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騎馬並肩而行,隨行的護衛們都遠遠地跟在後邊。眼看着他們越來越往林子深處去了,千鈞雙腿一夾馬腹,趕了上來。
“王爺。”
蕭離回頭。
“前邊有些幽深了。”千鈞盡職盡責地提醒。
凌妙側頭看着他,見他這一年來又張開了許多,臉上少年人特有的稚氣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介乎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特有的活力。
想到他每天苦哈哈地在自己身邊兒轉悠,就想多看海棠幾眼,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海棠這丫頭別的都好,唯有在這上頭有些遲鈍。又或者說,她有所察覺,卻又不想回應什麼。
凌妙見忍不住抿脣而笑。
“小姐,今兒真高興。”千鈞知道心上人的心上,頭一個兒裝着的就是這位主子小姐,怎麼能不討好?他催馬上前,離着凌妙近了些,“那個什麼,海棠姐姐怎麼沒來?”
算起年紀,海棠跟千鈞同歲,還要大上那麼兩個月的模樣。不過,千鈞這一口一個海棠姐姐,叫凌妙心裡頭酸的夠嗆。
“什麼姐姐妹妹的?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個姐姐?”
千鈞委屈的看了一眼蕭離,“王爺?”
蕭離輕咳一聲,馬鞭往千鈞身上一敲,“想要媳婦,自己使勁兒去。”
湊在自己的媳婦身邊,算是怎麼回事呢?
知道自己的主子醋性大得很,千鈞只能委委屈屈地撥轉馬頭,離着那兩個惹不起的人遠一些。
“阿媛進宮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凌妙見兩側草木蔥蘢,帶着初夏時節特有的生機,便想起了去年與岑媛一起共同對抗羣狼的時候了。雖然蕭離與她保證了岑媛在宮裡必然無恙,但是也僅僅是無恙。
岑媛的性子跳脫,心思更是簡單到了可以說是粗疏的地步,卻又偏偏受不得半點的委屈。誰給她臉子看,那當着面就能掀了桌子。她一個人構陷在了宮裡,縱使位份高,又有什麼用?或許,能夠感到幸運的便是皇帝獨寵沈慧一人,無暇顧及岑媛了。
“不如……”她猶豫了一下,“我進宮去看看她?”
蕭離本不願讓她進宮去,不爲別的,宮裡這陣子着實很有些風詭雲譎的意思。沈皇后的中宮箋表一停,宮裡的各種魑魅魍魎也都出來了,想要趁亂分一杯羹的不在少數。
凌妙這會兒進宮,不是個好時機。但是眼見她憂心的模樣,拒絕的話便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他是要叫她歡喜遂心的,這一點點的心願,自然該叫她滿意。
“如今宮裡頭是德妃位份最高,你若是進宮,便只往她的永寧宮裡去便是了。”
凌妙眼睛一亮,“我進宮沒關係?”
見他點頭,愈發歡喜起來,“明兒我就去看她!”
她是說風就是雨的性子,當下連獵也不打了,催着蕭離回了城。蕭離今日無事,跟着到了定北侯府。其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進了侯府卻發現,方嫿也在,正和顧琬說着話。
一見了他們進來,方嫿就先站了起來,笑着喚道:“表哥。凌姐姐,你們回來了?”
“你怎麼來了?”
雖然是自己表妹吧,這表妹身世也怪可憐,然而蕭離這會兒沒半分的好聲氣。從前的岑媛也就罷了,方嫿進京纔多少的功夫?就跟凌妙成了閨中密友,每每她一出現,凌妙都能拋下自己去與她說話。兩個人之間彷彿還有些不能叫人知道的秘密,說話都要避開他!
面色依舊冰冷凜冽,心中醋海狂瀾的翊郡王千歲,便很是不滿了——爲了岑媛打獵都沒有打成,就匆匆回來了。到了家裡,難道還要被方嫿再插上一腳?
方嫿眨了眨眼睛,如春水一般柔軟的明眸便有些溼潤了,回頭只叫顧琬:“夫人……”
顧琬掩脣而笑。這阿離,都二十出頭的人了,竟然跟小姑娘吃醋?嫿姐兒這孩子也有意思,看着很有些嬌媚妖嬈,然而最是個清透的孩子,眼明心亮,卻偏偏爲了氣蕭離,每每都會做出一副吃了天大委屈的樣子來。叫誰看了,這樣一個弱柳扶風的女孩兒含着淚水欲落不落的,不心疼呢?
“嫿姐兒都來了半日了,我正空得慌,還要多謝她與我解悶。”顧琬將方嫿拉着在自己的身邊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錶示安慰,又請蕭離也坐了,這才問凌妙,“不是說,打獵去了?”
說到這裡,頓了頓,笑意才又在眼底蔓延開來,“獵到了什麼好東西?”
“一箭沒放就跑回來了。”凌妙解下了腰間的軟鞭,隨手扔到了一旁,“明兒我進宮去看阿媛呀!”
話一出口,便懊惱地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當着母親提起岑媛來,不是叫她難過麼?
顧琬一怔,隨後嘆了口氣,“這也是應當的。那孩子獨自一個在宮裡,我聽說,她兄弟也往軍中去了?”
蕭離點頭,“岑朗入了我的南軍。”
他雖然進京時候象徵性的交了兵權出去,然而在軍中經營多年,忠心的屬下有的是,安排一個岑朗進去,自然不成什麼問題。
岑朗是個有志氣的孩子。
年紀不大,卻極爲懂事。因從小便是姐姐岑媛帶着他,姐弟間感情極好。他原本以爲,自己的姐姐以後是要嫁給凌肅的,暗中歡喜得很,卻不料一張聖旨,皇帝就姐姐搶到了宮裡,不說寵不寵愛,那皇帝老兒都多大了?兒子都比姐姐大!
少年岑朗只恨自己沒本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姐姐痛苦地進了宮,卻是什麼都做不了。
痛怒之下,岑朗便要去投軍,只想着憑本事拼殺一條路,哪天救了姐姐出火海。
“那你叫人照應着些。”顧琬囑咐,“那孩子,今年才十三四吧?”
可憐見兒的。
蕭離應了,到底沒有把凌肅關照的事情說出來。
這邊,凌妙已經和方嫿湊在了一起小聲說話。
方嫿和顧家的官司早就了了,顧卿辭傷好後便流放出京了,她身上的胎也落去,叫孜孜不倦上門的姚氏等人終於死了心,險些一頭碰死在方家門口,跳着腳咒罵他心狠手辣,連自己的骨肉都容不得。
那會兒,方嫿也並不在意一個失心瘋似的半老婦人的話,只關起門來安安心心調養身子。雖然凌妙開的方子已經是傷害極小,然而她底子本來就弱,更不敢大意,足足養了兩個來月,纔敢出門。辦好了女戶,她如今已經是單獨挑起門楣的人了。
因她身後的兩位表兄,尤其是蕭離,着實是京城裡的顯赫人物,除了顧家,倒是也沒有什麼人敢去與她找碴子。
她是個閒不住的,方家如今除了那所大宅子外,竟是沒有半點可以出息的地方,卻又養着好幾個舊僕,都是跟着吃過大苦的,一輩子生在方家長在方家,難道老了她要趕他們出去?這事兒,有點良心的便不可能做出。所以方嫿想着,既然有靠山,索性便狐假虎威,靠着自己製茶的手藝,開上一家小小的茶鋪子,也算是能給這些老僕一個安穩些的去處。
凌妙知道了,非要在這裡頭摻和上一股子。方嫿知道她這是想幫着自己,自然感激,這兩個姑娘如今商量的,便是開張的事兒了。
顧琬知道這倆姑娘神神秘秘的,也不欲多管。看看天色,只叫人預備晚膳。
方嫿便起身道:“我也該回去了。”
她是個很有眼色的姑娘,雖然是表兄妹的情分,但是蕭離在這裡是嬌客,人家一家人圓滿的,自己在這裡又算怎麼回事?因此,婉言謝絕了顧琬的挽留,悄悄地捏了一把凌妙的手,低低地說道:“到時候,你可別忘了來。”
“放心!”凌妙答應,將人送了出去,只看着她上了車出門纔回轉身。
不過一回來,便瞧見了蕭離正大馬金刀坐着,眯着眼睛看自己。有些昏暗的光線裡,錦衣玉帶的青年,俊美得叫人移不開眼去。
腰傷和大姨媽匯聚,等過了這個難受勁兒我再雙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