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昭上程府鬧事的三天之後,元成帝突然一紙詔令,程允先教女無方,縱女因妒行兇,然行兇未遂,判其女程清蓮入獄五年以儆效尤,程允先官降兩級,外放出京,十年內不得歸上京都。
當春香神色複雜地將這個消息告訴陳默的時候,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千錯萬錯,這老爺和大小姐也是小姐的親人啊,這一個入獄一個貶謫出京,不知道小姐會不會……。
陳默聽了這個消息後,靜默了一會兒,一言不發地站起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春香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會吧,小姐還是傷心了?
也是,那些人再怎麼過分,可也是生養了小姐一場,現在大小姐入獄五年,這一生也就算毀了;老爺被外放出京,據說被外放的地方還是西北苦寒之地,一待就要十年!以老爺這把年紀,又是養尊處優慣了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那十年?
春香在那邊擔憂猜測陳默的情緒,陳默的心情確實有些起伏,但是倒不是春香所想的那樣。
這元成帝一紙詔令下來,等於就是昭告世人,圍場之事算是給了一個交代了。
可是這個真的就是交代了嗎?
那麼真正的罪魁禍首慕容家呢?!就這樣連輕輕帶過都不曾嗎?!
其實陳默心知肚明,爲何程允先會突然莫名其妙得要挾她一定要去狩獵大會?雖然在程家程墨梅是處處遭到欺壓,可是程允先還沒有狠到就這樣要了自己女兒的命!答案顯而易見,一定是慕容家給了好處,讓他這樣爲之。
有些頭腦的人都能想明白,就程允先那麼點勢力,還能派出人來僞裝成御林軍刺殺陳默?若不是有慕容家的人操縱了一切,又怎麼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陳默朝野中毫無人脈,也不知道慕容家的人究竟是如何運作的,當初陳默明明也能感覺到在那一霎那,元成帝對慕容家的忌憚之心,可是沒想到到最後就這樣結束了,別說撼動一下慕容家的根本了,就連風吹草動都不曾!
慕容家端是好本事,好手段!
當然,其中肯定也少不了百里家的手筆,就比如那天,若不是那個淑貴妃“病”地那麼巧,說不定那天慕容水月見到她就不會笑的那麼得意了!
陳默只覺得心中一陣陣地發寒——前路曲折、道阻且長!
有時候,就算是我不犯人,人也不一定不會犯我啊!難道像她這樣沒背景沒出身的人就不能驚才絕豔、天資聰穎了嗎?難道就應該活的渾渾噩噩、愚昧一生嗎?難道就註定該屈居人下、永世不得翻身嗎?!
不,不會的,這不是她陳默想要的生活,她要的是自由、是平等,是無拘無束的暢快,是能隨心所欲施展才華的舞臺!
即使再難,她也要走出自己的一條路!撐起自己的一片天!
可惜人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點都不假!
程允先被貶之事纔過去三天,陳默就接到皇宮中的宣召,命她五日之後,在淑貴妃承辦的“百花節”夜宴上,做隨行大夫。
每年的“百花節”都是西嵐國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在三月下旬開始舉行,爲了慶祝春暖花開、一年伊始。
因爲西嵐國三百年前是女尊國家,這個節日也是由女人慶祝的節日,到了這一天,西嵐國的女人們脫去冬裝的沉重,換上鮮豔的春裝,並有一套“百花妝”,根據所選的衣服上的花卉,繪畫相應的花鈿,爭奇鬥豔,好不熱鬧!
雖然現在皇權已經被男人掌控,可是這個節日卻從來沒有被取締過,反而越來越受人重視,也漸漸演變成不僅僅是女人的節日,也變成了男人求愛的節日。若是在這一日,男子將女子裝扮成的花神之花送給女子,就說明他愛慕於她,若女子接受了那朵花,那麼就是接受了男子的情誼。
每年到這個時候,皇宮中的女主人都會承辦“百花節”,宴請上京都中官宦、富商及書香之家的少年少女共同慶祝百花節,當然其中也有些隱藏着的深層寓意:這是皇家組織的大型相親會呢!
歷年來,在這“百花節”上成就的佳偶怨偶都有,不過西嵐國人照樣樂此不疲,每年這個時候,皇家的“百花節”夜宴上還要選出一個“百花仙子”,一般都是在場女子中最最才貌雙全的那一位。
由於人多事雜,每年在這個時候出現問題的小姐公子也有很多,有穿的太少受涼的,有不小心跌倒的,有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鬧肚子的……。
所以每年都會請宮中的御醫或是“百里醫館”的名醫隨行。
誰知今年這份“殊榮”竟是落在了陳默身上!
人說“宴無好宴、席無好席”果真不假,還不知道他們那些人在後面動了多少手腳,想出了多少好計等着她呢!
既然不能違抗,那她陳默倒要看看,淑貴妃是擺了怎樣一桌“鴻門宴”在等着她!
五日後,百花節。
陳默有些煩躁地端坐在馬車中,不能向平常一般可以肆意地靠在車廂上,因爲出門前春香千萬交代,不要弄亂了她梳了近半個史稱的髮式。
坐在另一邊的藥童王林東偷偷地瞄了一眼陳默後,又立馬正襟危坐,低下頭的臉卻是立馬爆紅起來——小姐今天的打扮實在是太考驗人的心臟了!他就是餘光掃過去,也會覺得小姐美得不可方物,不敢直視。
陳默今天出門時,好說歹說,終於勸服了孫姨娘,沒有穿上那件華麗至極的牡丹花朝羣。
陳默自稱自己是去當值的,穿的太過會引起上面的人不滿,孫姨娘也就只好作罷。可是最後還是給陳默細細地上了妝、描繪了五官,在眉心畫了一個牡丹的花鈿。
那花鈿是孫姨娘細細勾勒而成,牡丹花呈現出一種欲開未開的嬌羞之狀,正是符合陳默如今含苞待放的年紀,讓原本就出彩的五官更加的明豔動人,清純中帶着妖嬈,羞澀中藏着驚豔,讓人只看一眼,便移不開眼睛!
此時夜幕還沒降臨,離夜宴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可是陳默卻要先到場,根據宮裡的安排先到宴會的地方熟悉一下,然後宮裡的嬤嬤會講述一下宮規和注意事項。
陳默被領路太監領到夜宴的地點的時候,場上的宮女太監們都在忙得不可開交,一遍遍地確認菜單、席位和對應的名字,一點點擺放的不到位的地方都要糾正,周邊更是處處以百花爲裝飾,將整個御花園弄得好不熱鬧。
掌事的嬤嬤見陳默過來了,放下了手中的活迎了上來,不着痕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陳默,眼中飛快地露出一絲驚豔和詫異,滿臉堆笑道:“可是陳大夫?”
陳默無甚表情地點了一下頭,有些不解這個嬤嬤爲何對她這麼客氣。剛剛看她行事說話,一看就是宮中地位不低的管事嬤嬤,原以爲宮中之人見了她應該是刁難纔是,如何會是滿臉善意呢?
這秦嬤嬤自然是要好好招待陳默的!
往年這“百花節”的籌辦都是由當今皇后親自舉辦的,可是今年正好皇后身體不適,就被淑貴妃搶了去。
皇宮中的人都知道皇后和淑貴妃是死對頭,而這秦嬤嬤又是皇后的貼身嬤嬤,便被皇后以“熟悉夜宴流程”之命,派過來“協助”淑貴妃。
誰知阮玲公主一聽到秦嬤嬤來協理夜宴,立即進宮央求了秦嬤嬤好好照顧陳默,不要讓她受了別人的欺負。
阮玲公主是皇后的親女,又是秦嬤嬤一手帶大的,自然寶貝的很,聽了阮玲公主的話,知道陳默和淑貴妃也是對頭,對陳默果然是處處照顧,未曾爲難。
可惜陳默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若是知道的話,一定會感嘆,這“公主果然已經開始罩着她了”!
“陳大夫,把醫箱放到這裡即可。”秦嬤嬤指了指臨時房間的一處小櫃上,王林東很自覺地將東西歸置好。
這間房間是臨時搭建出來的,裡面還有兩張牀鋪,若是到時候一時有人得了急診,也好休憩。
秦嬤嬤將該注意的事項都一一交代好之後,發現這姑娘不卑不亢,一直都是非常的嚴肅認真地在聽,不由得心中頓生更多的好感。秦嬤嬤在這後宮中生活了大半輩子了,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越是長得美的,越是自視甚高,死得也越慘。
可是陳默儘管長得極致明豔動人,可是卻能仍然保持一顆平常心,這實在難能可貴!再加上她小小年紀就會一身醫術,秦嬤嬤簡直是越看越歡喜,也忍不住爲自家小主人自豪起來:不愧是阮玲公主看上的朋友,性格氣度皆是一流。
秦嬤嬤又關照了一番也便出去了。
陳默熟悉了一下房間裡的設施,裡面各色藥材工具一應俱全,還配帶了煎藥的爐子,果然是皇家待遇,想的就是周到。
很快,夜幕降臨,皇宮內一片歡鬧嬉笑之聲,陸陸續續地整個御花園也熱鬧裡起來,幾乎都是些年輕的少男少女之聲。
慢慢地,宮中各處都點亮了花燈,從這小房間往外望去,外面彷彿又是另一個世界,衣香鬢影、歡聲笑語、觥籌交錯,歌舞昇平的盛世之景彷彿就在眼前;而這個小房間,明明就在這個御花園中,卻是一燈如豆,安安靜靜,彷彿這世上的過眼繁華到了這裡就戛然而止,只剩下房內之人輕輕翻動書頁之聲。
陳默從書中擡起頭,看了一眼坐在另一邊靜靜地揹着陳默手寫的《千金方》的王林東,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也是爲什麼她帶王林東來的原因,這孩子沉得住氣,沒有一般少年的毛毛躁躁,此行本來就危機四伏,她不想因爲身邊之人的一個小錯,最後弄得兩人被擡着出宮的下場。
外面的夜宴似乎已經開始了,雖然宮裡也有給陳默留了位置,可是被她婉拒了。
宴會什麼的,一向不適合她。既然是來當值做大夫的,那還是安安分分地待在這裡,不要去湊這種她本來就不想湊的熱鬧的爲好。
西嵐國雖然男女大防不算嚴重,但絕對是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每次席位安排都是按照個人的地位依次排開,地位越高,離主位越近。
等到“百花節”夜宴正式開始的時候,陳默能聽到大太監遙喊“皇上駕到——淑貴妃娘娘駕到——”之聲,然後便是所有人起身下跪,三呼萬歲。
此時隔着一扇門聽這些聲音,彷彿又回到了現代,有了一種看電視劇的不真實感。
可惜陳默不能真的置身事外,她也是其中一員,很快也要粉墨登場。
外面絲竹之樂奏響,不時有貴女上御前獻藝,爲博一個“百花仙子”的名頭。
慕容水月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陳默的身影,有些詫異地往高臺看去,卻發現淑貴妃正好向她望過來,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慕容水月嘴角噙出一抹笑意,朝着身邊的王夢夢使了個眼色,王夢夢低下頭咬了一下脣,心中掙扎了許久,才扶着桌几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走到了全場的中央,對着元成帝和淑貴妃盈盈一拜。
“哦,這王侍郎的閨女這次也出來獻藝了!好,好,好!”元成帝一連說了三個“好”,主要是因爲王夢夢在大家的心中一直是個懦弱膽怯的,很少在公衆場合露臉,倒還真不知道她也有什麼驚人的才藝。
王夢夢站直身體,雖然做這種事她一點都不想,可是他們王家還得巴着慕容家,如今慕容水月派她去做這樣的事,也是看得起他們王家!
一定不能搞砸!
使勁地嚥了咽口水,對着高臺說道:“臣女聽聞此次陳姑娘也來了,那日在”客雲來“一聚,才發現陳姑娘是真正的才女,不知道能不能在臣女跳舞時,請陳姑娘爲臣女伴奏一曲《西江月》。”
元成帝有些疑惑,哪個“陳姑娘”如此才藝不凡?
對上元成帝疑惑的眼神,淑貴妃嬌笑了一聲,湊近元成帝的耳朵說道了一番,元成帝目露了然之色。
上次之事,其實元成帝心中也大概知道了是什麼事,小小一個陳默膽子確實不小,擋了人的道確實是要付出代價的,可是慕容家或許也沒想到居然沒有能悄無聲息地除去她,反倒惹了一身腥。
不過既然慕容家給夠了好處,那麼他這個當皇帝的現在睜隻眼閉隻眼也未嘗不可。其實元成帝心中也隱隱生出了一種看好戲的想法:他倒想看看,這陳默還能不能幸運地逃過這一劫!
有時候坐在高臺上的人就是如此,神態閒適地看着下面的人爭得頭破血流,他卻仍舊能不動如山。
這也是爲何歷來這麼多人爲了爭這座椅,不顧父兄手足之情,自相殘殺,只爲了有一天能獨坐釣魚臺。
主要是這種掌控生殺大權的滋味,太美妙!
默許地點了點頭後,身邊的太監便恭敬地倒退下去,將陳默請了過來。
陳默走進來的一瞬間,頓時吸引住了所有的視線!
並沒有像在座的那些貴女小姐們一般穿着百花服,而是仍舊一席家常的綠衣,上面沒有太多的裝飾和刺繡,略略幾株傲骨虛竹挺拔而立,每行一步間,彷彿吹來一陣綠色的風,給人帶來一陣舒朗之氣。
臉上微微化着淡妝,額前一朵牡丹花鈿顯得尤爲引人注目,讓原本就絕美的小臉此時更散發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魅力,直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明明在那些名貴嬌花中只是一片綠葉,可是那片綠葉卻是如此地傲然不凡、力壓羣芳!
元成帝望着款款而來的陳默,心突然震動了一下,讓他有一瞬間的迷惑。
而原本坐在下首,被赫連晴逼着過來的謝昭,在見到陳默的那一刻,愣了一下神,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酒杯,慌忙地扶正酒杯後,擡頭一看,頓時濃眉緊縮,鳳眼裡露出一絲不痛快——這些男人的眼睛是想被他挖出來嗎?!爲何都死死地黏在臭丫頭身上!難道都沒見過女人嗎?真是一羣沒見過世面的人!
冷嗤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陳默,可是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轉過來來偷偷地掃了陳默好幾眼。
陳默原本也沒想過今天能太平,可是她也怎麼都沒想過,這元成帝叫她過來不是來給誰看病,而是來彈瑤琴的!
那次“客雲來”刁難之事過後,陳默的事蹟倒被幾個才子傳了出去,雖然慕容家百年書香傳代,慕容水月也一直被稱作“才女”。可是那天的事,絕對是陳默更符合“才女”這個稱謂。
自古以來,文人雅客最是愛惜羽毛,雖然這件事根本動不了慕容家族什麼根本,可是慕容展還是爲此狠狠地說了慕容水月一通。
慕容水月發狠之餘,也派人細細調查了陳默之前的種種,除了知道她會醫術外,其他的才學卻是一無所知。
可是這吟詩作對可以靠着天分靈感自學成才,彈琴可不行!就是天賦再好的,沒有幾年之功,沒有名師指點,想要彈出一首好曲卻是不可能的。
她今天就是要讓陳默在大庭廣衆之下顏面掃地!至於後面的,哼,自然有的是辦法讓她痛不欲生!
既然元成帝已經下命彈琴伴奏,陳默明白照這裡的規矩,你就必須完成這項任務。
低頭想了一下《西江月》的曲譜,也幸虧陳默有個過目不忘的腦子,略一回想便將那曲譜映在了腦子裡。
安靜地在瑤琴邊坐了下來,雙手放在琴上,臉上是一派淡然之色,只看得慕容水月臉上的笑容一僵——她不是應該誠惶誠恐地磕頭謝罪,說自己不會嗎?不是應該驚慌失措地對着瑤琴一點辦法都沒有嗎?爲何她這麼鎮定!這麼胸有成竹!
難道說,她還真會彈瑤琴?!
但是很快,慕容水月和在場所有滿懷期待的人都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隨着王夢夢擺了一個起勢,示意陳默音樂伴奏,但是那一彈出來的樂音,差點沒讓王夢夢一個踉蹌,絆倒自己!
這也叫彈琴?!
沒錯,陳默確實是在彈琴,而且彈得很認真。
每一個《西江月》中的音符她都有彈到,可惜她只是用手指狠狠挑過,每一個音符都如魔音入耳,刺耳不堪!
可是偏偏陳默又彈得極爲認真,連個停頓都沒有,也沒有去看一下週圍那些如同吃了一隻蒼蠅表情的觀衆,反而一心沉浸在順着記憶的彈奏中。
這下,王夢夢連舞都跳不下去了,傻愣愣地看着認真彈奏的陳默,整個人都呆滯了。
元成帝幾次想要喝止這魔音,可是不知爲何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元成帝沒有下命令,在場的人只好忍受這魔音穿耳。
沒有技巧中的勾、抹、挑,沒有顫音,沒有和絃,有的只是單調重複地單音,沒有節奏和旋律可言,可是你仔細聽下去,真還能發現——丫的!這就是《西江月》!
終於彈完最後一個音,全場衆人全都舒了一口氣,皆都呆滯地看向陳默,失去了聲音。
唯有阮玲公主和謝昭兩人肚子都要笑的打顫了:這陳默是怎麼想的,居然能彈出這麼一首《西江月》,簡直就是震懾全場啊!
陳默緩緩起身,看到站立在另一邊的王夢夢,只當她正好也跳完舞蹈了,朝她點了點頭,意思彷彿是在說:恩,我們兩合作的很好。
王夢夢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她根本從頭到尾都沒跳過好嗎?!
元成帝咳嗽了兩聲,大家才都反應了過來。沒想到這個時候,坐在元成帝下首的謝昭和阮玲公主俱都鼓起掌來,旁邊的人一想也對,雖然彈得實在太差,可是也不能失了風度,頓時全場都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淑貴妃盯着陳默看了幾秒,突然嘴裡發出了一連串的嬌笑聲:“皇上,這丫頭着實好玩!居然能把這曲子彈成這樣還能面不改色!卻也是個高人。”
淑貴妃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周遭的人都能聽見,不由得嗤笑聲從下面傳來。
這陳默美則美矣,可惜是個無才草包。
一下子,剛剛對陳默驚豔的人,現在卻是覺得她空有美貌,是個木頭美人。
西嵐國崇尚文人騷客的妙筆文章,追捧的是曲水流觴、紅袖添香的名士風流。否則,即使再貌美,也當不得別人一聲贊。
慕容水月低下頭暗笑了一聲,微微抿了一口酒水,等擡起頭的時候,依舊淡笑優雅,名門貴女之色,一覽無餘。
可惜在陳默心中,這什麼才女美人,她從來沒有放在眼裡過。在她心裡,最重要的東西是能突破醫學上的新障礙,是能在這個落後的古代找到更多能檢驗屍體的方法。
這種名門貴女所要追尋的東西,她一直都沒放眼裡過。
陳默行了個禮就想告退,沒想到淑貴妃卻道:“既然來都來了,那也湊個熱鬧吧。”說着便命自己身邊的宮女給陳默安排一個座位。
那名宮女剛下高臺,準備將陳默引到後面的席位時,阮玲公主卻一下子站了起來道:“那個呆,哦,陳默,和本公主坐就好。”說着還親自走上前來將陳默拉到了她的席位邊坐下。
如此殊榮,阮玲公主對着全場的貴女都沒有給過!
那名宮女也是一愣,低下頭行了一禮後,就下去準備陳默的酒水碗筷去了。
陳默在她低頭的一瞬間,突然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之色——那宮女頭上插的髮簪上面點綴着綠瑪瑙,造型獨特,古樸中帶着些微俏皮,竟和那日在碧諾嘴中發現的耳環恰好就是一套首飾!
這是巧合還是——
陳默緊緊地盯着那名遠去的宮女,目露深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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