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上發出輕微的敲擊聲,阿金往外面望了一眼,下雨了,剛纔出站的時候天氣就不怎麼好,雖然不像G城有很大的溼氣,可是比那邊的氣溫要低很多,而且是陰冷的感覺。
前面有人喊叫,說是讓司機把空調打開,已經11月了,北方的老家,應該都開放暖氣了吧。阿金下意識的將身上的衣服裹緊了一些,幸好穿的還不算單薄,否則非得凍死在這座陌生的城市。
車裡的溫度漸漸升高,寂靜的空間裡傳來輕微的鼾聲。雨點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窗戶上,發出悠悠的響動。
“又下雨了,總是這樣讓人心煩的天氣,她被送進瘋人院的那天就是這樣,下着大雨,風很大,刮亂了我的長髮,好幾個穿着白色工作服的醫生抓着她,我跟在後面跑,邊跑邊哭,我大聲的喊,大聲的叫媽媽,根本就沒有人理我。我摔倒在泥濘的水坑裡,身上都磕破了,血順着雨水流下來,一點都不痛,我只是覺得好冷,特別冷,看着那些人把她抓進白色的樓房,我反而笑了,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拿刀子往我頭上砍了,從今往後,我再也沒有媽媽了,呵呵...”小米自言自語說着那些心酸的往事,阿金靜靜的聽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她作爲一個聽衆,除了同情和尊重,也沒有能力爲這個女孩做什麼。
是的,尊重,阿金很在意這個。她自己,不是也有一段自卑又窮苦的日子嗎,若不是因爲家庭突如其來的變故,她現在可能跟同齡人一樣,會上高中,然後考大學,此時此刻,不會坐在車上聽別人悽苦的故事,而是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裡,以一個大學生的身份聽老師講課。
人生,總是有很多不同的軌跡,不管主動還是迫於無奈,選擇了什麼樣的路,都要無怨無悔的走下去,阿金選擇了護士這個職業,不是也挺好的嗎?
是啊,“挺好的。”
那個時候,阿金並不知道,小米口中的童年,居然就是她們眼前的那棟建築,而讓她又愛又恨的女人,她十幾年都沒有見過的母親,會以那樣的形象出現在她們的視線裡。
H市是小米的老家,她逃離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地方。
車子行駛了很久,阿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後來實在憋尿憋的不行的時候,空蕩蕩的車裡響起了領隊的聲音:“到了,快點,一個個沒長眼的,拿東西,下車!”
阿金猜想,要是小十在的話,肯定會當面攻擊這個領隊,說不好還會打起來。
不是小十粗魯沒素質,恰恰相反,有的人如此欠揍,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人的底線,領隊如是。
“我靠,這是什麼地方,火葬場啊?”
昏昏沉沉的跟在隊伍後面,卻被身邊的聲音驚的打了個激靈。
“你連傘都不撐啊?”一張紅色的傘打在頭頂,阿金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打溼了,雨比想象中的大多了,她白色長衫下的深色內衣,緊緊的貼在身上,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