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菡奇怪看着又來她院落的穆小蘭,這幾天她天天過來跟柳清菡說話。帶了針框還要針線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爲兩人的關係多好呢。
“清涵妹子,我這幾天心裡煩悶,還希望你不要嫌棄我。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好好相處。看見你跟齊香兩人的關係那麼好,我還真是羨慕。”穆小蘭微微嘆了一口氣,又是微笑道:“你看我給你繡的一幅,雖然沒有齊香妹子繡的好,但是是我的一番心意。”說到後面都有些羞赫了。
柳清菡看她一臉誠摯遞過來,半響才接過,看了看這繡品估計要好幾日連夜完成的,穆小蘭底下還有些青影,只怕是晚上熬夜繡的。
“你的額頭怎麼了?”柳清菡接過她手中的繡品。
“沒什麼的,出門不小心撞傷了。”她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柳清菡看見她的手上都是針孔,包紮指頭。
“你的手?”柳清菡低頭,小心輕輕抓住:“你是爲了繡這些給我的禮物嗎?纔會這樣?可是你的繡工不是挺好的?”
“清涵妹子,你,你別多想,我也就是時間空着,哎,想着感激你一直收留我們,又給我們解決問題,我心裡愧疚之前那樣對你,這一回我是真的想要好好對你。”穆小蘭皮膚還算是白,她眼眸帶着幾分笑意,幾分歉意,溫柔抓住柳清菡的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看你這幾天精神不大好,一直擔心,你看沒看大夫。”
柳清菡輕輕一笑:“沒事。我素來體弱。”
“清涵,你在裡邊嗎?我來找你了。”齊香大聲在外邊說道,興高采烈的進門,手裡拿着針框,看見屋裡另外一個人,她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不鹹不淡的寒暄道:“原來是小蘭姐啊,你在這裡做什麼呢?清涵這幾天不舒服,你還是不要來打擾她了。”
穆小蘭本來想要迎上去,聽見齊香這話,手背抹了抹眼眶,眼淚就掉下來了,以往穆小蘭蠻橫的就跟潑婦似的,那裡有這麼感性的時候,看的齊香一愣。
“齊香妹妹,你誤會了,我是來給清涵妹子送禮物的。”穆小蘭露出一個脆弱的笑容,只是眼淚用手背摸着越摸越是往下掉。
齊香皺了皺眉,這跟他們欺負她似的,這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齊香纔不耐煩看這些戲,直白打斷道:“那禮物送了,小蘭姐還是先回去吧,我似乎聽見周嬸喊你呢,剛剛在外頭的時候。”
穆小蘭聽齊香這麼說,低着頭,對柳清菡輕輕說道:“清涵妹子,我,我先走了,還是齊香妹妹來陪你吧。”只是背影十分寂寥孤單。
“她這是發什麼瘋?好好的來你這兒做什麼?”齊香翻了白眼有些不解道:“還有她怎麼感覺不對勁啊,看上去……”
“你管別人做什麼?”柳清菡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哎。”齊香一屁股坐上去歉意說道:“我跟你說一件事。我們後天估計不能去了,我這還沒有完成,這衣料店的老闆娘又拜託我給她繡一一幅急用。還真是對不起啊,清涵。”
“沒事。還是正事要緊。”柳清菡微笑道:“什麼時候都可以去玩的,你不要熬夜熬壞了眼睛纔是,晚上要是一定要繡,多點幾盞油燈,蠟燭的,不要疼惜這麼一點錢。”
齊香看柳清菡沒有生氣,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清涵還是你最好了,我們把約定定在十天後吧。爲了補償你,我打算再給你一罈我新釀的米酒,甜甜的,我記得你最喜歡喝了。”
“那還差不多。”柳清菡毫不客氣的收下了。
齊香遲疑片刻突然又附耳到柳清菡說道:“我怎麼看穆小蘭這人最近奇奇怪怪的?不會是被劉周打的腦袋壞了吧?你可不能因爲她一些討好就忘記她往日的所作所爲啊,上次那羣土匪搶劫我們酒樓,那人幹什麼事情啊,自己做的拉你出來背黑鍋,她也好意思過來,也就是你好脾氣,要是我非不把她的臉給撕了。”
柳清菡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花茶,淡淡說道:“齊香,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放鬆警惕的。面上過得去就行了。”
……
穆小蘭走出門,回頭望了望這寬大的院落,栽種着花花草草可比她們所有人住的院落要好多了,還有柳清菡的房間,佈置精美,牆上掛着名畫繡品,設有屏風,美人榻,裡頭還有好聞的香味。
穆小蘭一臉嫉妒的想着這些早晚都是我的,咧開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先讓你得意幾天。
她回到自己屋裡,從自己的藏好的那一枚玉佩拿出來,走到周嬸的房間。
“婆婆,你在麼?”穆小蘭敲了敲門。
周嬸打開門,讓穆小蘭進來,率先看見她紅紅的額頭,抓住她的手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只是我不小心磕到門上了。”穆小蘭別過眼,只是她的眼神閃爍,顯然是說謊。
“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周嬸心疼說道。
“婆婆,我是給你送這個來的。”穆小蘭轉移話題,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的東西,一層一層的揭開,露出裡面碧綠的玉佩。她轉移的有些生硬,讓周嬸有些不好的聯想。
“這是?”周嬸驚訝道。看着碧綠的玉佩,一看就是好東西。突然高興道:“清涵借給你的?”
穆小蘭低下頭,半響不說話,周嬸看她這個樣子,連忙追問:“不是清涵?那你從那兒來的?”
“婆婆,這玉佩是我家的祖傳的玉佩,值個四五百兩。”穆小蘭小心翼翼捧着那一層層的布巾,她捻起裡頭的玉佩,放置到周嬸手上。
周嬸剛剛只是拉着她的手腕,低頭一看就注意到她包着的手,繃帶露出些紅色的痕跡。
“你這是做了什麼?怎麼傷成這樣?”周嬸一臉無措捧着玉佩。
“婆婆你別問了。”穆小蘭似乎是想要遮掩自己的眼睛,用手背抹了抹,哪知道她越是這樣,周嬸越是在意,抓住她的手腕。
穆小蘭眼眶通紅,眼淚流下來,可把周嬸嚇壞了。她把她的祖傳的寶貝顯出來,周嬸心內複雜,沒想到以往自己看不上嫌棄的媳婦居然這麼爲自己兒子,這個家着想。
更是覺得穆小蘭受了委屈,一直詢問,穆小蘭才忍無可忍的把自己去柳清菡院落跪地磕頭,但是柳清菡絲毫不肯答應借錢給她們,她只好把珍藏很久的祖傳寶貝拿出來。
“她這也太欺人太甚了!她當我真的稀罕呆在這裡。”周嬸氣憤的眼眶都要紅了,也不知道是因爲穆小蘭的無私奉獻還是柳清菡的漠然無情。
“我們去收拾東西,免得惹別人生厭。”周嬸生氣的情緒久久不能平復的。
“婆婆,你別這樣,我們現在把這些錢一面要還了相公欠的賭債一方面,小虎就要上學了,還要送他去學堂,這束脩可不便宜。”穆小蘭爲難露出愁容:“婆婆,而且我們家沒有多少積蓄了,要是這回走了……”
周嬸一想也是,自己在這裡好歹有一份工錢,要是走了,不就打了水漂,但是她還是不能不能容忍,氣恨恨難過道:“這人一富貴就是會變,我那麼掏心掏肺的,人家把我的心意當做臭狗屎呢。哼。以往是我們對不住她,可是她也不能這麼得理不饒人啊,你這額頭是不是就是她爲難的,瞧着都紅了,我給你去拿藥。”
周嬸一轉身,穆小蘭哀慼的臉色,詭異的嘴脣往上揚,就跟那些傷心是變戲法似的。
柳清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周嬸對她越來越疏離了,不過她看到周嬸憔悴的神色,想了想應該是最近因爲她兒子的事情吧。
穆小蘭看周嬸一天天對柳清菡越來越冷漠的臉色,心中高興,不過她還是每次去周嬸房間裡勸道她:“我們現在吃她的住她的,怎麼說清涵妹子還是對我們有恩,我們應該感恩戴德才是。婆婆,你以後可不要露出那樣的神情來了。”
周嬸看穆小蘭一臉愁容,摸了摸她的頭,長嘆一口氣:“好孩子,我也就是心裡悶悶地,我怎麼會不感激她呢,還給我們一份工錢呢,她就是叫我們跪下來給她磕頭我們都不能不從。這外人啊終究是外人,不管你對她多好。”
“婆婆,你能想通就好了。”穆小蘭說道。在周嬸看不見的角落,穆小蘭嘴角往上揚。只是等周嬸轉過頭來,看到的還是溫柔求全的兒媳婦。
穆小蘭看周嬸一天天跟柳清菡離了心,比如做的飯菜也沒有再緊着柳清菡,不會一大早給柳清菡熬各種好喝的湯湯水水的。要是柳清菡之前沒有跟周嬸產生隔閡,她就能立馬體會到周嬸的不對勁,只是她本來就跟周嬸沒有以前親密了,也沒有多想,但還是相信周嬸的。
穆小蘭看她明裡暗裡挑撥十分見效,也覺得時機到了。
去廚房裡做了一碗黃燦燦的蛋粥湯,她知道柳清菡喜歡喝這個,熬的金燦燦的,雞蛋嫩黃嫩黃的,加了冰糖聞起來香噴噴的,連穆小蘭自己聞了都覺得嘴饞。
她左右看了看,沒有人在,從懷裡掏出一小紙包,打開把裡頭的白粉倒進去,用湯匙攪勻。立馬把紙包扔到火竈裡燒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周嬸走進來看到她做了一碗蛋粥湯,神情微楞,這不是柳清菡最喜歡吃的食物。她立馬回神:“你做這個幹什麼?”
“婆婆,是清涵妹子吩咐我的,只是我待會兒要出門買點東西回來,這回沒工夫送過去,你能幫我端給她嗎?”穆小蘭似乎有些糾結道:“要是不早點端過去,清涵妹子會生氣。”
周嬸似乎也體會到了寄人籬下的不得已,重重嘆口氣:“你去吧,我端給她。”
“哎。”穆小蘭看着周嬸端着蛋粥湯離開,如果周嬸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她臉上帶着成功滿滿的詭異的笑容,眼睛裡劃過一抹怨毒之色。
只是爲了她的榮華富貴,保險起見,還是要親眼看見柳清菡喝下那一碗的,她才能放心,偷偷跟着周嬸,看她進來柳清菡的院落裡頭,走進房間。
她立刻溜到邊上的窗口處,舔了舔口水,用指頭戳開窗戶紙。
房間裡頭,周嬸把蛋粥湯放置在柳清菡伏案的木桌上,穆小蘭只看見了柳清菡不設防的一張臉,根本不同於在她面前冷冷淡淡,虛假的樣子,反而笑容真誠的多。
穆小蘭眼珠緊緊盯着柳清菡伸手,把那一碗有點別的料的蛋粥湯端起來,慢慢的放在嘴邊。正要喝的時候,穆小蘭屏住呼吸,睜大雙眼。
結果似乎是周嬸不小心把一本書撞到地上,柳清菡一把把蛋粥湯擱下,似乎是關心詢問周嬸然後撿起地上的書籍。
穆小蘭暗罵了句老東西,做事情這麼馬虎,要是壞了我的好事,看我以後怎麼‘孝敬’你。
不過立馬她的氣就消了,柳清菡似乎有些口渴,端起金燦燦的蛋粥湯,那湯剛出鍋可能很燙,周嬸一路端過來這溫度下降的剛剛好。
柳清菡抿了一口,就幾乎是一飲而下。還對周嬸露出一個笑容來。屏住呼吸的穆小蘭更是壓抑自己的喜悅,直往外跑。
成了,成了,沒想到這麼快就成了!穆小蘭拍手大笑,笑意帶着癲狂,要是有人經過肯定以往這婦人瘋魔了。
穆小蘭能不高興嗎?想象到以後自己能穿金戴銀,奴僕成羣,就跟伺候貴婦人似的伺候她,有花不完的銀子,戴不完的金銀首飾,她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在走廊上好不容易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
“小蘭姐,你在這裡做什麼呢?”一個路過的夥計問道。
穆小蘭輕蔑的看了一眼這夥計,絲毫沒有搭理對方,在她眼裡她很快就能成爲黃鶴樓的老闆,像是這樣的夥計哪有資格跟他說話的。
心裡又盤算着黃鶴樓的大管事還要自己的孃家的兄弟來做纔好,自己人才信得過,憑阿壯阿牛這樣的阿貓阿狗,泥腿子出身的,當管事簡直是糟蹋了這樣的職位。
趾高氣昂的路過這名夥計,夥計看着穆小蘭的背影啐了一口,真當自己是黃鶴樓掌櫃的親戚,鼻孔看人也不怕摔一個大馬趴。
穆小蘭本想借用黃鶴樓的的馬車,只可惜,那餵馬的夥計壓根不搭理她,可把她氣得,這麼沒有眼色,等她當了黃鶴樓的老闆,他休想在這裡混下去。
穆小蘭出門奢侈的僱了一輛馬車去寧府,是從后角門進去的,早就有個人瞧着她來了,偷偷的跟她打了個手勢。
“快,快進來。主子在裡頭等你。”一個丫鬟扯着穆小蘭進門。穆小蘭跟這個丫鬟七拐八拐的進去。
“主子交代的你做好了?”那丫鬟路上小聲詢問。
穆小蘭笑的春風得意的,早就不如之前進來寧府的畏畏縮縮的,眼裡精光四閃,她重重點了點頭。
走到一間紅漆門外。
“你在這裡等着,我去跟主子稟報一下。再來傳召你。”丫鬟微微仰着下巴。面容眉清目秀的,倒是好顏色。
穆小蘭見不得比她年輕好看的姑娘,心裡罵了一句小蹄子,還端着什麼範?這種屁事還要她在外頭等着。裡頭的那個花小梅一個棄婦而已,不就是好運攀上一個員外,要不然她能這麼金尊玉貴的跟什麼似的,她看着這廣闊的精緻的院落,又是嫉妒又是豔羨的,不過這些情緒都被自己要有一大筆的錢財沖淡。
那丫鬟招了招手讓她進去,囑咐她不該說的話不要說。要懂禮數規矩。
穆小蘭想着這一時半刻還需要花小梅的幫助,因此只是心裡腹誹抱怨,面上還是誠誠懇懇的老實的態度。
穆小蘭走進去,只見一張美人榻上,躺着一個人貴婦人,周圍環顧伺候的丫鬟,一個捶腿一個剝着水果遞進貴婦人的半張的櫻桃小嘴裡。花小梅伸了伸自己鳳仙花的丹寇,一舉一動不顯示優雅貴氣。穆小蘭呆愣看着,顯然是被貴婦人金燦燦的首飾晃花了眼。
“哎,說話。”那丫鬟皺眉提示。穆小蘭纔回了神。
“我交代的事情,你辦妥了?”花小梅問道,把玩自己的手裡的步搖。
“我親眼看着她喝下去的。”穆小蘭笑嘻嘻道,重重點頭。
花小梅眼裡鋒芒一掃而過,竟沒想到比起黃春花那個蠢貨,穆小蘭竟然能這麼快幫她達成她的願望,淡淡的自以爲矜貴的面容咧開笑容,一邊拍手:“好,好,真是好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也有這麼一天啊,哈哈!”
花小梅揚起一個極爲得意高傲的笑臉,大概是高興,往常看不上穆小蘭這副懦弱的模樣,今日看起來十分順眼,把自己手裡的步搖在穆小蘭精光四射的眼睛下,插入她的髮鬢:“小蘭姐果然是聰慧。妹妹還真是謝謝你了。”
穆小蘭摸着自己頭上的插的步搖,那個高興,這花小梅還是厚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