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懷玉公主
京都，陷在幽冷的空氣中與漫無邊際的白雪下。
飄了一夜的雪，如今天大白，仍飄着小雪。
清早起，休寧院內的掃雪聲就未斷過。
丫鬟冒雪提裙在長廊中奔波，端茶倒水的丫頭，提壺添火的僕婦，日頭漸漸東昇，遮掩在厚重的雲層下，未有一點暖意。
“你們幾個丫頭，還不緊着點，水燒好了，就趕緊端過來，夫人今兒是要和將軍一起出府的，手腳都利索着點！”紅葉雙手塞在袖口中，鼻頭凍得發紅，她站着長廊下，訓斥着後院的小丫頭。
白芍不耐的瞧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角，徑直出了休寧院。
“你做什麼去。”同是一等丫鬟，見她閒人一個，她連忙喝道，腳步仍不離長廊。
“我出去瞧瞧馬車內的暖爐安置好了沒，怎麼，你要同我一起去？”白芍冒着徐徐白雪，站在院口，莞爾回身，好笑的看着紅葉。
“這裡好多事還沒安頓好呢，我哪騰得出空來。”紅葉縮了縮脖子：“你快去罷，今兒這天比往日都寒，馬車內的暖爐得多添兩個。”
紅葉見白芍離去，嗤笑一聲，傻子，這種活兒，找個丫頭去看不就得了，何必到外面受冷，她輕哼一聲，耳朵忽然一動，連着伸手打了簾子入屋。
正聽屋外的丫鬟也將熱水端來了，她親自接過。
“將軍，夫人，熱水燒好了，奴婢伺候您們洗漱。”她將方巾侵入銅盆中，擰乾，欲要替雲煥擦臉。
“行了，退下罷，我自己來，來府多日。怎麼連規矩也忘了。”雲煥接過方巾，讓紅葉退了出去。
紅葉心有不甘的咬咬牙，暗道難怪此次白芍會離開，原來每次將軍夫人都不用她伺候。她惱火的甩着衣袖。
賀瀾今日穿着一身青綠色的宮裝，袖口與領口繡着朵朵紅梅暗紋，下裙處則是一簇盛開的紅梅樹。
雍容的墜馬髻上珠花旁摘，鑲玉銀簪插在發間，圓潤的耳珠上配着一雙吊尾銀花。
她施了淡妝，眉目清明，仔細望着銅鏡中的自己，不由得感嘆，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銅鏡中的自己。果真像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富太太。
她笑了笑，雲煥還在外等她，她腳下生蓮步，穩着步伐，掀過通透的珠簾。到了外室。
“阿煥。”她聲音飄渺，緩緩的，輕輕的，似一抹清風，在屋中旋繞着。
雲煥從座椅上起身，轉身望去，眸中忽然一緊。臉上的神情定格在這一刻，他笑得風雅，朝着賀瀾，伸出了滿是老繭的寬厚手掌：“夫人，我真慶幸，我不是我。”
賀瀾垂首含笑。明白雲煥的意思，她款款將自己交予雲煥，緊緊的牽着他，很滿足。
雲煥親自給她披上了墨青色的大氅，同她一起出了府。
今日皇上的壽宴。大臣們依舊需上朝，那女眷們則是在後宮，皇后爲首，先在鳳鸞殿處小聚。
她同雲煥上了馬車，馬車內添置了暖爐，所以並不會有多冷，只是昨夜雪下的深，馬車行駛緩慢，有些力不從心。
賀瀾看着馬車內由紅色彩紙包裹好的盒子：“阿煥，這是今日爲皇上準備的賀禮罷。”
“恩，是小銀的，深海夜明珠，小銀說，人間這東西少見，可他是要多少有多少，我索性就和他要了一顆。”
“夜明珠？這怎麼會少見？”賀瀾納悶的問道。
“尋常的夜明珠是散着綠色的熒光，而這深海夜明珠，卻不同，它散着深紅色的光芒，自然是少見的。”
賀瀾聞言，不禁好奇這深海夜明珠到底是何模樣，雲煥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的笑着，替賀瀾打開了盒蓋。
只開了一角，盒內便散出了深紅色的光，襯得得這紅色的盒子，越發不同，照得她都是滿面紅光。
賀瀾稀罕的盯着這一刻深海夜明珠，一把蓋住紅盒，大讚道：“果然與衆不同！”
“這賀禮還不知送不送得上。”雲煥忽然開口。
賀瀾頓了頓，又想梅素瑾的話，不由得點頭，等壽宴上，就什麼都清楚了。
“三娘！”
賀瀾腦子一空，機械般的女聲，她絕對不會忘記，她立即掀起簾子，探出頭四處看着。
果然，前面看見了蛇大仙與妖孽兩人，他們兩人已經變了普通的模樣，直盯盯的瞧着她。
她立即道：“停車。”
“怎麼了？”雲煥差異得張了張口，對賀瀾此舉有些不解?。
“是他們。”賀瀾道。
不用點明，雲煥便知道了賀瀾口中得他們是誰，他點頭，同賀瀾下了馬車。
蛇大仙與妖孽匆匆走近。
“三娘，讓我們隨你們一起入宮！”
“入宮！怎麼回事。”雲煥立即問道。
妖孽拉着他往馬車處走：“此事說來話長，咱們邊走邊說。”
賀瀾與蛇大仙也跟着上了馬車。
馬車內，妖孽向外揮了下手，蛇大仙一面開口道：“現在可以放心說話了。”
賀瀾與雲煥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得開口：“是宮中的人？”
“京城有一處院落，有疑跡可尋，只是小花的氣味是出現過一次，所以我們也不確定，但那處宅子真的有可疑之處，許霖，我在那裡見過蕭璟時常出入，還有一個男人，身着不凡，是宮中人。”妖孽以前跟在雲煥身邊，也認識一些朝中大臣，能辯得出是誰。
“難道是他！”雲煥不禁開口。
能讓蕭璟辦事的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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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鴻瑜！”賀瀾也開口說。
蛇大仙不明所以：“他是誰？”
“他是三皇子，不過，他時常出入你們口中的那處院子，那裡……究竟有什麼？！”雲煥眉頭微皺，淡淡發聲。
“那處宅子有烏氣籠罩着，且血腥味十分重，只是被人下了符，我與小七根本進不去那處宅子，不得已，只能進宮一探究竟。”妖孽輕嘆了一聲。
進不去的宅子，看來，真的是十分可疑。
車轅漸漸停下，妖孽與蛇大仙先行下了馬車。
隨後雲煥也躍下了馬車，然他小心的扶着賀瀾，“小心地上滑。”
雖然低下踩着厚重的皚皚白雪，心裡卻是暖暖的，城門前，也停下了一輛馬車，馬車橫欄處清晰的刻着梅府二字，正是梅家的馬車，果不其然，馬車內，先是下來了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隨即她才扶着一位中年婦人下了馬車，歲月雖然劃過，卻能從這輪廓中，依稀瞧得出，她年輕時，定是一個美人。
雙眸銳利，風韻猶存，只是微微有些發福，兩臉多肉。
隨後從馬車下來的端莊女子，賀瀾定睛瞧了瞧，可不就是那大大咧咧的梅素瑾，在她娘面前，倒又是裝的人模人樣了。
梅素瑾似乎看見了她，剛要大吼一嗓子，立即在懷玉公主的視線下，壓低了聲線，“娘，那位便是賀瀾。”
正好碰見梅素瑾，雲煥也能安心的去上朝，他緊緊的握了握賀瀾的手，沖懷玉公主有禮的一笑，便與妖孽先一步進宮了。
而蛇大仙恰好扮作賀瀾身邊的丫鬟，緊緊的跟着賀瀾身後。
懷玉公主側目打量着賀瀾，賀瀾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緩緩的走了過去，微微行禮：“臣婦賀瀾見過公主。”
“這又不是宮中，何須行禮，你與素瑾相識，便喚我一聲伯母便罷。”懷玉公主瞧了眼身邊的梅素瑾，溫和的笑道。
他們是一起入宮，身邊有懷玉公主在，她也不必擔心自己不識得路。
“賀瀾，素瑾上次離家便是躲在你那裡罷。”懷玉公主不經意的開口問道，淡淡的挑着眉頭，瞅了一眼賀瀾。
這一眼，將賀瀾看得更不自在了?，就好像是她將梅素瑾拐走了一般，她面色訕訕，不知道如何答。
“娘，你又提這個做什麼，是我自己跑到賀瀾那邊的，又不是她逼着我。”梅素瑾不滿的開口，嬌嗔着別過了臉。
“我還不能問一句了？素瑾，都是我將你寵壞了。”懷玉公主無奈的點了下梅素瑾的額頭。
梅素瑾不言。
賀瀾更是不知所言。
一時之間，就安靜了下來，一直到鳳鸞殿。
“皇姐來了。”蕭貴妃聞懷玉公主到了，連忙到殿外迎。
懷玉公主不由得顰蹙眉頭，她掃了眼殿內四起的女眷，都已經是微微福身，她掃了一眼蕭貴妃，環視殿內一圈，卻未見得皇后一面。
往常，這都是由皇后來主持的，哪裡輪得到蕭貴妃，懷玉公主不禁問：“皇后娘娘呢？”
蕭貴妃頓了一下，“皇姐應該有所聽聞，前先日子的事情……皇后娘娘受了些刺激，身體不適，不宜勞累，今兒便是臣妾主持大局，不過，皇姐來了，便該是皇姐主持。”
“我都已經外嫁，這宮裡的事情，自然是不該我管，既然皇后娘娘身體抱恙，那就你來罷。”懷玉公主立即反道，領着梅素瑾和賀瀾進了屋。
顧氏眼尖瞧見了賀瀾，不禁瞪大了眼睛，就連嫁在京城的兩個顧家小姐也愣了。
顧靈姍因爲是個姨娘，這壽宴，她是來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