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市羅湖中路恆生商貿公司的農產品投資部內,到了下午開盤之後,氣氛顯得極爲壓抑。
“董事長,大豆期貨的三個主力合約月份中,儘管多方的增量資金一直在往裡涌,可是空方的拋壓也很重,期價在平盤上下震動,一直難以形成向上突破性的進展,下午的交易時段不長,留給咱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姓黃的農產品投資部經理,小聲對頭髮雜白老者道。
“樑董,你出來一趟。”
一名穿着風衣的男子,是中午纔到的,顯然是再難忍耐下去。
“董事長……”
跟着頭髮雜白老者的婦人,好似對風衣男子極爲忌憚,就連投資部姓黃的經理,剛剛在徵詢老者意見的時候,目光也是下意識觀察着風衣男子的神色。
“盯着盤面的變化,不能讓期價往下走。”頭髮雜白老者稍稍擡手,從椅子上起身之後,並沒有讓婦人跟着。
“樑董,我們新合社團將錢交給你們恆生,可不是讓你們賠在市場中的。”到了投資部外面,風衣男子深吸一口氣,對頭髮雜白老者已經有了警告之意。
“畢少,你應該知道,在金融市場上清洗鉅額的資金,本來就是存在風險的,更何況是在內地金融市場做盤,之前我就跟你提醒過,你不但沒有表示出異議,而且還是支持的態度,暗盤就是這樣,市場風暴一起來,必然是會遭遇挑戰,我們恆生所籌集的資金中,你們也只是其中一家而已,況且我們恆生的處境現在也同樣危險,大家是同在一條船上,如果資本市場是能保掙錢的地方,那還用什麼清洗資金呢,直接天天操作就可以了。”頭髮雜白老者對風衣男子解釋道。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我們新合的兩億資金不能出事,這兩個億都不知道能買多少條人命了。”風衣男子似乎也知道,眼下恆生的運作情況艱難,甚至都不敢再對其抱以太多的期待,說話的語氣也越來越重。
“畢少,你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當然知道你們新合的錢不能賠,但現在市場的情況,已經不是我們恆生能夠左右的了,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且不說管理層的政策是我們恆生無法掌控的,內地北方有一家機構連續的運作,更是對我們造成了極大影響,這家機構也有黑道色彩,要知道,這不是在香港,很多事情我們都是無能爲力的,而且大陸人生硬得很!”頭髮雜白老者剛開始對風衣男子的語氣和說法有些不滿,旋即不由露出了感嘆。
“我現在是跟你提錢的事,你跟我扯什麼黑道,大陸人在道上混的,一個個窮得尿血,有的甚至到香港替人幹事討生活,我也不是沒見過,你跟我說大陸那些窮黑道在期貨市場運作,給你們恆生造成了衝擊嗎?樑董,你若是找理由也找個高明一些的吧。”風衣男子臉色已然陰沉了下來。
“畢少,我怎麼跟你說,你才能懂呢,你太小看大陸人了,那股內地北方資金在資本市場上,真的是很厲害呀,如果不是被那股資金追擊,即便在政策上踩雷,我們也不至於落得現在的處境!”頭髮雜白老者有着難以說通風衣男子的無奈。
“你別說那麼多了,我們新合將資金交給恆生,自然是你們要負責,就算是有你說的黑道資金,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後天我必須要看到錢,如果董總不能將錢拿出來,就別怪我們新合不顧咱們之前的情義了。”風衣男子笑了笑,已然有了明顯的威脅之意。
“新合的錢我會盡量給你們,憑我樑永昌的名望,也不至於爲了兩個億耍什麼花樣,我說的是實情,如果畢少不信的話,可以讓人查查大陸北方冰城的錦繡系……”沒等老者將話說完,農產品投資部中的婦人竟然跑了出來。
“董事長,來消息了,來消息了!”
婦人一臉喜色,抓着老者的手臂,就要往投資部中去。
對於婦人的驚喜交加,急不可耐,就連風衣男子都不免有些犯迷糊。
“什麼消息?”
因爲剛剛提到了錦繡系,老者下意識的往那方面想,不過卻沒有將上不了檯面的想法問出來。
“農業部的消息,說是已經在制定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管理條例,而且會在恰當的時候出臺,美國芝加哥大豆的電子盤應聲大跌,而咱們國內的大豆期價則是節節衝高,轉機到了……”婦人一邊拉着頭髮雜白老者,一邊激動言語道。
“董事長!”
隨着老者很是驚駭,進入農產品投資部,姓黃的經理,甚至都有要哭的衝動。
“大豆期貨十一月份、明年一月份,還有三月份合約都在衝高,增量買盤爆發的極爲激烈。”女子操盤員大聲報盤道。
“董事長,國泰那邊來電……”
女子信息主管直接在農產品投資部接電話,對着頭髮雜白老者召喚道。
“快接電話。”
頭髮雜白老者連忙對姓黃的老者經理示意,似乎已經有了預期。
“國泰那邊說要配合消息,讓咱們這邊入場,聯袂將期價推升上去,要打漲停板……”姓黃老者跑去接電話,沒等撂下就在投資部大聲道。
“全力入場掃貨,有多少掃多少,將期價推到漲停板。”頭髮雜白老者一掃之前的陰霾,大聲在農產品投資部下達着操作指令,顯得很有底氣。
“錦繡投資可能會……”
婦人多少有些擔心,因爲錦繡投資早盤進場的大量持倉,對於多方主力機構來說,就是如鯁在喉。
“往上打,有實質的利好消息,也不用太怕錦繡投資平倉了,就算他們不看好行情,總會有人有機構看好行情,況且空方的大量平倉盤,對於咱們也是一個支撐。”頭髮雜白老者顯得很是堅定。
“大豆期貨十一月份合約,目前每噸報在2080元,漲幅已經超過2%,2085元掃貨一萬手,推動期價向上。”女子操盤員率先加大運作力度。
“十一月合約2092元,跟進多頭頭寸一萬四千手。”青年操盤員下手也挺狠,好像是被壓了一肚子的火,在此時發泄了出來。
“大豆期貨明年一月份合約,目前已經將近3%的漲幅,市場買盤極強,期價還在節節向上,目前報在2151元,我們向上扛一萬七千手,讓期價上2165元,使上漲斜率加速。”一名中年操盤主管,一邊操作一邊大聲道。
“好像真的漲上去了……”
風衣男子身後的一名皮衣青年,雖不明白期貨運作是怎麼回事,卻還是能看到分時價位,出現的揚升態勢。
沒等皮夾克青年將話說完,就已經被風衣男子打斷。
“樑董,看樣子是情勢有了好的變化,我希望你能先將我們的那份抽出來,因爲我們不是指着資本運作,而是更加在意安全和流轉。”風衣男子到了頭髮雜白老者身邊,輕聲笑語道。
對於風衣男子追着屁股後面要錢,頭髮雜白老者不由皺了皺眉頭,尤其還是在自營部中當着衆人的面,難免臉色有些難看。
“董事長,外圍的多頭資金在瘋狂進場開倉,空方則是抵擋不住了。”姓黃老者有着守得雲開的高興之意。
“黃經理,如果期價到了漲停板,咱們的總體損失會有多少?”頭髮雜白老者壓低聲音詢問,讓姓黃的經理極爲意外。
“大致得有五個億左右,如果不是今天早盤和上午,我們做了一部分新開多頭頭寸的回補,只怕還要更多!”姓黃老者壓下撿了一條命的興奮情緒,深吸一口氣迴應道。
“掃貨不要停,繼續推動期價,讓其上漲停板。”頭髮雜白老者的指令,讓姓黃經理不由意識到,他說的是上,而不是封漲停板。
“如果能夠封上漲停板,且封單比較大的話,咱們就準備減倉,先清理那些必須清理,危險的穿倉和爆倉頭寸。”頭髮雜白老者輕聲對黃經理道。
“董事長,爲什麼啊,現在期價走得極強,盤中明顯是轉勢了,而且還有國泰和新進多方主力機構支撐,今天能夠封上漲停板,只要再堅持一夜,如果明天能持續向好,咱們恆生就會轉危爲安,到時候不知所措的,就會成爲空方主力機構了,錦繡系未必是敵人,若是空方主力機構大量爆倉,咱們就算持倉頭寸大,平倉也不是什麼問題。”姓黃經理顯然是還在剛剛的興奮中,沒有完全擺脫出來,對頭髮雜白老者的決定提出了質疑。
“市場能反彈到這個份上,實屬不易啊,從今天跌5%到漲5%,這可是一個10%,儘管現在看似順利,但不知道爲什麼,稍稍心思一下,還是覺得有些擔憂,短短几天賠這麼多錢,如果可以的話,誰有願意認賠出局呢!”剛剛的信心之後,老者心中的不安,已然隱隱在快速擴大,尤其是在期價不斷上漲的情況下。
“如果漲停板封得非常結實呢?”
姓黃的經理,小心看了一眼風衣男子,不確定是不是他給頭髮雜白老者造成的壓力。
在姓黃的經理看來,風衣男子帶着兩個人來到農產品投資部中,實在是不應該,不管這其中有着什麼樣的事,也不能影響如此重要的運作。
然而,對於姓黃經理的詢問,頭髮雜白老者卻顯得有些猶豫,並沒有馬上給出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