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已是天亮。
我躺了半晌才發現自己在牀上,再看了看蓋着的薄被,又將四周看了遍,沒見着徐司佑,房子裡也乾淨,就像是誰都沒來過一樣。
又躺了會兒,讓記憶慢慢復甦。我混沌地起身摸出手機給杜婷穎去了個電話,聽周遭的聲音,她在外面,但卻告知我方克勤已經醒了。
別人夫妻間的事兒,我不好參與,以着我跟杜婷穎十年空白的情誼也沒有多問,更不能大聲斥責對方在這種關鍵時刻不顧纏綿病榻的丈夫。
我沒理由,也沒資格。
既然杜婷穎有事兒要忙,我就跟公司告了假,去市場買了些骨頭燉湯打算給方克勤送去。等着我從市場裡提着大堆的食材回來時,見到的卻是蹲縮在門口的身影。
邋遢狼狽,細細分辨了會兒眉眼,才吃驚地大叫了起來,“顧釗,怎麼是你!”
“麥寧啊……”他倒是第一次可憐巴巴地叫着我的名字,然後就不管不顧地撲騰着跟八爪魚似的黏在了我身上。
手裡提着東西,我沒法掙扎,彆扭了老半天聞着他身上那股子餿味兒實在忍受不住了。
“顧釗,咱們先進屋洗個澡成不。”
自覺着身上確實不乾淨,顧釗沒再強扭着抱着我不放,乖乖給幫着我開了門然後直奔衛生間而去。這下好了,有了熱水澡有了落腳地,他那世家子弟的脾性又給我耍了起來。
我這食材還沒放桌上呢,他就脫得光光地開門衝我命令道,“你趕緊給我去買點換洗的衣服,別忘了我喜歡阿瑪尼的。”我還沒應聲呢,他咚的一聲又把門給關上了。
他妹的,還阿瑪尼!
我氣得牙癢癢,但總不能就讓他這麼光着走出來吧,無奈就從櫃子裡翻找出了些衣服來,那還是我在逛街的時候看着順眼給謝解買的,想着有那麼一天他出來了就乾乾淨淨地穿上,如今倒好便宜了這小子。
沒管衛生間裡歡快的唱歌聲,我認認真真地洗着骨頭,開了火按部就班的在廚房裡搗騰,等着顧釗浪費了我一噸水後走出來,那都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我瞪了他一眼,嫌棄地問候道,“你沒把身上的皮給洗掉嗎。”
沒理會我的諷刺,他直接將我從沙發上擠走,一邊拿着毛巾擦着溼噠噠的頭髮,一邊很是不爽地指着身上的衣服,“哪個野男人的?我就這麼幾天不在,你就紅杏出牆了。”
“你是被人打劫了呢,還是被顧家趕了出來?”我翻着白眼踱回廚房看了看火,沒好氣的諷刺道。
顧釗見我也是沒心思跟他說笑,也就正經了起來,“我奶奶一直拉着我不讓來c市,後來才知道是我媽悄悄來找你了。所以,我就趁他們不注意時跳窗逃跑了,想着你會被我媽爲難,所以走得急了些,一毛錢沒帶,還是坐着運大蒜大姜的貨車沿高速路趕回來的。”
我記得他身上那味道,確實沒說謊,但他這又是何必呢。
“所以了麥寧,反正這次我是打算在你這兒常住的,你得管吃管喝,當然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猜我媽一定會給你一張很大很大的支票,咱倆用那個就是了。”
沒由來的心酸感立馬消失殆盡,我朝他很是敷衍的笑了笑,對這狗屁建議真是不敢苟同。
“你在做什麼,好香啊。”除了一身的疲憊,顧釗肚子的蟲開始叫了起來,還沒等我阻止呢,他已經拿着勺舀了大口的湯往嘴裡鬆,“嗯,好喝呢,就是沒味兒!”
我搶過勺子埋怠的瞪了他一眼,“還沒好呢,急什麼。”
“哦。”他很是聽話的應了一聲後便轉過身倚在竈臺邊上,抱着手臂小心將我瞧在眼裡,“你向來怕麻煩,專門燉湯……應該不是給我的吧。”
顧釗心裡明瞭,我又何曾糊塗,自然知道沒必要把方克勤的事情告訴他,就怕越添越亂。
“我遇上小時候的朋友了,她老公住院,家裡也騰不出來人,就讓我幫她熬個湯送去。”
“你確信是好朋友的老公。”
“嘶……”
他實在欠揍的很,我緊握湯勺給予威懾,他擺手終是作罷。
“那你一會兒是不是要去醫院?”
怎麼,難不成他還要跟着?我心裡打着鼓,頭卻輕輕地啄了一下。
“那好!”顧釗伸了伸懶腰,離了竈臺慵懶的走向我的牀,“你走的時候分點湯煲着,我睡醒了好喝。哦,記得出門的時候手腳輕點!”
“……”
雖說是有滿腔的怒火,但看在他終於不再打擾的份上,老孃忍了沒跟他計較。但是顧釗這一覺睡得夠久,直到我離開時,連眼都沒睜過。
可我匆匆趕到醫院時,方克勤卻是醒着的,兩眼睜得老大,一動不動的盯着百葉的窗外愣愣出神,縱然我說什麼他都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來時,我就已經先去了一趟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得到的消息並不樂觀,見他這般,我亦是難過得緊。
正在我無計可施無話可說之時,手機卻忽然響起來,看着是徐司佑的名字,想了許久才滑開了放在耳邊,還一個字都沒說呢,他脫口就問我在哪兒,焦急而慌張。
“在,醫院。怎麼了?”我茫然不知,又多問了句,“徐司佑,出……出什麼事兒了嗎。”
“就待在醫院,別動。等我來!”
咯噔,話畢之後就是嘟嘟聲,我拿着手機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無意中卻也見到方克勤動了好幾次的眼珠子。
“醫生說,只要慢慢治療你是可以康復的。”我說過我不擅長安慰人,所以當這話一說完,方克勤就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病房裡我左右待着不是滋味兒,給杜婷穎去了電話也是無法接通的結果,想着徐司佑的話,所以默默跟方克勤告辭打算在醫院門口等。
可,就在我剛走出住院部的大廳時,徐司佑的車幾乎是急剎似的停在了我腳邊上。
我是這麼認爲的,因爲我昨晚裝糊塗拒絕了他的告白,所以他想要報復我;那麼,我也沒坐以待斃,當着他的面狠狠地朝車輪胎踢了去,倒把自個兒的腳給弄直喊疼。
“徐司佑,我真是跟你八字……這什麼啊?”還沒罵出口呢,他一下車就甩來一大信封,瞧着是讓我拆開看的意思。
我順從地一邊取出裡邊的照片,一邊聽着他神色凝重地說道,“昨天,電梯故障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不是意外是人爲咯,那爲什麼有人要弄壞電梯呢。
“蘇麥寧,他要殺你!”