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理智來說,或許她真的應該離開他,她自詡是一個理智的人,也不喜歡各種麻煩的人際關係,更不想身後跟着一個討厭自己的男朋友媽媽。
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會繼續跟殷北辰在一起。
或者說,是當初她爲什麼要答應他。
她不懂。
就在安離恍惚的時候,書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殷北辰怒氣衝衝地從裡面走出來,迎頭差點撞上安離。
安離連退兩步,才避免了毀容的風險,一擡頭看到殷北辰陰沉的表情,她還是沒忍住,小聲地問出聲來:“你跟你媽媽吵架了?”
殷北辰有氣從來不會對着事情以外的人發泄,見到安離,他快速平靜下自己心緒,將剛纔的事情輕鬆化:“口角了兩句,沒事。”
安離卻道:“我都聽到了,北辰……”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在殷北辰生氣的時候說這些,可她又忍不住,想了想,還是打了一張回憶牌:“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要跟你媽媽吵架麼?你知道我媽媽去得早,看到你們吵架,我心裡多麼難受麼?”
殷北辰原本是生氣,但聽到安離提到自己的身世,他又沉默下來。
安離早年喪母,一定對這些事情很敏感。
殷北辰不想回去跟夏嵐說話,但更不想看着安離傷心,跟她對視了幾秒,還是擋不住安離眼中的央求,他放軟了口氣:“好……”
一個好字還沒說完,書房的門再次被人推開了,夏嵐從裡面走出來,橫眉冷對着安離:“用不着你假好心,道歉?道歉有什麼用?”
她冷冷注視着安離,猶如注視着一名品德敗壞的罪犯,眼中都是厭惡與不屑:“真想要爲我好,就離開殷家,我就謝謝你了。”
夏嵐第一次說這樣惡毒的話,顯然是被殷北辰氣急了。
安離看着她的眼睛,她眼中的像是帶着尖銳的冰,那件鋒利的尖刺一下就刺入了她的心臟,疼得安離一抽。
她再也沒有力氣在夏嵐跟殷北辰中周旋了。
而夏嵐拼盡力氣說完這句話後,也沒有勇氣在續下去了,她明知道自己的言語是錯的,她也想跟殷北辰好好說話,緩和兩人之間的矛盾……但她腦子裡是這麼想的,但身體卻像是上了發條一樣,根本就不遵從意識的命令!
在她還沒來得及阻止自己之前,她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看着殷北辰原本平靜的眼神一點一點翻涌起來,看着他眼中溢於言表的失望,夏嵐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殷北辰忽然拉起安離的手,將她從這片膠着的沉默中帶出,他大步踏在地板上的腳步聲猶如急躁的鼓點,一下一下擊打在夏嵐的心頭。
他帶着安離走了。
夏嵐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這位尊貴了一生的殷夫人忽然跪倒在書房門前,捂着臉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不是哭,卻比哭更加讓人難過。
而另外一邊,殷北辰的表情並沒有因爲離開了書房而顯得輕鬆,他一路硬將安離拽到了臥室,又像是發泄一樣將門狠狠摔上,
聲音大到讓安離都不敢說話。
然後他便狠狠一把將脖子上的領帶捋了下來,襯衫領口的扣子因爲他暴戾的動作崩開了兩顆,露出清爽的鎖骨。
他就這樣帶着一身落拓不羈的造型走到安離身邊,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沉聲道:“我去洗漱。”
說完,便進了浴室。
聽到裡面響起的水聲,安離才從剛纔的事件中漸漸恢復過來。
怎麼辦,殷北辰真的跟他的母親吵架了。
安離看着自己的一雙雙手,忽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讓你手賤,織什麼圍巾!”
她知道這事情不完全是自己的錯,但是面對這樣的結果,她還是忍不住覺得是自己破壞了殷北辰跟夏嵐原本和諧的母子關係。
她記得上個星期,夏嵐明明還爲了殷北辰選擇了跟她妥協。
怎麼才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變成這樣了呢。
二十分鐘後,殷北辰從浴室中出來,他裹了一身白色的浴袍,沒有釦子,只有腰間懶懶攬着一條腰帶,暴露着胸前大片大好出光。
他的表情還是很壓抑,看到安離坐在窗邊,二話不說就撲了上去,將臉埋在她的脖頸之間,悶聲道:“安離,對不起。”
他只有最鄭重其事的時候纔會喊她的名字——這短短那五個字,安離卻從中聽出了重量。
這沉甸甸的重量壓在她心頭,讓她剛纔就不太舒暢的內心越發堵塞了。
“不,應該是我說對不起。”安離的聲音很低落:是我讓你跟你媽媽吵架了……北辰,怎麼辦,你媽媽會不會很生氣?”
她不怕夏嵐不接受自己,卻怕殷北辰這件事情跟他母親決裂。
就如同十歲那年,她的媽媽跟她決裂一樣。
雖然事件的嚴重性完全卻無法同日而語,但對於安離這種有心魔的人來說,這就是她過不去的梗。
但殷北辰現在正在氣頭上,完全不想跟安離討論這個,他沒辦法冷靜的面對這個問題,就算回去找夏嵐道歉,最有可能的結果也是再次吵起來。
兩人之間的最終矛盾沒有解決之前,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互相隔離。
而他,也不可能會放棄安離。
但他的話語落入安離耳中,卻成了決裂的前兆,安離有些焦躁不安地將殷北辰的腦袋從自己肩膀上擡起來,道:“你怎麼能不去跟你媽媽道歉呢?萬一她真的跟你生氣怎麼辦?北辰,你別跟她置氣啊,你都這麼大了。”
殷北辰終於從安離身上起來,道:“這兩天我爸經常出差,她不喜歡一個人在家,應該是生氣了……前兩天我聽管家說,我爸爸明明答應她這個月都不再出門了。”
結果剛回來兩天,就又走了。
夏嵐戲中自然鬱悶,她在家中扮演優雅的貴婦太久,丈夫是個大忙人沒有時間聽她訴苦,大兒子跟二兒子都在外面基本不回家,家中只有一個她和萬事都聽從她吩咐的管家,這樣天長地久下去,就算是性格再溫和的人,也有變得暴躁的一面。
聽完殷北辰的描述,安
離心中對夏嵐越發放不下, 連連催了幾遍讓殷北辰去道歉跟夏嵐和好。
但殷北辰卻太清楚現在過去的結果,兩人都在氣頭上,說不了兩句就要吵起來。
他可以在外面精心裝飾隨意更改自己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將人拿捏在手中,卻唯獨沒辦法對家人用這一套,在母親面前,他寧可真實的生氣,也不肯虛假的和好。
然而這拒絕落在安離眼中,卻像是兩人之間真的已經吵到沒辦法放在一起調和了。
一連說了幾遍殷北辰都不懂,安離忽然躺在了牀上,渾身的力氣都鬆懈掉了,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了一晚上的問題脫口而出:“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你?”
殷北辰嘴上不說回去跟夏嵐道歉,但心中還是想着這件事情的,他是個自控很強的人,真實的情緒並不包括跟親人吵架這一項,他在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希望能在明天之前用正確的方法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安離說第一遍的時候,他是沒聽明白的,腦子裡還在反覆回味着這句話,便聽安離又道:“或許我不跟你在一起,你就不會面對這些了。”
殷北辰猛然聽到這樣一句話,剛剛勉強平復心情再次爆炸。
他深吸一口氣,眼角都有些發紅了,側身撐在安離身側,將身體移到她的上空,與她對視着;“你說什麼?”
安離被嚇了一跳,剛纔的話語脫口而出:“如果我不跟你在一起……”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殷北辰悉數堵了回去——用脣!
這一次的殷北辰似乎格外兇狠,這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吻,更像是野獸的吞噬,不多時,安離就從自己口中察覺到了血腥的味道!她發出嗚咽地抗拒聲,用手拼命推着殷北辰的肩膀,想讓他離開自己。
但殷北辰卻絲毫不顧,嫌她的手礙事,甚至單手將安離兩隻手都抓起來壓在屋頂,而另外一隻手固定在她的後腦,讓她無法動彈。
他兇狠地像是要在這裡將她就地正法,而就在安離怕得要哭出來的時候,他卻忽然放鬆了對安離的鉗制,動作中的兇戾迅速褪去。
脣舌柔軟,安慰着安離剛纔受驚的心。
安離一得了機會,立馬將殷北辰推開,她連滾帶爬從殷北辰身下逃走,眼睛圓滾滾地睜着,看上去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兔子。
她蜷縮着牀的另外一頭,顫抖着說:“你瘋了殷北辰!”
她說了什麼話讓他跟吃了激素一樣!
兩人不是沒有親近過,她又不是不讓他碰,就算是真的要做到最後一步,以兩人現在這樣的親近,殷北辰哄她兩句說點好聽的,說不定她也就允了,爲什麼非要強迫她?
殷北辰這時彷彿也終於恢復了理智,他坐起來,隔着一張牀露出一個苦笑:“安離,你是不是很想離開我?”
他說話的口氣平淡,但話語中卻總帶着那麼些抹消不掉的委屈,聽得安離心頭一酸。
但很快她就清醒過來,什麼叫委屈?爲什麼他一個強迫別人的人還會委屈,於是安離也板緊了臉,道:“你說什麼胡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