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雖然是仲春時節,天氣已經不再寒涼,但是夜間的溼氣依然很重,總要蓋些薄被或毯子來禦寒。
一間土地廟。
“你快放開她!”一個六七歲的男孩跑了上去,咬住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漢子的胳膊,漢子吃痛回過頭,一個後蹬腳,將男孩踹翻在地,男孩穿着灰藍色的簡陋的衣服,身上都是殘破不堪的漏洞,雖沒有多少補丁,不過還能遮羞蔽體。
男孩兒嘴角流着血,剛纔翻倒在地時,後腦勺撞到了一塊石頭,男孩兒本能地摸了摸發痛的後腦勺,黏糊糊的,後腦勺流血了,不過人的顱骨的質地是非常堅硬的,骨頭並沒有被磕破,只是一些皮外傷,不過因爲剛纔被一腳踹到胸口,到現在都還悶得要命,七葷八素的,頭暈得很,這幾乎不是一個六七歲孩子該能承受的。
不過男孩子站了起來,再次衝過來。
“你們還愣着幹啥?把他拉開,給我狠狠地打,往死裡打,反正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野孩子,賤命一條,打死了,若官府追查,我一人擔着。”
話雖這麼說,其餘兩個人依然沒有想把打死,只是把他拉過來,一人按住肩部,另一個人沒命地狠抽他的嘴角,“臭乞丐,是不是不想活了!”說完,又是幾巴掌,男孩子似乎也不對生抱有希望了,或者是他年齡太小,對生死的概念還很模糊,雖不知死的可怕,但總應該怕痛吧,男孩子連痛都不怕,將嘴裡的血液混着唾液一起噴了出來,噴了對面男子一臉,還有一顆側牙也蹦了出來。
三個男人雖然年齡比較輕,不過穿衣像土匪,一臉橫肉,生的又像壞人,是那種望而生怵的長相,明顯壓在女孩兒身上的男人是老大,起碼是這三個男人中的老大,那個老大將女孩兒的衣服層層剝掉,男孩子忍着嘴角的巨痛,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現在是黑夜,又離居民區這麼遠,你喊死了都沒有用,他奶奶的!”一個小弟又給了男孩兒一巴掌,男孩兒被打翻在地,男孩兒感覺手旁有硬物,再探了探,是一把砍刀,男孩子想起來了,這是他每夜和女孩兒在此棲居時,用來砍乾柴燒火用的,鋒利的很,男孩子是一個乞丐,雖然年紀比較小,但經常和別人打架鬥毆,尤其和同類搶食時,免不了出手,因此又不少的打架經驗,他靜了靜,然後一刀砍在了對面男人的脖子處,男子頓時沒了力氣,捂住脖子急急後退,不過他怎能捂得住,一個脖子被砍了一半深,鮮血粗粗地往外流,不一會兒男子就躺在地上不動彈了。
另一個見狀,雖然腿嚇得有點兒軟,但還算不傻,左手用力將男孩兒摁倒在地,右手按住男孩子拿刀的右手,嘴裡喊着:“老大,梆子已經死了。”
“我又不是瞎子,我看不見啊!今晚吃了虧,必須拿這女孩兒開刀。”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開這女孩兒,其實梆子不死,他也勢必要侵犯這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女孩兒被他剝的只剩下一個肚兜了。
女孩子長得挺俊秀的,不過此時什麼粗俗鄙陋,不堪入耳的話都罵了出來。
突然廟門外走進了近二十個人,原來是龐秋水一行人,龐秋水原本出山是爲了去李家莊,探子來報,李詩鶴和李家莊的一位老刀客唐淵之間經常有書信來往,爲了找到李詩鶴,只好“打擾”這位授業恩師了,希望從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可是路途遙遠,沒有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小鎮,只好打算在這個土地廟暫住一夜,突然看到這麼不堪的景象,龐秋水瞬時明白了事情的緣由,抽出佩劍,隔空飛刺了過去,正好插在那個頭頭的背部。
“他媽的,哪個混蛋暗刺老子。”頭頭左手抽出背後的長劍,因疼痛,嘴裡發出“噝噝”吸氣的聲音,這個頭兒,因背上的傷只能慢慢地轉過身,他先是看到了自己的剩下的那個小弟們兒,此人雖然仍舊按着男孩兒,不過肢體和表情都僵在那兒,面目呆呆地望着門外,頭兒藉着廟裡微弱的火光,發現外面站了很多人。
他明白了,剛纔那一劍就是他們刺來的,頭兒緩緩地站了起來,面向廟門外,他深知自己不是習武之人,只是普通的流氓地痞,即使外面的人也不會武功,也羣毆不過他們,何況他們每個人都手提一把寶劍,分明是有藝再身,再加上剛纔那一劍刺得四平八穩,剛夫還很不錯的樣子。立刻就被嚇軟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各位大俠,饒命啊,我以後再也不敢幹這種事情了,如果再犯,豬狗不如。”
“恐怕你已經沒有做豬狗的時候了。”龐秋水冷冷地說道。
這個頭兒又不是傻子,他當然明白龐秋水的意思,此時他身後的女孩兒已經穿好衣,站了起來,這個頭兒僅剩的一個弟們兒也放開了手裡的小男孩兒。不等龐秋水說第二句,小男孩兒跪着轉過身,一刀砍在歹徒的左腿上,歹徒痛的“嗷嗷”直叫,但也不敢回手,咬着牙,罵了一句:“他祖宗的,真是狗孃養的。”聲音小的似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隨後也跪了下來,不住地磕頭,不過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龐秋水語言依舊冰冷。
“想活。”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不能讓他們活着。”小男孩喊道。
龐秋水打斷了小男孩的話:“今天我不想大開殺戒,但你們只有一個人能活着,你們自己決定吧。”
“一個都不能留!”小男孩兒又喊道,小男孩跑到小女孩的跟前,女孩子握緊男孩兒的手,安靜地看着龐秋水,臉上還殘留着淚痕。
歹徒的頭兒說道:“槓子,不要和我爭,我會給你老孃養老送終的。”
“爲什麼是我死,我可什麼都沒有幹,我只是看住了男孩,但我並沒有做出一些猥褻之事,而且你剛纔讓我殺了小男孩,我並沒有照做。”
龐秋水明白了他們對話的內容,右手輕輕一揮,歹徒頭兒旁邊的佩劍飛了起來,抹在了歹徒頭兒的脖頸,一劍斃了他。
“我言出必行,你快滾吧,滾得越遠越好。”
另一個叫槓子的歹徒連扶帶爬的一頭栽了出去,漸漸不見蹤影。
男孩兒並沒有跑過來向龐秋水說一些感謝的話,表情反而有些不悅,龐秋水知道他的心事,他是埋怨龐秋水剛纔放走了一個人,女孩兒倒是姍姍地走了過來,雖然也穿着乞丐的衣服,不過依然掩不住漂亮俊俏的一張臉蛋,否則一個普普通通的乞丐也就不會招來流氓地痞了,原來這個女孩子白天就被人盯上了,直到晚上,遠離市民,這三個人才動手,跑走的那一個也不是好東西,他想等老大結束後,自己再撿個漏,小男孩兒年紀雖小,心裡像明鏡似的,因此才埋怨龐秋水。
“多謝各位搭救之恩,小女無以爲報,願爲各位做牛做馬。”靜放察言觀色,發現師父面帶一絲微笑,靜放就知道師父有大舉動,然後借勢輕聲問道:“師父,你的意思呢?”
“我想收這兩個孩子做我的徒弟。”龐秋水捋了捋自己的鬍鬚。
靜放雖然知道師父會有大的動作,沒想到這麼大,一時錯愕,不過靜放畢竟聰明,立刻緩過神,說道:“師父要收你們做徒弟,你們可願意?”
兩個孩子也一時錯愕,還是女孩兒年長几歲,心思轉的快,立即跪了下來:“我願意!我打掃洗衣做飯,樣樣都會,讓我做什麼都行。”女孩兒是實話,無論幹什麼,只要有吃有喝有住有衣服穿,就比做乞丐強,做乞丐,衣難蔽體,朝不飽夕,冬涼夏熱,寒天,蜷縮一夜,熱天,蚊蟲叮咬一夜。
男孩兒看到女孩子跪了下來,也雙腿一屈,撲通在地。
“我不會讓你們幹雜活的,我是想讓你們學武藝,只要你們給我叩幾個頭,這師父你們就認成了。”
兩個孩子二話不說,連叩了八九個頭。
“夠了,夠了。”龐秋水道。
靜放和其他弟子都不明白,師父收徒一向嚴格,今天怎麼會這麼輕鬆。
其實這要從龐秋水小時候一段傷心的往事說起,龐秋水從小就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母親在他三歲時就去世了,後來四五歲的時候父親也不知所蹤,離他而去。從小在貧民窟長大的孩子,會比普通的孩子成熟的更早,他發現自己一個人靠着官方的救濟糧根本無法生活,因爲沒有父母親人,救濟糧根本不會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