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重黛沉吟良久,轉而又問道,“而今縣令夫人還住在府中?”
依照之前富榮拿來的消息來看,這縣令大人家中的姨娘是一個賽過一個的厲害,之前縣令夫人還有還手的餘地。
至於而今……女兒死了,自己又瘋了往後連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那些姨娘不過吹吹枕頭風就能將那縣令夫人弄死,自古以來,妾侍逼死正室的事情還少嗎?
梓月搖搖頭,“早在大夫確診瘋了的那一日就移到了別院,三日之後有移到了離這裡十里之外的玉屏山的尼姑庵去了。”
尼姑庵啊……
蘇重黛算了算時辰,從這裡到了玉屏山一個來回恐怕剛剛能趕上晚膳,便讓梓月去準備,現在就離開。
馬車剛剛出了城門,蘇重黛的行蹤便已經到了某個人的耳中。
“大少爺,我們是不是……”手下的人眼中閃過一絲毒芒,壓低了聲音對着坐在書桌之前的男人問道。
那人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只見的血玉扳指散發着冷冽無情的光芒,那人眼中劃過一絲恨意,手中的匕首清光乍泄。
鋪在桌子上的那一卷美人圖一瞬間被時辰了碎片,隱隱的能夠從破碎之中看清,上面畫的是……
幾個時辰之後,蘇重黛的馬車到了玉屏山的尼姑庵。
這裡倒還算得上是清靜幽雅,上來的路也極爲方便,馬車停在尼姑庵之下,梓月扶着蘇重黛下了馬車,掩着青石鋪成的臺階拾級而上。
“我家姑娘要見縣令夫人,”梓夜上前敲門,不一會兒一個小姑子探頭出來,梓月立即告知了來意。
那小姑子清澈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看着蘇重黛和梓月的衣着都還算得上是富貴,便開了門,讓她們在門口等一會兒,一溜小跑的去找了庵主。
出來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尼,因爲年歲大了身體微微有些發福,浮腫而滿布着皺紋的臉上肅穆而莊重。
看見蘇重黛便打了個佛偈,繼而道,“不知這位女施主找縣令夫人所謂何事?”
不用蘇重黛提點,梓月便上前遞了一錠元寶,那老尼姑的眼睛亮了亮。
對着蘇重黛的態度愈發恭敬,口中卻道,“多謝女施主的捐贈,我佛慈悲。”
蘇重黛不同她打太極,只寒聲道,“師太只消告訴縣令夫人,秋水鎮藥膳堂的蘇妞妞有一帖治她心病的藥方,她要還是不要!”
老尼姑雖說是不太明白,可既然拿了錢還是乖乖的去通報了。
過了一會兒,便有一個嬤嬤跟着老尼姑一同走了出來,看見蘇重黛和梓月站在那裡,哼哧了一聲,臉色極差,態度也是極差。
“跟我來吧!”
蘇重黛也不同她一般見識,跟在那嬤嬤的身後朝着庵堂的後山而去。
後山之中,獨獨闢出一間禪院,專門讓縣令夫人居住,可見如今縣令夫人雖然失意,然而神志卻是清楚,手頭也是十分寬裕。
屋中清簡,只供了一處神龕放着一尊玉質觀世音,香菸繚繞,煙氣瀰漫,縣令夫人一身素縞跪在佛前爲自己的寶貝女兒超度亡魂。而下角則供奉着王小姐的靈位。
蘇重黛也不做打攪,只是給王小姐上了一炷香,聊表心意。
唸完往生經,縣令夫人緩緩站起身來,擡眼看着蘇重黛,眼中冰冷,然而,目光已然失去了焦距,如一灘不起波瀾的死水。
“你還來這裡幹什麼!假惺惺的給我的佳兒上香?恐怕你巴不得她早些死!”
對於縣令夫人的這些怨憤之語,蘇重黛不過冷笑。
在縣令夫人的面前坐了下來,擡頭,挑眉看着她。
“我同王小姐並沒有什麼過節,她生還是死,對於我來說半點兒關係都沒有。”
縣令夫人的眼中終於是露出了一絲憤怒,扼腕咬牙道,“沒有過節?若非是佳兒之前同你有了爭執,蕭瑩玉也不會選擇她下手!”
蘇重黛憐憫的看着眼前這個女人。
“夫人錯了,就算是沒有之前的那一番口角,這一場戲是早就已經定好了的。”
一句話便讓原本如行屍走肉一般的縣令夫人激動起來,撲上去想要握住蘇重黛肩問個清楚,卻被梓月當了下來。
“你說什麼!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已經訂好的?你對佳兒的死到底知道多少?”
縣令夫人的嘶吼聲引來了站在門外靜等的主持,瞧見這樣子,急忙上前去勸。
“夫人,冷靜啊,您這個樣子王小姐在地下也不能安心往生,”主持一邊勸道,一邊對着蘇重黛說,“這個女施主,您還是暫且離開吧,莫要壞了我紅塵之外的清靜!”
蘇重黛冷哼一聲,隨即站了起來。
“我走是可以,不過夫人再要知道什麼真相,恐怕這世上不會有人願意再告訴您了。”
縣令夫人聽罷,漸漸的恢復了理智,衝着蘇重黛正要離開的背影喊道。
“站住,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夫人應該知道,依着王家的門第,在蕭家眼裡,王小姐同我是一樣的,都是配不上蕭君陌的女人。我至少還有蕭君陌的認可,而王小姐什麼也沒有,我根本不必忌憚她。”
不單單是王佳,就連整個秋水鎮的小家碧玉都是一樣。
雖然覺得羞辱,可蘇重黛說的的確是事實。
“而王小姐之死蕭瑩玉不過是兇手,至於到底是誰利用了蕭瑩玉害死了王小姐,恐怕縣令大人比我要來的更加清楚。我也想要問問他,到底是誰許了他什麼樣的好處,才讓一個父親能夠利用女兒的性命去交換。”
蘇重黛的顏冷酷了下來,日光投下陰影打在她的身上,拉成了地上的影子。
縣令夫人身形晃了晃,嚅囁着脣,“你是說……”
“到底是窩在這裡成日裡對着冰冷的佛像唉聲嘆氣,青燈古佛,讓那些賤人們高牀暖枕,摟着各色的女人,用你女兒的性命換來的榮華富貴享盡齊人之福。還是查清楚這件事情,給王小姐報仇,全憑夫人心意。”
蘇重黛說完,人已經走到了門邊,卻又被縣令夫人叫住。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