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幸不辱命!”
向志龍把身子壓得很低,因爲天罪是在是太矮了,若是僅僅的彎身,那也是‘高高在上’。
天罪皺了下眉頭,忍不住問道:“這城裡之前鬧的事情,是你做的?”
向志龍道:“萬幸沒有出什麼紕漏。”
天罪點頭道:“嗯,你做的不錯,這次你應算首功。”
向志龍趕忙道:“小的可不敢居功,還是將軍大人麾下兵卒沾染了將軍大人的一分氣度,猶如神兵天將一般勢無可擋,這才輕易拿下這這座汜水城,至於小的做的,不過就是杯水車薪,別說是如虎添翼,便是添上一根羽毛也不至於。”
天罪呵呵笑了兩聲,發現這傢伙說話還真是好聽的,最主要是不貪功,不討賞,深明不爭之爭的妙處,尤其他自己也知道因爲他太快投誠,天罪會禁不住的懷疑他,看不起他,所以各方面做的還真是‘足’。
正這時,那名將軍也走了進來。
百萬大軍的統領名叫韓平舉,是他自己後改的名字,明明是天生的將才,卻非要讀什麼書,不但讀了,還想考上個功名,只是一輩子都沒成功,恨得不行便給自己改名爲一個‘舉’,意思是能當個舉人他就滿心欣慰了。
不說北齊是整個大陸上唯一一個有科舉考試的國家,單說六大勢力連年傾軋,武力之重絕對高過文人,他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十分怪異的。活到四十歲,實在沒有辦法,家裡也揭不開鍋了,就投身叢伍,沒想到僅僅兩年時間便從一個小兵嘎子搖身一變成爲了校尉,完全憑的就是軍功,又過十年,便坐到了如今這個位置,堂堂都尉,稱得上是一位北齊在未來可封疆裂土的希望之星。有人曾說,他是北齊治下第一儒將。
此時他站在天罪面前,恭敬十分,臉上也禁不住激動,儘量壓着聲音說道:“啓稟大人,汜水城已經完全控制,此地……便是北齊。”
意思很明顯,就是說他不光把這座城拿下了,也同樣佈置了健全的城防,如果南明舉兵來犯,那面對的就是一座屬於北齊的城市了,而非剛剛的一座降城。
他不得不激動,之前北齊動用數百萬大軍聯合蠻夷外加上南明姬家,幾乎傾耗了當時所有的國力,也沒有建立起一點功勳,甚至面對這座汜水城的時候,也只能避讓。
反倒是如今,自己這隻隊伍已經完全屬於‘敗軍’,前沒有士兵的銳氣,後沒有充足的輜重,這在哪個戰場上都能算得上是敗陣之軍,打起來肯定完玩。甚至糧食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經吃光了,現如今的士兵可都是餓了一天多的肚皮,渾身沒勁,生出叛逃之心。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隊伍,面對如此一座雄城,竟然在一天時間……不,僅僅兩個時辰之中就攻克了?!此時他想到之前天罪派那名老奴說的時限兩個時辰的時候,他差點沒忍住把那名老奴給殺了,這完全就是天方夜譚,開玩笑一樣!
但玩笑成真了。
天罪輕輕一笑,仰起頭說道:“韓將軍辛苦了,此次汜水城一戰,你居功至偉,雖然暫時我不能給你什麼封賞,但權當暫記,想來也是有機會能補給你的。”
韓平舉趕忙說道:“不不不,大人錯愛了,卑職哪裡敢居首功?這首功自然是大人運籌帷幄,這其次便是這位藝高膽大的宗良之士,哦對了,還未請教你的名字?”
最後一句是問向向志龍的。
向志龍趕忙說道:“小的不敢在兩位將軍面前說出小的這卑賤之名。”
天罪又是一愣,問道:“怎麼?你知道他在城中的佈置?”
韓平舉又是一愣,疑惑道:“不是大人讓他送糧草給末將的嗎?”
天罪眉頭一跳,擺手道:“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韓平舉道:“是這樣的大人,早在四個時辰之前,一隊車馬到了軍陣前方,末將以爲是行跡被發現,便帶兵去阻攔,卻見一個人拍馬而至,手持大人您的虎符拓印,正是這位……還未請教姓名的人,他帶來了足夠百萬大軍飽食一頓的輜重,隨後就馬上離開,接着沒過一會,大人您的命令就下來了,我們這才佔下了這汜水城,大人高瞻遠矚,實是我輩僅見!”
這句話卻不是拍馬屁了,真的是連韓平舉自己都沒有想到可以做成這麼大的事。
天罪點了點頭,隨後道:“這倒是不錯,呵呵,”轉頭看向向志龍道:“這樣看來,城裡面的糧草……你也沒有燒了?你早就知道我這大軍是無糧之軍?那我很好奇,爲什麼你還會這樣幫我。”
向志龍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低着頭大聲說道:“先前小的派親信去查看,他是一名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一眼便知數量,兩眼就知大軍狀況,他當時就把大軍缺糧的事情告訴了小的,但小的……小的認爲這是一次機會!”
天罪皺眉道:“哦?說說看,是什麼樣的機會?”
向志龍一聲苦笑,平淡的說道:“小的也知自己是個潑皮無賴貨,只能在他人的羽翼下謹小慎微的存活,但小的……小的也曾經有過想要放棄一切的衝動,那是一個女人,小的想着只要能得到她,即便是丟棄所有,只留這一身皮囊,跟她共赴天涯也是心甘情願,可是……可是……那個殺千刀的薛子明,他竟然將那女子收入帳中,如若這樣倒也罷了,可第二天一大早,就將她射殺在西城門,等小的趕到的時候,她赤果的身子滿是遭受蹂躪的傷痕,一箭穿胸,死不瞑目,那雙眼睛……那雙曾經讓小的迷戀的眼睛,就這樣滿是淚水帶着不甘和恐懼的使勁睜着!”
向志龍眼睛紅了,牙齦咬出了血,全身因爲用力而顫抖,青筋爆裂。
“小的無能,小的無膽,沒能替她報仇,明明薛子明就在小的面前,近在咫尺,只要小的一刀刺上去就能了結了他的性命,但……小的不敢,小的還要陪着笑臉爲他出謀劃策……哼,但他並不知道小的給他出的計謀是要斷送他一生的計劃!”
他磕了個頭,隨後狠辣道:“小的知道自己利用了大人,也知道小的若是把計劃全盤托出,大人會認爲小的是一個陰險狡詐之人,甚至會把小的砍了腦袋,小的也確實有取死之道。但……小的這一生能報此大仇就已經心滿意足,若是大人能讓小的親自動手將那薛子明的狗頭砍掉,小的即便是馬上去死,也決不會眨一下眼睛!”
天罪伸出無名指,輕輕的撓了撓自己的眉毛,靜靜的低着頭看着趴在那裡的向志龍,看了許久。
隨後走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向志龍的肩膀,突然問道:“爺們一點做個男人的感覺……怎麼樣?”
向志龍一愣,隨後淚流滿面道:“牛!”
天罪嘆了口氣,隨後對韓平舉道:“你帶着他,讓他把那個薛子明殺了,留全屍,掏出內臟,掛在城門口上面按上一塊遮陽板,讓他風乾了。至於這城裡的大小事務,就全問他好了,具體事情我懶得管,對了,他叫向志龍,如今你叫他向城主就行。”
……
汜水城被一夜攻佔,舉世皆驚!
北齊國主用力的拍了下桌子,興奮的差點站起來,深吸兩口氣後又覺得索然無味,嘆息道:“哎,可惜終究不能爲我所用。”
南明國主則更乾脆一些,噼裡啪啦又砸了好多東西,隨後大聲吼道:“該死的,北齊真的是不知收斂,好,如今你奪我一城,明日我奪你十城!傳令下去,三衛聚首,開拔北齊前線!”
“報!”
一名輕裝小將快速衝過皇宮內院,手託一份文書,邊跑邊喊,直到御書房門外,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喝道:“前線來報,緊急密奏!”
南明國主一愣,趕忙伸手製止了正要出門的書令,朗聲說道:“進來說話。”
接過文書,南明國主突然眼睛一亮,隨後大笑三聲,走到門外對着天空朗聲喊道:“蒼天有眼!”
隨後再繼續看文書,這興奮的臉色就漸漸沉了下去,然後化作一副苦相。
“哎,這臭小子,果然從未有過什麼忠心,不過就是幾個女人,竟然帶外敵來犯我邊境,還瞬間下去一城,這……哎,算了,既然惹到了,也不在乎他發些小脾氣。”
後面書令根本不知道陛下在嘟囔什麼,呆呆的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問道:“陛下,那大軍的事……”
陛下冷哼一聲道:“朕費勁千辛萬苦從那臭小子的書房裡面弄出一張紙,上面僅僅只有兩句話,但朕卻時常唸叨,‘善不從政,慈不掌兵,以天下之水潤喉,方爲王道!’……哼,好個王道,好個天下之水潤喉,僅僅因爲一個口渴就可以把這天地間的水都搶佔了去,何其霸氣?不過王道自該如此。哼,還討伐個屁!那臭小子已經發下話來,說百里之外若是看到南明軍隊,便屠戮全城,再安然而退,朕即便去了,怕是也只能得到一座死城。”
書令大驚,心知自己聽到了不應該聽到的話語,整個人緊張的不行。
南明國主緩步走回自己的書房,一邊走還一邊嘟囔着:“這個臭小子,當真是不把人嚇個半死,他就不好意思出來現眼,哼!臭小子……”
說着說着,竟然又樂了,好似剛纔因爲失掉一城而發脾氣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