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信和徐氏在外屋聽了個真真切切,這時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整明白了。顧承信想了想,邁步就往外走。徐氏覺得奇怪,趕緊拽住丈夫,“你幹啥去?”
“我去西院,跟三個哥哥說一聲這邊的事情啊。你那腦子笨啊,人劉家這頭已經正經定親,婚書都寫了的,當然是這邊作數。劉家不比那什麼岳家差,我趕緊過去給送個信兒,三哥總得感念我的心意吧?以後但凡三哥有事情想着我點兒,我不就跟着沾點光啊?”顧承信瞪了徐氏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那你就不怕咱娘了?咱娘不是說,岳家都答應給你找差事了呢。”徐氏不敢大聲,只好低聲的說道。
“你就笨吧,岳家那是哄咱娘呢,爲了哄着她答應下來親事。你也不想一想,岳家就算是真的娶了文芳過門,人家跟誰近便?不還是跟三哥那邊近便麼?有好事情,人家也得先想着三哥,哪裡就輪到我了?”顧承信說完,就邁步走了。
顧承信從東院來到西院,西院這邊還沒開始做飯呢。中午的定親酒席吃的晚,到現在大傢伙也都不太餓,再者中午還剩下了不少的飯菜,也不用太忙活,隨便熱一熱,也就能吃飯了。
顧承忠三兄弟,都在顧承勇的院子裡坐着乘涼,正在議論着秋收的事情呢。眼見着就要進八月了,今年節氣晚了點兒,看着地裡的莊稼還不太行,看樣子八月初是收不着地了。三兄弟就在商議着,哪一樣兒作物能夠先往回收。
顧承信從外面一進來,那哥三個就看見了,顧承勇不待見老四,故而也沒說話。倒是老三今天心情好,見到弟弟,趕緊的就喊他過來坐下。
顧承信坐到了三個哥哥的對面兒,然後才道,“大哥、二哥、三哥,那屋又吵吵起來了,你們聽見沒有?”
哥三個搖搖頭,“你們那頭,一年三百六十天,得有三百天吵吵吧火的,誰還總是在意那些去?”顧承勇不以爲意道。
“三哥,今天是咱爹和咱娘吵吵起來了,還是爲了你家的事情,爲了文芳定親的事情呢。”顧承信擺擺手,示意三位哥哥都別說話,然後就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顧承勇一聽完這個,當下可就氣得不輕,“這老婆子是想要幹什麼?她是不是日子過得舒坦了,不鬧出點兒事情來,她這心裡頭難受啊?”
顧承義這時,卻是擔憂不已,“二哥,這下可咋辦?咱今天才給文芳定的親事,老太太是之前就答應了人岳家啊,這要是人岳家不算完,咱們這頭,可是不佔理啊。文芳跟景新,這好好的親事,難道還要起變故不成麼?”
顧承義能不擔心麼?這邊文芳跟景新情投意合,倆人歡歡喜喜的定了親事。那頭李氏卻整了個死了婆娘的男人,要讓文芳去給人家做填房,偏偏還比這頭早了一些時候。這要是按正理來說,劉家的親事可就不算數的。顧承義看着顧承勇,“二哥啊,你快給弟弟想個辦法吧,這可咋整?”
顧承勇拍拍三弟的肩膀,“老三,你放心吧,岳家那頭的親事,根本不算數的。一來你們已經分家另過了,戶籍本冊,文芳的庚帖都不在那老婆子手裡頭,她是沒權利直接就給文芳定親。即便是定親,也得有你們夫妻的同意,不然不作數。他們岳家這麼瞞着咱們提親,又私底下跟那婆子說定親事,不讓你們做爹孃的知曉,這個本來就是不安好心。”
“二來,雖然這兩下有先有後,但你們夫妻之前根本不知情。而且劉家這邊,咱們已經換過了庚帖,寫了婚書,收了聘禮的。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縣衙,先把婚書上了檔子。只要衙門裡記了檔,這事情就算是定局,岳家就是再鬧,也沒辦法的。”顧承勇好歹在衙門裡混過了這些年,對於這些還是明白的,所以便出言安慰顧承義。
“還有一點別忘了,那婆子如今,也不算是顧家的人了,她可是被顧氏宗族除了名的。按正理來講,她已經不是文芳的祖母了,根本就沒權利給決定文芳親事的。當然,事情不到那一步,咱們也不願意把這些醜事翻出來。但是倘若真的事情不好解決,那就沒辦法了,咱們沒法在給她留臉面的。”
“放心吧,劉家也不是好惹的,這件事,咱們早點兒預備,絕對不會讓親事被破壞的。”顧承忠這邊也說話安慰弟弟,然後他又扭頭看了看顧承信,“老四,你這回的事兒辦的不錯,要不是有你提前過來知會一聲兒,等着人岳家真的找上門來,咱們可就是真的麻煩了呢。老四啊,你這歲數也不小了,是該長點兒心,往正經道上走了。”
顧承信撓撓頭,“大哥,你也別誇我了,我就是覺得吧,這件事咱娘做的是不太對勁兒。自從上一回二哥給我好頓教訓之後,我也是想明白了一些,以後我會正經過日子的。”顧承信說這些,臉上有點兒抹不開,“得了,我先回去了啊,那頭也不知道咱爹咱娘都啥樣兒呢,別再鬧得狠了出點兒啥事兒。”說話間,顧承信就趕緊的走了。
留下承忠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的,然後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這老婆子,她怎麼就不消停呢?這件事萬一岳家不鬆口,弄不好,她就得落個騙婚的名頭啊。那時候,最少也得進牢裡呆一段時候,唉。”顧承勇簡直是無語的很,他們家怎麼就整出這麼個禍害人的老太太來啊?
“二哥,你說,這事情真的不會有別的啥事兒?人劉家那頭,會不會有啥想法?”顧承義還是很擔心。
“這樣,明天你跟我去縣城,大哥留在家裡。等着見到了劉大哥,就把這事情好好跟人家說一聲兒。劉家不是那不明事理的,這件事兒,咱們根本就不知情的,沒事兒。”顧承勇只能這麼安慰弟弟。
“唉,你說咱爹,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婆娘啊。人都說妻賢夫禍少,你瞅瞅咱爹,這些年爲了她,收拾了多少爛攤子了?唉。”顧承忠忍不住嘆氣。
兄弟三個坐在院子裡,一陣嘆氣,原本高興歡快的氣氛半點兒皆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吳氏和趙氏來喊人吃飯,三兄弟這才各自回家吃飯去了。
西院三兄弟生氣窩火的吃了頓飯,然後各自跟媳婦把事情說了。吳氏馮氏也是生氣不已,各自都暗下決心,自家孩子的親事,堅決不許李氏插手。
至於趙氏,則是嚇得渾身直哆嗦,“孩子他爹,這可咋整?咱文芳的親事,會不會再出什麼岔子啊?”趙氏本來就是個膽小的,突然之間聽聞這些,自然是嚇的不輕。
顧承義趕忙的安慰妻子,把顧承勇的那一番話照樣兒學了給媳婦聽。趙氏聽了,心裡纔算是稍微安定了些許。“求老天爺保佑,保佑文芳的親事順順利利的。我閨女已經吃了那麼多的苦了,這要是親事再有波折,那她這後半輩子可咋活啊?”趙氏趴在顧承義的懷裡痛哭道。
顧承義一邊拍着妻子的後背,一邊柔聲安慰她,“好了,好了,你也別擔心,咱文芳是有福的孩子,這點兒事情,影響不了她的親事的。你自己千萬彆着急上火的,文星還吃奶呢,你要是一着急,再把奶憋回去,孩子就要遭罪了。”
提起來兒子,趙氏急忙的轉過身去,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身子底下,還好,沒尿。“唉,你說咱們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長輩?這一回算是咱文芳運氣好,偏巧今天劉家來提親了,咱們當場就訂了親。這要是沒人來提親的話,到時候岳家上門來提親,那咱們可咋整?文芳才十四啊,難道還真的就去給人家做填房?”
“我想一想就後怕啊,咱們還有三個閨女呢,這要是往後,老太太哪天再弄這麼一出,咱們閨女一輩子豈不是就毀了?孩子爹,你可得想想辦法,咱們可不能害了咱閨女啊。”趙氏重新躺下,一邊說着,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放心吧,咱閨女的親事,必須得你同意了才行的。你要是不同意的,別說是老太太,就是咱爹定下的,那也不頂用。我就是拼了我這條命,就是豁出去讓人說我不孝,我也不能讓人禍害了咱閨女的一輩子。”顧承義語氣堅定的說着,一邊伸手,將趙氏摟了過來。
有了顧承義這話,趙氏心裡總算是安穩些了,“孩子他爹,我跟孩子,可就靠你了。你要是拿我們不上心,那我們娘們幾個,可真是就活不下去了呢。”趙氏趴在顧承義的懷裡,低聲的唸叨着。
“不早了,睡覺吧,明天早晨,我還得跟二哥一起去縣城呢。咱只要先去把婚書上了檔子,就算是岳家真的來找事,咱們也不用害怕了。”顧承義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妻子的後背,兩口子滿腹心事,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纔算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