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齋管事的確值得嘉獎,不僅能完美完成任務,面對千萬貫巨財還能穩守本心,不貪分毫,姜芃姬若是不好好獎勵他,讓他獲得應該有的獎勵,以後誰還會給自己賣命?
哪怕她知道聚寶齋管事能做到這點,必然是古信暗中留了後手,但獎賞分明,不可吝嗇。
所以,除了獎勵給運送商隊的二十萬貫,她還額外從私庫取出兩萬貫給管事。
徐軻一直幫着姜芃姬打理私庫,每一筆支出和收入他都會詳細記錄,看到這兩筆支出,饒是他見慣了自家主公的大手筆,仍舊忍不住咋舌……整整二十二萬貫啊,這不是二十二貫。
知道二十二萬貫是什麼概念不?
只需要拿出其中一萬貫,便能向東慶買一個縣丞的位置,捐十萬貫,能當有名有實的郡守。
這不叫大手筆,那什麼才叫大手筆?
徐軻看着這兩筆支出嘆息,看到另一筆入賬更是驚得連毛筆都丟了。
國庫一年收入也才九千萬貫到一億五千萬貫,自家主公不過是個縣丞,名不正言不順地佔着奉邑郡全境,幾個月收入近兩千萬貫……徐軻忍了半響才抑制住想要尖叫的衝動。
爲此,他神情恍惚,幾乎是打着飄來到了象陽縣政務廳。
風瑾一擡頭,看到數月不見的徐軻,比記憶中瘦了好幾圈,他關切道,“瞧孝輿這般模樣,想來茂林縣的事物極其繁重。若是太累,不如跟主公商議一下,先在家休息兩日?”
徐軻愣了愣,回神道,“軻無礙……”
茂林縣的政務的確挺忙,一開始那段時間更是忙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徐軻險些忘了睡眠是何等滋味……所幸,他成功熬過那段時期,一切上了正軌,接下來的事情讓底下的人按照章程去辦,徐軻只需要處理一些瑣碎雜務,加強監督和巡查即可。
風瑾詫然,將徐軻身上打量了一圈。
徐軻身上還穿着幾年前嬸孃和尋梅給他做的舊衣,原本合身的舊衣,此時顯得空蕩蕩。
“多補一補,瞧你瘦了好多。”
風瑾這半年的工作量也不少,按理說也該清減兩分,奈何政務廳的伙食太好,加上他身邊還有賢惠細緻的妻子照顧,愣是養得面色紅潤,好似一朵被精心澆灌伺候的鮮花。
徐軻點點頭,仍舊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兩人還未說兩句,政務廳外傳來陌生的腳步,伴着調不成調的曲兒,徐軻蹙了蹙眉頭。
風瑾道,“應該是子實來了。”
子實?
徐軻在茂林縣忙得昏天暗地,偶爾纔有空去關心象陽縣的事情,其中便有豐真的戲份。
據說此人寒食散成癮,行爲放蕩不羈,僅憑這個,徐軻對豐真的初印象便是合格線以下。
徐軻道,“豐子實?”
風瑾點點頭。
話音剛落,一道青色儒衫身影幾乎是飄着進來,周身還帶着些許的酒氣,雙眼微眯,嘴裡哼着不知道是什麼調子的曲兒,他機械性地跟風瑾道了一聲午安,扭頭便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徐軻這麼一個大活人,愣是被豐真給忽略了。
“喝酒了?”徐軻詫然。
主公竟然如此縱容豐真,允許他政務廳工作期間喝酒?
風瑾長嘆一聲,道,“主公讓典寅盯着他,不允許他用寒食散或者過度飲酒,也不知道這人將酒藏在什麼地方,每日午休必然喝得醉醺醺,只是他的政務卻做得極好,未曾出錯。”
對於姜芃姬來說,只要屬下沒有踩到她的底線,她也樂得縱容他們,允許他們有自己的私人愛好,豐真能在典寅的圍追堵截下保持每日半壺酒,要說沒有姜芃姬默許,絕不可能。
風瑾和徐軻都屬於私生活檢點,作息自律的典範,對於豐真這樣背道而馳的傢伙,他們肯定看不慣的,只是姜芃姬都沒怎麼追究,他們也不好對豐真加以約束,只能眼不見爲淨。
兩人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豐真也是光明正大地聽。
他嗤了一聲,嘲笑這兩人。
典寅圍追堵截厲害,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藏幾壇酒偷偷喝,小意思。
更別說,他的酒友還是她們的主公姜芃姬,典寅要是能現了,那才叫奇怪。
他得意地想着,一低頭,現桌上多了兩封卷着的屬性,火漆還沒揭開。
給他的信?
豐真揭開一看,酒意醒了大半。
“哎呀呀——糟了!”
風瑾聽到動靜,問道,“生何事?”
豐真捏着下巴道,“從不知道我竟然是個香餑餑,誰都爭着搶。”
風瑾和徐軻詫然對視,有人給豐真寫了信函,意圖招攬他?
“落款這名兒有趣,上陽風懷玠,咦——這名兒怎麼跟懷瑜這般相似?”
一看書信落款時間,竟然比衛慈還要早半個月,只是地理遠近不同,他最先收到衛慈的信。
風懷玠?
那不是風瑾的弟弟風珏?
徐軻一扭頭,果然風瑾的表情都黑了,好似涮了一層厚厚的黑漆。
“那是家弟。”風瑾答道。
豐真詫然地看看書信,再看看風瑾。
風珏和風瑾竟然是親兄弟?
確定是一母同胞麼?
性情不像啊。
相較於有些放浪不羈、離經叛道的風珏,風瑾便是正正經經的世家貴子,舉手投足都像是尺子量過的,不疏遠也不親近,做事一板一眼……也不怪豐真沒將兩人聯想到一塊兒。
半響之後,他笑了笑道,“懷玠輔佐的那人野心不小,主公又不可能曲居人下,這兩人要是打起來,必然有一戰,以後……你們親兄弟對陣的局面,怕是難以避免。”
風瑾的臉色又黑了一層。
他討厭黃嵩!
真不知道那個黃嵩給風珏灌了什麼**湯,區區宦官之後如何值得風珏傾力相助?
“哼,各爲其主,若是真有那麼一日,瑾自當清理門戶。”
風瑾輕哼一聲,對豐真的感官也差了一層。
豐真卻不在意,他這個性格也不適合與這些正人君子打交道。
拆開另一封信,豐真嘖了一聲,“看樣子,那個黃嵩的確有些門道。”
風瑾挑眉,“怎麼了?”
豐真道,“我有一名好友,你興許也認識。姓程名靖,字友默,淵鏡先生四徒之一。如今他就在黃嵩的翟陽縣,對他高度讚譽,甚至爲黃嵩寫了一封信給我……這個黃嵩若無野心,鬼都不信!我說,我們要不要先下手爲強?以免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