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只好做了乞丐,每天飯後跪在一些富人家的大門前,乞討他們能夠賞一些剩飯剩菜,飯前他不敢跪,別人會毆打他,別人在吃飯,一個渾身又髒又臭的乞丐跪在門前,影響食慾,偶爾能夠得到賞食,他也會狼吞虎嚥的迅速吃光它,否則會被同類搶食一空。
有一次龐秋水從富人喂狗的剩飯菜裡偷出一些糧食,躲在牆角下正吃着,突然四五個小乞丐圍了上來。
“姓龐的!”領頭的乞丐大聲吆喝着,來個先聲奪人,想在氣勢上壓倒龐秋水,因爲以前和龐秋水“交往”過,知道此人是個倔脾氣,雖然人多對付一個人,但總是有同伴會受傷,不是耳朵被咬破,就是鼻子被打出血,如果不戰而屈人之兵,使龐秋水乖乖交出飯菜,那是最好的選擇。
龐秋水一句話也不說,也不擡頭看他們,只顧着狼吞虎嚥地扒着自己小盆裡的飯,因爲他知道,只要自己慢一點,今天就會吃得少一點,領頭的黑黑瘦瘦的,可是畢竟長几歲,個頭要高一點兒,力氣要大一點兒,他一把拉住龐秋水的飯盆,猛地一使勁,連人帶飯都拖了過來,飯到了領頭乞丐的手裡,龐秋水則趴在地上。
“老大,飯裡還有一些肉片。”旁邊一個稍矮的乞丐口水都流了出來。
“好的,給你一片。”領頭的用手指捏出一片肉遞到了身旁乞丐的嘴裡。身旁乞丐咀嚼了幾下也不肯咽,嘴裡說着:“好香啊!”
龐秋水站了起來:“把飯還給我!”說完就向領頭的老大撲去,領頭的快速一個閃避,龐秋水又趴倒在地,摔個狗吃屎。
“你們都給我使勁地打,讓他徹底地知道這兒的規矩,只要我吃不飽飯,誰都別想吃飯。”領頭的對周圍四個乞丐說道。
四個乞丐衝上去,對龐秋水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龐秋水被踢得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打滾兒。
“姓郭的,你是狗雜種,破鞋生的!”龐秋水越罵越兇,連十八輩祖宗最後都罵了出來,可是不管用,這些小乞丐沒爹教沒娘養,早就對自己的父母沒有什麼感情,對自己的祖宗就更不感興趣了,況且平日裡經常偷吃偷喝,早就被鄰里街坊或小吃店的人罵習慣了。龐秋水也知道沒用,他是被打得疼極了,才破口大罵。
又一腳踢了過來,龐秋水迅速地把腿抱住,上去就是一口,有多大勁使多大勁,任憑對方怎麼踢他甩他,就是不鬆口,最後直接咬下來一塊肉,血淋淋的,看着瘮人,被咬的乞丐躺在地上,雙手抱住被咬的部分,連哭帶號,領頭的吃完了小盆裡的飯,猛地摔向龐秋水的頭部,盆是鐵做的,也很薄,所以摔不碎也摔不疼,只有“當”的一聲。
領頭的跪了下來,想看看同伴的傷勢如何,不看則已,一看嚇出一身冷汗,直接被撕下來一塊肉,領頭的有些經驗,急忙扎住傷口的上部,避免大量流血,龐秋水站起來對領頭的背部就是一腳,然後就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臨走之前,還罵了一句:“你們這羣狗孃養的,你爺爺我記住你了。”
領頭的沒有追下去,因爲沒意義,打也打習慣了,今天打他還是明天打他都一樣,他們知道龐秋水住在何處,一間主人已經七八十歲而且去世不久的破草屋裡,領頭的心裡暗忖着,一定要給他一些教訓。然後他揹着受傷的乞丐走了,不知去向何方。
馬上就要到冬天的三九天了,天氣驟然轉涼。龐秋水還是那雙破單布鞋,腳趾頭的一半都露在外面,漫漫黑夜裡,他冷得睡不着覺,心裡一陣難過,從自己的父母罵道老祖宗,一個都沒有放過,罵自己的父母爲什麼將他生出來,又罵老祖宗的祖墳上怎麼不冒煙,龐秋水聽說數羊能睡着,所以罵人也應該能睡着,他再一次裹緊了身上的又破又難聞的破被子,這是死時準備焚燒的東西,被他苦苦哀求才留下來的一件禦寒的破被子,屋裡到處都是老鼠,他也不害怕,反而有些放鬆,老鼠“唧唧”地聲音打破了夜的恐懼。
這幾天尤爲糟糕,他的左腳被蛇咬了,本來就被嚴寒凍腫的腳又被蛇咬了一口,這無疑是雪上加霜,左腳就像饅頭一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這條蛇雖然毒性不太大又是慢性毒蛇,可是龐秋水依然疼得揪心,他每天晚上都會擠出大量的膿水,然後用房子的主人死前還沒有喝光的半壇酒不停地消毒,把酒澆在傷口上,有多疼,他非常地清楚,他也知道這條蛇是誰放進他的破被窩,所以他發誓一定要報復。
二十多天過去了,雖然他的腳還沒有好,好的慢主要是因爲天氣太冷的原因,又沒有好藥,不過他已經能夠疾走了,於是龐秋水摸黑來到欺負他的五個乞丐的住處,這五個乞丐住在一間破廟裡,此廟有很多易燃材料,像門窗都是木頭做的,門樑頂樑和所有柱子也是木頭,就連屋頂也是由高粱稈子鋪成的,而且廟內有很多裝有稻草的破麻袋,於是龐秋水心一橫決定趁着他們還在熟睡中,一把火把這間破廟給燒了。
屋內的濃煙越來越濃,幾個小乞丐不停地咳嗽,最後被嗆醒了,最先醒的是不是領頭的,是另一個乞丐,他醒了之後,把其他四個乞丐都給搖醒了,大聲喊着:“失火了,快跑!”五個乞丐四個人跑了出去,一個睡在最靠裡 的乞丐沒想到跑的也是最慢,被掉下來的頂樑砸中了頭部,燒死在火海中。
這次事件給這剩下的四個小乞丐敲響了警鐘,以後還是少惹龐秋水爲好。龐秋水終於過了幾天安寧的日子,可是嚴寒和飢餓仍然困擾着龐秋水,龐秋水深深地知道自己性格孤倔,沒有合夥的同伴,再做乞丐恐怕只有曝屍街頭的份了,所以龐秋水想到了一招上山拜師學藝。
到底是什麼山最好的,龐秋水目的明確,他不是奔着最有名氣武功最厲害的山去,而是最能吃飽飯的地方纔是他應該去的地方。他苦苦懇求一輛去陰山的馬車伕載他一程,最後馬車伕看他可憐同意了,於是龐秋水坐着馬車一路趕往陰山,龐秋水知道陰山雖然武學不怎麼樣,可是是最富饒的山,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陰山山水交錯,有吃不盡的山珍海味,龐秋水一路也早已盤算好了,到了陰山不要想着怎麼出人頭地,低調做人,混口飯吃嗎,這是他做乞丐得到的經驗,“槍打出頭鳥”嘛。
從早上出發,下午就到達陰山了,龐秋水跪在地上給馬車伕連叩了十幾個頭,然後才告別馬車伕,上了陰山,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擋住了他的去路,少年膀大腰圓,油光滿面,這正是龐秋水希望看到的,龐秋水有禮貌的鞠了一躬。
“你是什麼人?來陰山幹什麼?”少年說道。
已經八九歲的龐秋水已經知道了許多禮儀,生活所迫,也學會了溜鬚拍馬,諂媚的說道:“兄臺,小弟龐秋水,來陰山拜師學藝,還望兄臺引路,小弟感激不盡,會終生牢記小哥哥的恩情。”
少年從龐秋水的口氣中聽出了,龐秋水不是一般地想上山,似乎是非上山不可,這分明就是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啊。少年更加趾高氣昂,鼻孔對着龐秋水說道:“陰山可不是阿貓阿狗之輩都能進來的,總該留些什麼東西吧。”
龐秋水立刻就明白了少年的意思,需要把身上最值錢的東西留給少年,方能上山,龐秋水左思右想,自己一個乞丐,哪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惶恐地說道:“小弟最近身上拮据,沒有什麼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待我在陰山常留下來,以後孝敬你的東西還會少嗎?”
少年冷笑了一聲:“誰知道你是不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人呢,實話告訴你,這種人我見多了。”
龐秋水心裡嘲笑道:你纔多大年紀,能見過多少世面,不如就騙騙你,龐秋水把手伸進胸口的衣服裡,猛地搓了一陣,搓下來一顆圓圓的泥蛋子,讓後背過身咬破自己的指頭,將泥蛋子給染成暗紅色。
“你轉過身去想要幹什麼?”少年怒聲呵斥。
龐秋水緩緩地轉過身:“我是想給兄臺獻個寶。”
少年一聽說有寶,面露喜色,畢竟少年心性,不會遮攔。可是龐秋水久居市井,察言觀色拿手得很,見有機可乘,弓着腰走了過去,連稱呼都變了:“大哥,這是‘玉露養生丸’,天氣溼寒,有些綿潮,吃後小毒能夠根治,大毒能夠被限制,不再印染,不信你看看我的腳就是被一種毒蛇咬過,吃了一顆‘玉露養生丸’之後,就好了。”說完,龐秋水脫下鞋擡起腳,讓少年看個究竟,果然有兩道毒蛇咬過的印跡。
少年確信不疑,一手抓過泥丸子,猛地吞進了口:“味道不是很好,有點兒臭,有點兒鹹,還有一股腥味,你這是不是過期了。”
“不會過期的,之所以臭咸和腥,道理再明顯不過,良藥都不會適口的。”龐秋水騙着解釋道,龐秋水當然知道腥的原因,因爲裡面混有自己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