兒,”顧小北微微一笑。
“小老闆!”廖氏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朝顧小北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廖嬸,你以後見到我不用總是行禮來行禮去的,雖然凌穆塵在我酒樓幹活,但你們並不是我的下人,不必這麼拘禮,況且我們農村人也不是很注重這些虛禮,”顧小北認真地看着廖氏道,她是一個喜歡逍遙自在的人,靈魂又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來的,所以見到有人總是朝她彎腰鞠躬,她很不習慣。
“是,”廖氏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坐下繼續手裡的活兒。
“那我去做菜了。”
顧小北見廖氏應下,便轉身離開,前往廚房,剛走到廚房拐角就被一個小人兒擋住了去路。
“小日曆?”顧小北驚訝看着眼前一臉嚴肅的小人兒,她從來沒有見他這麼嚴肅過。
“你剛纔不應該阻止她行禮,更不應該讓她以後都不向你行禮,行禮不僅是因爲禮節的問題,還可以分清上下尊卑,更起着威懾人心的作用,”高亦歷非常不贊同地看着顧小北,包子般的小臉皺着眉,完全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味。
他這是在教導她如何處理行禮的事嗎?顧小北目瞪口呆地看着這才四歲的小人兒,心裡非常感慨,果然是皇家的子孫,竟然那麼小就能說出一番有模有樣的道理來,雖然她並不苟同,但是若是站在他們那些權貴的角度去想,就發現高日曆確實說的沒有錯。
“你和我不一樣,我們所處的環境不一樣,思考問題的方式也不一樣,”顧小北蹲下身子摸了摸高亦歷的頭,看到高亦歷聽得滿臉疑惑,不由得再次感嘆一聲,看來剛纔那些話並不完全是他悟出來的,更像是別人教了他,然後他死記硬背的。
顧小北笑了笑繼續道:“你可以學着換位思考想一想,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樣做?是不是會有種不同的想法?與剛纔不一樣?”
“換位思考?”高亦歷皺了皺小眉頭,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
“算了,你那麼小,不懂也很正常,以後你長大了可能就會知道了,”顧小北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好了,自己去玩吧,我得給你們做吃的去了。”
顧小北說完就不理他了,轉身準備走進廚房,一進門就撞上一個硬朗的胸膛。
摸了摸撞得有些生疼的額頭,顧小北擡頭瞪了白青笠一眼:“你怎麼站在門口?”這傢伙不會是在偷聽她與高亦歷的談話吧?
“那小子的話其實還是有些道理的,現在你是用不到,以後總會用到的,”白青笠若有所思地朝門外看了眼。
“以後?誰知道呢,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叩來拜去的,”顧小北把他往旁邊推開一些,然後從他身側走進了廚房,邊問道:“你真的要跟我學廚藝?”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白青笠微笑着道。
“那你要不要換身衣服?”顧小北打量了眼白青笠身上清爽的月白袍子,丫的纔剛回來這麼一會兒,這廝竟然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不用,”白青笠搖了搖頭。
“好吧,反正你衣服多的是,報廢幾件也沒關係,”顧小北諷刺地道。
白青笠完全把她的諷刺當作了讚揚,笑容滿面地道:“那是當然。”
“好了,少廢話了,既然要跟我學廚藝,你就得聽我的,”顧小北指了指火竈:“你先去把火給起了,兩邊的火竈都要起,一會兒我怎麼做你就跟着怎麼做。”
白青笠點了點頭,走向竈邊起火,這起火他倒是會,因爲上次比廚的時候,就是他從頭到尾幫顧小北看的火,已經學到了不少的技巧。
“你沒有一點廚藝基礎,就先教你最簡單的家常菜中最簡單的菜好了,否則教複雜的菜你一時也學不會,”看着白青笠起完了火,顧小北想了想才道。
“什麼最簡單的菜?”白青笠面上一片茫然。
“黃豆芽炒肉絲。”
“好啊,我喜歡吃黃豆芽!”白青笠咧嘴一笑。
“行,那你就把這些豆芽洗一洗,我去看看巧兒他們摘完四季豆了沒有,”顧小北把豆芽往木盆裡一倒就對白青笠道,說完就轉身出了廚房,這麼簡單的活兒,應該不用她教,所以她就出門去看看白巧兒他們摘完四季豆了沒有。
白青笠點了點頭,蹲下來往木盆裡加入半盆水,然後就開始清洗了起來。
顧小北抱着裝着四季豆的簸箕進來,發現到白青笠竟然還沒洗完,心裡有些疑惑,走進一看,竟然見到他用手指一根一根去洗,她不可思議地瞪着白青笠:“你一根一根的洗,是想要洗到明天嗎?”好吧,她實在太高估他了,這廝竟然連洗菜都不會洗。
“不是一根一根洗,要怎麼洗?”白青笠蹙了蹙眉。
“看着!”顧小北粗聲粗氣地說了句,放下手裡的簸箕,從他手裡奪走了木盆,用手在木盆裡撈了幾下,就把豆芽撈了起來,放進乾淨的碗裡。
“這樣就成了?”白青笠目瞪口呆。
顧小北點了點頭,她都懶得跟他說話了。
“那不乾淨!”白青笠伸手就去拿那碗豆芽,卻被顧小北拿走了。
顧小北嗤笑一聲:“不乾淨?有什麼不乾淨的?你從小到大吃的豆芽應該也不少吧,你吃的豆芽大多都是這樣處理的,再不乾淨,你也吃了十幾年了。”
白青笠嘴抽了抽,拼命忍着嘔吐的感覺。
“算了,你先不動手了,先看着我做一遍,然後你自己慢慢練習,”顧小北搖了搖頭,決定先不讓他動手了,否則她就要吐血了。
“行,”白青笠點了點頭,然後就在旁邊看了起來。
顧小北把瘦肉洗乾淨然後切成絲,放進乾淨的碗裡,加入鹽、白酒等調料醃起來。然後從菜架上拿起兩個辣椒和幾根韭菜洗乾淨了,放在案板上,把辣椒去籽,切成絲,把韭菜切小段,留着備用。
做完了這些之後,她就把鍋架上火竈,等鍋熱了就加入一些油,油遇熱立刻發出“滋滋”的輕響,飄出香味。顧小北把剛纔切好的肉絲倒進鍋裡,用鍋鏟炒散肉絲,香味立刻變濃,等到肉絲變白的時候盛到乾淨的碗裡。再用鍋裡的餘油炒了些蒜末,然放入黃豆芽炒熟,這時再把剛纔的肉絲倒回鍋裡,把案板上的辣椒放入,並加調味料和韭菜炒勻,然後就可以盛到洗淨的碗裡了。
顧小北把盛着炒好的菜的碗往桌上一放,笑着對旁邊觀看的白青笠道:“好了,很簡單吧?你自己到旁邊的火竈自己練習去吧,我可沒時間管你了,我得繼續炒其他菜了,否則你們今晚就沒的吃了。”
白青笠點了點頭就悶不吭聲地在旁邊自己做了起來。
“很多人第一次下廚都跟你一樣,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慢慢學,學多了以後自然就會了,如果不會也沒關係,以後說服你爹讓他同意請個廚子來幫你們炒就是了,”顧小北見他不說話,以爲他氣餒了,急忙笑着給他打氣。
白青笠擡頭瞥了她一眼:“你就等着我吃我做的菜吧,哪來這麼多廢話?”
顧小北訕訕地甩了甩手,看來是她弄錯了,這傢伙哪裡有一點氣餒啊,分明是信心十足啊!不過,他哪來的信心?
顧小北搖了搖頭,也不再理會白青笠,自己去做其他的菜了。雖說不理他了,但是顧小北還是時不時抽空看一眼白青笠,看到白青笠切辣椒的樣子後,她暗自點了點頭,白青笠果然比那嶸城的祝雲揚聰明多了,他也切辣椒但卻很懂得掌握技術,幾乎都沒有辣着。
等顧小北做好了幾道菜,白青笠也把他人生中的第一道菜——黃豆芽炒肉絲,做好了。
“你嚐嚐!”白青笠笑眯眯地把菜端到顧小北面前,滿臉期待地看着她。
顧小北看着白青笠那賣相可嘉的黃豆芽炒肉絲一眼,笑着道:“賣相還不錯,就是不知味道怎麼樣。”
說完她就拿起筷子夾了夾起一筷子放進嘴裡慢慢嚼了起來。
“怎麼樣?”白青笠緊張地看着顧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