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動聽,我把幾枚採摘來的野果從懷中掏了出來,沖洗着。掏着掏着,手指不期然地觸摸了一方暖潤。
是那枚令牌!
我掏出令牌,重見天日的它流轉着華光,紅色的瑪瑙色澤像是流動的血,在裡面流淌着,陽光穿透令牌,地上顯現着它精美的花紋。
祥雲飛舞,令字古樸,沉重厚實,心中不由產生敬畏。
曾經在我手中呼風喚雨,執掌天族,號令天下的令牌,重歸於我手中,卻被我毫不吝嗇地交換了其他的好處。
門扉響,竹門邊倚着一道白色身影,修長如竹,華傲如冰。
他輕輕喘着氣,待氣息平息了些,慢慢地邁出一步,手指扶上身旁的竹子,再喘着氣,從他那到我這不過短短十餘步,他走了許久。
這兩日青籬的傷已經好轉不少,不再象前幾日那般無法動彈,他可以慢慢地擡手,可以很緩地移動步履,不需要我時刻抱着扶着了。
但是,也就僅僅是可以擡手,可以移動腳步,他動作間的沉滯很清楚地說明,他的武功,是半點也沒有恢復的。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手中的令牌,“將它交給七葉之後,你就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吧,從此所有的紛爭都與你無關,無論你想幹什麼,都不會再有人干涉你。”
我指腹摩挲過令牌,熟悉的感覺總是讓人溫暖的,“交給七葉,你所有的計劃不都落空了嗎?”
“我本就不該強求。”
青籬似乎變了,不知道是不是病弱的原因,總覺得他身上強勢的氣息少了許多,雖然清冷依舊,卻已不再壓迫。
我從山裡採了些菌菇,又打了一隻山雞,接受上一次的教訓,這次聰明地拔毛宰殺乾淨再丟進鍋子裡。
他看着我揮舞着“獨活”劍,利落地將食物切成塊,“你會做飯?”
“不會。”我順口回答,繼續着將筍切塊,拋進鍋子裡,“只是碰過同樣的事,學乖了有經驗了而已。”
我一手拿着勺子攪了攪湯,一邊拿過碗裝了幾個小野果放到他的面前,“洗乾淨了,也嘗過了,無毒、口味酸甜,你試試。”
他拈起一枚果子,慢慢地送到自己口邊,我低頭幹着自己手中的活,“還記得當初‘天冬’與‘澤蘭’交鋒嗎,我和寒蒔在山洞裡掙扎求生,誰也不會弄吃的,差點餓死在山洞裡,我可不想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想起那時候與沈寒蒔的強勢互鬥,歷歷猶在眼前。
那被刺激幾句就閃爍着火光的眸子,那傲嬌着別開腦袋的姿態,那從鼻子裡寄出來的哼聲,讓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情不自禁地笑了。
寒蒔,我想你了。
“你想回‘澤蘭’?”他拈着果子,只在手中玩着,卻沒有吃。紅豔豔的果子與白皙的手指交相輝映,難得見到他這樣的輕鬆姿態。
我出來太久了,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回去,鳳衣曾經的話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旋,不管我給了多少安全的消息回去,不見到我,他們是不會安心的。
牽掛,最是讓人揪心,思念,最是讓人勞神。
他們想着我,我又何嘗不是在想他們呢,只要青籬的武功恢復,我就立即趕回去。
不忍心鳳衣在處理國務朝政的時候,還要時刻掛心我的安危,不忍心那個表面堅強的男子在三軍帳中心神不寧。
我這個皇上,實在太偷懶了。
“回去吧。”他的聲音很輕,輕的被一旁山泉水的濺濺聲淹沒,差一點我就沒聽到。
可我還是聽到了,默默地搖了搖頭。
現在的他,和稚齡的孩子,孱弱的老者有什麼區別?
不,他們不會象他那樣,他會引來更多覬覦的目光,他因我而傷,守護到他武功恢復,是我的責任。
他看穿我的心思,“我的內功,沒有這麼快能夠恢復。”
“那我就陪到你恢復的那日。”平淡的口吻,不是保證,不必強調,就這麼靜靜的出了口,“七葉說過要幾個月,我記得呢。”
“不用的,你不是天族的人,不必爲了天族的內鬥而耗費時間,我與你之間,也再沒有任何干系,不過是陌路人,擦肩而過之後,再無相見。”
雖然不再強勢,但疏遠的感覺更強烈了。就像我與他之間,又豎起了無形的厚牆,比當年的還難以逾越。
除卻了他爲了我的身份而栽培,我與他之間,當真沒有任何情分存在,說是陌生人也不過爲。
“我也不習慣欠人人情。”我手中活不停,快速地撇去湯中的浮油——青籬喜歡清淡的口味,“尤其是陌生人的。”
我與他的關係,應該算是偶爾的合作者,當天族血脈的身份失去,我和他的合作關係也就此解除,一拍兩散。
“你是‘青雲樓’主,即便在這裡,你也有辦法聯繫外面的,替我傳封信給‘澤蘭’報個平安。”我已做出決定,亦不容人改變。
想想又加了句,“如果你有辦法恢復武功,我馬上拍屁股走人。”
“恢復武功麼?”他沉吟少許,目光停在了我的臉上。
常年的合作,我幾乎在瞬間讀懂了他的心思。
我與他,當年提升武功,增強內力的方法——雙修純氣。
Wωω⊕ ttκǎ n⊕ c o
既然可以提升武功,自然也可以引動他身體裡的內功,讓他恢復。
難道……我又要和他上牀?
我似乎一直都在被動中和他上牀,當年爲了練功,那日爲了引他的本命蠱,現在要爲他恢復武功。
天吶,我和青籬之間爲什麼老和牀脫不了干係?
明明誰也不喜歡誰,明明恨不能趕緊分開,明明嘴上都說着彼此是陌生人,做的卻是夫妻間最親密的事。
想到這,我的頭就隱隱痛了起來。讓我頭更痛的是,他那可怕的牀上技巧。
他不但身體上強*,連精神上也要強*,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你可以不答應的。”
他知道我不喜歡,所以一直沒說。
我擦擦手,看看鍋子,“來吧,幹完一場,湯也差不多好了,剛好吃飯。”
щщщ ★тt kдn ★C○
一次也是上,兩次也是上,哪來那麼多扭捏。
扶着他回房,我簡單地收拾了下牀榻,開始脫衣服,和當年在“青雲樓”中一樣,冷漠無慾。
外衫纔剛剛解開,我的手夠着身後兜衣的繫帶,正拉拽着,冷不防清寒的胸膛已經貼上了我的後背。
我身體一僵,所有不好的回憶都如流水般衝了出來,又是這個姿勢,又是這個動作,又是這種野蠻和粗魯的手法。
即便他現在弱的掐不死一隻雞,即便他緩慢地象一名老者,但他的行爲,一點沒改變。
所幸的是,他夠慢,我來得及阻止。
“等等。”我將他的手按在腰間,“你能不能換一個姿勢?”
上一次我這條魚都煎焦了才勉強讓自己翻了個身,這一次我要是被個傷的快死的人再來一次,我這輩子都不會快樂了!
身後的人停住了動作,只餘細細的呼吸聲,等得我幾乎以爲他睡着了,耳邊才傳來一絲不確定的聲音,“什麼是換姿勢?”
他問的不是換什麼姿勢,而是什麼是換姿勢,這裡面的問題大了!
我忍着抽搐的嘴角,回頭望他,“你知不知道這個有姿勢?”
“知道!”
我的嘴角又是一咧,看着他的姿態,“你知道的就是從後面,這個姿勢?”
“嗯。”
我腦袋轟的一聲,一萬頭草泥馬咆哮踐踏而過,低聲吼着,“你看的書那麼多,該不會沒看過某種畫冊吧?”
“看過。”
“看過還就只知道這一個姿勢?”我開始懷疑,他根本就是變態。
“只看過一頁。”他停了停,“不,兩頁。”
一頁,一個姿勢!
我的腦袋再度被草泥馬旋轉踐踏而過,抱着僅有的希望,“你不是看了兩頁嗎,至少也有兩個姿勢,你會不懂換姿勢?”
“那個你用不上。”他冷然平靜的語調,依然是清高無法攀採的月姿容華,“那是兩個男人的。”
我的腦袋又是轟的一聲,徹底被草泥馬踩爆。
我這麼多年受的苦,我這麼多年嘗的委屈,我這麼多年被他“操”碎的心,居然是因爲,因爲他不懂換姿勢!
“你就不能多看點?”如果可以,我想掐死他。
“不用。”他的口吻居然極度自負和清高,“我可能用得上的,就這兩種,爲什麼還要多看?”
我陰森森地笑了,笑地鬼魅一樣,剋制着抽死他的衝動,一手拽下他的領子,憤恨的怒火伴隨着咯吱的咬牙聲,“我想對你說句話:我的*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