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好想回重慶了,不只是因爲柔娜,還因爲憶蘭,因爲憶蘭很有可能有我爸爸的消息。我要找到我爸爸,我要把他帶到我媽媽墳邊去,我不能讓媽媽總在地下可憐巴巴的睜着眼睛。
我更應該離開池豔,不讓她媽媽擔心,我不能做爸爸那樣的壞男人。這段時間我似乎真的像爸爸那樣壞了,池豔對我那麼好,我卻欺騙了她利用了她。我不能再讓池豔誤會我對她的感情,我明明是愛柔娜的。
我對池豔媽媽說:“阿姨,放心吧,我明天一大早就離開。”
池豔媽媽看我雖然傷心卻把話說得毅然決然,她嘆息了聲又似乎無可奈何的道:“尋歡,阿姨讓你受苦了。”
我轉身去了臥室,不是我不再想聽池豔媽媽說話,我是怕她看到我感動的淚水。她那句“姨讓你受苦了”,讓我心潮起伏,小時那些她對我的關愛一下子就涌到眼前。我深深的知道她從來沒有真正恨過我,她是疼我的,像媽媽那樣疼我的。如今她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有她的難處,更何況我真的不愛池豔,也許在我彎腰撿手機的那一瞬,她就看出了端倪。
第二天很早我就走了,我沒有讓池塘豔媽媽知道也沒向池豔告別,她們都睡得正香。我不知道池豔一覺醒來發現我早已離開會不會傷心絕望,會不會覺得我冰冷無情,畢竟我們昨晚還真真實實的吻在一起過。
但是我希望有一天她能明白,我不是冰冷無情,我是爲她好,我不能讓她再生活在一廂情願中。子揚是個不錯的男子,他比我更能讓她幸福。與其讓她將來痛苦,還不如趁早把痛苦的根源掐滅。我沒有愛她,我只愛過柔娜。
我坐的是南充直達重慶的汽車。上車前有些擁擠,雖然都買了票,上車後卻又並沒都對號入座。今天的心情照樣不適合像憶蘭那樣欣賞窗外的風景,但我卻選擇了靠窗的座位。此次來南充做成了南娛公司的業務,而且還有了異外的收穫,但我怎麼也想不到,離開時竟比來時還要悲傷得多。
有個穿着性感的女子,上車前就一直不停的打量我,此時看我旁邊有個空位,便趕了過來想坐在我身邊。起初我以爲她是想打我的什麼主意,後來覺得不是了,她有些面熟,像是在哪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對她點點頭,勉強的笑了笑,不是我在應付她,我確實沒什麼高興的。她也笑了,她正要坐下,旁邊卻鑽出個女孩來。那女孩把她擠到一邊,在我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我有些生氣,憤怒的瞪了瞪那女孩,沒想到她卻是劉若萍。劉若萍也不管被她擠開的女子有沒有生氣,只顧對我得意的笑,似乎自己又取得了一項了不起的勝利。
被她擠開的女子很不高興卻沒發怒,繞過去坐在了我後面。
劉若萍剛笑完便有些嗔怪的問我:“大哥哥,怎麼回重慶也不帶上我啊?”
我說:“我又不是玩的,帶上你幹什麼?我回去是爲了工作。”我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在我的記憶裡好像並沒對劉若萍說過我來自重慶,我問:“若萍,你怎麼知道我回重慶而不是去重慶呢?”
劉若萍好像沒聽到我的問話,只顧興高采烈的說:“總算把張放擺脫了。”那樣子有些如釋重負。只是她眼睛有些閃爍,像在躲避我剛纔的問話又像是那句“擺脫張放”有些言不由衷。
我一下子就知道她不是爲了要擺脫張放才坐上這輛車了,她一定是爲了另一個目的。她在玉屏公園拿走池豔錢包的事我至今還記得,我想起了《天下無賊》裡那個女賊。雖然那個女賊很漂亮很可愛,但我卻不想讓劉若萍像她那樣墮落。劉若萍還如此年幼,她應該有更好的前途。
我不想當面羞辱她,我輕輕的附在她耳邊說:“若萍,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了,但你不能這樣。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會讓你在車上得逞的。”
劉若萍也不否認,只是對我調皮的笑道:“是嗎?除非你一直把我手抓住,否則,呵呵……”邊說邊把手伸到我懷裡。
不知爲什麼我就真抓住了她的手,不知爲什麼一抓住她的手我的心就跳得厲害。當她把頭靠在我肩上和我輕輕說話時,那從未有過的溫柔讓我忽然受寵若驚。她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呀,莫非就是因爲她是個小女孩?我是怕了,怕讓一個小女孩墜入不該墜入的情網?!
更何況她不停的在我耳邊問那句曾經問過的話:“大哥哥,那天在玉屏公園你爲什麼要幫我?”
我沒有回答她,我扭頭去看窗外。天已經漸漸明亮起來。正是收穫的季節,我看到那些揮舞鐮刀的婦女正割着沉甸甸的稻子,那些戴着草帽的漢子正把割下的稻子大把大把的往脫穀機裡送……好一幅繁忙的景象。這是我多麼熟悉的景象,我曾和媽媽就在這樣的景象中年復一年的走過……
我想着心思,劉若萍卻乖乖的在我身邊安靜下來。我想不到她這樣一個好動的女孩也會有如此安靜的時候,後來她竟靠在我肩上睡着了。
她睡得很香,臉上還蕩着甜甜的微笑。我羨慕她能這樣幸福,只是我又有些擔心她這幸福。她怎麼可以對我如此放心,她可千萬別把我剛纔的不回答當成對某種東西的默認啊。
但我卻不忍推醒她,我就讓她這樣幸福的睡着。睡着了,乘客的錢財也就安全了。
只是她睡着了,我卻忽然覺得有些無聊。我試圖轉過身去找後面那個女子說話,我想問她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但我扭過頭去,看到的卻是她有些嘲諷有些生氣的臉。她一定是誤會我和劉若萍了。她一定以爲我和劉若萍是時下流行的老夫少妻了,雖然我還是個青年,但畢竟比劉若萍大得太多。還有,我身上穿的是池豔爲我挑選的時尚服裝,看上去確實貌似有錢人的樣子。也許她把我剛纔對劉若萍的耳語當成了低級下流的挑逗,也許她把劉若萍將手伸進我懷裡當成了打情罵俏。或者她把我們想得更壞,想成了剛一見面就打得火熱的風流男女。也許她在恨劉若萍,如果不是劉若萍把她擠開此時靠在我肩上的就是她了……
我慌慌的回過頭來,心裡很不是個滋味。好在從重慶到南充只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兩個多小時真的很快,人的一生都算不了什麼更何況微不足道的兩個多小時。車到重慶時,我輕輕的搖醒劉若萍,我說:“到了。”
劉若萍揉揉惺忪的睡眼邊問“真的到了麼?這麼快麼?”邊向窗外看。
下車時我沒再去看坐在後面的那個女子,我也沒勇氣去問她什麼。也許生命中就有那麼些人,越像前世的知已,越註定此生只能擦肩而過。
劉若萍跟在我身後,我邊走邊和她說話。出得站時,我問:“若萍,現在我們就要分手了,你準備去哪裡呢?”
我等了好久也沒聽見她回答,回頭一看,哪有劉若萍。怪不得一路走來都是我自說自話,她一聲也不吭,她竟沒跟我來。她一定是混在人羣中做她那三隻手的勾當去了,我又生氣又爲她擔心。我往回走,在人羣中四處尋找。
我沒有找到劉若萍,我卻看到了那個似曾相識的女子。她對我道,像是冷嘲熱諷,又像是有感情的吟詩,“你找的人離你而去,找你的人癡癡迷迷。”
我不懂她的意思,但可以聽出她知道劉若萍的去向。我問:“你知道她在哪嗎?”
她站住了,更加諷刺的道:“她?哪個她?剛纔那個小女孩,還是阿香?”
阿香?她向我提起阿香!我一下子就記起來了,記起眼前這個似曾相識的女子是誰了,她就是那晚在按摩房裡被子鬱帶進小房間的風塵女子!
她不再和我說話,轉身走了。她對我很生氣,她不是爲我在車上胡思亂想的那些原因生氣,她是在爲阿香生氣。
那晚我和阿香曾多麼的好啊,她說她是愛我的,自從第一次在人才市場看到我就愛我的。那晚我們做過怎樣的事啊,可是自從警車上一別我就再沒了她的消息。我向那個曾和子鬱好過的女子追去,我要問她,阿香從警局出來了嗎?現在過得怎麼樣?
我還沒追上那個女孩,我的電話就響了,號碼陌生聲音卻非常熟悉,是劉若萍。我沒問劉若萍是怎麼知道我的號碼的,反正她那麼聰明有的是辦法。我只是擔心的問:“若萍,你在哪裡?是不是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