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娘們的話讓我心中一陣後怕,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這種坦然的眼神。她卻繼續告訴我,她之所以想不開,完全都是因爲白露的那些郵件,她恨白露,恨她死之後還要將什麼都掌控在手中,她更憤恨自己那麼懦弱,沒有狠下心什麼都不管,而是按照白露的意思去辦那件事情。而那件事之中的各種糾葛,各種矛盾,像是一座座大山一樣,壓在她的心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於是,她選擇消失,在登上郵輪的那一刻,她甚至都已經想好了,她要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從郵輪上跳入大海里。可是最終。她還是到達了目的地墨爾本。
她鬼使神差的來到白露曾經買的那棟別墅裡面,在白露曾經睡過,她說那張十分舒服的圓牀上,睡了整整一個晚上,醒過來之後又在海邊坐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時候。夕陽的餘暉透過海岸線灑在她的臉上,她整理了一下頭髮,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向深海。那個時候,她的心裡很惶恐,很不安。然而,我的到來。卻讓她深深的明白,她必須要,離開這個世界。她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切彷彿是命運的號召一般。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我會選擇與她同行。說實話,那一刻她心裡很惶恐,只是在我看着她的眼神之後,她所有的惶恐,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往遠處的命運號召。
於是,在海浪將我們兩個擊倒之後,她就毅然決然的吻我最後一下,將最後一口氣度給我,然後,推開我,遊向深海。
冰冷,海水,黑暗的周遭,讓人事娘們漸漸失去了意識,失去了一切。她意識停留的最後一刻,定格在一副全黑的畫面裡,她不知道那屬於什麼。只是,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那是一個全白的世界,那個世界裡,有我的笑容,所以她纔會問我,我是在天堂嗎!我回答的,是。讓她明白,自己還活着。
在醫院的這兩個月裡,她一直在思考自己爲什麼會感覺到那麼壓抑,自己爲什麼會活的那麼難受。她一直想不明白,也漸漸想的明白。所以,當我再次問起她想回國還是想留在澳洲的時候,她選擇留在澳洲,並住進白露曾經住過的這棟海濱別墅裡。
我想在澳洲陪着她,她卻說讓我儘管回去工作,她沒有事,如果她不放心我,就將幾個孩子接到澳洲來。讓她們在澳洲讀書。我說服不了她,於是只能在澳洲陪着她一個月之後,獨自回到國內。
回到國內之後,我就將五姑娘玉姑娘以及冬至三個人叫到身邊,問他們三個誰想去澳洲陪着媽媽,我讓他們自己做選擇。結果五姑娘和玉姑娘全都想去,唯獨冬至沉默不語。我見他沉默,就給五姑娘和玉姑娘以及人事娘們辦理了澳洲移民,將他們三個移民到澳大利亞。送五姑娘和玉姑娘上飛機走的時候,身邊的冬至牽着我的衣服說,爸爸,我也想去,可是我走了,就沒人陪你了。
我回過頭看看這毛頭小子,有那麼一瞬,眼眶有些溼潤。
突然之間,身邊的人走了一大半,我回到家裡之後,甚至想自己乾脆也移民去澳洲得了,可是國內這邊,我卻放不下笑笑,以及我們的女兒,囡囡。囡囡和冬至差不多大。她們從杭州回來之後,老曾就幫忙給囡囡辦理了上海戶口,將囡囡和冬至安排到一所學校。人事娘們走了之後,冬至他們幾個就全交給了笑笑來照顧。
現在我回來了,人事娘們卻沒回來,冬至和囡囡的生活。仍然是笑笑在操勞。而在經歷過這麼大的波折之後,儘管已經穩定下來,但我的心思卻再也放不到公司上面。重新回到公司之後,我對什麼事情也不關心,每天照時給遠在澳洲的人事娘們打個電話,下了班回到笑笑家裡,在那裡陪着她到晚上,然後再開車回自己家裡。
有天晚上,我要走的時候,囡囡拽着我的衣角說,爸爸別走,然後跟我說,想讓我抱着她睡。我沒拒絕,將她抱到牀上,將她哄睡着之後,笑笑就穿着睡衣推門走進來,剛洗過澡,頭髮還溼漉漉的。那一瞬間。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微妙,笑笑卻坦然的走過來問我囡囡睡着了?我點點頭,笑笑就掀開被子躺在牀上,用頭上的毛巾擦拭溼漉漉的頭髮,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突然說了一句,我幫你吧。然後我就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拭頭上的頭髮。
房間裡的氣氛有些旖旎曖昧,我們兩個都沉默着沒有說話,等我將她的頭髮擦拭的差不多之後,笑笑就拿了一個梳子,將頭髮梳了一下,隨便紮成一個髮髻放到腦後,然後才轉過頭看着我。我看着她,一時間竟然癡了。病癒之後,她的肌膚又恢復了健康的瓷白,特別是剛洗過澡之後,皮膚白裡透紅。這一刻。時光仿若回到了幾年前,回到了那個我們第一次觸摸彼此身體的晚上。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再次去觸摸她的臉頰,她卻將目光一轉,紅着臉問我想不想喝點茶,她給我泡。她的話讓我尷尬的點點頭,將剛剛擡起的手重新放下。她去給我泡了一壺茶之後,我就坐在她面前喝着茶,可是剛纔的旖旎,卻讓我們兩個之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最後還是笑笑最先張口,她裝作隨意的問我,紅玲在澳洲怎麼了。我尷尬的迴應着,聊了兩句之後,我就放下茶杯從笑笑的家裡出來。
開着車離開小區之後,我才長舒了一口氣。結果就在這時候,孫薇玲給我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裡笑盈盈說,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這都回來兩個多月了,給忘了?
她可是人事娘們的救命恩人,我哪敢怠慢,當即說我想請啊,可是一直聯繫不上你,也不知道孫大小姐這段時間又在哪兒釣凱子呢。孫薇玲罵我一句臭貧,然後就說她在某某餐廳,讓我過去找她。我趕過去之後,就見到了身着一襲長裙的孫薇玲。半年多沒見,她比上一次見的時候更成熟了,一襲長裙襯托的她美輪美奐。此時看到她,誰能想到她當年是被全校人取笑的‘笑話’孫大聖。
見面後我倆也沒客氣,說起在澳洲的事情,孫薇玲詳細的給我講了一遍,我詳細聽了一遍之後,心頭更是忍不住驚奇,如果孫薇玲當時稍微離那個位置偏遠一點,人事娘們與我很可能就陰陽兩隔了。可是她當時好巧不巧的偏偏就在那個位置,我沉思了一會兒,心想難道真是白露的在天之靈在保佑人事娘們?孫薇玲見我沉思,就打了我一下問我,喂,你想什麼呢。
我趕緊回過神來。說沒什麼沒什麼。
孫薇玲扁扁嘴說,我救你老婆一命,你不會就準備一頓飯把我打發了吧。
我趕忙說,哪兒啊。
孫薇玲詭笑着說,那你準備怎麼謝我?
她這個問題可將我難倒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最後索性將問題推到她身上,問她你想要什麼,儘管說。
孫薇玲嘁了一聲,說我想要你公司給我,你給麼?
我尷尬的撓撓頭說,公司不在我手上。我只是法人代表而已。
孫薇玲翻了個白眼,才說回到正經事上,跟我說她需要我幫個忙,公司方面的事情。
我拍着胸脯說你儘管說,我絕對沒二話。
孫薇玲卻有些猶豫,沉吟片刻後對我說,她想要我們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
一聽這個,我就有些納悶,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孫薇玲卻緊接着說,不是買,而是用股份換股份。就是他們公司拿我們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我們公司再拿他們公司相等價值的股份。這樣雙方公司不會虧,但卻會成爲兄弟公司。
我明白孫薇玲的意思,但我還是等她說完,然後我才問她,你這麼做,肯定有所想法吧。孫薇玲笑着說,這是個秘密。然後說反正你們公司大頭的百分之六十都在你和曾國強幾個手上,你們拿出百分之五,公司的絕對控制權也還在你們手裡,你們完全不用擔心什麼。至於葉玲瓏,她手裡那百分之四十,也肯定會因爲這次換股,被稀釋一點。
我笑着說,你好像對我們公司蠻瞭解的嘛。
孫薇玲白我一眼,我就說,這事情我需要回頭跟老曾商量一下,我很長時間都沒關心公司的事情了,我不做主。
孫薇玲也沒爲難我,當即說那成,你商量過後給我回個話。
我點點頭。
從餐館出來之後,我拿出手機想給老曾打個電話問問孫薇玲公司現在什麼情況,結果我拿出手機,卻發現笑笑給我發了條短信,剛纔我在裡面吃飯,手裡在兜裡放着沒聽到短信的聲音,現在拿出來一看,才發現短信是四十分鐘前發的,很簡短的一句話,你回來吧。
看到這四個字,我心頭一緊,當即嚥了口唾沫,驅車就趕回笑笑家裡。
四年的朝思暮想,難道今天晚上終於可以得償所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