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我打車回酒店,看了眼隔壁黃欣欣的房門。最終還是沒有敲門。直接回到自己房間。
我把出院的時候裝在黑色塑料袋裡的個人物品一股腦兒全倒在牀上。手機、打火機……還有一包嚴重變形和被褐色血跡浸透發硬的黃鶴樓。
一屁股坐在牀上。發抖的手幾次纔打開煙盒,裡面的煙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血跡。
叼了一根在嘴裡,猶豫了幾秒鐘才點燃打火機。
我問自己:我說變態嗎?
又自己回答:不是!
爲什麼要抽帶血的煙?
爲了記住這種血腥的味道,記住我最好的兄弟差點死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要報仇!
……
我像個傻缺一樣坐在牀邊自問自答了好幾遍,直到帶着濃重血腥味的煙只剩下菸蒂。
我要報仇!可現在不能着急!我要等到機會,尋找機會,創造機會!
我很清楚自己個性中的衝動。這種衝動被神龍藥劑激發後變成了躁狂。倪宗政說這是我的致命傷。
所以。我一定要規避自己這個致命傷,努力壓抑煩躁。一切等李雪松傷好以後再說!
把菸頭按熄,我起身浴室洗澡。
接下來的一天。我除了去醫院看望李雪松之外,哪兒都沒去。就待在酒店房間裡,飯菜也叫了酒店外賣。
黃欣欣沒有聯繫我。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回酒店,隔音設施完好的酒店聽不到隔壁房間的動靜。
我躺在牀上,看着電視上關於大恩率到港宣傳的各種報道,數着時間等待夜幕降臨。
大恩率給我的請柬上印着的是“5498”,是酒吧的名字。
酒吧的開業時間是晚上九點,我不想去得太早,像個煞筆一樣在外面伸着脖子圍觀剪綵,八點半纔打出租車過去。
香港的夜景聞名世界,車子穿行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煥彩中,我看着倒掠而過的人流和車輛,心裡有一種壓抑的躁動,腦子裡卻冰冷一片。
那個中年出租車司機絕壁給我繞了路,我下車的時候已經快要10點。
剪綵已經結束,地上鋪着一層彩紙。
很多人擠在酒吧外面想進去,卻被門口的保安委婉攔阻。
我擠了過去,照樣被攔住,其中一個說了一大串粵語,速度太快,我聽不明白。
另一個馬上用普通話複述了一遍。“對不起先生,今天開業只對持有請柬的貴賓開放,沒有請柬的客人請明天光臨……”
幸好老子帶了請柬,我從褲袋裡抽出疊成四方形的請柬拍在保安的胸前,擡腳就往裡走。
另一個立刻攔住我。“先生請等一下,稍等我們檢查你的請柬。”
請柬還有假冒僞劣的嗎?居然檢查?
我剛想說話,就聽到後面一個熟悉聲音。
“原來雲龍兄弟也來捧場啊!真是給面子!”
我皺眉轉頭,一個包裹在西裝禮服裡的肥碩身體,頂着一個大圓腦袋,不是白煜還有誰?
他身後跟着兩個光頭馬仔,晃着大肚子就過來想拍我肩膀。
我一閃身躲過,他身後兩個光頭立刻瞪大眼睛,朝我壓了一步。
“還想再打一次?”我冷笑斜視白煜。
“不會不會!”他喝退光頭,對保安說:“這是我朋友李先生,不論什麼時候來,酒水消費全免,知道了嗎?”
兩個保安點頭哈腰。“是是,白爺的吩咐,我們記住了。”
“這是你的場子?”我立刻皺起眉頭,大恩率怎麼來參加這種有黑,社會背景的酒吧開業活動?
“不是不是,是我一個兄弟的酒吧!”察覺到我目光的含義,他立刻擺手。“兄弟你不要誤會,我這個兄弟是正經生意人,和我們不同,不同的!”
是嗎?他這種人還有什麼正經朋友?我不置可否走了進去,白煜和他兩個馬仔跟着後面,看起來就好像這仨是我保鏢似的,我們一進門就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力。
“白爺,你來了!”
“白爺好!”
……
一路走來不斷有人和白煜打招呼,同時他們的目光也會落在我身上,大概想知道能讓地頭蛇白煜跟在後面的是何方神聖。
白煜察覺別人的目光,臉色也不太好,卻要強裝笑臉,我都覺得好笑,他招來一個女服務員。“這是是內地星海來的李先生,你帶他去找個最好的位置,好好招待。”
他的聲音不小,周圍的人都能聽見,看我的眼神又是一變,就像看一個土鱉。
我知道香港人在內地人面前都有一種奇怪的優越感,好像自己比內地人高一個等級,聽說我的內地來的,立刻鄙夷轉頭,繼續去捧白煜的臭腳。
我是來給大恩率捧場的,不是來找事的,裝作看不見的跟着服務員去了酒吧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點了一瓶杜松子酒,邊東張西望,邊等着大恩率上場。
但我的視線掠過一個地方的時候,立刻頓住。
那個坐在角落位置裡的人是,黃欣欣?
酒吧的光線不好,但我的視力卻很好,那個就是黃欣欣沒錯。
她自己一個人,小圓桌上擺着三個玻璃酒瓶,兩個是滿的,一個只剩下一半酒液。
她和誰來的?
我在原地坐了十幾分鍾,她就自己一個人自斟自飲,沒有同伴。
這個死丫頭,居然自己一個人跑到這種背景複雜的地方喝酒,還是整整一瓶洋酒。
帝豪一樓就是酒吧,我對酒也算有些瞭解。
看黃欣欣桌面上擺着三個一尺來長的酒壺,就知道她開了一整瓶洋酒,而是是比較烈那種;酒精度高的洋酒一般味道也烈,味道很衝一般人都不會開了直接喝,需要加三分之一左右的純淨水,再兌兩倍的冰塊,一瓶酒調好了就是三瓶多。
三個玻璃酒樽,一個酒樽就一尺多高,擺在一個女人的桌面上簡直是聲勢驚人。
我發現酒吧裡已經有人不動聲色的開始打量她,想來也不會懷着什麼好意;她卻毫無察覺的坐在那裡自斟自飲。
這死女人簡直是胡鬧!
黃文凱這種老狐狸怎麼生出這麼沒有安全意識的女兒?難道是歹竹出好筍?
我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起身走過去。
“先生先生,你的酒!”服務員叫住我,正好給我送酒上來。
我指了指黃欣欣的位置。“送到哪裡去吧!”說完就走了過去。
黃欣欣一手撐着頭,一手晃着手裡的酒杯,眼睛有些迷濛。
“對不起,我不需要同伴!”我坐到她旁邊的時候,她頭也不回的說,聲音含糊不清。
我苦笑。“你到底喝了多少?”
我拿起只剩三分之一酒液的玻璃樽晃了晃。
黃欣欣一下轉過頭,因爲動作過猛,歪歪扭扭就要往地上坐。
我急忙伸手攬着她的腰把她撈回來。
她側頭看看我。“你是李雲龍?”
“難道你在等別人?”我故意打量了一下四周。“是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了。”
“不許走!”她動作飛快拉住我的手。“我就是等你,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她坐在椅子上搖搖晃晃,拉着我的手卻不肯鬆開,如果我真的邁步走,她肯定會被我扯到地上。
搖了搖頭,我順着她的動作坐回去。“爲什麼要喝那麼多酒?”
她一頭喝乾杯裡的酒,看着我說:“我高興?”
“高興就要喝成這樣?”
黃欣欣傻兮兮的笑,詞不達意的回答:“我爸的仇報了一半,不該高興嗎?而且,我下,下定決心要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我問,一邊扶着她不停搖晃的身體,防止她掉地上。
“你很快就知道了!”她深深看見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