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笑見了蜀羽之搖頭,忽然間覺得腦子一鬨,隨後,整個人都似乎有些站不穩了,猛然轉身抓着蜀羽之的手,厲色道:“不是趙氏那會是誰?難不成真的是蒙氏做的?!”
“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派去的人只來得及救下柳氏,未曾看清楚究竟是誰推柳氏下來的。”蜀羽之緩緩地說道。
水墨笑的臉色緩和了一下,鬆開了手,換上了質問的語氣,“既然能夠及時救下柳氏,怎麼可能會看不見?!”
“雪梅樓上沒有藏身的地方,派去的人只能在樓下守着。”蜀羽之繼續道,“能夠救下柳氏已然是萬幸了。”
“萬幸?什麼萬幸?!”水墨笑惱怒道,“如今這樣的情況還是萬幸嗎?!沒有人看清當時的情況,那趙氏便會逍遙外發,蒙氏這黑鍋是背定了,更重要的是,留着趙氏這般一個禍害在後宮,所有人都沒有好日子過,甚至可能禍害大周!你方纔不在沒有看見蒙氏的反應,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今日本宮是見識到了,本宮沒有把握往後他還會是以前那個豫賢貴君!”
蜀羽之垂下了眼簾沒有說話!
“爲什麼陛下花費了這般多人力物力養出來的都是一羣廢物!”水墨笑沉着面容叱喝道。
當年官氏的事情可以說是雪氏給摁下了,可是如今趙氏的事情,這些所謂的暗衛卻還是如同廢物一般,根本沒有用!什麼離得遠看不清?他們不是能尋常人所不能嗎?再說當時蒙氏和柳氏是先起了衝突,趙氏衝上去之後,方纔出事的,都有了動靜了,爲何還不仔細看着?!救下了柳氏又有何用?還不是保不住孩子?!還不是讓蒙氏蒙上這個不白之冤讓那趙氏得逞!?
他的心裡滿是憤怒,可是這些年,他卻不能當着宮侍的面對蜀羽之發作,只能憋在心裡!
“那趙氏身邊你難道沒有放人嗎?難道也是離的遠所以沒有看見?”
蜀羽之垂着眼簾默認了。
水墨笑看着蜀羽之這般反應,更是怒火中燒,“蜀氏,若是那些人再這般沒用,那養着也是浪費糧食!”
蜀羽之沒有任何的反駁。
“誰下手的沒有看見,那安王正君所說的話可是真的?”水墨笑又問道,隨後便將安王正君說的話一一複述了一遍。
蜀羽之聽完了之後點頭,“是真的。”
“真的?”水墨笑蹙了蹙眉,心裡頭閃過了一抹什麼,但是卻快的沒有捕捉到,“是真的便好,安王是陛下的左右手,若是連安王正君也摻和進來,那這件事便更加的複雜了!許是本宮多疑了,安王正君也是真的恰好和趙氏碰上了!”
最先挑起各自散開了玩樂的是安王正君。
應該是他多疑罷了。
他斂了斂心神,隨後看着蜀羽之冷凝道:“即便沒有看清但是本宮也可以那性命擔保這件事絕對和趙氏拖不得干係!讓你的人看緊一些,若是再看走眼了,那便真的不必再養下去了!”說罷,便拂袖而去,免得說出更多不該說的話來。
延安殿
寢殿
司慕涵坐在了牀邊,看着昏睡着的趙氏,臉上一片沉靜,除了多年帝皇生涯積下得威嚴之外,沒有其他的情緒。
寢室內溫暖入春,香爐內的檀香緩緩升起,溢滿了空氣。
“陛下,翊君求見。”冷霧緩步走進,低聲恭敬地稟報道。
司慕涵沒有立即回答,凝視着趙氏會兒,方纔回道:“讓他進來。”
“是。”冷霧領旨,半晌後便領着蜀羽之進來。
司慕涵轉過視線,臉卻已經沉了下來了,“若是朕沒記錯,朕應該沒有下旨解除了你的禁足。”
“臣侍知罪。”蜀羽之跪下道。
司慕涵盯着他,手卻始終握着昏睡着的趙氏的手,“你若是知罪便不會這般來見朕!”
“臣侍並非故意違背陛下的旨意。”蜀羽之擡頭,卻被司慕涵臉上的冷漠給怔了一怔,握了握拳頭,“只是今晚上發生了的事情,臣侍不得不親自前來向陛下彙報。”
司慕涵盯着他沉默會兒,然後對守在一邊的宮侍道:“你們都退下。”
宮侍們領命退下。
“你到底要跟朕說什麼?”司慕涵說道,還是那般冷漠的神色。
蜀羽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牀上躺着的趙氏。
司慕涵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服下了安神藥睡了,不會妨礙到你,有話便說!”
“關於雪梅樓上的事情。”蜀羽之正色道,“因爲柳氏懷着皇嗣,臣侍依着慣例在他身邊放了……”
“雪梅樓上的事情朕已經說了到此爲止!”司慕涵卻打斷了蜀羽之的話,言語間似乎有些不耐煩。
蜀羽之一驚,“陛下,事關皇嗣,不能說算便算,更何況這件事還牽涉到豫賢貴君!陛下,臣侍派去暗中保護柳氏的暗衛回來跟臣侍稟報,當時她看的清楚,推柳氏下樓的並非豫賢貴君,而是趙氏!陛下,是趙氏推了柳氏從而嫁禍豫賢貴君。”
他沒有跟鳳後說實話。
不是想隱瞞什麼。
只是今日上午,他聽了她的話之後,便想起了當年夜太君跟他說過的忠告,後宮暗衛的統領只需要忠於陛下一人。
鳳後或許沒有壞心,但是若是任由他干涉太過,或者自己被他影響太過,那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趙氏這件事,應該有陛下來處理!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據朕所知,當時雪梅樓外面很多人都看見了是蒙氏將柳氏逼到了欄杆邊緣,而且還曾經對柳氏做出了威脅要推他下樓的舉動。”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蜀羽之大驚失色,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信豫賢貴君?還是她不信他?!
根據暗衛回報,當時豫賢貴君的確是做了這些威脅的舉動,但是暗衛看的真真切切,推柳氏下樓的的確是後面衝上來的趙氏。
趙氏表面上是要救柳氏,可是卻在和豫賢貴君掙扎的同時,用力推了柳氏一把。
欄杆雖然是不矮不足以失足墜落,但是卻也不高,若是有人在胸口用力一推的話,而那被推的人又沒有防備或者防備不足,那卻還是會墜下去的。
當時的情況怕是柳氏也沒有想到趙氏會這樣做!
“陛下不信臣侍?!”
司慕涵沉吟會兒,“暗衛在你手上三年了,而你,也未曾做到了如同朕所說的那般沒有私心,今早你可以爲了官氏的兒子來與朕吵,如今朕如何能夠確定你來跟朕說這件事不是因爲私心而編造的謊言!”
蜀羽之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他此時便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淋下一般,徹骨的冰寒在身體的每一寸肌膚蔓延,她不相信他,還懷疑他……“臣侍沒有!今早的事情是臣侍做的太過了,但是臣侍從來沒有背叛過陛下!臣侍心裡便只有陛下!”
“當年先帝和裕鳳後心裡何嘗沒有先帝?可是最後不也是做出了讓先帝失望之極的事情?!”司慕涵冷冷地道,“更何況朕相信阿暖,阿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傷害朕的孩子,便是當年官氏,他爲了朕也能夠放過他,如今怎麼可能做出如同你所說的這件事來?”司慕涵冷冷地道。
“那若趙氏不是皇貴君呢?!”蜀羽之嘶喊道。
司慕涵神色未曾有絲毫的變化,海華絲那般的威嚴冷漠,“朕說他是,他便是!”
蜀羽之渾身哆嗦着,因爲震驚因爲驚慌更是因爲憤怒,“臣侍之前一直不敢肯定趙氏究竟是不是真的是皇貴君借屍還魂,可是如今,臣侍卻是確定了的,趙氏他絕對不是皇貴君!正如陛下所說的,皇貴君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即便皇貴君蒙難之後心態有了轉變,起了嫉妒之心去害柳氏,但是也絕對不會構陷豫賢貴君!趙氏他絕對不是皇貴君!”
“是你與阿暖親近還是朕與阿暖親近,朕認識了他二十多年,朕與他同牀共枕十多年,難道朕會認錯自己最愛的男子?”司慕涵猛然起身雙目圓睜冰冷地怒叱道。
蜀羽之還想說什麼,只是心頭那一陣陣的絞痛卻讓他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一次朕念在你陪伴朕多年便算了,但是若是還有下一次,朕必定不會輕饒,當年朕不得不選你是因爲朕沒得選擇,可是如今,朕卻不是非你不可!”司慕涵冷着面容一字一字地道,彷彿根本沒有看見蜀羽之臉上的痛苦一般,說罷,便喊了人進來,“送翊君回去!”
蜀羽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宮侍扶起送出寢殿的,只是在走出寢殿的那一刻,耳邊隱約見聽見了趙氏的聲音,還有司慕涵那褪去了冰冷溫柔似水的嗓音。
外面的風雪很冷。
只是,他卻絲毫沒有感覺。
這一年的冬天,冰冷已經浸透了他的每一寸肌膚,讓他麻木的再也沒有冰冷的感覺。
陛下……
你怎麼可以這般不信我?!
……
水墨笑和蜀羽之分別了之後便去了流雲殿,蜀羽之這般是斷了希望了的,如今他只是希望蒙氏能夠暫且放下心中的怨恨,將事情說出來。
他既然說了要與趙氏不死不休,應該不會隱瞞方纔對。
只是他卻來流雲殿卻沒有見到蒙斯醉。
司以佑看着趕來的水墨笑,便道:“父後,父君已經睡下了,父後有話不如明日再說吧。”
水墨笑皺起了眉頭。
“父後。”司以佑懇求道,“父君今晚上真的很累很累了,方纔兒臣是騙了父君喝下了安神湯他方纔就寢的,兒臣求你,便是有什麼事情,也等明日再說好不好?”
水墨笑再心急面對司以佑的懇求也只好點頭,“告訴你們父君,這兩日便好好在宮裡休息吧,沒事不要出去走。”
“父後不是相信兒臣的父君嗎?”一道冰冷當中帶着一絲慍怒的聲音傳來。
兩人循聲看去,正是之前離開了的司予昀。
司以佑神情憂慮地看着司予昀,“昀兒……”
司予昀沒有理會司以佑徑自走向水墨笑,“既然父後相信父君爲何要父君躲在宮裡面不出去見人?!難道父後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也是外面的燈火不亮,所以司予昀整張臉都顯得格外的陰暗。
水墨笑看着她會兒,隨後嘆息道:“三皇女,本宮是相信,但是,三人成虎衆口鑠金人言可畏,本宮雖然是後宮之主但是卻沒有這般大的本事可以壓下這件事,你父君出去,只會聽到一些讓他更是難受的事情,若是本宮沒有猜錯,明日的早朝,御史臺便會緊抓着這件事不放。”
“那該怎麼辦?”司以佑便是再告訴自己要冷靜聽着這話卻還是焦急起來。
水墨笑看着兩人,“好好照顧你的父君。”卻也沒有說出什麼辦法來。
司予昀卻對司以佑道:“母皇不會傷害父君的,如今西北出事,姑母是西北的主將,母皇需要姑母幫她打仗,暫且不會對父君如何的。”
水墨笑心中一凜。
司以佑心中也是一顫。
水墨笑看着司予昀好一會兒,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的話也是正理,如今西北出事,陛下便是真的厭棄了蒙氏也不會對蒙氏如何,更何況,陛下心裡未必真的完全厭棄了蒙氏,斂了斂心神,沉思會兒,便對司予昀道:“你放心,方纔你們母皇既然下了那道旨意便還是想維護你父君的,更何況,也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是你父君做的。”
司予昀垂下了眼簾沒有說話,只是嘴邊卻是泛起了嘲諷的冷笑。
“是不是趙氏做的?”司以佑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水墨笑沒有回答,但是也算是一種默認。
司以佑吸了一口冷氣,方纔的記憶一點一點地回到了腦海當中,“父後,爲何那趙氏會說那些話?那些話……便像是真的是雪父君一般?”
他有着和司予赫一樣的疑問。
司予昀這時候也想了起來,盯着水墨笑。
水墨笑看着兩人半晌,方纔肅然道:“趙氏不是全宸皇貴君,不是你們的雪父君,至於他說的那些話,你們便當沒有聽過!好好照顧你們父君。”
司以佑很想繼續追問什麼,但是水墨笑沒有給他機會,囑咐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即便有了永熙帝的旨意,但是正如水墨笑所想的那般,豫賢貴君謀害皇嗣的事情還是傳開了,便在次日的早朝上,御史臺的御史就集中火力於這件事上面,要求永熙帝嚴懲豫賢貴君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