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司以晏回宮之後便躲在了寢室內,說是累了像是休息,直到晚膳時分也不曾起身。
水墨笑得知了消息便趕了過去,卻見兒子躺在牀上拿杯子蓋着頭,“晏兒?”
這孩子怎麼了?
司以晏聽了父親的聲音方纔落下了被子,卻露出了一雙紅紅的眼睛,臉上還有殘存的淚痕,“父後……”
水墨笑見了兒子這般心裡自然是着急了,“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
司以晏坐起了身子偎依在了父親懷中,“父後……兒臣……兒臣心裡好難受……”
他說好了不爲那個壞人難受,可是最後卻還是忍不住爲她難過爲她哭。
他真是沒用!
水墨笑聞言更是擔心了,“晏兒,告訴父後,怎麼了?”
“兒臣……兒臣……”司以晏坐直了身子,支支吾吾的怎麼也無法將心底的秘密說出來,最後乾脆道:“兒臣也不知道,兒臣就是覺得難受……也許……也許是想琝兒了……琝兒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宮了,也不知道在外面怎麼了,還有母皇……母皇她們都去了圍場……可是始終不同意兒臣跟着去……”
母皇不允許他跟着去圍場這話是真的,不過便是母皇准許,他也不去!
他纔不要再和那個壞人見面了!
水墨笑哭笑不得,“就爲了這事?”
若是別人,水墨笑自然是會對這些解釋產生質疑,可是偏偏這是他寵在手心的兒子,許是關心則亂的緣故,或許是他始終還是將如今的兒子當成了從前那個一向藏不住話沒有心事的未曾長大的兒子,不管如何,此刻他還真的信了兒子的話。
“下個月便是你母皇的壽辰,往年琝兒都會回來的,也沒多長時間了,而且,前些時候你不也才收到了他的信嗎?至於去圍場,不是你母皇不疼你,而是規矩便是規矩,若是你母皇准許你去了,便會壞了規矩,這樣,朝中的那些御史便又會上摺子勸諫了。”
司以晏心裡被內疚給壓的更是難受,他居然說謊騙父後了,以前琝兒說謊的時候,他總是以大皇兄的身份教訓他的,可是如今,自己居然也對父後說謊了,伸手抱着父親,“父後,兒臣錯了!”
“好了好了。”水墨笑笑道,“都這般大了,還這般使性子,晚膳都涼了,快起來用。”
司以晏鬆開了手,點了點頭。
水墨笑看着兒子這般,心裡無奈嘆息,這孩子若是嫁了人,這般性子該如何是好?
……
永熙帝不在宮中,而唯一不安分的恪侍君也被以安胎爲名給禁足了,後宮的日子過得波瀾不驚的。
從蜀羽之口中得知了那晚上御花園中的事情之後次日,水墨笑尋了一個空隙,讓孫侍君將五皇子帶了過來。
看着五皇子怯生生地被父親抱在懷中,水墨笑心裡不禁嘆息一聲。
不可否認,當初孫氏他們進宮,到後來生下孩子,他心裡是十分的不好受,可是如今,他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這些新進宮的人,甚至比之他當年更要淒涼。
至少當日,她還記得他長得什麼樣子。
水墨笑讓孫侍君領着孩子過來,原本是想勸勸的,畢竟那晚上的事情若是孫氏想不開,便會埋下隱患,然而見了這對父子這般樣子,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五皇子今日的身子如何?”
孫侍君並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被召來,平日裡鳳後雖然不曾苛待過他們父子,但是卻甚少單獨召見,便是當日懷着孩子的時候也是如此,後來生了皇子,滿月週歲,都是按着既定的規矩辦的,賞賜雖然不少,但是鳳後對韶兒也是不冷不熱,幾個年長的皇子也很少親近。
自己出身不高,進宮之前,母親也曾經交代過,她不求他爲家族帶來多大的榮耀,只求他能夠在後宮安穩過日子,以保家族平安,進宮之後,陛下對他總是冷冷淡淡,不過很快,他便懷上了孩子,那時候,他心裡很是不安,若是沒有孩子,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可是有了孩子,而自己在後宮又沒有根基,如何能夠將孩子安然養大,前思後想,他便決定在後宮給自己尋一個依靠,而這個依靠自然最好是鳳後,只是,鳳後卻不買賬,最後甚至直截了當地向他表明,只要他安分守己,便可以在後宮安穩過日子。
後來他也有過向豫賢貴君示好的念頭,不過最後還是沒有行動,因爲鳳後在後宮當中說一不二,若是他靠向豫賢貴君,那便是打鳳後的臉面,鳳後如何能夠容的下他?而且,這兩年他也看清了,鳳後和豫賢貴君關係不錯,自己又和豫賢貴君沒有絲毫的關係,豫賢貴君是不可能爲了他一個外人而得罪鳳後的,之後,他又見與他同一年進宮的舒君以及睦君都一直安分守己,他也只想壓下那些擔心,謹守着規矩過日子,後來生了兒子,他在失望之餘也鬆了口氣,皇子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隨後,鳳後又向陛下請了旨意,進了他爲侍君,待他也是算是寬厚,之前那些心思也便歇了下來了。
在那晚上的事情過後,孫侍君更是慶幸自己當日把那些心思都給歇下來了。
陛下對他的漠視居然到了這般地步,若是他再因爲那些小心思而得罪了鳳後,將來在後宮便只有死路一條。
自然,在慶幸自己當日沒有走錯一步的同時,孫侍君心裡也是格外的難受。
自從進宮之後,他和陛下相處的時間不多,對陛下,他也是秉着敬畏之心,可是他卻怎麼也想不到陛下居然認不得他!
他進宮兩年,生了一個皇子,可是陛下卻竟然不認的他!
那一刻,他真的懵了。
他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可是陛下也是他的妻主啊!
“孫侍君?”水墨笑見他發愣,便又喚了一句。
孫侍君猛然將意識拉了回來,態度恭敬而謙卑,“回鳳後,韶兒的身子很好。”
陛下忽視他至此,他若是想在後宮當中安然過日子,若是想要將來爲韶兒覓得一個好人家,便只有依靠鳳後,只有儘可能地討好鳳後。
雖然孫侍君掩飾的很好,但是他畢竟年輕不經事,水墨笑還是察覺出了一些端倪,沉吟會兒,便道:“本宮聽聞前幾日五皇子吃多了身子不舒服,所以今日方纔讓你抱他過來給本宮看看那。”
那些話卻還是說了出來,即使很隱晦。
孫侍君臉色一變,抱着兒子的手緊了一些,鳳後知道那晚上的事情?!
過大的力度讓五皇子感覺到了不適,奶聲奶氣地叫道:“父君……疼……”
孫侍君連忙回過神來,哄着道:“乖,不疼不疼……”
五皇子惱了會兒,便停了下來了,然後便怯生生地看着水墨笑。
水墨笑見了他這般,忽然間想起了當年第一次見到兒子的時候,如今一晃便十多年了,“來,讓父後抱抱。”
孫侍君一愣。
五皇子轉着小眼睛盯着水墨笑。
“父後抱抱。”水墨笑的心情似乎很好。
孫侍君有些猶豫,不過很快便也坐下了決定,“韶兒,跟父後說,要抱抱。”
五皇子聽了父君的話,呵呵地笑了出聲,對着水墨笑伸出了手,“父後,抱抱……”
水墨笑心頭一軟,將五皇子抱入了懷中,這孩子模樣有兩份像母親,其他的都想足了父親,“真乖。”
孫侍君見狀,心中一喜,趁勢道:“韶兒似乎很喜歡鳳後,臣侍往後能否經常帶着韶兒過來給鳳後請安?”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本宮是五皇子的嫡父,當然可以時常過來。”
“臣侍謝過鳳後。”孫侍君立即起身謝恩。
水墨笑道:“起來吧,這裡不是大殿,無需這般多禮,五皇子也漸漸懂事了,你這個做生父的也要好好教導他,孝順本宮自然是好事,不過,身爲兒子的,最要緊的還是孝順母皇。”
孫侍君臉色微變。
“陛下忙着政事,來後宮也少,而且後宮這般多人,難免會有疏忽的,但是再疏忽也是五皇子的母皇。”水墨笑低頭看着正在扯着他腰間的玉佩的五皇子,“母親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兒子的。”
孫侍君的手微微握起。
水墨笑對着五皇子笑道:“喜歡這個?”
五皇子笑的更加的燦爛。
孫侍君沒有注意到兒子這般失禮的舉動。
水墨笑解下了那玉佩,給了五皇子。
五皇子得到了喜歡的物件,便獻寶似的遞個父親。
孫侍君這方纔回過神來,趕忙叱喝道:“韶兒,不得無禮!”
五皇子笑容一僵,便要欲哭。
水墨笑見狀便哄了會兒,他方纔沒有哭出來,不過卻沒有之前的好心情了。
“鳳後……韶兒……”孫侍君滿臉的焦急。
水墨笑微微笑道:“不過是一塊玉佩罷了,五皇子喜歡便拿去。”
孫侍君的臉色還有些難看。
“陛下不會虧待你們父子,本宮也不會。”水墨笑繼續道,“你進宮兩年多,也是個懂規矩的,本宮的話,你也應該明白。”
孫侍君深吸了一口氣,“臣侍明白。”
“那便好。”水墨笑點頭道,隨後便岔開了話題,“本宮還記得當年晏兒便也是這般大的一個小娃娃,可是沒想到一晃眼便這般大了。”
孫侍君見他沒有繼續那個話題,也順勢轉開注意力,“大皇子是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水墨笑忽然有些感慨,“本宮也老了。”
孫侍君心中一凜,連忙道:“鳳後青春正茂,如何能說是老了?”
男子最忌諱是什麼,便是別人說自己老了。
尤其是在後宮。
水墨笑見了他這般鄭重其事,也只是笑笑,“再如何青春正茂總是會有老去的一日,本宮也不例外。”
“鳳後……”孫侍君無法斷定此刻水墨笑這般笑容究竟是真心還是另有目的。
“本宮只是感慨一聲罷了,你也不必這般緊張。”水墨笑將五皇子交回給孫侍君,“好了,本宮還有些事情處理,你先帶五皇子回去吧,過些時候便也要入冬了,五皇子的底子雖好,但是天冷了還是要注意一些。”
孫侍君抱着兒子站起身來,“是,謝鳳後關心,臣侍告退。”
隨後,便行禮離開。
水墨笑在他走了之後,揉了揉額頭。
身邊伺候着的宮侍問道:“鳳後累了?”
“倒也不是累。”水墨笑微笑道,“孫氏也是個剔透之人,若是真的能夠安分守己守着兒子過日子,將來也是個有福氣之人。”
“孫侍君如今只有一個五皇子自然會安分守己,不過將來……”那宮侍有些憂慮,“孫侍君還年輕……又新進宮沒多久……”
水墨笑掃了他一眼,“你是說本宮老了?”
那宮侍大驚,連忙跪下請罪。
“好了。”水墨笑擡了手,讓他起身,“本宮也真的是老了,不過本宮卻也相信,即便將來孫氏會再生下一個皇女,也威脅不到本宮。”
“鳳後說的是。”那宮侍急忙附和。
水墨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其實本宮倒是挺羨慕孫氏的。”
那宮侍一愣。
“沒錯,陛下對他是很淡,不過,他心裡對陛下,不過是敬畏罷了。”水墨笑繼續道,“沒有情愛,自然談不上多傷心,便是真的傷心了,也會很快過去。”
那宮侍心裡有些奇怪,“鳳後不生氣?”
“生氣?”水墨笑失笑道:“身爲陛下的君侍心裡卻沒有陛下這的確是大不敬,不過,他們被人這般當做棋子的也是可憐,既然對本宮沒有威脅,本宮何必爲難他們?再者,陛下都不在乎了,本宮爲何要這般多管閒事?”
說罷,便不欲繼續這個話題,“晏兒呢?可在宮中?”
他想起了昨晚上他低落的情緒,今早早膳的時候看起來還可以,不過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大皇子午膳過後便出了朝和殿,說是要去找二皇子一同去承月殿看望四皇子,還要商議着給四皇子過生辰的事情。”
水墨笑想了會兒,“本宮倒是忘了這事了。”
四皇子司以善,不,如今是司以徽,他的生辰便是在這個月的十五。
“這孩子也是可憐,既然要過生辰,那也給本宮送一份禮物過去吧。”
更名的事情如今還未對外宣佈。
如今生辰倒也是個合適的時機。
司以徽。
希望換了一個名字,能爲這孩子帶來一絲福氣。
“鳳後心善。”那宮侍領了命令之後便道。
水墨笑淡淡一哂,心善嗎?他並不覺得,他也從來不承認自己是個心善之人,只是如今連蜀羽之都可以真心對待四皇子,他又何必因爲官氏而去爲難一個孩子。
……
承月殿內
司以徽對司以晏和司以佑的到來很是高興,在聽了司以晏說要給他過生辰的時候更是高興,不過當司以晏問他想要如何過想要什麼禮物的事情,他一直在搖頭表示不需要。
這般舉動讓司以晏極爲的心疼。
“四皇弟你不要害怕,你告訴大皇兄想要什麼。”司以晏耐着性子問道。
司以徽還是搖着頭。
“大皇兄,生辰禮物自然要神秘一些這方纔好。”司以佑開口解圍,“哪有人問人喜歡什麼樣的生辰禮物的。”
司以晏拍了拍自己的頭,“對,我怎麼忘了,四皇弟你放心,大皇兄定然給你送一份很好的生辰禮物,保證讓你開心。”
司以徽眼中有着焦急,想搖頭,但是看着司以晏這般興奮,只要忍着。
司以佑看出了司以徽的着急,“四皇弟你不要擔心,不過是一個生辰罷了,大皇兄和二皇兄還是可以做主的。”
說罷,心裡便嘆息一聲。
其實四皇弟也是可憐。
因爲那官氏的事情,母皇厭棄不已,四皇妹和三皇弟對他也是冷冷的,雖然沒有做出什麼事情,但是四皇弟這般小,定然不好受。
如今卻又高燒燒得說不出話來。
他是知道,皇家是不允許殘疾的皇女皇子上玉牒的。
不過好在蜀父君是真的疼愛他。
因爲官氏的事情,司以佑一開始其實也不太喜歡親近這個皇弟,後來也是被司以晏拉着一同過來,漸漸熟悉了,方纔親近起來的,隨後方纔知曉他原本是一直病着。
司以佑可以說是從小看着他喝藥長大了,原本後來也好了不少的,可是偏偏一場高燒,將這般多年的努力白費了。
他徹底說不出話之後,便更是總日驚慌失措的。
司以佑想着,雖然他還小,但是,說不定心裡也是知道自己的處境的。
對於這般一個血脈相連而且相處多年的手足,司以佑自然不能硬起心腸來。
司以徽聽了司以佑的話,臉上的憂色少了不少。
生辰的事情便這般敲定了,司以晏便又拉着司以徽說着其他的事情,閒聊了起來,司以徽不能說話,但是卻並不妨礙司以晏的閒聊。
一開始司以徽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司以晏也是很不適應,還抱着他哭了一場,不過後來漸漸的便也適應了這種只有他說而得不到迴應的閒聊。
司以佑嫺靜地笑着,除了和司以晏聊着話之外,還要在司以徽應接不暇的時候幫忙解困,偶爾還要當司以徽的發言人,將他的想法大概地說出來。
司以晏是很關心司以徽,但是對於揣測他人的想法,他卻是不擅長。
而司以佑卻是個細心之人。
司以徽雖然偶爾被司以晏某句話給驚了驚,但是總的來說心情也是不錯。
……
而在此時,莊家正夫進宮向豫賢貴君請安。
蒙斯醉這些年見莊家正夫也是見的多,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今天怎麼有空進宮給本宮請安?”蒙斯醉微笑地問道。
莊家正夫卻是愁眉,“臣夫心裡煩着,便想進宮找豫賢貴君說說話。”
蒙斯醉見狀,蹙眉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個月底便是斯兒十六成年的日子。”莊家正夫說道,言語之間有着不忿,“在祖籍的那個老不死的把注意打到了斯兒身上了!”
蒙斯醉對於莊家正夫這般稱呼已經是習以爲常了,“那總是你妻主的父親。”
莊家正夫也沒有擔心,這些話他也聽多了,也知道蒙斯醉並不是真心斥責,只是礙於身份不得不說說罷了,“若他不是妻主的父親,我哪裡還容得他這般囂張!”
蒙斯醉看着眼前這般強勢的莊家正夫,心裡不禁嘆息一聲,當年那個柔弱的弟弟如今依然成了能夠庇護女兒的後宅高手。
“都已經一把年紀了,居然還這般不死心!”莊家正夫狠狠地道。
這些年,莊家正夫的日子過的是越發的滋潤,兩年前,爲了不讓莊家正夫和莊家主夫之間的爭鬥繼續惡化以致倒是莊家內部不穩,莊家主發話了,讓莊家主夫回祖籍老宅,莊家主夫心裡是不願意,但是無奈妻主開了口也沒法子,便只能回去。
莊家正夫在這個時候很大度地提出將所有庶出的孩子都給留在京城當中,包括黃氏所出的那幾個孩子,對莊家正夫而言,這些孩子都是女兒的威脅,不過爲了不讓莊家找到藉口處置自己,他不能動這些孩子,既然不能除掉,他只能養着,好好地養着,也就是大家正夫經常用的捧殺,莊家主夫自然明白莊家正夫所打得注意,自然不願意,可是莊家的規矩就是正夫有權養育庶出孩子,莊家主夫以孝道反對,莊家正夫要求依着規矩辦事情。
兩人爲了這件事又是大鬧了一場。
最後,莊家正夫獲勝。
莊銘歆庶出的孩子都留在了京城。
莊家正夫也不虧待幾個孩子,好好地供養着。
莊銘歆心裡也清楚自家正夫在做什麼,可是她不能插手,不是不在乎那些庶出的孩子,可是,若要讓嫡女地位穩固,庶女就只能如此處置。
當年她也是這樣過來得。
莊家主夫爲了這件事回祖籍之後就傳出消息說病倒了。
莊家正夫更狠,趁着這個機會將那些個庶出女兒的生父給送回去了老宅當中伺候莊家主夫,硬是讓莊家主夫原本三分真七分假的病情徹底坐實了。
不過爲了堵住莊家主夫的嘴也爲了防止他在塞人過來,便以極快的速度從京城當中選了幾個男子進門給妻主當夫侍。
這一舉動更是讓莊家主夫以善妒發作莊家正夫的行動夭折了。
莊家主夫也開始認識到了,如今的莊家正夫不再是當年那個任由着他欺凌的軟弱男子。
其後兩年,便消停下來。
可是隨着莊之斯的身子一日比之一日好轉,而成年的日子也逼近,莊家主夫再一次起來了。
“斯兒當年差一點便死在了他的手裡,他居然也好意思自認是斯兒的祖父,要爲斯兒準備初侍?”莊家正夫冷笑道,“若是給斯兒選初侍的這件事真的被他給握在手心,那斯兒將來豈不是又會落回到他的手心當中?親祖父?可笑之極!”
蒙斯醉神色也凝重起來,“莊大人如何說?”
百姓之家初侍不比皇家初侍,百姓之家的初侍無需絕育,也因爲這般,這個初侍便更加要謹慎,若是選不好,那將來必定會後宅不寧,雖然豪門世家一般不會讓初侍在正夫進門之前有孕的,但是初侍是教曉通人事的,女子一般對待初侍都會生出一種特別的感情,將來對待自己的初侍也會多一份心,若是這個初侍選的不好,不安分或有別的心思,那將來必定會給正夫帶來威脅,正夫必定不容他,可是若是處置了他,又會傷及了和妻主之間的感情,這般下來,後宅必定不寧。
豪門世家中,後宅不寧從來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莊家主兩年前方纔會將自家正夫給叫回去。
“她還不知道這件事。”莊家正夫道,“昨日,那個老不死的讓人從老宅鬆了幾個年輕貌美簡直可以稱作妖精的男子來京城,說指名要給斯兒的!雖然沒有說是作爲初侍之用,可是他的這般作爲瞎了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來!更可恨的是,其中一個小賤人居然還和那黃氏沾親帶故,他分明是見不得斯兒好!”
莊家正夫是想着在自己身邊小侍人當中選一個出來給女兒當初侍。
他是知道了女兒的心思,而且也知道這般多年,女兒的那份心是從未熄過,所以這初侍出身不能太高,否則便是打了大皇子的臉面,將來也會生出許多的事端。
莊家正夫當年也便是因爲後宅鬥爭而苦不堪言甚至差一點沒了女兒,所以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女兒的後宅不寧!
大皇子如今也十五了,年後便十六了。
想來明年也會出嫁。
莊家正夫心裡其實還有另一從的擔心,女兒的決心雖然一直沒有變,這幾年也很努力地養着身子,且在上書房中也屢屢得到陛下的讚賞,而他這幾年也是費盡心機和鳳後打好關係,而鳳後也因爲自己女兒是大皇女的伴讀這件事對他也是不錯,可是,他還是沒有把握鳳後能夠同意這門婚事。
“你打算如何處理?”蒙斯醉問道,心裡卻不是很擔心,這件事上面唯一的不定因素就是莊銘歆,至於那幾個送來的男子,他相信莊家正夫可以應付。
莊家正夫冷笑道,“那老不死不是很喜歡黃氏生得兩個女兒嗎?他這般用心找來的妖精,我自然要留給他最疼愛的庶出孫女用!黃氏所生的那個大女兒如今日夜苦讀的也是累了,我便讓兩給去陪着她,解解他的苦悶。”
蒙斯醉聞言蹙了蹙眉,“那庶女應該比斯兒小吧,還未成年你便給她送去男子,傳出去了不好。”
一般女子成年之後方纔通人事的,當然也有人未到十六便已經沾了這事,可是這卻不是什麼好事情,有傳會損傷身子影響後嗣,還有便是會落得一個好色淫穢的名聲。
“豫賢貴君放心,臣夫不過是讓那兩人去院子當中當下人罷了,至於她能不能把持住,那便看她自己的本事了!”莊家正夫冷冷地道,在對付庶女尤其是黃氏所生的庶女上面,他是從來不會手軟,“當然,我也不會讓這些下作的東西影響了莊家的名聲!”
蒙斯醉沉吟會兒,“你有分寸便好。”
莊家正夫傾訴了一通心情也好些了,便又提起了自己另一件擔心的事情,“恪侍君柳氏真的懷上了皇嗣了?”
蒙斯醉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嗯。”
莊家正夫沉默會兒,然後低聲道:“臣夫知道臣夫不該說這些話,可是……”話頓了頓,“若是恪侍君真的生下了一個皇女,那不管是對您對三殿下還是對蒙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蒙斯醉擱下了茶杯,“本宮自有分寸。”
莊家正夫原本還想說什麼但是見了蒙斯醉這般神情,便也打住了,他今日進宮其實還有另一個目的,那便是幾日前蒙家主讓人給他送來了一封信,信上的內容便是恪侍君有孕這件事,信上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莊家正夫是明白,蒙家主不希望柳氏平安生下孩子。
“不過即便是生下了皇女,也不過是一個孩子,想來也成不了大氣候。”
莊家正夫隨後又補了一句。
誠然,他心裡是不想柳氏生下孩子的,但是卻也擔心蒙斯醉會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舉動。
謀害皇嗣是個什麼樣的罪名他很清楚。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不打算將蒙家主來信一事告訴蒙斯醉。
對於蒙家主,莊家正夫可以說已經不報多少希望了。
當年她對他在莊家所受的苦視若無睹,如今又爲了蒙家的利益而讓豫賢貴君去冒險,他還能對這個母親抱有什麼希望?
“本宮知道你擔心什麼。”蒙斯醉笑了笑,“你放心,本宮不會做出那等愚蠢之事的。”
莊家正夫聞言,心裡也安了安,隨後便轉了一個話題,說起了別的事情。
……
司以晏三人在暖閣當中呆了一個下午。
直到了傍晚時分,司以晏和司以佑方纔離開。
蜀羽之沒有去打擾三個孩子,待司以晏他們走了之後,方纔出來,看着兒子因爲笑容而紅潤起來的臉龐,心裡也是高興,便也問起了司以徽生辰的事情。
司以徽聽他提起這件事,眼中閃過了一絲希冀,然而很快便湮沒了。
蜀羽之卻捕捉到了,“可是有話想與父君說?”
司以徽愣了一下,然後搖頭。
“徽兒。”蜀羽之緩緩地說着,“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父君能夠做到的,父君都會幫你達成。”
司以徽還是搖頭。
蜀羽之也無奈了,嘆息一聲,隨即在腦海當中浮現了一個念頭,“徽兒可是想見你皇姐?”
司以徽臉色大變,拉着蜀羽之的頭,更是用力地搖頭。
“徽兒別緊張。”蜀羽之抱着他,“別怕。”
司以徽又急又驚,最後竟是哭了,渾身顫抖。
蜀羽之見了更是心疼,“別怕,父君在這裡,父君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不用害怕……徽兒,你母皇是恨你生父,但是……你是她的兒子,他不會傷害你的,你皇姐也是……徽兒,你皇姐出宮,那是因爲她病着,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療養,等她好了之後便會回來的,徽兒,不要再去想那些宮侍所說的那些話,那不是真的!父君會保護徽兒的。”
司以徽身上的顫抖緩了下來。
蜀羽之又安撫了好一會兒,替他擦乾淨了臉,“和父君去用晚膳如何?”
司以徽點了點頭,手始終握緊了蜀羽之的。
蜀羽之心頭極爲的酸澀。
這孩子居然恐懼到了這個地步?
……
司以晏和司以佑相攜走出了承月殿。
司以晏在路過了空了許多年的觀星殿時停住了腳步。
“大皇兄?”司以佑疑惑地問道。
司以晏看着觀星殿的大門,“二皇弟,其實,你有沒有想雪父君?”
司以佑一愣,神色也黯然了下來,“雪父君在的時候,大家都很好的。”
“那年琝兒從外面回來問了我一個問題。”司以晏幽幽地道,“他問我,會不會有一日忘了雪父君?”
司以佑又是一愣。
“琝兒說,他一直在外面找雪父君,除了相信他沒有死之外,還有便是不想讓雪父君就這般被別人給忘了,只要他一日找,那所有人都會記得雪父君,便不會忘記雪父君。”司以晏緩緩地繼續道。
司以佑滿目訝然。
“那時候琝兒真的很難過很難過的,可是他卻沒有哭,一直咬着牙沒哭……”司以晏說着說着,自己便先落了淚。
司以佑心裡也很難過,眼睛也紅了起來。
“大皇兄,我們都不會忘記雪父君的。”司以佑正色道,“我們不會,母皇更不會!”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其實我真的很想琝兒將雪父君找回來的,這樣母皇便可以開心一些。”
母皇還是一如既往地疼愛他,但是他卻也知道,母皇其實心裡真的很不開心。
母皇不開心,父後心裡也難受。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司以晏擦乾淨了臉上的淚水,拉起了司以佑的手,“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老是哭,老是想起這些難過的事情?一定是那個壞人害的!”
司以佑聽了司以晏這話,腳步停了下來,昨晚上他想了想,最後打算還是不問大皇兄那個人是誰,可是方纔聽了那一番話,便改變了注意了,他不知道琝兒心裡這個想法,是因爲他對琝兒的關心不夠,如今大皇兄心裡有事情,他豈能什麼也不管?
司以晏對着他忽然間停下腳步很疑惑。
司以佑對着身後跟着的那些宮侍道:“你們先退下,我有事要和大皇兄說。”
那些宮侍猶豫會兒,隨後便退的遠遠的。
司以晏疑惑地問道:“二皇弟想跟我說什麼?”
“大皇兄,昨日你說你喜歡的那個人是誰?”司以佑一本正經地問道。
司以晏瞪大了眼睛。
“大皇兄你別誤會,我不是覺得你不要臉,也不是要說什麼。”司以佑正色道:“我只是想關心你多一些,你告訴我哪個女子是誰,我也去打聽打聽她是好是好,大皇兄,我不能向忽略了琝兒那般忽略你。”
大皇兄雖然是他們之間年紀最大的,但是性子卻是最軟,而且最單純。
甚至比琝兒更加讓人不放心。
司以晏聽了這話,心頭暖暖的,“二皇弟你真好。”
司以佑有些汗顏,“大皇兄,那個人是誰?”
司以晏雖然很高興司以佑這般關心他,但是卻還是不願意說出那個人是誰,“二皇弟,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真的不想說出來……她都不知道喜不喜歡我……”
若是他告訴了二皇弟,那豈不是真的承認了他喜歡她?
司以晏此時便像是賭着一口氣似的。
司以佑不太明白司以晏此時的心思,他沒喜歡過人,不過見司以晏這般爲難,他也實在不想勉強下去,“那大皇兄你要答應我,往後若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定然要告訴我,還有,若是那個人欺負了你,你也一定要告訴我!”
司以晏笑了,“好,二皇弟你放心!”
說完,兩人便又手牽着手一同繼續往前走,司以晏還親自送了司以佑回宮。
晚膳過後,司以佑和父親到了暖閣當中閒聊。
司以佑問起了今日莊家正夫進宮一事,“父君,舅父可有跟你說了什麼?”
“怎麼這般問?”蒙斯醉問道。
司以佑看着父親沉吟會兒,“兒臣不喜歡舅父進宮。”
蒙斯醉有些訝然。
“今年每一次舅父進宮,父君總是會不開心。”司以佑正色道,“今日舅父也是和父君說了恪侍君的事情吧?”
蒙斯醉看了兒子會兒,“佑兒,依着規矩,你該稱恪侍君一聲柳父君的。”
“大皇兄不喜歡這般稱呼,便也讓兒臣不要這般稱呼。”司以佑心裡雖然也是極爲的不願意,但是卻也沒有正面說不願意而是拉了司以晏下水。
蒙斯醉笑了笑,“父君的佑兒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的狡詐了?”
“父君,兒臣沒有。”司以佑卻是一本正經地道。
蒙斯醉笑道:“好,佑兒沒有,大皇子怎麼不喜歡這般稱呼?”
“大皇兄說恪侍君根本沒有比他大上多少,若是稱呼他爲柳父君心裡彆扭,兒臣大皇兄也說,恪侍君根本便不喜歡他,他爲何要尊稱他?”司以佑回道,沉默會兒,又問:“父君,母皇爲何要讓恪侍君進宮?”
蒙斯醉一愣。
“兒臣知道母皇是大周皇帝,冊封君侍是正常的。”司以佑繼續說着,雖然話說正常,但是他的語氣卻還是有些低落,“可是母皇前面冊封的四個君侍都不是讓人厭惡之人,可是今年進宮的恪侍君……大皇兄從來沒有這般對待過一個人,可是偏偏卻這般對待恪侍君,父君,其實兒臣也是有些討厭這個恪侍君的,母皇這一次的眼光真差。”
“不許這般說你母皇。”蒙斯醉輕叱道。
司以佑垂下了頭。
“佑兒,不管後宮多了多少君侍,你都是你母皇的皇子,僅次於大皇子的尊貴皇子。”蒙斯醉正色道,“還有,不管你母皇做了什麼錯事,身爲兒子的,都不能這般說她。”
司以佑愣了會兒,然後點了點頭,隨後卻又問,“那父君呢?”
蒙斯醉一愣。
“兒臣一直很想問父君,爲了舅父提到了柳氏,父君便這般不開心?”司以佑正色道,“舅父說柳氏會威脅到父君,可是兒臣看來,柳氏不得大皇兄喜歡,父後必定會厭棄,而母皇也不是很寵愛他,他又只是一個侍君,如何會威脅到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