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八日,於施璐給安寧和周慧下了帖子,安寧一心想着近距離圍觀周家的事情,有了如此好的藉口,自然是欣然應約。上別人家裡,肯定是要送上賀禮。安寧挑選了一匹的貢品雲錦,添上一些胭脂水粉,還有十斤的冰糖。因爲冰糖她打算拿來送給皇帝,因此現在便開始將冰糖作爲來往的禮物。
她想了想,又增添了兩瓶的玫瑰清露,玫瑰清露這東西,自從被她做出來以後,就廣受大家的好評。
周李氏見他們是要去施家,不僅沒意見,還嗔怪安寧禮物給的太輕。
安寧忍俊不禁,“娘,我們因爲是自己做的,所以才覺得便宜,但這些在外人眼中,可是千好萬好的東西。”
周李氏想想也是,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因爲上個月纔去州府大血拼過,這回她便沒有什麼需要安寧他們買的東西。
安寧自從上回住了沈家一回後,便覺得周家也該需要有一座在州府的房子,往來之間也方便,便讓當初在周家附近打轉的蔚海幫忙看了看。蔚海還真挑選中了一套兩進的宅子,因爲是在州府的緣故,加上地段不錯,這宅子便要四百兩銀子。
周李氏對比一下縣城裡的房子價格,感嘆道:“四百兩都可以在我們城裡買很好的五進宅子啦。”
安寧笑道:“畢竟是州府。”
這回的房子剛買下,便先便宜了她和周慧。房子的錢也是她自己出的。
周慧住進這二進宅子中,裡面的傢俱是安寧又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下原先主人的,雖然不是昂貴的木材,但也有幾分的古樸雅緻。
蔚海也是聰明的,直接使了銀子,在安寧他們住進來以前讓人打掃了一遭。
周慧看了看房子,說道:“我到時候也去買一座房子。”周慧和她整日大手大腳的不同,賺的錢大部分都是自己收着。周李氏知道女兒和孫女都不是亂買東西的,所以各自賺的銀子也是各自打理的。
安寧知道她種蘭花賺了不少的錢,問道:“你現在存多少銀子了?”
周慧嘴角翹起,“也就是四千多兩。”
這還是周慧特地控制賣出的蘭花價格的緣故,其中有一部分是品蘭會的獎勵。安寧目前爲止,各種收益加起來,現銀也就是六千多兩銀子。她銀子賺得多,但架不住花得也多,還買了不少的田地。不過等今年的葡萄酒出來以後,她還可以再好好掙上一筆。
安寧點點頭,“不錯,買了後,以後正好放你名下,作爲以後的嫁妝。”
周慧臉微紅,沒說什麼。安寧覺得,按照慧姐兒這個速度,她自己估計都可以在出嫁之前給自己攢一份價值一萬的嫁妝了。這同宣州那些官宦人家相比,也完全不差了。
在宅子中休息了一夜以後,安寧他們便上於家的門。
與此同時,她的計劃也正在開始。
宣州知府九號時候宣佈破了一個大案,宣佈抓到了爲禍四方的五虎寨,並表示受過五虎寨傷害的老百姓們可以上公堂認領一番。
安寧聽到這消息後,簡直想要大笑一場——這五虎寨的名字還是安寧隨意取的,讓蔚景蔚海他們去操作一番,沒想到,他們還真弄出這麼一番的大陣仗。
那宣州知府顧越不就是顧可欣的父親嗎?他這時候,恐怕只當抓獲五虎寨是件不錯的政績。之所以讓苦主上公堂,也不過是爲了擴大這件事的影響力,也順便宣傳一下自己。
安寧同周慧上於家後,她所送的禮物果然受到了於施璐大大的歡迎,更是好奇地問個不停。
安寧同她說說笑笑,之後又不動聲色地將話題牽引到這五虎寨身上。
蔚景他們之前將好幾個宣州發生的人命案都安在五虎寨的名頭,他們找來冒充五虎寨的死人也都是罪大惡極之事。
被安寧暗暗一慫恿,本來就愛熱鬧的於施璐立即也說着要去看熱鬧去,安寧和周慧這兩個客人也都不反對,順理成章地一起過去了!
爲了能夠有正正當當的理由看戲,她還真是不容易啊。
……
周臺平在聽到五虎寨被抓捕的事情,心中又是欣喜又是不安。
五虎寨都被抓住了,他們那些財產恐怕也都充公了吧?那他之前那一萬多兩銀子能夠要回來嗎?不安的是,自己的兒子周文宇還不知下落,雖然沒有之前還沒有收到他不測的消息,但萬一五虎寨在被抓捕的時候,一狠心就殺了他兒子,讓他沒有後代,這可怎麼辦?
他臉色變幻連連,最終還是決定上一下公堂。既然五虎寨被抓已經成爲了現實,那麼他好歹也要拿回屬於他的那些銀子,他之前爲了籌錢,將家裡的錢財基本都變賣了個乾淨,生活水準一下子就下降非常多,甚至連下人的月錢都發不起,只能裁剪掉一部分。
他不知道的是,他裁剪的那些曾經聽過他和蕭麗換子之謀的下人都已經被人給重新買了下來。
蕭麗聽到五虎寨被抓的時候,心中十分快意,更是大笑了好幾聲。五虎寨、周文宇……這兩個她的仇人總算一起下了地獄,這樣的消息讓她欣喜得臉上都猙獰了起來,不復過去的美貌。愛子的死亡似乎一下子帶走了蕭麗身上的精神氣,原本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她不到短短一個月,就已經老了許多,變成了四十多歲的婦人形象。
她直接對周臺平甜甜一笑,“老爺,我同你一起上公堂。”
若是以前年輕貌美的時候,她甜甜一笑,自然輕而易舉就讓周臺平神魂顛倒,但現在的她……甜甜一笑,反倒充滿了不協調的感覺。
周臺平皺了皺眉,他們之前的感情因爲這幾日的爭執,所以已經減淡了幾分,蕭麗的色衰更是讓他心中對她原本的愛意減少,他說道:“作爲婦人,怎麼能夠隨意上公堂去拋頭露面呢?我一個人去即可。”
蕭麗立刻低頭垂淚,“老爺,那些人是殺了我的祥兒的兇手啊!我作爲母親,肯定得親自去指認他們的!”
她殷殷哭泣,慈母之心溢於言表。
想到了自己的愛子,周臺平的眼眶瞬間紅了——周文祥作爲愛情結晶,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都遠遠超過周文宇這個真正的嫡長子的。因爲他的緣故,周臺平看着蕭麗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他們都是苦命人,他長嘆一聲,“那就一起去吧。”
等去了公堂,拿回他那筆錢後,他還得讓知府幫忙尋找一下文宇的下落。
兩人匆匆趕去了公堂。
安寧、周慧和於施璐也帶着幾個丫鬟護衛,在公堂之外看熱鬧,不時有蔚景安排的苦主上公堂哭訴。若不是這五虎寨是安寧杜撰出來的,說不定她也會同於施璐一樣真以爲這是一羣罪大惡極的賊匪。
於施璐年紀小小,正義感卻很強,在旁邊看得那叫一個義憤填膺,恨不得自己也下場一把,安寧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筋。
“咦?”於施璐見到周臺平和蕭麗匆匆上堂,驚訝出聲,“他們怎麼也來了?”
然後又皺眉,“這周臺平也太不像樣了,怎麼帶着自己的小妾上公堂來了?”
自從那郝家宴席之後,宣州基本知道的女眷都不待見蕭麗這個一心想着取代正室的小妾,就連小妾都不喜歡她。說蕭麗以前裝得多好多好,被稱爲小妾的楷模,恭順有理,誰知道這位的心比她們都大呢。
周臺平作爲八品,自然可以不用同其他平民一樣行跪拜禮,他眼眶紅了紅,直接將之前五虎寨的信件全都拿了出來,“知府大人,我的嫡長子文祥就是死在五虎寨手中啊!”
他的聲音因爲仇恨而顯得幾分嘶啞。蕭麗聽了這話,即使這些天哭過好幾場了,想到兒子的死訊,仍然忍不住哭倒在地上。
這話一出,大家都大吃一驚,這周臺平可是今日找來的苦主中身份最高的,而且這一位可是直接死了嫡長子。
周臺平信件展開,“這五虎寨敲詐了我兩萬兩,只因爲我錢沒攢夠,便殺了我的孩兒!這仇不報,我枉爲人父啊!”
不少人都同情起了他,圍觀的更是紛紛咒罵起了這五虎寨。
安寧微妙的有種自己膝蓋中了一箭的錯覺。
宣州知府顧越揚了揚眉,吩咐下去,“去五虎寨中搜索所有的東西,看能不能找回周主編的兩位兒子,以及他的銀錢。”
蕭麗也跟着哭訴,“求大人爲我們周家做主,文祥可是我們周家的嫡長子啊。”
她情真意切,倒讓大家吃了一驚。那信件上只說死了嫡長子,但是這位蕭姨娘的兒子可是還活着呢。周文祥死了後不是正好給她兒子騰位嗎?她卻哭得彷彿死了親子一樣,是在做戲嗎?
聯想到郝家宴席後傳出的消息,不少人只當她在作息,不免又看輕了她幾分。
於施璐更是不屑道:“都什麼時候了,這老女人還在裝模作樣!”
安寧意味深長說道:“說不定人家是真心實意的呢,據說自從周夫人臥病在牀以後,她就一直對那周家嫡長子周文祥悉心照料,宛如親子。”
於施璐橫眉道:“她又是什麼身份?也敢教養嫡長子!也就只有周臺平這種寵妾滅妻的纔會幹出這種事。只可惜他的嫡長子了!”她頓了頓,又壓低嗓音道:“你不知道,那周夫人前段時間就已經一場火而病逝了。好好的,你說怎麼會起火?說不定就是這對搞的鬼。”
安寧見她滿臉寫着這其中有陰謀,忍不住微微一笑,“還是施璐你聰明,一眼就看出。”
自然是有陰謀,只是這陰謀是她一手策劃而成罷了。
於施璐得意地翹起了鼻子。
顧越派去的那些衙役,將五虎寨的東西搜了又搜,也不曾搜到出什麼銀票,只找到了一些信件。
他們皺着眉頭,愁眉苦臉地回來,爲首的那位說道:“大人,我們沒找到銀票,不知道這些人將銀票放哪裡了,只找到了一些信件。”
堂上的顧越眉毛皺起,只恨這些五虎寨的人水平太次,居然都沒熬過第一天的重刑就一命嗚呼了,若是有活口的話,說不定還能翹出一些消息來。
周臺平聞言,如遭雷劈,“怎、怎麼可能呢?你們再找找,他們可是收了我一萬多兩銀子的!”
好好的銀子怎麼可能會飛呢?
想到這裡,周臺平的眼神不覺帶上了幾分的懷疑,不會是財帛動人心,這些人便私自扣了下來吧?
顧越哪裡沒看出他想法,倘若他真有收下這筆錢的話,也就算了。問題是他連一兩銀子都沒看到,結果居然還被人懷疑。他心情也就不好,說話的語氣帶出了一些,“周大人的意思是這錢難道是我們拿的嗎?”
他冷哼一聲,“堂下有哪些願意給我這些手下搜身一下,也算還他們一份清白?”
周臺平臉色僵了僵,這才知道自己是暈了頭,連忙說道:“在下並非這個意思。”
顧越道:“本官雖然行的正坐得直,但人言可畏,還是檢查一番爲好。”
說罷,便讓府衙周圍的圍觀羣衆來幾個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可不少,更何況這是爲知府辦事,一時之間有不少人踊躍報名,等檢查了一番過後,自然是還了那些衙役清白。
那些衙役感到委屈的同時,對周臺平也生出了幾分的不滿。
高堂之上,顧越則是一封封信件看過去,看到後面幾張蕭麗捅出一切並要求殺死周文宇的時候,臉色大變,指着蕭麗大怒道:“毒婦!真是古今第一毒婦!來人!還不將這毒婦押了!”
周臺平連忙護住蕭麗,“知府大人,你這又是所爲何事?”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所幹的那些事情,信件上都寫着明明白白的。
顧越用鄙視的眼神看着周臺平,虧這位平時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沒想到竟然會幹出這種毒害妻子,爲了討好小妾換了親生兒子身份這種事。
“真沒想到周主編竟然是這種毒害妻子,寵妾滅妻,擾亂嫡庶之人。”
周臺平嘴脣動了動,完全不知道顧越怎麼會突然知道這件事,嘴裡強自鎮定,“大人,話可不能亂說。”
顧越冷笑:“你的這位蕭姨娘爲了殺死你真正的嫡長子,可是同那五虎寨做了交易,前後花了三千多兩銀子,買你嫡長子的性命呢!你們做的這些事情,信件上都寫着明明白白的。”
說罷,顧越直接讓人押了周臺平和蕭麗,又找人,將蕭麗同五虎寨的這些信件一封封唸了出來。
蕭麗臉色慘白,她怎麼都沒想到五虎寨居然將這些信件留着,結果現在反而成了她的催眠符。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知曉,她反而鎮定了下來,她這一輩子,將蕭若音成功踩下,還殺了周文宇爲他孩子陪葬,也算值得了。
衆人一片譁然,怎麼也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麼一遭。
於施璐更是氣得大罵:“果然最毒婦人心!這樣的毒婦,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平民憤。”
周臺平聽到後頭蕭麗不顧一切代價,要五虎寨殺了周文宇後,想到自己連最後一個血脈都保不住,他忍不住掙脫開來,狠狠打了蕭麗一巴掌,“你這毒婦!”
他的兒子啊!若周文祥還在,周臺平即使會憤怒蕭麗的做法,但最終還是會選擇息事寧人。但在周文祥已經確定死亡的情況下,周文宇這個獨苗對他而言便至關重要,畢竟他已經無法人道,無法再有其他兒子了。
蕭麗捂着自己的臉頰,冷漠地看着他,“既然祥兒因爲他而死,那他也別想獨活了。”
周臺平深呼吸一口氣,又哭着說道:“大人,我冤枉啊!我是被這毒婦給矇蔽了,根本不知道她所做的這些事情。”
“求知府大人爲我可憐的文宇小兒主持公道啊!”
所謂的愛情,在自己的生命和名聲面前,便不值一提了,周臺平立即選擇保住自己,將所有的罪證都推到了蕭麗的身上。
蕭麗冷笑:“若是沒有你的首肯和幫助,我又如何遮掩痕跡,如何在周家一手遮天?周臺平,你想把全部罪證推我身上,也要看我願意不願意!你這些年來,收了王提轄的禮物,硬是將其他更好的文章丟下,將王二公子的文章送到京城之中。三個月前你……”
蕭麗知道自己罪無可赦,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已經沒有了翻身的機會,索性拉着這個她愛過的男人一起下去。
“你血口噴人!你做出這麼多的事情,居然還想要污衊我。”周臺平此時看着蕭麗的眼神再無過去的愛意,滿滿的都是仇恨。
蕭麗反而爆料得越發厲害了,將周臺平做過的事情全部都捅了出來。
圍觀羣衆本以爲只是周家後宅的事情,誰知道還牽扯了不少的官家老爺,一個個更是聽得興趣盎然的,感到今日真是不虛此行。還有一些機靈的,身上有紙筆的直接拿出來記了下來。
於施璐也將注意力轉到這方面,“嘖嘖,原來那王二公子的才名是這樣來的啊。虧得那王琳琳也好意思在我面前炫耀,真是不知羞。”她語氣之中滿是幸災樂禍。那王琳琳論家世比不過她,便在哥哥的才氣上做文章了。
安寧公道地說了一句,“京城那邊也得選一遭,能夠通過京城那裡,也是有幾分能力的。”
於施璐嗤笑一聲,“即使有才氣,今日這事傳出去後也就沒了。”
安寧頷首贊同這話,普通老百姓可不會知道這些,只會覺得王家二少的功名是買過來的。
安寧看着公堂之上反目成仇的兩人,不覺諷刺,也不知道他們當初在毒害蕭若音的時候,是否想到了今天?
顧越看着堂下互相揭短的周臺平和蕭麗,額角控制不住地冒出了青筋,他應該慶幸因爲他兒子還小的緣故,所以不曾同周臺平做過這樣的交易嗎?不然今天丟臉的人中就要多出一個他了。
“肅靜!”他拍了拍板子,讓人分開蕭麗和周臺平。他倒是想直接給周臺平定罪名,但周臺平口口聲聲表示自己並不知情,只是被蕭麗隱瞞,最多就是一個隱瞞之罪。
他只好從周臺平收受賄賂這點下手。但這點又有點難辦,蕭麗所說的那些人家肯定是不願意承認的,他們若是聯合起來,顧越即使是知府,也會感到棘手。
在他進退兩難之時,蕭柳枝從人羣之中擠了出來。
周臺平看見打扮整潔的她,像是見了鬼一樣。
蕭柳枝直接啐了他一口,仇恨地看着這兩人後,跪了下來,“啓稟大人,民婦蕭柳枝,是我家小姐的陪房。我家小姐便是周臺平這狼心狗肺的人的妻子!民婦要狀告周臺平寵妾滅妻,毒害妻子,換子的事情。”
周臺平本來都要成功將這事情推到蕭麗身上,卻橫空出現一個蕭柳枝,怒道:“你胡說八道。大人別聽她亂說,蕭柳枝早就死了,這人不知道是哪個人恨我,特地收買過來污衊我的。”
蕭柳枝呸了他一口,“你做出那些缺德事,自然會心虛,我是不是蕭柳枝,自有蕭家的人爲我作證。”
說罷,蕭若音的哥哥也來了。
他看到周臺平,想到自家妹妹這些年受的痛楚,忍不住伸手直接揍了他一拳,“像你這樣的畜生,就應該活活被打死!”
在蕭若音痊癒下來以後,安寧便聯繫了蕭家,將蕭若音母子都送了過去。
蕭家這些年也曾探望過蕭若音,但每次探望,都是發病的時刻,加上週臺平舌燦蓮花,蕭家還因此給了周臺平一些銀子,讓他好好照顧蕭若音。想到這裡,蕭若音的哥哥蕭若光更是恨得牙根癢癢的,這個小人!
蕭若光不僅是確認了蕭柳枝的身份,還說出了當年蕭麗串通周臺平哄騙蕭家的事宜,將這兩人的無恥行徑公告於天下。
不僅是他的證詞,周臺平見到之前被他發賣出去的那些下人,一個個出現,跟着一起作證,頓時知道自己大勢已去,面如死灰,一句話都說不出。
“這蕭家的姑娘也真是可憐,居然遇到了這樣狼心狗肺的狗男女。”
“是啊,把人家好好的嫡長子弄成庶子,結果自己兒子反而因爲嫡長子身份被害死,還真是天理昭昭。”
“這樣的人,就算凌遲也是應該的。”
蕭柳枝用怨恨不解的眼神看着神情漠然像是已經徹底認命的蕭麗,“蕭麗,小姐同蕭家待你那般好,你爲何恩將仇報?”
蕭麗卻突然哈哈大笑,神色之間滿是癲狂的滿足,從她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後悔一類的神色,“恩將仇報?明明我也是蕭明德的女兒,就因爲我是外室之女,身份就得不到承認,爲了進入蕭家還得隱姓埋名!”
她眼中滿是厲色,“那蕭若音哪裡都比不過我,只不過因爲是嫡女,就要將我踩在腳下,我不服!我不甘心!在我娘被你們害死的時候,我就發誓要爲她報仇。”
大家沒想到這蕭麗居然還是蕭若音的父親蕭明德的外室的女兒,眼神都複雜了起來。
蕭若光卻冷冷道:“你母親的是咎由自取,她作爲一個外室,卻圖謀不屬於自己的身份,想對我娘下毒,結果自食惡果,反誤了自己的生命。你狠毒的手段倒是同你母親一脈相承。不過也沒關係,雖然你母親死了,你也即將步上你母親的後塵。但你外祖家還在。想必你當年能夠隱姓埋名入了蕭府,便是有他們的手筆在裡面吧。”
蕭若光一解釋,大家對於蕭麗那點同情又煙消雲散了。在世人眼中,作爲外室卻圖謀不屬於自己的身份而沒了生命也是應該的。還有人竊竊私語說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蕭若光的意思很明顯,蕭麗死了,他肯定要找蕭麗外祖一家算賬的。
關於蕭麗身份這點,安寧還真不清楚。在她看來,蕭麗說得再好聽,扯着爲母報仇的說法,說到底還是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然她找蕭若音的母親或是哥哥報仇都可以,何必衝蕭若音下手。
蕭麗身子顫抖了一下,她對於外祖家還是有幾分感情的,眼中浮現出水霧,“看在我們是兄妹的份上,看在我即將死去的份上,你就不能放過我外婆外公他們嗎?”
蕭若光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你當初下手害我妹妹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她是你姐姐?”
說罷,他轉過身子,竟是不想再多看蕭麗一眼。
周臺平眼神複雜地看着蕭麗,“你那時候接近我就已經謀劃了這麼多嗎?”
蕭麗沉默了一下,說道:“只是順勢而爲罷了。”
周臺平自認爲是聰明人,最終卻只是蕭麗手掌心擺佈的玩偶,加上近日種種的打擊之下,他忍不住嘔出了一口的鮮血。
蕭麗擡頭看着不爲所動的蕭若光。她在蕭家也服侍過好幾年,知道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性子最是難以改變主意,她就算說再多,這位也不會放過外祖和舅舅他們。她沒有再做求饒一類的無用功,而是抹了抹眼淚,竟是笑了,她此時的笑容倒是有了年輕時候幾分的風韻,“哈哈哈,我一個外室之女,能夠害死嫡女和她的嫡子,我這一生也算值得了。”
言語之間,滿是得意,唯獨沒有後悔。
蕭柳枝看着她的臉,心中滿滿的都是恨意,她常常呼出一口氣,心中的恨意卻半點都沒有消散,“你以爲你將小姐踩在腳下所以很得意?你想太多了。在我逃出周家以後,便去蕭家,大公子早就將小姐給救了出來,那場火不過是爲了打消你們的疑心罷了。大公子還給小姐找來了名醫,所以很快小姐的病就要好了。大公子他們現在已經有了文宇少爺的消息,開始着手尋找少爺,能夠確定的是文宇少爺沒有死。你謀劃再多,仍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因爲安寧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在這其中的手筆,所以同蕭家商量過後,便將一切都歸功到了蕭家身上。蕭家對安寧正是感激到了極點的時候,自然是一口就應了下來。
一直以來,支撐着蕭麗活下來的就是蕭若音母子被她害死這事,蕭柳枝突然放出的這個消息對她而言無疑是天打雷劈,她整個人都被這個雷給劈得傻了,只是搖着頭,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不可能!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還活着!周文宇怎麼可能沒爲文祥陪葬?你是騙我的,我不相信!”
她的聲音高昂尖銳,話語之中的惡意讓人不自覺想要捂住耳朵。
周臺平則是鬆了口氣,若是蕭若音沒死,他身上的罪名也就沒有那麼嚴重了。而且文宇還在!他還是有後代的!
像是看出了周臺平的想法,蕭若光冷漠地看着他,“等下我們會送來你同音兒的和離書,文宇以後也會改姓蕭,像你這樣的人不配爲人父,爲人子。”
周臺平連忙道:“我是她的丈夫!是文宇的父親!我不會籤的!”
語氣惡狠狠的。
安寧笑意盈盈地站了出來,道:“周大人好大的威風啊,也不知道你做出了這樣的醜事以後,怎麼還有臉說這種話?正好我月底要進京賀壽,周大人做的這些事可比戲曲裡還要來的曲折精彩,若是獻給當今聖上,說不定還能博得聖上對你幾分的關注呢。”
周臺平看着周安寧,“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個有幾分古怪念頭突然浮現了出來,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種直覺:難道這一切是周安寧做的?
於施璐也不讓安寧專美於前,“哼,若不是我同安寧心血來潮出門一趟,還不知道這世上竟然有你這樣無情無義無恥之人,你的臉皮簡直比宣州的城牆還厚。安寧你何必等十月,等我回去後就告訴父親,讓父親上摺子。”
周臺平臉色一片蒼白,仍然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蕭若光和蕭柳枝,這兩人可是在場最痛恨他們的人,哪裡可能會爲他求情。
安寧含笑道:“你既然要爲你妹妹和離,那麼別忘了當年你妹妹的嫁妝單子。那筆嫁妝可得拿回來,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周臺平用了多少嫁妝,就讓他還。總不能讓這樣狠毒之人,一邊花着你妹妹的錢,害你妹妹,還一邊虐待你外甥。”
蕭若光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他點點頭,“多謝鄉君提醒。”
他們兩人一對話,大家就更加看不起周臺平了,原來這人還是個吃軟飯的。
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周臺平和蕭麗兩人都被判刑。
蕭麗被判處了死刑,三天之後問斬。
周臺平雖然行爲更加可恥,但架不住他是男的,世道對女的比對男的苛責多了,女人殺死丈夫判死刑,男的殺妻卻只是幾年的懲罰。加上他顛倒嫡庶,收受賄賂,利用職權謀取暴利,最後被剝奪了主編的身份,身上的功名也永久除去,外加流放三千里。他這輩子已經是完全沒有翻身的可能性了。
他的牢房同蕭麗相鄰,昔日的愛侶在牢房中卻相互咒罵,若不是有木條攔着,恐怕還要大打出手。周臺平看蕭麗,只覺得自己會如此下場都是蕭麗慫恿的。倘若沒有蕭麗,他現在仍然是蕭家的女婿,大周月報的主編,而不是在這牢房之中,等着幾天以後的流放。
蕭麗也不是好惹的,直接罵他是吃軟飯的,不是男人。
無形之中,卻是戳破了周臺平心中的隱秘,他更是大怒,罵出的話語越發的不堪,讓牢房中許多人好好地看了一場的熱鬧。
痊癒了的蕭若音在自己的大哥蕭若光的陪同之下來到牢房之中,她冰冷地看着這一對將她折磨了十幾年的男女,直接說道:“簽下名字吧。”
周臺平看着冷漠的她,想起新婚時候溫柔清秀的妻子,心中更是大悔,“若音,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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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若音心軟,他就還有機會。
蕭若音說道:“在你對我下毒,將我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我便一直在等着我們和離的這一天。”
“我不籤!我不會籤的!”周臺平仍然做着垂死掙扎。
蕭若光聲音冷得像十二月的雪,“你若是不想籤,也是可以,流放三千里,以你的身子骨,一不小心沒了生命也是正常的。到時候若音當了寡婦,自然同你沒有什麼關係。”
話語之中的威脅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周臺平怕他真的這麼做,不敢再說什麼,連和離之書的條件都沒仔細看,便趕緊都簽了。
蕭若音只覺得自己年少時真是瞎了眼,怎麼會被這種人矇騙,白白受苦這麼多年。
蕭若光在面對自己的嫡親妹妹時語氣要溫柔很多,“若音,等過段時間,你若是喜歡,哥哥就再給你找一個好的,總不能讓你這一輩子因爲一個賤男人的緣故而白白毀了。”
蕭若音其實並沒有這個想法,她只要看着兒子好好成親生子,她就滿足了。但是出於刺激周臺平的想法,她反而露出了一個笑容,“那就拜託大哥了。”
兩人都不看被刺激得差點口吐白沫的周臺平,就要離去。
像是想起了什麼,蕭若光突然轉過頭,對周臺平說道:“你可知在你變賣了一萬多兩銀子以後,你那愛妾蕭麗如何還能拿出三千多兩銀子買我文宇外甥的命嗎?那些錢,是她同王大人、同許多大人陪睡換來的。你們賤人配婊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說完,直接同蕭若音一起離開。
周臺平被這突如其來的炸彈炸得眼睛充血,手指着蕭麗,“我瞎了眼纔會看上你這個賤婦!”
他怎麼也沒想到蕭麗竟然給自己戴了綠帽子,而且不是一頂,好多頂!
蕭麗看他恨不得撲過來吃自己的骨肉的樣子,反而媚眼如絲道:“是啊,他們在牀上的功夫可比你這個不中用的要好多了,你連他們的一半都比不上,不過就是銀槍蠟頭。”
已經自暴自棄的她恨不得讓周臺平一起體會到她的絕望和痛苦。
……
蕭若音同周文宇……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爲蕭文宇了,兩人一起鄭重其事向安寧跪了下來,行了一個大禮。若不是安寧的幫助,他們母子恐怕還得受那些折磨,所以這個禮是發自內心的。
安寧扶起他們,又將周臺平最初那一萬兩千兩給了他們,有這筆錢,外加蕭若音變賣了的那些周家的最後一點家底,想必他們後半輩子都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因爲周臺平家裡剩下的財產根本不夠抵蕭若音一開始的嫁妝,所以那周家的宅邸也是被他們給賣了,原來的下人,除了幾個對蕭若音忠心的,其他全都發賣了出去。至於周家原本那個育有一女的被拿來給蕭麗當擋箭牌的王姨娘,在問過她的意見後,蕭若音最後給了她們母女兩一千兩。只是王姨娘帶着不到十四歲的女兒,終究有所不便,索性在蕭家附近租貸了一個房子,有蕭家的看顧,即使沒法像過去一樣,好歹也能夠平穩過日子。
而蕭麗用來買周文宇命的那些銀子,安寧直接黑吃黑吞下來了。她忙前忙後也是花了不少銀子的,也不能讓蔚海他們這些幫她吃事的白白吃虧。
周文祥安寧也放走他了,這位從頭到尾都是懵的,莫名其妙被抓,莫名其妙被放,甚至都不知道抓他的人是誰。就算他回去後,也得面對自己庶子的身份,面對不堪的父親,被判了死刑的親生母親,還有空空的周家,後半輩子恐怕不好過活。
安寧並不同情他,倘若周文祥不知曉一切也就算了,偏偏蕭麗害怕親生兒子同她離心,將事情告訴了他,而周文祥就這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原本週文宇的一切。如今這樣也算是咎由自取。
蕭文宇將一疊書信給了安寧,說道:“這是我從家裡搜到的,他同其他官員往來的信件。鄉君您若是覺得有用便留下。”
安寧揚了揚眉——這東西當然有用了,滿滿都都是把柄。
她沒有推辭,直接收下,“多謝。”
蕭若音同蕭文宇道謝過後便離開了,只留下安寧慢慢地翻閱信件,這些信大部分她都可以留着,以後說不定可以派上用場。
她的視線落在其中一份,眼角眯起——這裡居然也有穆芊芊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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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逛一個街,U盤就這樣丟了,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