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冷心和蘇婕兩人正聊得開心,忽然一個護士不動聲色地走了進來。
護士戴着口罩,眼神佯裝鎮定,腳上的那雙黑色長靴卻顯得有些詭異。
夏冷心疑惑地看着她,又看向蘇婕,“這個時間是要做檢查了嗎?”
蘇婕搖搖頭,然後盯着已經走到嬰兒牀邊的護士,“寶寶已經洗過澡,也量過體溫了。”
護士沒有理會她們,彎下身就要去抱孩子。
“你到底在做什麼?”蘇婕有些急了,這個護士看上去很陌生,再說之前來替孩子檢查的護士,她都認識。
只見護士一把抱起孩子,甚至用手卡住孩子稚嫩的脖子。
“啊!”蘇婕大吼着,頓時就要下牀,奈何卻扯到腹部的傷口,拼命用手捂住小腹,顧不得疼痛,朝門外大喊,“救命啊!”
“小心!”夏冷心挺着大肚子,行動不方便,只能儘量扶住她的手臂,由於重心不穩,兩人差點兒同時摔在地板上。
“把孩子還給我!”蘇婕焦急萬分,“你爲什麼要傷害我的孩子?”
假護士咧嘴一笑,眼中的恨意帶着癲狂,“怪只怪你的男人做的惡事太多。”
很快,景天睿和雷嘯天衝了進來,臉上皆是緊繃的神情。
“你跑不掉的,趕緊把孩子放下,有話好好說,我會盡量滿足你的條件。”雷嘯天緊蹙着眉頭,即使心中擔心孩子的安危,面上卻依舊保持鎮定。
景天睿則暗自盤算着怎麼趁她不注意,從旁找到缺口,急速出擊,一招制服她。
假護士慌慌張張地盯着幾個人的動靜,見雷嘯天和景天睿不斷在靠近,連忙喝道:“不要靠過來!不然我現在就掐死孩子!”
“好,我們不過去。”雷嘯天伸出手,表示不再靠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們先把孩子放下,然後再坐下來慢慢談條件,好不好?”
“呵呵呵,你當我是傻子?還是你們有錢人都喜歡把窮人當蠢貨?”她啞着嗓子,聲音像是被石塊磨礪過,粗糙又難聽。
“你別太激動,有話慢慢說。”景天睿觀察到她的手上有燒傷,臉上除去口罩遮住的地方,似乎也能看見燒傷的痕跡,如此大面積的燒傷一定是經歷過大事故。他繼續試探,“大家都有家人,何必把後路堵死了呢?”
“呵,家人?後路?”她像是被戳到痛處,“我的家人全死光了,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了。後路?你們居然給我談後路?是你們斷了我所有的後路,現在卻要給我條後路?你們有錢人才是惡魔,隨意踐踏別人的尊嚴,霸佔別人的財產。”
“冤有頭,債有主。孩子是無辜的,你先放下孩子,好不好?”夏冷心緊張得不行,猶豫半天還是沒有忍住,最後終於苦口婆心地開口勸道。
可惜憤恨的火苗不但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她咬牙切齒地看向雷嘯天,“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一家五口,我丈夫、我的父母、甚至連我3歲的孩子,全部葬身火海。誰不無辜?他們就該死嗎?”
她猛地扯掉口罩,醜陋恐怖的傷痕足以令在場的人一驚。
“萬山項目當初吹得天花亂墜,說是要建立全球最大的兒童遊樂場,還有國際最完善的養老院,承諾所有搬遷戶均可以享受項目的福利。”她狠狠地盯着雷嘯天,“自從你接手項目後,盛世娛樂之前的承諾全部變成一張廢紙。”
說起萬山項目,的確是景天睿轉讓給雷嘯天,但是其中還牽扯到尹氏家族,爲了引尹嵐熙入局,自然少不了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來設局陷害。
這個假扮護士的女人叫吳倩,是當時萬山項目的搬遷戶。因爲搬遷協議調解的問題,與拆遷部門發生了衝突。
吳倩一家屬於貧困戶,長期都掙扎在窮苦的生活裡,後來好不容易遇到萬山項目開發,要徵用他們的地,本來說好所有搬遷戶均可以享受項目的福利,卻在雷嘯天接手後發生了變化,說好的福利統統沒有了。
搬遷戶肯定不服氣,於是紛紛拒絕搬遷,而吳倩一家首當其衝,鬧得最兇,堅持得最久,成了最後的釘子戶。
裴氏的裴爽是個心狠手辣,違背倫理道德的敗類,他承包了督促拆遷進度的工作,說白了就是使用暴力威脅搬遷戶,藉此達到低成本收購土地的目的。
半夜,他帶領着一羣地痞流氓,拿着棍棒來到吳倩的家門口。
“你們這些臭老鼠,快給我滾出來!”他氣勢洶洶的吼道,語氣惡劣,用詞相當地侮辱人。
夜風吹得衣角獵獵,發出咄咄逼人的嘶吼。
吳倩的爸爸常年在田裡勞作,身體還算硬朗,不務農的時候會提着獵槍去山上打獵,貼補家用。見如此多的歹人圍堵在家門口,他一怒之下就端着獵槍,對着裴爽的腳就射了一槍。
裴爽哪裡受過這樣的氣,立馬指揮手下,用鐵鏈從外面把門鎖上,然後往房屋外牆和稻草堆上倒汽油。
烈烈的火焰把山間映照得異常血腥,像是一場沒有邊際的霞光,籠罩着幾抹遊魂,然後慢慢地吞噬,直到再次陷入冰冷的黑暗裡。
這樁慘案一時震驚C城,而萬山項目也因此擱淺,尹家更是陷入各種負/面新聞,裴家也受到不少牽連。
幸運的是,吳倩在那場火災中撿了條命,被搶救過來,但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加上失去家人的打擊,只讓她覺得生不如死。
復仇是活下去的唯一目標,所以她纔出現在蘇婕的病房裡,打算弄死雷嘯天的孩子。
“害死你全家的是裴爽,你不覺得報復錯人了嗎?”景天睿參與了整個項目,和雷嘯天設了整個局,自然知道內情,但他確實沒有算到裴爽會做得那麼絕。
“呵呵,我當然不會放過他!”她眼裡的癲狂似乎在享受復仇的快感,“今天,你們就能在網絡上看到他自焚的精彩視頻,哦,你們現在就能欣賞到……”
她拿出綁在大腿上的汽油瓶,然後從自己的頭頂上淋下去,“這個世界太殘酷了,還是讓這個孩子和我一起去天堂吧?”
夏冷心緊張得一顆心快要跳出來,而一旁的蘇婕已經處在精神奔潰的邊緣,似乎只要孩子一出事,她就立馬跟着去死。
吳倩拿出打火機,呆呆地望着那團小小的火焰,“對了,我的手已經髒了,再也去不了天堂了……”
“不要,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她還那麼小,還沒有喝過我的奶/水,還沒有叫過我媽媽……”蘇婕不斷地走向她,抖着手,伸向自己的孩子。
吳倩的眼神有點兒迷離,好像從跳動的火焰裡看見了過去。
她抱着孩子,低低的吟唱,那是村裡傳下來哄孩子睡覺的歌謠,沒有曲折起伏的音調,只是簡單、樸素的哼唱。
月亮輕輕地搖
寶寶要睡覺
寶貝啊
媽媽就在你的身邊
……
蘇婕趁她不注意,一把搶過孩子。
火光電石間,雷嘯天衝上前護着蘇婕和孩子,將她們暫時帶離那個危險的女人。
景天睿也迅速跑到夏冷心的身邊,用以死相互的姿態將她護在他的身後。
吳倩含着淚,閉上眼,用火焰點燃了自己。
如血一般淒厲的火焰,瞬間就吞噬了她。
那一晚,也是這樣,瘋狂的大火怒氣沖天,像是索命的惡魔。
她緊緊地抱着孩子,而她的丈夫則用身體護着他們,烈火在皮膚上發出焦灼的味道。
她幾乎沒有掙扎,任由灼熱的痛延伸。原本就是放棄了生存的軀殼,靈魂早已離去。
在一片飛舞的火色中,她看見了丈夫和孩子,曾經的家人都在彼岸微笑着朝她招手。
她再也感覺不到痛,朝着彼岸飛奔而去……
“痛!”夏冷心突然捂着肚子,冷汗直冒,“我的肚子好痛!”
大概是驚嚇過度,她的身體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下子就軟在地板上。
景天睿連忙抱起她,“怎麼會這樣?醫生!醫生!”
蘇婕抱着孩子,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見夏冷心出狀況才反應過來,“你趕緊把她放在牀上。”
一旁的雷嘯天趕緊摁下呼叫器。
這裡的突發事件讓門口圍觀了不少病人和家屬,他們堵在門口,讓醫生進不來。
“都滾開!”景天睿冷若冰霜的臉迅速讓看熱鬧的人散去。
醫生心驚膽顫地替夏冷心做着檢查,後背不斷傳來陣陣寒氣,讓他覺得這個病人要是出什麼意外,他也活不過明天。
他讓護士準備藥水輸液,考慮到孕婦不能用的藥物,於是儘量選擇了保守的治療。
一番折騰後,夏冷心終於熬過了那一波波的陣痛。
她睜開眼的時候,那一具燒焦的屍體已經不見蹤影,至於是怎樣的過程,她不想知道。
“好點兒了嗎?”景天睿緊緊地握着她的手,想着剛纔的意外真是後怕。
她艱難地想坐起身,“蘇婕他們呢?”
他拿起大枕頭幫她墊在後背,好讓她躺着舒服點兒,“他們換了病房,等你緩過勁兒,我就帶你回家。”
知道她害怕醫院,所以他安排了家庭醫生去麓山別墅。
她握着他的手,“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