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看着周立梅,疑惑的皺眉,“阿姨,我想你找錯了人。”
“不,我確定沒有找錯人。”周立梅輕輕笑了下,脣頰和眼尾的皺褶間透出淡淡的嘲諷,“我說的那個人,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轟隆!”“哐啷!”
天邊一記驚雷傳來,安意手裡的咖啡杯摔到地上,濺了她一腳的棕色液體,順着腳裸一直流到腳板心,膩膩的難受。
安意忍住嗡嗡作響的不適,手心發涼的盯着周立梅,說話聲音也變得不像她的,乾澀,有氣無力。
“您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周立梅似乎早預料到安意的反應。她悠然自若的端起面前的香片茶,還未入口便眉頭微蹙,似乎對茶的氣味不滿意,隨後便嫌棄的放下了杯子。
安意張口想繼續問下去,恰好服務員過來拖地。
兩人默契的都沒有開口。
等服務員收拾完離開後,不等安意說話,周立梅主動開口說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我的丈夫是你親生父親,而我卻不是你親生母親,這樣說你該明白了?”
渾身的血液潮水般褪卻,身體一點點變冷。
安意腦子裡亂糟糟一片,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當然知道面前這位貴婦人不是她親生母親。當初溫夫人會找上門來,說明已經覈實過她的身份。那麼,她的親生父親竟然不是溫夫人的丈夫,而是另有其人?
念頭剛起,安意就唯恐不及的拼命將它壓下去。
怎麼可能!以灰姑娘的身份嫁入省城,成爲多少女人羨慕的溫家少奶奶,錦衣玉食,身份尊貴,溫夫人有什麼理由要出~軌?還懷了別人的孩子?
周立梅似乎猜到安意在想什麼,嘲諷的笑了,“這件事的真實性你不用懷疑,我也沒必要騙你一個跟我不相干的小姑娘。裴倩當年不檢點,婚前跟了別的男人,後來還當沒事人一樣,火速嫁到溫家,生下了你。”說到這裡,周立梅眼中極快的劃過一絲恨色。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找我說這些話,你又憑什麼認爲,我會相信你說的這些?”安意忍着戰慄的寒意,冷聲
反問。
周立梅認真端詳了安意好一會,忽然笑起來,“看來,你已經跟裴倩見過面了。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你忍氣吞聲呆在香都,而不是回到溫家,拿回自己溫家大小姐的身份。對了,好像代替你的那個溫歆原本是你表妹?裴家人真是好手段,一個賽一個的厲害,手段高明,令人刮目相看。”
周立梅的冷嘲熱諷讓安意紊亂的心緒漸漸安定下來。
她深吸了口氣,徐徐吐出,聲音不卑不亢,“不知該怎麼稱呼您?”
“我姓周,你喜歡怎麼叫都隨你,我不介意。”
安意點點頭,“周夫人不如直接說明來意,爲什麼找我?”
周立梅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似乎想要分辨安意話中的真假。
安意坦然端起服務員重新端上來的咖啡,輕輕抿了口,微苦發澀的溫熱液體滑入胃中,身體的溫度慢慢回升。
得知親生父親另有其人的衝擊慢慢在減退。
其實無論是誰,跟她的生活關係不大。她沒想過回溫家,如今成了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更不會有認祖歸宗的想法。
只是,不可否認,心裡還是有那麼的一些好奇。那個男人,會是誰呢?
“我是爲靜妤來找你的。”
剛平息的心緒,像是平靜的湖面被人投下巨石,掀起新一輪的波濤。
安意愕然的盯着坐在她對面的貴婦人,一瞬間,無數個念頭火光般從腦子裡閃過。可無論是哪一個,她都不希望是自己猜測的那樣。
見她不說話,周立梅又繼續說道:“我也不拐彎抹角了。許家跟蕭家多年世交,關係親密,靜妤跟禕宸的婚事,我們都非常滿意。別怪我說話不好聽,你覺得你有哪點能配得上蕭家小子?只要你肯退出,我可以不計前嫌,同意你認祖歸宗。放棄一個你本來就配不上的男人,你將獲得許家小姐的身份和地位。”
“錚。”
終於,腦袋裡的最後一根弦也繃斷了。
安意身體不可抑止的顫抖起來,她很想問個清楚,卻怎麼也找不回自己的聲音。眼前全是那道威嚴的老人面孔,以及那雙銳利卻不
失慈藹的溫和眼神。
原來如此。
過發好一會,安意才擡起視線,身體依舊冷得打顫,可意識卻清醒無比。
“周夫人,有件事你搞錯了,我姓安,這個姓氏會跟我一輩子,絕不更改。我跟禕宸配不配,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周夫人您並沒有任何立場過問。您也大可不必‘委屈求全’的以這種方式來逼我放棄這段感情,因爲你提出來的所謂交換的條件,在我看來荒謬可笑之極!”
周立梅沒想到她寢食難安多日,好不容易想出來這個折中的辦法,既能讓寶貝孫女心願達成,又能投許正淵下懷,緩和兩人僵冷的關係。
卻不想毫不留情的就這麼被拒絕了。甚至於,對方對許家人的身份根本就不屑一顧。周立梅一張老臉白了青,青了紅,變幻精彩。
安意也沒心情再呆下去,“還有件事您也弄錯了。禕宸他選擇誰不選誰,決定權在他手中,想讓我放棄,只需要他的一句話,就這麼簡單。反過來,他要是不喜歡,誰都不能勉強他。”
言下之意,就是我安意甩了他,他也未必看得上許靜妤。
安意絕不承認,說這番話,她是帶着一絲賭氣和炫耀的意味在其中。
……
雨還在下着,一走出商場大門,帶着泥腥的水汽就撲面而來。
安意站在原地發呆,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和沉重,直到旁邊有人不小心撞到她,她才驚覺雙腿又冷又麻,下~半身被濺起的雨水打溼透了。
之後,周立梅沒有再找她,生活恢復正常,好像那天的事只是一場幻覺,激起的水花隨時間而風平浪靜。
隨着比賽的臨近,練習的時間和要求也越來越高,每天時間都擠得很滿,她沒有空閒再去想身世的事。
只是,她不說,不代表蕭禕宸不知道周立梅找她的事。
許正淵也一早就收到了消息,甚至於兩人的談話內容都被錄了音送到他手裡。對於曾經掌管整個軍區的許司令來講,這點偵察小伎倆,簡直是手來擒來。
只是,聽了這錄音的許司令威嚴不復,只剩一身淡淡的憂傷和滿臉的苦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