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我和你一樣了

零碎的回憶逐漸變得完整。

蒲央央恍然大悟, 黛影在阿柳面前現了真容的那一日,也正是她回到天界找雷公哭訴的那一日吧!

這之後呢?

“這之後呢?”蒲央央緩過神來,看着尹竹期盼道:“阿柳和黛影最後怎麼了?”

尹竹稍稍了擡了擡眼皮, 看着蒲央央嘆了口氣道:“這之後, 算上臨死前, 阿柳也就見了黛影兩回。”

“那阿柳爲何不去找黛影?是嫌棄她醜?”

“不是阿柳不去找, 且不說這天界根本就去不了, 彼時阿柳根本就不知道黛影的真實身份,踏遍世間,也只尋得一與映兒相像的凡人女子, 可他也知道,那不是她, 映兒的臉, 是有疤的!”

“那黛影呢, 她爲何也不來尋阿柳?”

尹竹無奈一笑:“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我不記得了……”蒲央央噘着嘴嘟囔道:“我只記得我與你在那小木屋中朝夕相對,舉案齊眉……”

蒲央央癡癡的看着尹竹, 眼中閃着希冀的光,即便是數百年之後的此時想起,心中甜蜜也絲毫不減。

“ 你帶我去那小木屋看看吧!”蒲央央拉着尹竹的胳膊搖啊搖,臉上顯露出幾分小女兒作態的嬌怯來。

尹竹看着蒲央央寵溺一笑,站起身深吸一口氣:“甚好, 我也有一百年未曾回去過了!”

兩人飛過崇山峻嶺, 落在了一方幽靜的山谷裡。

擡眼望去, 紅日高懸, 與山谷中一片翠綠相得益彰, 四處都靜悄悄的,若不是偶有耳旁的蟲鳴鳥叫, 還以爲是誤入了畫卷之中。

就在這山谷的幽深處,隱隱現出一座木屋,這木屋的四周長滿了雜草與藤蔓,一看便久無人居。

尹竹與蒲央央執手來到這木屋旁,只見這屋前十丈處,果然有一汪碧潭,平靜無波,就如她記憶中的一樣。

這木屋的門窗似乎被釘死了的,唯獨這門大開着,門板就這樣堪堪倒在地上,裂成了好幾塊,似是有人從裡破門而出。

尹竹看着這碎了一地的門板沉思着,眉頭深鎖。

眨眼間,蒲央央已經率先走進了屋裡,看着這滿屋散亂的陳設,桌子櫃子倒在地上,裡面的衣物請到二層,盤子碗筷散落一地,被釘死的窗戶旁,滿是細長的指甲抓痕,:“怎麼回事?好像有人曾經被鎖在裡面!”

蒲央央繼續往裡走着,一片正紅色的厚重棉布羈絆住了蒲央央的腳步,她拾起這棉片,仔細瞧來,竟像是嬰孩兒的襁褓。

“阿竹……這是……”蒲央央驚詫的側過頭,尹竹恰好出現在他身旁,面色凝重的看着她。

“央央,有件事你可能沒想起來,也可能不知道……但事到如今,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

尹竹溫柔的執起蒲央央的手,看着她一臉正色道:“我和你之間,還有個孩子!”

“我有……孩子……”蒲央央目瞪口呆的看着尹竹,頭皮一陣陣發麻。

“我方纔提到,在阿柳走後,我見過黛影兩次,除了臨死之前,便是你送孩子前來的那一日。”

“孩子……”蒲央央單單聽到這兒子,心口便一陣陣的疼:“孩子……我……”

她跌坐在地,雙目無神抱着這紅色的襁褓,心痛的有些喘不過氣:“孩子……”

腦中彷彿有電光閃過,記憶如洪水般洶涌而來。

黛影此時跪在冰冷冷的地上,一身白衣的男人負手立在他身前。

白煜,怎麼會是白煜!

她低落的垂着頭,只因面前站着的是白煜,她便硬生生的將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忍了回去。

“你怎麼如此糊塗?”白煜轉過身來,將手中的茶壺狠狠摔在地,這是她所見之中,白煜少有的動怒之時。

“仙妖殊途,你與他之前的荒唐事我便不追究了,但你腹中這個孽障,留不得!”白煜斬釘截鐵道。

“我知道!”黛影哽咽着,手輕輕拂在小腹上:“待我將他生下來,便將他送走……”

“你弄錯了!”白煜沉聲道,目光冷冽的盯着黛影,一字一字道:“他不能來到這世上!”

“上神,你是讓我……”黛影心中一驚,聲音顫抖不已:“你是讓我將他……將他……”

“我不管你如何做,反正三日後你來此見我時,你身上必須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白煜冷哼一聲:“否則,我便只能親自動手了!”

黛影的嘴翕動這,喉間盡是酸楚,她跪着往前挪了兩步,帶着滿臉淚水擡起頭:“上神,是我的錯,可孩子是無辜的,就不能……不能有轉圜的餘地嗎?”

白煜一揮衣袖,將黛影掀翻在地:“你以爲你與那妖人生下個半仙半妖的孽種,天界會不知道?你以爲你做了此等醜事,你還能在天界立足?你麾下的將領還會信服於你?與妖私通乃是大罪,你以爲天君會對你網開一面?笑話,你自保尚難!還與我談轉圜的餘地!”

“我知道了!”黛影低着頭,目光呆滯。

畫面陡然間轉換,是黛影來到了小木屋前,此時的她,臉上蒙了一層面紗。

十分頹喪的阿柳此時正靠在屋前的矮梯上一杯一杯往嘴裡灌着酒,不過數月未見,竟頹喪的完全似變了個人一般。

他擡起頭,眯縫着眼看着來人,似是認出了黛影,拋下酒杯跌跌撞撞的迎上前。

“映兒……”

“我不是映兒!”黛影冷冰冰道,看着眼前這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心中的苦楚只能往肚裡咽。

阿柳愣了愣,隨即走上前要來牽黛影的手:“你是誰不重要……只要你……”

黛影心中一澀,猛然扯下臉上的面紗:“是我騙了你,映兒只是我幻化出來的假象,我……我是個面容醜陋的怪物!”

這樣,他便能死心了吧!

“呵呵,你以爲我阿柳會是如此膚淺,如此看重皮相之人嗎?”阿柳冷笑着擡起手,猛的一使力,在自己臉上摳出無數條血印來:“美醜不過一副皮囊,毀之又何妨?”

“你瘋了!”黛影咬着牙低吼一聲,眼淚再也忍不住。

“如此,我便和你一樣了吧!”阿柳苦笑着往前兩步,向她張開了懷抱,萬分深情的質問道:“即便是這樣,你還要推開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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